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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一句简单的“好”字都要先呵呵笑两声。
萧知远叫他爹,他笑着点头,萧玉珠让他走路小心点,他呵呵笑着道“听女儿的”,等到了车上,萧知远拿过妹妹备好的水,让他喝点竹筒里的温水的时候,他捧着竹筒一小口一小口如饮神仙水一般郑重至极地喝着,眼角眉梢全是笑。
他一直都在笑,却笑得萧知远把头低下,等马车一动,萧知远就跪在了父亲的膝头,把头埋在了他的膝盖里,无声地痛哭。
萧元通却还是乐呵呵地,只是抚向儿子头发的手一直在抖,他嘴里呵呵地笑,等过了好一会,他才结巴着笑着道,“回……回……回来了就好,爹娘和妹……妹妹都等着你回呢,大……大郎。”
只一句,让萧知远泣不成声,嘶哑着喉咙叫了他一声,“爹。”
“哎,我儿。”萧元通这一次没有结巴,痛痛快快地说了出来,只是手却抖得更厉害了。
之后,他拉了大儿起来,拿出袖中陈旧洁净的帕子,亲手给大儿拭脸上的泪,就像大儿小时摔倒了号啕大哭后一样,他拿出帕子来给他仔细地擦干净脸那般用心。
他不是好父亲,没能力给他们太多,这是他一直痛恨自己的,但上苍还是有眼,他们比他强,他们比他过得好,他们好好活着,这于他来说,他差点就没什么了。
“爹还用着呢?”萧知远看着他手中的旧帕,不禁笑了。
那是妹妹四岁时候跟娘学的绣的第一条帕子,给了爹,爹自那以后就当宝贝一样地放在衣袖里,没想着,十来年后,帕子虽泛了旧,但帕子还是那条帕子。
“嗯,用着呢。”萧元通看着儿子脸上的伤疤,笑着点了头,随后他小声地道,“你娘给我的,我也藏着,今天身上穿的衣裳就是你娘做的,还有你的一身,是你娘按你长大了的模样做的,我给带来了,等过年的时候,你就拿出来穿。”
萧知远本已止了泪,听到这话,看着父亲身上那素致大方但又泛着旧色的衣裳,又红了眼眶。
这时他们后面的马车里,萧玉珠靠在狄禹祥的肩上,看着在夫君怀里玩着外祖父给的木马的长南,长南玩着新玩具,偶尔抬头看他娘一眼,咯咯笑两声,就又乐不可支地玩他的新木马……
看他看得长了,萧玉珠的脸就柔和了起来,嘴边也有了笑。
狄禹祥低头看娘俩两人的时候,两人正相互对视一笑,他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小声问妻子道,“不难过了?”
“不难过了,”萧玉珠摇摇头,抬头看他,“等了好多年,终于等到爹爹看到哥哥了,这是高兴事,我不难过。”
“嗯,以后会更好,你可以随时都能看到岳父大人与大兄了,他们现在就在你身边。”
“是呢。”萧玉珠轻叹着,有这么一天就跟做梦一样,她曾想过她总有一天是等得到兄长回来一家人团聚的,可真没有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地来了。
而现在虽然她嫁出去了,可她还是能常常见到他们,这于她是何等的幸事?
