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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话,八字都还没一撇呢。我和她认识才多久?说不定我这是一相情愿。”他似乎十分潇洒地耸肩说道。
邵天琪一阵心痛。
这是童天杰吗?
这是一个内敛、不做没有把握的事的童天杰吗?
到底她该是庆幸他对她的坦白,还是伤心他连自己没有自信的事都不向她隐瞒?
轻轻苦笑两声,她摇摇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事已至此,似乎再说什么都是枉然的。
有句话说:该是你的跑不掉,不该是你的,求也求不来。
这是人生潇洒的哲理,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够潇洒了,其他的人也认定她是如此的潇洒,那么她为什么还要心痛?
为什么她还是如此心痛?
“凯波,还适应吗?喜不喜欢新的工作环境?”
面对他若无其事的笑容,她很有些不满:“你没告诉我,要我来当你的助理。”她指控。
钟司讶异地扬了扬眉:“有什么不对吗?你在以前的公司做的不也是助理的工作?我以为你会满意这样的安排。”
以为?
他总是这样说,以为这样对她最好,以为那样对她最有利,却不曾问过她的想法。
几乎是有些愤怒地,她冷笑一声:“如果我想做相同的工作又何必离开以前的公司?钱的多少对我来说并不是很大的问题不是吗?你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钟司愕然地盯着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毕竟这只是一件小事啊:“如果你这么不喜欢,那我可以——”
“这不是职位的问题,而是你,你从来没问我的意见,任何事都一样,好像你可以决定一切,却不曾尊重过我。”
“是这样吗?我不是每件事都先问过你之后才做决定的吗?只不过这次我以为你不需要问,你有必要发这么大的脾气吗?你以前不会这么小题大做的。”
“是吗”凯波冷冷转身:“你到底认识我多久?你真的了解我吗?”
“为什么要把问题弄得这么复杂?”钟司有些急噪地轻抚住她的肩:“我们可以把工作的问题——”
“没有问题了。”她抖开他的手,往外走去。
“凯波。”
“我说了没有问题。”
“不要这么任性,这不像你了。”
不像她?她有些好笑地想着:到底在他的心中,什么样的古凯波才像她?
他是真的认识她吗?或者他相信的一切都只是他心目中的假象?
这就是人吧。
永远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永远只看自己想看的,却不愿正视现实。
她任性吗?她这是在耍脾气吗?
为什么就该永远都只当那个善解人意、温柔体贴而不会反抗的古凯波?
是没人要求她必须逆来顺受,是没人要求她不可以有脾气,不可以任性霸道,但已在别人的心目中定型之后,又该如何才能改变这一切?
要到什么时候他才会知道,她是个有自主权、独立的女人,而不是他心目中那个柔柔弱弱、永远必须有他在身旁扶持的小女子?
“算我错了好不好?下次我一定改,如果你真的那么不满意,那你说你想做什么,我无条件支持你,这样好不好?”他轻声哄着。
凯波无奈又感伤地转身望着他:“你以为我只是在闹脾气?你以为这只是情人间的口角吗?我要怎么样才能让你相信你看到的、认识的根本不是我?”
“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我看到的是谁,认识的是谁,你为什么要一直跟我强调这些并不存在的事?”钟司叹口气,凝视她的眼:“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我们以前不是很好吗?”
不可否认,她是迷惑过,为他的潇洒多情,为他的光芒耀眼,她也以为只要再过一阵子,她会投入,会爱他的。
可是却不是那样。
他们之间横着的是一道假象的鸿沟,他不肯面对她并不需要他的事实。
他甚至不想睁开眼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这样固执而有些天真的他是注定要受到伤害的,一旦他无法不面对现实的时候,他会伤心的。
而她是多么多么地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
好无奈地,她叹了口气:“没什么,职位的事就随你吧,我没有意见,如果你希望我当你的助理,那我就当你的助理吧。”
他满意地笑了起来:“这才对。”
“钟司——”
“怎么?还有话要告诉我?”
凯波有些犹豫地望了望办公室外正埋头苦干的辛可人:“你和可人认识很久了吧?”
“恩,大概有五年了吧,她跟着我到‘顶略’,又跟着我到这里来,以前我们就在同一家公司工作。”他停了一停,有些好笑地望着她:“担心我和她之间有什么吗?”
“当然不是。”
钟司轻笑,轻轻拍拍她的颊:“你大可放心,我和可人之间什么也没有,她就像个小妹妹一样,要能发生什么早就发生了,我还会认识你吗?如果真有什么,我怎么敢让你们认识,还在同一个地方工作呢?”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吗?
自己所爱的不见得能相爱,可是往往自己并不爱的,却又对自己苦苦执着。
人间的爱情无法定义,伤害便是如此无可避免地形成,却还要努力地想让别人好过一些。
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资格去评断钟司的对错、糊涂与否,认真想想,自己又有多理智聪明呢?
夜里,和童天杰坐在他的小工作室里,彼此都静默着,各怀心事。
啜着杯半温的茶,聆听音乐,原本是件极为舒适的事,可是不明白为什么,似乎所有的心情都无法在这样的夜里沉淀,反而格外的清晰起来。
他们之间是在恋爱吗?
人的一生要思索多少次这样的问题?
