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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红妆-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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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琴音袅袅消失时,他抬头看见我,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微微一笑:“长公主来了。”
我走到他身边,在一尘不染的竹簟上坐下,把头轻靠在他的肩上,再次认真地纠正他:“不要叫我长公主,唤我长宁便好。”他的衣上有宁静的墨香,令我渐渐沉静下来,心境空明,再无挂虑。
“长宁……”他的声音很是清淡,宛如山间悠扬的风。
“嗯?”我半闭着眼,懒懒应声。
“长宁忘了正事么?”声音里有轻柔的笑意。
其实,我怎么可能忘记呢?唯有在他这里时,我才有机会短暂地逃避。
我收拢了心思,抬起头来。只见他右手在琴上一挥,一道剑气凌空弹出,房门悄然闭合。
虽是身在已被我暗中买下的清音坊,他也总是如此谨慎。
我看向案上丝桐——冰弦泠泠,白玉琴徽,流水断纹。谁能想到,古雅如斯的桐木蜀琴中,暗藏着随时可夺人性命的利刃?就像他的人,风神秀逸,若水中明月、山间幽兰,与世无争。旁人皆道他是清音坊的琴师,因美容止、擅琴艺,得我眷顾。其实,他远不只是一名琴师。我也不会真的喜欢空有美貌者,就像那些永宁观中的男宠。
孙如海说我秽乱淫恣,真是一点不错,但他不该在裴允面前说什么“以色侍人,色衰则爱弛”。裴允的能力,哪里是孙如海之流能比的?
念及于此,我压制住心底的不悦,婉然一笑:“阿允的剑术越发好了。”
他的唇角漫出一丝笑意:“若不够好,如何保护长宁?”
他一向清明淡漠,对我也是淡淡的,从未说过这样的话。我听得微愣,心湖漾起浅浅涟漪,隐约欣喜泛开。却又有些无措,以手理着罗带之端,不知作何言语。
直到他将一物递到我面前,我方才凝定了心思,静静接过。
这只小小玉管,藏着目前最为机要的信息。握在手中,竟似重若千钧。打开蜡封,取出其中信纸。特制的素白蜡纸薄如蝉翼,上端印着一枚无法伪造的鹰纹徽记。这是燕国九皇子耶律景的印信。
燕国太子为皇后亲生,虽有煊赫的母系家世,却平庸仁懦、不堪大用。九皇子耶律景为燕国国主的幼子,其母虽出身寒微,但他自幼明敏,资质远出于诸兄之上。燕国国主对他极为宠爱,曾称他为“吾家千里驹”。如今,耶律景年方弱冠,便已手握重权,在庙堂上足以与拥护太子的一派分庭抗礼。燕国太子是坚定的主战派,而耶律景则力主与我国和谈。
因为这一共同目标,我与耶律景从半年前就开始秘密联络。对于我,这是逼不得已的选择。一来,耶律景并非易与之辈。我虽未见过他,但从他的所作所为来看,他城府极深、手腕亦很高明,是十分危险的人物。与他合作,万不敢掉以轻心。二来,无论是按律法还是宗法,我都绝不可以与外敌私下联络。若被华文渊的党人抓住把柄,落实了我的“叛国通敌之罪”,纵然我贵为天子之姊,亦有性命之虞。
虽然如此,但形势咄咄逼人,我不得不妥协。若不与耶律景私下合作,和谈就很难达成。若战争继续下去,恐怕先遭殃的不是燕国,而是我和文源……
世无恒友,亦无恒敌,唯有恒利。
纸上寥寥数行字迹,十分简略。归纳起来只有三件事:
一,据可靠情报,燕国太子派出了一名神秘的杀手,已在齐国潜伏,意欲破坏和谈。
二,此次来访我国的燕国使者是耶律景的心腹,完全可以信任。
三,为防秘密合作之事泄露,被华文渊或者燕国太子抓住把柄,和谈期间,我与他必须中断一切联系,并且格外小心。
这些情报看似重要,实则可有可无。第三条不用他提醒,我也不会不明白。第一条亦无意义,显然,此事危机重重。无论是燕国太子还是华文渊,都会极尽所能、从中作梗。至于第二条,我连耶律景都无法完全信任,又岂敢真正信任他的心腹?
