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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住了。然后轻笑着说:“我知道,你一定想知道,对不对?你把们打开,我来告诉你。好不好?”
我情不自禁地拉开了门。
我这才发现真的有月光,想丝绒一样,倾泻在小阁楼外的每一阶楼梯上。
难道这一切都是梦?
就在这如梦似幻的情景中,他缓缓站起身来,出乎意料的一把把我拥到怀里,他把我抱得那么紧那么紧,我的骨头简直都要碎了,仿若一个世纪过去了,我才
听到他在我耳边轻声说:“那是因为我见到了你,我想,你一定跟你妈妈长得特别特别像。我想,如果我是当年的他,也一定会犯同样的错误。所以,醒醒,其实
我刚才说那么多,真的想说的话却只有一句,那就是:我爱你了,就这么简单。”
我的世界,瞬间变成一个玻璃球。炫丽夺目却找不到任何出口。
你有没有试过同一天里把同一首歌听上几十遍呢。
那是夏吉吉在她一幅画里简短的说明听到的一首歌,我花了好几个小时才把它百度到我的ipod里。这是一首很老的歌了,我甚至不知道歌手是谁,她忧伤的嗓
子,反复的唱:“秋天的海不知道,夏天过去了,弄潮的人,它不会再来了,不会再来‘‘‘”
大年三十的夜里,我孤单的住在这个海边的小屋,这是我在网上找了很久才找到的一处小屋,不到十个平方,只有简单的设施。屋主是两个大学生,他们去了
南方过年,愿意把这里租借给我。我只带了简单的行李,甚至连电脑都没有带,于快过年的前三天到达。这里离海边和近,夜里能隐约听到涛声,不行几十布,
就能到达海边。冬天的海边寂寞而冷清,但是适合我。我支了我的小型画架,幻想自己能比夏吉吉更加天才。但我知道,画画不是我的目的,我只是需要寻求一
中方式来将自己放逐,不然,我就会活生生地死在自己各种各样奇怪的念头里。
我不能死,我不能重复白然的路。我要活着,失败却依然鲜活地活着,这是必须。
这又有什么不好?在这座说不上坏的避难所里,只需要根据大海呼吸的节奏来判断晨昏,时间对我而言一文不值。我愿忘掉那个人在我耳边的表白,我愿将一
切都当作一场梦,梦醒后,一切成空,而我却不许自己有丝毫遗憾。
他怎么可能爱?
一切只是幻觉。
这一天潮退后的大海,出奇地风平浪静,好像也到遥远的彼岸去凑人间的热闹。若不是感觉到大海的异常,我几乎都忘了,这一天是2008年的除夕。我人生中
地二十个年头的开端。我仍然在听那首歌,顺便翻阅随身带着的一本绘画册子,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把桌上的沙漏倒置,新一轮的99秒上演。可就在我刚刚起
身准备为自己倒一杯水的时候,我忽然感到了土地的震动,继而是雷鸣,雨水说落便落,砸在木屋的四面墙壁上,好像无数等待救援的窍门者。我急忙赶去查看
窗户的插销是否完好,就在这时,我听到了远处大海咆哮的声音,好像许多人在一起小声说话,中间又夹杂着某个人的尖叫和笑,他们千军万马,一起唱着歌跳
这舞往小木屋的方向赶来,好像为了去赴远处的一场盛大的歌舞剧演出。
我的心跳就在这几天里第一次跳得突然很快。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词——海啸?
难道会发生在今夜?
不过我并不是很怕,如果是,就来吧。我从没有想过躲得过命运的所有安排。
我握着桌上的沙漏,想回到床上休息一下。我用沙漏抵住几天来第一次觉得饿的胃部,挣扎着从挂在床头的包里取出我的食物——两袋干面包,一包压缩饼干。
我差不多才刚刚撕开面包的包装袋,整座小屋就忽然陷入了黑暗。
一道白得近乎透明的闪电,在窗外不远的地方划破夜空。继而是轰然的雷声。演出就要开始了吗?所有雨水敲起了密集的鼓点,而雷鸣变成了鞭炮。连大海都
要开始它隐秘的狂欢了——
紧接着,小屋停电了。
我闭上眼睛,缓缓钻进被子里去,把我的沙漏抱在胸前,仍然饥饿难耐。我的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胃里那个小小的恶魔,她又来找我了。不,我不能吃
东西,已经过去那么久,我已经忘记那个病那么久,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再复发。我把沙漏放在自己温热的肚皮上,逼自己睡觉。
然而电闪雷鸣的狂欢仍没有结束,轰隆隆的声音响绝天空。整个国家的人都在这一天拼死相聚在一起,只有我不必。我把ipod的音量调到最大,它却也在最不
该没有电的时候没电,也弃我而去。我不想查看保险丝,就凭我可怜的物理知识,压根搞不定它。我选择继续在黑暗里坐下去,幻想加入我在这里死去,多少天
后才会被人发觉。
或是一辈子消失,不被记起和发现?
