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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见他虽是避得极为狼狈,但终究还是在千钧一发间惊险躲了开去,不禁喝道:“好本事,再接我六箭试试。”她自忖箭术在各人中当属第一,而刚才三箭毕竟自己尚未出得全力,否则岂容这名大胆莽汉避了开去?正欲使出她的拿手绝技“惊天六箭”来吓一吓他,却给身旁同行女子挡了下来,说道:“星夜,别乱来!”
这名星夜女子愀然不乐,说道:“星辰姊,这大胆汉子冒犯宫主,难道不该给他一点教训么?”星辰说道:“你刚才射他三箭,已然带有教训之意,既是给这人避过了,岂能再来挑衅?快走罢,别惹得宫主生气了。”
星夜听得嘟嘴上来,朝胡斐狠狠斜瞪过去,心中忿忿不平,却又不敢在宫主面前冒然行事,只得忍住气的转过了头来,眼不见为净的好。就见六匹马徐徐小跑,离着胡斐数丈前驰了过去。
胡斐眼里只有那名年轻少女的容貌身影,这时瞧得更是清楚,只见她一双大眼,清澄明澈,犹如两泓清泉,俏脸秀丽绝俗,更无半分人间烟火气,不是他所常日挂念在心的苗若兰是谁?当下再顾不得给人当作无礼之徒,忽喇喇的放蹄自后赶了上去,提声叫道:“兰妹,你不认得我了么?我是胡斐啊!”
那殿后的两名女子回过头来,见他催马追来,嘴里却是不断叫着什么兰妹,想是他认错了人,左首一女当即扬声叫道:“你嘴里乱叫乱嚷什么来了?咱们这里没人认识你,若再追来,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胡斐那里理她,不住价的催马狂奔上来,叫道:“各位识得苗人凤苗大侠么?且请歇下马来!”
那年轻少女听到“苗人凤”三字,左手高举上来。殿后的两名女子见到,撮唇发哨,六匹马骤然缓蹄下来。
胡斐见状大喜,当即催马上前,抱拳说道:“在下胡斐,无礼惊扰各位,情非得已,还请莫怪。”
六女回过马来,那名叫做星辰的女子望了年轻少女一眼,见她颔首示意,当即发话说道:“你刚才说什么苗人凤苗大侠?莫非你倒识得他老人家来了?”胡斐眼望年轻少女,说道:“在下与苗大侠乃是累代世交。这位姑娘难道不是苗大侠的独生爱女么?兰妹,你当真不识得我胡斐了么?”年轻少女闻言一愕,漠然的摇了摇头。
星辰黛眉深蹙,说道:“你这人瞎说什么来了?这位是我冥月宫新任宫主,怎么会是苗大侠的闺女?你鬼鬼祟祟的跟在我们后头,究竟有何居心?”胡斐如何肯信,说道:“在下与苗大侠父女相识十余年,这位姑娘分明就是他的闺女苗若兰,怎会认错了?”星夜啐道:“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认识苗大侠,乱说一通,谁不会啊?”
胡斐给她一句话顶住,还真接不上笋头,只得说道:“各位识得苗人凤苗大侠么?”星夜说道:“苗大侠何等人物,咱们自是没能识得,更别说是他的独生爱女了。就因如此,于你的话无法分辨真假,还是别说了罢。”
胡斐心想她这话倒也不错,自己确实识得苗大侠父女,但要以此证明,终究口说无凭,只得说道:“贵宫宫主难道不是姓苗么?”那冥月宫年轻少女宫主满脸冷漠的瞅了他一眼,淡淡说道:“阁下想必认错了人,这就请回罢。”说完,勒转马头,当先驰了出去。后面五名女子跟随宫主已久,见状纷纷放蹄赶上,六匹马快速远去。
胡斐迟疑半晌,正不知是否该追上前去探问清楚时,就见右首林内驰出另一队冥月宫人马,凝目望去,带队者似乎便是汤笙,两边人马一会合,声势更壮,迳向庄院方向驰去。他见汤笙骑到那名年轻少女宫主的身旁,两人不知说了什么,汤笙回过头来朝他身处望了一眼,只两人距离隔得远了,彼此隐约可见身形,面貌却极模糊。
胡斐心中茫无头绪,他与苗若兰当日虽只相处短暂时光,但对其一颦一笑,早已深印脑海,万无认错了人之理。只是人家少女姑娘明明说了不认识自己,总不能厚着脸皮的穷追猛问,尤其对方乃当今武林盟主,论身份地位,两者相差岂只十万八千里而已?他呆楞原地良久,心中只想:“难道真的是我认错了人么?”