所以,真没有什么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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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小年,他们先在狄家吃了顿团圆饭,随后萧元通带了儿子女婿女儿和外生,去了市坊买了香烛纸线,回了他们在北处住的那处小宅,进门后,萧元通把带来的妻子灵位请上了供桌,带着这些小的,给死去的妻子上了香,烧了纸钱。
“以后一家人就在一起了,你在那边也开开心心的,等我见了大郎娶妻,替你抱上孙子,再等长南长大些,我就来陪你,你先莫着急啊,再等我几年。”让儿子,女婿女儿带着长南给妻子上完香,等他们出去后,萧元通拿出帕子给妻子轻拭灵位,说到这,他笑了笑,看着妻子灵位的眼里满含柔情,“我知道的,以后我也开开心心的,不惹你担心。”
没过几天,就是除夕了,到这天萧玉珠才确定,萧老太君是到不了京都了,她听她哥哥说老太君一行人在离京都不远的地方耽搁了几天,因那个地方在过年前的那几天,往京里来的那条山道上出了流匪出来打劫,当地官员派了官兵剿匪,封了几天山把流匪打了个落花流水,等马车可以过的时候,已是大年三十了,等萧老太君进到京,怕是要到初一的下午了。
萧玉珠奇怪这事出得蹊跷,但剿流匪都出动了官兵,她还是有点不太敢想这事是兄长在其中作祟,等一家人在狄府这边吃过年夜饭,守过夜,到了时辰点了炮仗,送走爹和兄长回家后,她躺在床上想起此事,随口问了身边人一句,得了身边夫君的点头肯定后,她顿时瞪大了眼,道,“哥哥这太胡来了。”
狄禹祥笑着点了点头,又道,“不过,连你都想不到他敢做此事,外人是外外想不到的,你就别担心了。”
萧玉珠还是无语得很,缓了一会道,“老太君想来生气得很!”
“大兄要的怕就是她生气罢?”狄禹祥失笑摇着头道,“如若不是我多想,等府里老太君到了,大兄对付她的法子怕是更多。”
这个时候,大兄显露在外的凶恶,真是恶得极好,恶得极妙,连他都忍不住有几分赞叹。
萧玉珠听他口气,像是极看好她兄长的作为,她没料他如此外显,见他都随了她兄长,她都呆了。
老太君也着实太会得罪人了……
、第73章
初一这天早上;等狄轼和狄小七过来拜过年,萧知远就带了狄禹祥小夫妻去进奏院给萧老将军拜年去了。
中午;萧老将军留了他们的饭;这一次进京的萧家人围坐在了一起热热闹闹地用起了午膳,因萧知远的原因,狄禹祥被带着见人,所以不论这次进京谋职的萧家人;还是想着以后的前途还要靠萧知远拉一把的萧家人都对萧知远身边的人甚是有礼,哪怕狄禹祥只是个小举人,但因他是萧知远亲妹夫的身份,萧家人从头到下,一个不落都见了他。
不一会;在内院跟几个萧家女眷说话的萧玉珠被下人告知;说萧老将军要留她夫君说会话,让他们晚点回去。
这边萧家人其乐融融,那边的萧老太君被萧知远派出接人的高壮大汉接到了阴森鬼气的大宅,左等右等,也没等到萧元通与萧知远前来拜礼,遂收拾了下,说既然大家都去给老将军去拜年去了,她也免不了要去请个安。
她这话一出,萧知远属下的那名管家,名为高能的高壮大汉立马让人准备了马车,只是马车走到一半,车轮坏了,飞了出去……
马儿带着车厢疯跑了一阵,直吓得萧老太君昏了过去。
这边萧知远随了父亲带了妹妹从另一条路回了给萧老太君准备的大宅,左等右等,等到了萧老太君被抬着进了门。
萧知远觉着这老太婆命大,暗地里撇了下嘴,被妹妹看到,皱着眉头朝他轻摇了下头。
这夜,萧知远打发了狄禹祥带着萧玉珠回去,他与萧元通守在了大宅。
第二日,萧玉珠从来报信的大捡那得知,萧老太君大病……
这厢萧知远得知父亲要当孝子伺候于老太太于榻前,二话没说,当夜老太太房里闹了一夜鬼……
萧元通这日被萧老太君拉着手,默默掉了一天的泪。
第二夜闹鬼亦是如此,老太太哭着喊着说要搬地方住,要不就是逼她在这个闹鬼的地方等死。
这日皇帝晚上开宫宴宴请百官,坐在席上皇上看萧知远愁眉苦脸,满脸君威的皇帝略一挑眉,问他,“爱卿,朕哪又亏待你了?”