裴允点燃了案上蜡烛。我将信纸放上去。蜡焰的舔噬下,薄纸迅速化为蝴蝶般的灰烬,消散在风中。
他也看到了纸上内容,双眉微蹙。我轻轻靠在他胸前,他没有抗拒。
我能听到他沉沉的心跳,能感受到他的体温、他的气息。唯有此时,我才会觉得完全的安稳。仿佛,我不再孤苦,不再无助,不再罪孽深重、无可救赎……
“阿允,你是在担心我么?”
我鼓起勇气,轻声问他。虽是随意淡然的口吻,但只有我知道自己心中的恐惧。我害怕听到否定的答案,害怕他对我的忠诚仅是因为我的身份,害怕上天以他作为对我的惩罚。
等待答案的那一刻,时光仿佛格外漫长。终于,他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低低的,却极清晰:“当然,长宁有危险,我自然担心……我,可以一直陪着你,直到我们一同死去么?”与此同时,他第一次主动抱紧了我。
一时间,我不能置信,半晌才回过神来。心中思虑千回百转,却不知如何说起,只能静静埋首在他怀中。
记得幼时,母亲曾对我说,男女之情最不理智。你不知道它产生的缘由,便不能确定它何时会破灭,甚至彻底变质。它可以作为游戏,却不能被相信。能被相信的,只有那些我们可以把握的东西,那些能让我们永远站在最高处的东西。譬如,权力。
母亲说这些话时,眸中有近乎疯狂的炽热光芒。我知道她的痛苦。未及三十岁的她,鬓边已染霜华,只因她无时无刻不在悔恨中煎熬——
她及笄之年,与先皇后沈烟一同入宫侍奉父皇。母亲出身于门第高华的云阳陈氏,父兄皆为朝中高官,一入宫便被封为从二品的婉仪,而出身寒微的沈烟仅是正六品的才人。那时,母亲十分天真。沈烟对她亲近,她便把沈烟当作要好的姐妹。父皇对她宠爱有加,她便把父皇当作温柔的良人。那是她少女时代的一场幸福的美梦,但梦总会破灭——在她怀上文源时,终于遭到了这两个最信任之人的背叛。不仅是背叛,还是她整个家族的灭顶之灾。
父皇早已对陈家暗怀不满,却找不到发作的契机。而沈烟利用她从母亲那里探知的消息,加上她的长期绸缪,提供了那个关键的契机。陈氏满门抄斩,母亲因身怀龙裔才幸免于难,但被降为正七品的更衣,此后从未得任何晋封。而沈烟工于心计,步步为营,最终成为中宫皇后。她唯一的孩子,皇长子华文澜,也理所当然地成为东宫太子。
从此,母亲不再相信那些虚无的感情,只剩下刻骨铭心的悔与恨。而如今,我竟愿意相信这种最不理智的感情。她若泉下有知,定然会失望至极地冷笑,等待着我重蹈覆辙吧。
但我不是她,他也不是父皇。
然而,若终有一日,他真的背叛我呢?
我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闭上眼,试图摆脱那些阴霾般挥之不去的记忆。
“怎么了?”他轻声问,手轻轻搭在我的额头上,微凉。
我抬头凝视他,他眼眸幽深,却有温和的光芒。
我微微一笑:“没什么,只是太累了。阿允,为我弹一支曲子,好么?”
“想听什么?”