不多时夜色逐渐笼罩上来,前边早已看不见冥月宫人马踪影,当下掉转马头,缓缓朝着来路驰去。这时的他脑海中尽是忆着苗若兰娇羞腼腆的丽颜倩影,再与方才所见冥月宫宫主俏容两相对照,只觉两人身形样貌当真浑无差异,就连她最后开口说话,声调语音亦极相似,除非二人乃是双胞胎所生,否则岂有如此相像之理?
他细细而想,极力找寻两人的不同之处,想了好半晌,猛地忆起,苗若兰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那是任谁也无法模仿出来的。但刚才所见的冥月宫宫主,却是丝毫见不到这层隐在其中的那股味道,倒有几分神似文洛眉间的那股英气朔朗,神采飞扬,两者可谓泾渭分明,更是属于截然不同的典型,差别应该就是在这里了。
想到这点,心中疑窦接踵而至,他知苗人凤就只苗若兰独生一女,绝无双胞胎可能,因此这名少女若非苗若兰本人,那么难道世上还真有如此相貌神似之人的可能么?但若说她便是自己常日思念在心的苗若兰,却又如何不识得自己来了?虽说他现下样貌已与往昔大不相同,一时间或无法就此认出,但他既已报上了姓名,怎么她还是一脸漠然之色,便与面对陌生人般无异?他与苗若兰当日互相风怀恋慕,岂会见了他而不为所动?
他心念纠结,百思不得其解,一路神思飘飞天外,任由马儿带着自己觅路而回。所幸他胯下这匹黄马虽非什么良驹骏马,灵性倒也不差,纵未经得自己拉缰控马,竟也稳稳小跑回得城内,直至客店门外,方才停了下来。
这一晚,胡斐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既不知苗若兰生死如何,又不知冥月宫宫主怎会生得与兰妹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若说是她失了记忆,连自己是谁也记不起来,但她一身高强武功又是如何解释?以他对天下武学的了解,自来便无那一门那一派的武功得以速练而成,更何况是这等惊世骇俗的高深武学了。
他虽未曾亲眼目睹冥月宫宫主的武功高到何等境界,但那日光是听得“铁拳花豹子”秦海雄叙述憪峦峰上的那场战役,双方高来高去,掌气朔烈,更可摘花伤人,在在皆是武学巅峰之境,为当日数千人所共同目睹,那是半点取巧不得的真功夫、真武学,还能假得来么?只是这般高深武功,常人练来已是极难,非有数十年火候功力不可,否则难以功德圆满。岂知冥月宫宫主不过与苗若兰相同年纪,竟已练得当世少有人敌,这一点,倒颇令人费心猜疑,更是有违武学常理,难道世上还真有那门高深武功可以速成,十七八岁年纪便已达到武学巅峰?
