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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句万婆子又补上一句:“再说我们三爷还没议亲,到时等三爷定下亲事,你们啊,就该知道我们太太是真正对待庶出子女和自己子女一样的。”陈家婆子呵呵一笑没有说话,倒是张婆子道:“三爷和二爷还是有些不同的,三爷要不是……”万婆子咳嗽一声,张婆子忙把话收回去,小玫听的着急,倒是林妈妈先问出来:“怎么,林三爷难道有点不为人知的隐疾吗?”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来客
万婆子已经呸呸连声:“胡说,我们三爷人长的好,待下也有礼,哪里有什么隐疾?顶多就是,”万婆子说一半又不说了,坐在壁角的一个婆子已经开口:“顶多什么?顶多就是有个不体面的舅舅?全城最出名的秦二辣子,要真分出去过,就你们秦姨娘的脾气,只怕到时被这秦二辣子活生生缠死。”
秦二辣子?小玫心中生出疑惑,一个男人能有辣子这么个外号,就晓得不是个好缠的。万婆子一张脸已经有些憋不住地红了,咳嗽一声道:“什么舅舅?要知道,天下哪有把妾的亲戚当亲戚的道理?”这话一出声,屋内顿时鸦雀无声,万婆子仔细想想,知道自己说的错在哪儿,对林妈妈讪笑一声:“多吃了几杯,竟多说了几句,瞧着时候不早了,还请进去瞧瞧,看姑娘们散了没?”
林妈妈脸色有些不好,但知道在一起聊天,难免会有人说出这样的话,沉吟一下方道:“这会儿才该传晚饭呢,晚饭完了才走呢,来,大家聊了半日,想来也饿了,再拿些饭菜来。”小玫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也顺着林妈妈的话道:“今日厨房备的菜肴都极好,我们也沾下主人们的光,好好吃喝一顿。”
众人笑着把话掩过,一会儿饭菜送来,大家吃喝毕,又谈笑一会儿,就来丫鬟传话说前面已开始散了,众人忙起身各自道别出去,林妈妈和小玫送着众人出去。等送的差不多了,林妈妈叫住小玫:“你今儿这话,想是帮表姑娘问的?”
小玫只觉得脸顿时红到耳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林妈妈,林妈妈见得不到小玫的回话,叹口气道:“我晓得,表姑娘对太太心里总有些别的想法。可细想一想,表姑娘若嫁的不好,这打的不就是太太的脸?”小玫嗯了一声方道:“婶子说的是金玉良言,等回去我定会和表姑娘讲的。”
林妈妈叹一声:“其实表姑娘虽也有那么几家问,但总有这样那样的不好处。算来算去,林三爷还算是个尖儿,虽是庶出,但林家的家教一向都好,以后就算分的家业少。但只要夫妻心往一处使,这日子不会过的差。”小玫细细听了才道:“多谢婶子,等我回去和姑娘说。”
林妈妈点头:“如此甚好,这成亲总是一辈子的事,虽说要长辈的命,但总也要姑娘欢欢喜喜嫁过去才好。”小玫又应了,这才和林妈妈道别回去。
小玫回到邱玉兰房里,邱玉兰正在春芽的服侍下换衣,瞧见小玫进来,春芽抿唇一笑:“姐姐这是去哪儿了?说是出去转转,怎的直转到这会儿才回来,亏得姑娘不问。”邱玉兰手拿靶镜看着,见小玫神色已经知道打听了些东西来,嗔怪地看一眼春芽:“小玫定是有事,吃过饭没?没吃过的话让厨房再送份饭菜来。”
春芽给邱玉兰换好衣衫,小玫上前给邱玉兰理着衣襟才道:“奴婢已经吃过了,方才遇到林妈妈说了几句,倒误了姑娘的事。”邱玉兰又是一笑,打发春芽去方太太房里回话,这才问小玫:“问的如何?”
