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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天涯,人在海角,一颗芳心,欲走还留。
这时候,疾舞岩缓缓地从礁石后走过来。他远远地站定,先低咳了声,才说道:“杨兄弟,抱歉打扰你们。但有件事我想最好还是让你立刻知道──刚才西门姑娘说要去捕些海鲜回来打牙祭,可她人却越走越远,已过了半个时辰仍不见回来。我和魅嗣丽都担心她出事,就在附近先找了一圈,但是没能寻到。”
杨恒心头暗暗叫苦,道:“我知道她要去哪里,是我大意了。”
◇◇◇◇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月亮升过八角亭,可西门美人却咬牙切齿地发现真禅今夜有约,而那个人,不是自己。
她藏身在一株树上,眼睁睁瞧着真禅和那个比丑八怪还丑的小姑娘肩并肩走进了八角亭,卿卿我我地坐在一起。
妒火宛如毒蛇一样狠狠噬咬着她的心。好几次,西门美人都想掉头而去,从此再不管那个人的死活。可双脚就像被粘在了树枝上,怎也挪不动。
远远看着那小姑娘含情脉脉的样子像足了狐狸精,西门美人恨不得拔出背后的奇形双刀,将她斩成十七八块,丢进海里去喂鲨鱼。但一想到此举势必惊动大批敌人,又硬生生按捺下来,忍气吞声地躲在树上。
“臭真禅,死真禅,不长眼睛的傻瓜蛋!”她委屈到了极点,也愤怒到了极点,天晓得,自己为什么要跑来这里受罪?
正自气急败坏间,隐约就听那小姑娘细声细气地在说:“真禅,你这些天好像很不开心,是不是因为那天的红衣姑娘?”
西门美人精神一振,暗哼道:“总算这家伙心里还记挂着本姑娘。”
真禅的身子斜靠在亭柱上,怔怔地也不知在望什么,摇了摇头。
西门美人顿感泄气,愤懑道:“什么嘛,敢想不敢说。”
只见司徒筠幽幽轻叹道:“那你每天都偷偷溜出山庄,去鹿回头做什么?”
真禅愣了愣,比划道:“你暗中跟踪我?”
司徒筠秀丽的眉宇间浮现起一抹幽怨之色,摇首道:“我猜也能猜到。”
真禅闷声不开口,司徒筠的心里泛起了淡淡的醋意,隐约猜到在真禅和那位红衣少女之间,必定有过一段他不愿提及的过往。
她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只是每次回想起在山崖上真禅那滚烫而近乎野蛮的热吻,芳心便会不由自主地砰砰乱跳,说不出是羞恼还是欢喜?
许久之后,真禅用手语徐徐说道:“我想明天就向令尊辞行。”
司徒筠一惊,问道:“为什么,你打算去哪里?”
真禅摆手道:“我的伤势已经痊愈,也该离开了。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灭照宫耳目众多,迟早会打探到我的下落。”
司徒筠迟疑着问道:“你是不是想去找那位红衣姑娘?”
真禅摇头道:“我不想连累任何人。如果我运气好的话,或许能找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
司徒筠低呼道:“既然如此,你何不留在琼崖山庄,和我……们在一起?”
树上的西门美人闻听此言,禁不住在心里大骂道:“不要脸,羞也羞死了!”只盼真禅能毫不犹豫地拒绝,若是甩手而去,那就再好不过了。
然而亭中却忽然变得静默无声。真禅就像一尊不会动的泥塑,神情复杂,许久许久没有回应。
“真禅,”司徒筠轻轻地呼道,娇躯缓缓地缓缓地靠向他,扬起俏脸,仿似梦呓般地喃喃道:“你答应我好么?”
两道身影在月色下徐徐融合在一起。司徒筠眼波流动,妙目低垂,低语道:“答应我……”
真禅心一热,左手不自觉地环抱住司徒筠柔软纤细的腰肢,犹豫着吻向她的朱唇。
猛听“噗通”一声,远处似有什么东西从树上坠落。
两人惊得急忙分开,转首向发出响动的地方望去。司徒筠更是难抑娇羞,叫道:“是谁?”