“我很高兴你能来。”他突然开口。
凯波抬起头,有些羞涩地微笑:“而我却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
童天杰理解地点点头,古凯波并非一般的城市女子,无法将自己轻易地开放出来,她的观念仍是保守的——
这使她坐在他工作室之中的时刻变得珍贵。
“听阿俐说,你和邵小姐是很多年的老友了?”
“恩,很多年,大概八年了吧。”他微微一笑,抬起眼:“天琪是个很特别的朋友,她每次回国都会来散播快乐,很少有女孩子像她那么开朗的。”
邵天琪的确是个少见的女子,但他却没有选择她,为什么?
同样的剧情不断上演,她有种不胜唏嘘的感觉,要到什么时候男人们才能真正看清自己身旁的一切?
处在这之间,有时不免有种冷眼发现一切的冷漠和迷惑,是她多心?敏感?
还是这些男人都真的太迟钝了?
那么多的细节与情节在他们的生活当中,而他们却一再地忽略,只顾着追求心目中的女主角,可是很多时候,最抢眼、最引人注目的星星,并无法在自己的宇宙中驻足。
这算不算是一种豁达?为了了解自己的冷漠与淡然——
“想什么?”
凯波叹息,望着大台北的夜色,夜凉如水,所有沸腾的情绪以一种冷冷的态度在心头翻搅,突然四周的一切变得如此清晰起来。
可是,为什么正当以为自己明白地看清一切时,心里却无法抉择?
这——就是爱情吗?
“不知道,好多的事和情绪混淆在一起,突然觉得迷惘起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也不明白自己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不由自主,她说出了实话。
有些讶异地,他凝视着她,对她的话感到有些吃惊。
如此沉静的女子,竟会如此剖析自己。
而凯波,仿佛警觉自己正对着一个不甚熟悉的男子吐露心事似的,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我只是——”
“其实我也常常对自己的一切感到迷惘。”他轻声承认,打断她的尴尬:“所以很多时候不敢面对自己,去剖析一个并不了解的内在是件很痛苦的事,而且就算剖开了,也不见得能得到自己真正想知道的,有时候,血淋淋的答案比没有好太多,可是通常都是没有比较比较令人心安。”他淡淡一笑:“这样说也许有些逃避,可是我真的很不愿意去细想,宁可在音乐中平衡自己。”
音乐里流泻出的乐曲是一支流行音乐的改编演奏曲,她细细聆听,有种窝心的感觉。
几乎每个活在都会之中的人都会发生这样的问题,迷失了自我,不知何去何从,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而每每谈起这个问题,总像拿把刀向着自己似的,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旦造成伤害会悔之莫及。
害怕一种连自己也不明白的情绪和蠢蠢欲动的压力——
再聪明些或再笨些,生活也就无所谓意义和追寻了,偏偏总卡在半天云,上下都不是,如此为难,竟只能蒙着自己的眼,说什么都不知道。
凯波无奈地笑笑:“对不起,谈起很奇怪的问题了,这种话题即使是弗洛依德大师也要甘拜下风的,还是不谈为妙。”
童天杰看着她,叹口气:“的确是不谈为妙,以前自己也会思索,但到了这个年纪,思索这些对我来说是艰辛了一些。”
她轻笑:“说得老气横秋的,你已经年过半百了吗?还年轻呢。”
“是啊,快三十的男人,生命已走了不止三分之一了,再去想那些问题只显示了我对我自己的不负责任。”
啊,对了。
她仿佛突然领悟到什么似的,负责任。
每个人都该对自己负责的,不管过什么样的生活,有什么样的心情,都不是能要求别人来替自己思考的。
如果有迷惘,有不解,该去追求答案的依然是自己。
没有谁能真的了解谁的寂寞,也没有谁真的能去负担谁的生活。
她浅浅地笑了起来,该是她为她自己负责的时候了。
不是吗?
“干我什么事?”阿俐有些莫名其妙地盯着郑烈看:“你不觉得你说这些话很好笑?”
“我只是认为你不插手别人的生活,钟司和凯波的事应该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废话。”她有点恼怒地瞪着他;“你以为我是谁?你以为我有什么本事可以去主宰凯波的思想和生活?钟司追不到她是他没本事,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把责任推到我身上这算什么?”
“你对他有成见。”
阿俐怒视着他,张口欲骂又忍了下来。他是为了他的朋友来尽忠的,即使这表示了他有多不了解她,她也该给他一次机会。
“我对钟司没有成见,我甚至承认他十分优秀、有才气,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长相又足以上电视当明星,对这样一个人我为什么要有成见?”
“我也不知道,可是你不欣赏他这是事实。”
“我从来没说过我不欣赏他的话。”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试图和他讲理:“更何况没有谁规定我必须欣赏每个人。”
郑烈摇摇头苦笑:“没人规定你必须欣赏谁,可是我希望至少你别太主观而影响到凯波的观念,凯波很听你的话,这你自己也知道的。”
“去你的神经病。”她喃骂,然后有些可笑地望着他:“我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凯波在你们的心里就那么没主见?那么懦弱而必须事事都听我的才活得下去吗?这是哪一国的笑话?如果钟司也是这样想的,那得不到凯波是他活该,他根本一点都不了解她。”
“阿俐,我是和你说正经的,你就不能好好谈谈这件事吗?”
“我也是很正经的。”她严肃地坐了起来:“我没有对凯波施什么妖法,她自有其意识,钟司追不到她怪罪到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