“《凤求凰》。”
他眸光微闪,似乎欲言又止。我正要询问,他却已垂首静默抚琴。
修长的十指,滑过泠泠冰弦。腕下流出的琴声,和他的人一样,沉静如水,无波无澜。纵然是弹奏这样乐律华美的曲子,也是清寂的。是呵,他本是这浮世尘埃之外的人,我不该试图将他禁锢。但我还是忍不住贪恋他带给我的那一丝温暖。从未有过的,温暖。
凤求凰,明知是求不得……但,至少此刻,我是快乐的……
在琴声中阖上眼,恍惚想起过去的艰难。
当初,之所以让他远赴燕国联络耶律景,一来,是因为此事极为重要又极为隐秘,而我最信任的只有他,而且,以他的能力,的确没有比他更好的人选。二来,他主动向我要求让他前往,态度极为坚决。
于是,我便让他去了。但他走后还不到三日,我便后悔了,从未那样痛悔过。
无论是兵荒马乱的边境,还是遥远陌生的燕国,都危机重重。我日日担心,夜夜失眠,服用过御医开的安神药才能勉强睡着。虽然身为女冠,之前我从不信神,但那段时间里,我无数次地向神灵祈祷。也正是那段不堪回首的时光,让我确定了自己的溃败——若爱情是一场战争,他不费一兵一卒便已攻城略地,而我早已溃不成军。
所幸,四个月后,他回来了。如今,他就在我身边,咫尺之遥。我何其幸运。
但,千疮百孔、污秽不堪的我,给不了他幸福。
待和谈结束之后,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让他离开。为他准备足够优渥的条件,任他远走高飞……去四季如春的越州,或去山水秀异的湖州,或去某个宁静的江南水乡……总之,离京都越远越好……而我,我从出生那天起,便注定了要在这座城中禁锢一生……
似乎有温软的风扑着面颊,轻若游丝。睡意止不住地袭上来,意识渐渐模糊……琴声仿佛变了,不再是《凤求凰》,而是某支记忆深处的曲子……
琴声忽然变得遥远,仿佛回到很久以前……四周是熙攘而喧嚣的人群,光影斑驳。无数陌生人从我身旁流水般经过,但我看不清他们任何一个人的模样……这时,我察觉到,有人拉着我的手,带我静静地穿过茫茫人海。那只稳定而温暖的手,免我惊惶,免我担忧……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驻足。
“清音坊,到了。”熟悉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
我一惊,匆匆转身,身旁却已无人。虚空中,唯有沉沉的黑暗与遥远的琴声。我想要逃离,却动弹不得。一片刺目的浓红漫上来,似要将我淹没……
我陡然惊醒。
睁开眼时,已汗浥绡衣。
视线由模糊转为清晰,只见裴允正在我身侧,执着一把折扇,静静为我打扇。紫竹扇骨,扇面雪白,无字无画。扇起的微风间,衣上墨香愈发淡远。纱袍的袖角微微拂动,似一片淡碧轻烟。他垂眸静坐,神色静谧,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能惊扰他。
他在这里,不曾离开。我的心便也渐渐宁定下来。
或许因为近日太过疲劳,方才听着琴声,竟不知不觉,在簟席上睡着了。
我撑身起来,懒懒地靠在他怀中。钗钿松落,三尺青丝尽委于他的衣上,仿佛沉黑的流水。
恍惚记起,在我坠入梦境之前,隐约听到的琴曲,正是《流水》。这也是我初到清音坊时,在琴室之外听到的琴曲。琴音淙淙,若淡烟流水,玉壶冰心。因我由衷地赞了一句,华文澜玩笑道:“不如去看看弹琴之人。或许,还能高山流水遇知音。”
就这样,我遇见了裴允。
方才,听到久已不闻的《流水》,难怪会有此梦。
但,为何一直在弹《凤求凰》的他,会将曲子换成《流水》?
我微觉疑惑,正要询问,他已轻声道:“可是魇着了?”
我不欲让他担心,便微笑道:“无妨,只是梦罢了。”
无妨。诸如此类的梦魇,早已习惯。三年来,已不记得曾多少次梦到华文澜。
当年,是他带着年方及笄的我,初来清音坊。后来,身处宫禁的我与裴允私下通信,华文澜也帮我隐瞒。从小,他就待我极好。由于母亲背负着罪臣之女的耻辱,我童年的境遇十分不堪,时常遭人欺辱。他总是尽量帮我。即使是我犯了错,也会偏袒维护我。在他眼中,我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永远需要他的爱护与怜悯。他的清朗大度,绝不相类于其母的阴狠歹毒。若无上一代的恩怨仇恨,也许,我和他会是最要好的兄妹。但世事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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