只见树下的草丛里站起一道颇是狼狈的身影,恶声恶气道:“是你姑奶奶!”
原来西门美人眼见得真禅和司徒筠花前月下相拥相抱在了一起,不由得怒火中烧浑身发抖,一不留神竟从树上滑落下来。
她本想运气拧腰站住,不曾想在树上僵坐久了,腿脚麻木血行不畅,一口真气没能提上来,人已摔到草丛里。
真禅松开司徒筠,察觉四周并无其他琼崖剑派弟子听到这里的动静,略感宽心,脸一沉道:“怎么又是你?
“是我是我,是我又怎么啦?”西门美人觉得自己快气疯了,总算晓得自己身处危地,辛苦地压着嗓音,低叫道:“觉得我打扰了你的雅兴,很失望么?”
真禅没说话,扭头向司徒筠比划道:“你先回去,我和她有话说。”
司徒筠担忧地瞧了眼双眼发红的西门美人,真禅又用手语道:“放心,不会有事。”
司徒筠这才微微颔首,走出八角亭。西门美人怒气稍平,寒着脸道:“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
真禅目送司徒筠去远,举步走向西门美人,脸上的冰霜渐渐消融,用手语问道:“听说你生病了,为何还跑来琼崖山庄?”
“还不是因为你!”话到嘴边,西门美人倔强地将它又吞了回去,紧咬嘴唇道:“你还会关心我?”
真禅笑了笑,说道:“毕竟我们曾经朋友一场,于情于理我都该关心一下。”
“曾经?”西门美人娇躯颤抖,嘶哑的嗓音道:“你这么想?”
真禅避开她的视线,点了点头。
西门美人一下子全忘了自己所来为何,低喝道:“滚!”
真禅往后退了两步,平静道:“我还是先送你离开琼崖山庄吧。”
“不需要你假惺惺的!”西门美人怒道:“本姑娘有腿,自己会走!”
可她气呼呼地走出段,又忍不住回过头来,正看见真禅站在原地楞楞地望着自己,心里一软,板着脸道:“笨蛋,死到临头还色迷心窍!”
真禅一怔,问道:“你说什么?”
西门美人用力一跺脚,道:“告诉你吧,司徒奇哲就是银面人的幕后主使──他收留你一定是居心叵测,别有所图。当爹的是大坏蛋,他女儿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真禅愕然片刻,比划道:“你怎么会知道的?”
西门美人把心一横,说道:“别问那么多,就一句话──你走还是不走?”
真禅沉吟须臾,终还是摇了摇头,道:“我不信。你赶紧回家吧,别再胡乱猜疑。更不必因为我和司徒姑娘的事,便故意对司徒掌门造谣生事。”
西门美人的心登时凉了半截,泪珠在眼眶里直打转儿,抬手狠狠一抹泪水,叫道:“好,你去死吧!”不顾一切地冲向黑暗的林中。
真禅的身子动了动,终究没有追上去,猛回头一拳重重锤击在八角亭的立柱上。
西门美人见真禅并未追来,心中彻底绝望了。她越奔越快,像是在和谁赌气一样,丝毫不顾忌会被琼崖剑派巡夜的弟子发现。甚或隐隐盼望着会有琼崖山庄的人现身拦截,自己便可放手大闹一场,哪怕最后送命,也总好过心里这般的难受。
月光照不进浓密的山林,她的心也是黑暗一片,看不到光亮。
第一集 情在天涯 第七章 危情
泪水朦胧里,西门美人猛然察觉前方的密林里动也不动地伫立着一个身穿水蓝色长袍的中年男子。若非此人的双目中闪烁着精湛的光芒,西门美人几乎会错把他当做一尊矗立在林间的石像。
要是在平时,发现前方有人挡道,西门大小姐或许还会考虑绕道而行。但现在她满腹怒怨,正无发泄之处,当下想也不想一掌劈向中年男子面门道:“滚开!”