胡斐左思右想,始终想不出丁点头绪,看着瑶瑶和双双两童睡得极为香甜,鼻息绵绵,自己却是心思起伏不定,彻夜难以安睡,直至城里更夫敲过三更锣响之后,方才昏昏沉沉的朦胧睡去。
翌日一早,他与两童用过早餐,便要瑶瑶和双双留在客店里等他,自己则是骑上了马,直往东城驰去。
这日天候阴霾,天上飘着细雪,出得城来,但见漂积雪之皑皑,妆点的田野间一片银白肃寒。胡斐缓缰慢驰的欣赏着周遭美景,来到昨日那处山坳边时,远远望见两个黑点驰入北首林内里去,心中便想:“大清早的,谁有如此兴致起早赏雪?”好奇心起,当下纵马上坡,直往北首林子驰去。
这茫茫山坡上一片白雪,四下并无行人,追踪最是容易不过,即见两行蹄印一路朝着大片林内穿去,就听他嘴里叱的一声,纵马快跑,随后跟了上去。奔出数里,山势渐陡,雪积得厚厚的,马蹄一溜一滑,险象环生。胡斐见状,不敢催马急驰,当下松缰缓行。转过两个山坳,树木丛生,山石嶙峋,林道更是险峻。
便在这时,忽听左首一声马嘶,胡斐左足在马镫上一点,斜身飞出,落在一株大松树后面,先藏身形,再纵目向前望去。只见山坡边两株树上各系着一匹黑马,雪地里两行足印,笔直上山。胡斐眉头一锁,忖道:“这二人行迹如此可疑,莫非不是冥月宫所属门人弟子?”眼见足迹向上登去,为免给人发现,当下远绕觅路上山。
这座岭峰并不甚高,登没多久,距离峰顶已只数丈。他放缓步来,踏雪极轻,身形隐在丛木之间,迂回到了一块凸出的大石之后,探头向前望去,只见远处草丛里趴得有人,正聚精会神的朝着下面谷中看去。胡斐视线给隐身的这块大石挡住,看不到谷中状况,当下也学草丛里的人趴在雪地上,匍匐前进,慢慢爬到前边矮丛之中。
这处矮丛范围极大,长满紫荆藤蔓,周边长草丛生,正是适合躲藏所在。胡斐刚藏得身形,便听得左首边雪地上擦擦声响传来,听声音便似直朝他躲藏身处而来,不觉楞道:“莫非我给人发现了?”正疑虑间,却听得一人轻声说道:“这里位置不错,看得清楚,躲在这里绝不会给底下山谷的人发觉了。”沙沙作响,钻了进来。
胡斐心中愕然不已,这二人那儿不好来躲,偏偏跟他抢在一块,同样躲在这处矮丛之中,彼此距离极近,要不是藤蔓密布,长草掩蔽,只怕双方早已碰上了头,当真是险之又险了。他调匀呼吸气息,以免给这二人发觉,身子更是丝毫不敢乱动。未久,听得身旁一阵拨草声音响来,便也乘机以手拨开身前藤蔓,朝着底下谷中看去。
一瞧之下,才知眼前这处幽谷极为隐密,若在春季,必是花香满谷,一道瀑布奔泄而下,当真是岩头匹练兼天净,唯现下冬寒霜雪,瀑布便似冰炼般凝固不动,宛如偌大一面镜子,映得山谷变化不定,更添奇幻异境。谷中怪石嶙峋,尤以当中一块巨石更是硕大无朋,其下原为深潭,虽已冰冻封雪,却仍可见碧绿之影,辉映成趣。
便在这时,谷中岩后转出两个人来,距离虽远,但胡斐却一眼认出,这二人便是汤笙与那名冥月宫年轻少女宫主,两人漫步而行,有说有笑,便如佳偶天成般的登对非常,直震的他心中一阵刺痛上来。他虽不知少女真实身分,但其身形样貌既与苗若兰殊无二致,此情此景,终究令他震撼不已,当下心若刀剜,仿佛将要淌出血来。
就见二人登岩越石,来到谷中那块巨石上,彼此眺望幽谷景色,说笑间自是带有一股恋慕情趣,那是任谁也不难瞧得出来的了。胡斐两眼望出,焦距却是逐渐模糊上来,心中只想:“他二人这般清早散步,可见彼此十分熟悉,若不是热恋当头,谁有兴致冬雪纷飞中起个大早?”这么一想,心里更是难过,真不知如何形容才好。
正独自感怀当中,却听得身旁数声指节拗动时的喀喀响来,一人明显压着怒火,愤愤然的低声说道:“天璇星,你说得一点没错,汤笙这小子果真心存不轨。他与宫主这般亲近,十八星宿跟着受惠,却将咱们十大星座踩到脚底下去了,这如何是好?”天璇星嘿嘿冷笑两声,沉声说道:“文玑星,你道汤笙只是要来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