萧知远当下就掀袍跪下大哭,“圣上,这次不是您亏待我了,臣不尊,还不孝啊,上次强跟您讨来的赏银三万两,臣全给要进京进年的老祖母买了宅子住,祖母嫌不好,要换地方住,可臣手里没银子,这下去哪给她找新宅子啊,圣上,要不,您再赏我一回罢……”
好好的宫宴,就听他在号啕,文乐帝看他一滴眼泪也没流,左右观赏了一阵下属能臣的厚脸皮,他先前以为在他的朝廷里,以前只有左右丞相和御史有这个本领,现在看来,他眼光不错,他枢密院的这位密使能耐看来不比那三个老臣差。
看来以后要是跟人对上了,谁胜谁负,花落谁家还说不定。
文乐帝觉得他给萧知远的赏赐没白花,但他已经给了这位臣子对得起他能干的赏赐了,谁都知道他最喜论功行赏,该给的都给了,想要他再给那是没门的事,所以文乐帝微笑着回了萧知远的话,“爱卿啊,朕也没银了,就让你祖母将就些罢,三万两的宅子,朕亲娘住的宫殿也就不过这个数。”
萧知远听了拿袖子擦眼睛,“那臣回去跟老祖母说说,皇上您放心,若是臣那老祖母想越过了太后去,臣明天就来谢罪,撞死在金銮殿算了。”
文乐帝也没客气,笑着点了点头,淡道,“也好。”
请来赴宴的臣子听了这一君一臣的对话,多数官员也不知他们在搞什么名堂,但还是被考课院主院萧知远跟与皇上这样说话的气魄吓倒,便连御史,想尽自己职能参萧知远大过年给皇上找晦气的一本,但没在他脸上找到泪,皇帝还笑眯眯,那本不愿意奏上的参本也就没说了。
左右丞倒是相视了一眼,然后不经心地别过眼。
他们已为掩盖他们与下属这几年私藏的税银,和私吞的朝廷下拔的灾银这些事忙得手忙脚乱,除夕那晚都没睡着成一觉,这枢密使这般不按常理行事,御史如翁也被他拉拢了过去,皇上那明显是要用他不可能废他,他们要扳倒他是难上加难。
这个人,连老祖母他都敢拿到皇上面前说话,还有什么是他怕的?
明显就是他打算光着脚来对付他们,就是拿他家事作梗,他也能豁得出去。
这哪是世家出来的世家子弟,就是市井商贩里出来的泼皮无赖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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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初八,萧玉珠听前来家里的兄长说老太君病就好了,也不闹着要搬屋子了。
萧玉珠已经从来报信的人口里,听说了兄长在皇上宫宴里说的话了,听他说老太君突然病好了不闹了,她笑了笑。
“这就好。”狄禹祥还松了口气,“想来以后也不敢闹了。”
这于正在拿百官开刀的大舅兄而言是好事,舅兄也出了气,在文武百官还在过年朝休的这几天里让家宅安宁下来,到时候等上朝之后的风波一来,舅兄也就不用担心家里出什么事,拖后腿了。
萧知远听了也一笑,那淡淡的笑容跟萧玉珠刚刚笑的一模一样。
狄禹祥察觉不对,看向了妻子。
萧玉珠见他眼有不解,朝他说道,“老太君不闹了,只能算是暂时看着像服了,但不是怕,她若是真怕了,就会回淮安,若是想为如今她在外面张扬跋扈的名声讨个好,就会就着哥哥先前在皇宫里说的话,换个便宜些的屋子住,但她就是如了哥哥的意……”
萧知远这时赞许地朝妹妹点了点头。
萧玉珠朝他叹了口气,又朝狄禹祥道,“她让哥哥闹,想来不甘心得很,定有后招在那等着,她不是那种看得开的人,哥哥让她受的辱,以她的心思,必以十倍还之。”
“我这叫闹?”萧知远又不服。
萧玉珠这次没跟他拌嘴,看向了带着长南在院子里玩的父亲,她看了几眼,转过头对萧知远道,“哥哥不用太担心她了,回头我去看看她,老太君那,有什么事就让我去办罢。”
萧知远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笑笑道,“用不着你。”
他这几天不许她过去,哪怕那老不死的要见她,他也给推托了,就是为的护住她。
“早晚要找上我的……”萧玉珠说到这微笑了起来,眼珠灵动地一转,转到了狄禹祥身上,看了他一眼之后她接着道,“我也不是为你,是为的我自己,老太君最喜捏软柿子,欺不得你,就会找上我们家来。”
“她哪敢!”
“她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