中年男子身躯微微后仰,侧首避过西门美人的玉掌,晒然道:“好刁蛮的姑娘,难怪真禅对你避之不及。”
西门美人怒叱道:“好狗不挡道,我看你才刁蛮!”反手掣出奇形双刀,不管三七二十一往中年男子身上斩落。
孰料刀刃劈至中途,西门美人突觉脉门一麻,手腕已被中年男子的指风扫过,奇形双刀身不由己冲天飞起,“咄咄”钉入树干。
西门美人骇然撤步,摆开门户双掌横胸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中年男子双手负后,好似压根没出过手一样,淡然笑道:“你不是刚说起过我么?”
西门美人一省,脱口叫道:“司徒奇哲!”手里攥了一把飞针振腕掷出。
“呼──”司徒奇哲拂袖荡散飞针,欺至西门美人身前,探手拿向她的肩膀。
西门美人连忙挥掌招架,未曾想腰眼一酸已被对方藏在腰后的左手弹出一缕指风击中,身子软绵绵地倒下。
司徒奇哲好整以暇地松开袖袂,一蓬飞针洒落在西门美人面前的泥地里,漠然问道:“说吧,是谁唆使你栽赃嫁祸给我?”
西门美人叫道:“原来你刚才一直在偷听!”暗中凝聚丹田真气想冲开经脉禁制,可几次运功却都提不起气。
她又怕又气,又道:“快放了姑奶奶!若让我爹娘知道,定会要你好看!”
司徒奇哲不以为然道:“桐柏双怪的名头可唬不住老夫,你还是乖乖说出来的好。”
西门美人见搬出爹妈的金字招牌也不好使,更感仿徨无助,咬牙道:“我就不说!”
司徒奇哲叹了口气,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怜悯之意道:“你这是逼我用强了。”
话音未落,忽听林中有人徐徐说道:“司徒掌门,你这可算是不打自招?”
司徒奇哲眸中精光爆绽,却并未立即回身观瞧。原来说话之人虽远在十丈开外,但已有一股沛然莫御的气势直压过来。倘若他贸然转身,难免会露出破绽,一旦对方趁虚而入,自己势必陷入全盘挨打的被动境地。
西门美人不知其中奥妙,惊喜交集地叫道:“小和尚,快来救我!”
杨恒从林中缓缓步出,神息紧紧锁定司徒奇哲的背影,不敢有分毫疏忽。
表面看来他似乎已占据上风,但难保司徒奇哲不会以西门美人性命相胁,故此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小心,只要对方稍有异动,北斗神掌便会出手。
司徒奇哲似乎也觉察到杨恒心有顾忌,左脚不经意地略略翘起,隐隐对准西门美人的眉心,镇定自若道:“原来是杨公子──不知老夫有何处得罪了阁下,以至于你竟不择手段挑唆西门姑娘嫁祸于我?”
杨恒看了眼司徒奇哲微翘起的脚尖,收住脚步在五丈外站定道:“我原本也是将信将疑,可没想到司徒掌门居然会拦截逼问一个小姑娘,或许稍后还要杀人灭口,却不由得多信了几分。”
司徒奇哲感到杨恒身上的气势稍敛,于是撤步转身哈哈一笑道:“杨公子好口才,可惜用错了地方!”
在司徒奇哲回转身形的刹那,杨恒抬起左手凌空虚摄,神息运处四周精气急遽收缩,在掌心凝铸成一条数丈长的青藤,“呜”地卷住西门美人腰肢倒飞回来,稳稳落在了他的面前。
杨恒手腕一抖,青藤倏忽飞散成点点光斑,旋即隐没在黑暗的密林深处。
他屈指解开西门美人身上的经脉禁制,向司徒奇哲微一颔首道:“多谢!”
西门美人却不晓得杨恒为了救她,主动撤回锁定在司徒奇哲身上的神息,这才换得性命。闻听杨恒称谢,她不由得怒冲冲道:“小和尚,这人坏透了,你还谢他作甚?”
杨恒也不说破,轻笑道:“就算为了真禅,我也该向司徒掌门说上个‘谢’字。”
司徒奇哲面色缓和了些,说道:“那倒大可不必。只是老夫有点奇怪,自神藏峰大战后宗神秀的伪善面目已暴露无遗,杨公子亦是深知其事,为何放着仇人不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