小玫把方才在屋里听的和林妈妈说的话备细告诉了邱玉兰,邱玉兰的手在空中划了几下才道:“比起舅母来,我总是少活了那么几十年。”这话说的无头无尾,小玫不由喊一声姑娘,邱玉兰已经低头思索一会儿才道:“罢,横竖就是这么一回事,我所求的还能有什么?”小玫只觉得邱玉兰这话说的暮气沉沉,不由叹道:“姑娘能嫁的,该比林三爷更好才是。”
邱玉兰拿过一面镜子,瞧着镜中的自己过了很久才道:“人心本就如此,我想那么多做什么呢?你瞧着我是千好万好,可看在别人眼里,我不过是一个不顾廉耻认自己亲娘的舅舅为亲戚的庶出女儿,除了丰厚嫁妆,竟无一丝好处。”
这话让小玫无法接,只有沉默,邱玉兰瞧了镜子半响才道:“罢了,把字再练一阵吧,说不定日后,我也学周先生一样呢。”小玫只觉心中一股寒意升起:“姑娘,不会的。”邱玉兰又是一笑:“不会?人没到闭眼那日,谁晓得会是怎样的?”
说着邱玉兰已提笔开始写字,小玫定定瞧了邱玉兰半日才道:“姑娘和周先生不一样的。”邱玉兰眼波一转:“是不一样,周先生的性情气度,是我学不来的。”说着邱玉兰已往纸上写下几行字,却是花非花雾非雾。小玫认得这几个字的意思,却不晓得邱玉兰此时写这首词是为的什么,只得皱眉看着。
邱玉兰之后的日子过的很平常的富家女子没有二致,每日跟着周先生学半日,剩下时间就在那做别的,偶尔出门应酬。和汪陈等姑娘已经来往的几回,渐渐来往的熟,和陈姑娘尤为熟悉。
在邱玉兰瞧来,陈姑娘为人活泼中又藏有机敏,随性而又明白人心所在,实为不可多得之良友。只可惜陈姑娘也在议亲,闺中相聚的日子不多。汪姑娘的婚期就在明年,几位姑娘商量了,合着绣一副桌屏给汪姑娘做贺礼,邱玉兰也分的其中一扇,开始为汪姑娘绣起桌屏来。
这日周先生正在讲课,有丫鬟进来道:“先生,外面来了一位太太,说是先生您原先的学生。”周先生的眉微微一皱,邱玉兰已放下笔道:“先生既有客来访,那学生就先告退。”周先生的眉皱的越发紧了:“客人姓什么?”
丫鬟瞧一眼邱玉兰才道:“客人说夫家姓林,娘家姓邱。”吧嗒一声,邱玉兰手里的笔掉地,周先生瞧一眼邱玉兰才道:“我在客中,不方便见客,还请……”邱玉兰已经喊了声不:“先生还请出去见见吧,想是有什么事,不然……”
丫鬟也叹气:“这客还很有一些古怪,并不愿见我们太太和老太太,只说求见先生您。”周先生怎不明白邱氏的意思如何,低头思忖一会儿才道:“那我出去见见吧。你先回去。”邱玉兰行礼退下,等走出门外才对小玫道:“你去听听,我那位姐姐说什么。”
这正中了小玫下怀,唤来春芽服侍邱玉兰就往那边去了。春芽瞧着小玫背影,好奇问道:“小玫姐姐又有事了?”邱玉兰瞧她一眼,春芽吐下舌头没有再说,服侍邱玉兰回房。邱玉兰回到房中,依旧绣着桌屏,可那颗心却在厅上。
那位邱玉兰已经记不得排行的姐姐,生母曾是邱太太的贴身侍女,因此邱太太对她们母女算是稍有看顾,这位姐姐在庶出姐妹中嫁的也算最好的,虽只嫁到林家的旁支,但那家家业不差,婆婆又平和,这位姐姐也投桃报李,每次归宁都只拜见邱太太,很少去见自己亲娘。
或者这样的人才该是最正常的庶出女儿,而不是像自己这样。邱玉兰想的出神,旁边的春芽啊了一声:“姑娘,您这针绣错了。”邱玉兰低头瞧,本来该用绿线绣叶子,谁知竟用了红线,忙动手去拆,嘴里道:“冬日了,这手有些僵。”
春芽送上一杯热茶:“今儿姑娘回来的早些,她们的火炉升晚了,难怪姑娘手僵呢。”邱玉兰接过热茶,不知道那位姐姐在和周先生说什么呢?
邱氏既指明见的是周先生,又拒绝拜见主人,方太太只让人把这位请到一个倒厅里面,送上茶水就再没别的表示。周先生一进去就看见邱氏坐在那儿似乎在想什么,周先生细细一瞧不由皱眉:“这位太太,我并没教过你。”
邱氏已起身行礼:“先生自然没见过我,当日先生进我娘家做西席时候,我已出嫁。不过俗话说,亲姐妹总是一起的,先生既是我妹妹的先生,自然也是我的先生。”这话说的好,周先生淡淡一笑坐下:“那不知林太太今日来此,有何指教?”
邱氏方待说话,小玫已端着四样点心上来,周先生看见是小玫,眉微微一皱就指着点心道:“这几样点心做的还中吃,午饭时候还在,这位太太请先垫垫。”
小玫放下点心就走到厅角,给火炉上加了几块炭,厅中顿时比方才暖和多了。邱氏瞧一眼小玫,当她是个一般丫鬟,况且人没在屋里,丫鬟们有些惫懒也是有的,把方才受到的冷遇撇开,对周先生道:“今日是受我十三妹妹所托来寻先生的。只有一句话,我十三妹说……”
不等邱氏说完,周先生已经道:“记得邱十三姑娘已和前街秦家定亲,算来邱老爷的服除了快有一年,十三姑娘想必早已出嫁。”说起邱十三姑娘的婚事,邱氏就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知周家听了些什么音儿,邱老爷去世还没满周年,秦家就来退亲,虽说的是老人盼着早抱孙,可实际情形却是应在邱大爷身上。
、姐妹
但这样的实情邱氏怎会说出?只用帕子擦下唇角才道:“说起我妹妹也命苦,转过年秦家就来退了亲,等满了服。恰好我九小叔新丧了妻子,才把我妹妹说给他,上个月刚刚过了门。”周先生点下头:“婚姻之事,本要看缘分,既是秦家不谐,定了别家也是常事。”
邱氏顺着又说几句,见周先生总不接自己的话,索性把实话说出:“今儿来拜见周先生,其实是有件为难的事。”听了这话,小玫顿时打起精神,忙又上前去换了回茶,这里耳朵竖的尖尖地等着邱氏往下说。
这动作自然没逃过周先生的眼,周先生只瞧小玫一眼就对邱氏道:“我不过靠舌耕为业,哪里能帮贵府?”邱氏忙赔着笑道:“先生太谦了,我娘家娘常在我面前说,前后请了那么多位先生,男的不论,女的里面除了周先生竟再没别人值得托付。只是当日我娘家事烦乱,竟对先生有些无礼,此时想起,还觉心中不足。况且,”邱氏顿一顿才道:“今日这事,本该我十三妹亲自前来的,但我十三妹出嫁尚未满月,新妇不好出门,这才我厚颜来此。”
周先生端起那杯小玫新换的茶,低头时候小玫明显从她演眼里看出一丝讥讽。小玫不由往邱氏面上看去,见邱氏面上也有几分慌乱不安,难道说邱氏今日来此是为邱玉兰?但当日邱玉兰离开邱家时候,方老爷已经说的清楚明白,除了姓邱,邱玉兰和邱家没有半分一毫的联系。
见话说到这里,周先生依旧不接话,邱氏无奈地叹了声道:“先生为人聪慧,自然知道今日我来此处,为的不是别人,而是我十八妹。”周先生把茶杯放下:“七太太这言更奇怪,令妹虽是我的学生,但和太太是骨肉至亲,骨肉至亲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非要托我?”
邱氏一张脸已经憋不住红了,她自然知道这事实在是很为难的,况且当日方邱两家早说的明白,但此时除了邱玉兰这里,邱家竟已再无可求之处,毕竟邱玉兰有方家备的丰厚嫁妆,邱太太又占了名分。
见邱氏一张脸憋的通红,周先生声音放柔一些:“我在此处,不过一个西席,表姑娘待我甚是礼貌,可再礼貌也不能代她答应一些不能答应的事。七太太若想见令妹,自可求见此处主人,让你们姐妹见面,别的,我无可说。”
说着周先生站起身,对邱氏微一点头:“多谢你前来看我,只是我无可帮忙,还请……”邱氏也站起身,一双眼已经有些急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