若要报复,谁说这不是最畅快彻底的一种?他以为他可以用下辈子的讨好来偿还上半辈子的罪孽,我却用死亡来宣告他一生的失败。这怎么能不算一个应用的
抉择呢?
我为我高兴,我把温热的沙漏让在枕头边,在黑暗里凝视它看不见的身躯:米砂,你会不会,也为我高兴呢?
泪水终于流下来。我这多灾多难的短暂一生,爱也爱得怯弱,恨也恨得糊涂。那些爱我和我爱的人们,有多少人得到了好的结局?若不是我的参与,他们的人
生不会是这样,路里不会抛弃米砂,爸爸不会抛弃许琳,或许,连生病都不必。
最最重要的是,我忽然明白,即使在白然和江辛的这件世上——如果我没有被生出来,那现在的他们也未必过得不幸福。所以,后来的那些无辜的人们,更不
会因为得降生而受尽不该受的折磨。
我这是怎么了?说好了要休眠的记忆,仅仅是因为一点风雨的发作就又以蓬勃的姿势攀上了我的心头,连遏制都无从下手。
我终于无法自持的坐起身,开始狼吞虎咽。
与其说我害怕自己发病,不如说,我的身体其实已经渴望这种畅快的发泄已久。我终于可以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一个被遗忘的角落旁若无人地大嘴大咽,再也不
必顾及谁谁谁的一声令下就停下,再也不必治好我自己。
让那些该死的芳香疗法和美味佳肴都见鬼去吧,让那些过去的人过去的事全都见鬼去吧!在这孤单的大年三十的夜晚,谁也不能阻止我破坏性的食欲。我是莫
醒醒,我是病孩子,请容我虐待自己,否则,总有一天我会变本加厉地让你们承受我的痛苦。
所以,不是笨蛋的,都离我远些,越远越好!
我很快吃完了两袋面包,又从床上起身,去寻找别的事物。我把实现储备好的一些冰冻罐头打开,取出里面的火腿肉来吃。打开罐头的时候,拇指因为用力过
度而被割伤,流出血来。疼痛对于此时的我来说完全是可以被忽略的,我一边允吸自己绵绵不绝的鲜血,又将大块的火腿塞进嘴巴里。窗外依然狂风呼啸,我盼望
这场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最好将我自这件屋里卷出,一直卷到大海深处,被一块巨石压入沉沉海底‘‘‘
我真不知道我的幻觉持续了多久,直到我吃完了所有的食物。
我反应过来有人敲门的时候,暴风雨好像已经过去了一半。
周围仍然漆黑一片,那钝重的敲门声仿佛要硬生生在一棵老槐树上凿出一个缺口。我惊慌失措地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门边大声喊:“谁?!”
“醒醒!开门!”我的脑子里轰然一声巨响,才明白过来——是他!
他怎么来了!
我把潮湿的门锁打开,门口站着一个怪物,
他穿着堪比怪兽的大雨衣,大喊一声:“找死老子了,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就在我目瞪口呆的时候他不由分说推开我走进屋里来。
门在他身后被飓风关上。他脱掉笨重的雨衣,把随身带的把放在桌子上,扭亮了胸前挂的手电筒,先朝我身上照来。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自己穿着血渍油渍混为
一体的乱七八遭的睡衣,因为长时间跪在地上找寻罐头吃,连脸颊也是肮脏的。
他握着手电筒逼近我,我因为害怕一直后退,直到推到门边,他逼近我的脸,逼近到不能再近的地步,手电一直刺着我的眼睛,刺得我流出了眼泪。在他就要
和我的脸贴近的最好一秒,他灭了它。
然后他叹了一口气,不会分说的一把横抱起我。
我纵然再痴,也要放声大叫。
他压根没有阻止我,而是把我往床上一扔,将那只沙漏塞到我手里,又将床上的杯子一手抓起,将坐着发抖的我整个人捆住。又从他的大包里翻出意见奇大无
比的军大衣,继续给棉被外套上一层。
霎那间,我已经变成一个巨大的粽子。
“放开我。”我无力地说。
他凶狠地捏我的下巴,捏得很用力,几乎捏碎,他咬牙切齿地说:“给我闭嘴!”
“我发誓如果正月初一找不到你,我就跳海。”他的声音在渐渐弱下去的涛声中显得特别恐怖,不过他很快恢复平常的语调:“不过,是在我确定能找到你的
情况下我才做这个决定的,哈哈。”
我在他放肆的笑声里惊恐的说不出话。他迅速地脱下自己湿掉的雨靴,脱了鞋袜,像扔炸弹一样把自己身上的衣服鞋袜扔的远远的,然后,他一屁股地做到了
床上。不知为何,我脑子里浮现的却是那天小房间的门打开的一瞬间他半裸的样子,还有他身后的女人‘‘‘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再睁开眼,他正往我的放行一
点点逼近,仿佛挑衅的豹子,就连他微烫的呼吸我都嗅得到。
我全身上下每一个汗毛都觉得寒冷,一股前所未有的害怕感觉包围了我,很快击败了我的故作镇定,比之从前的阿布,和之前那个醉酒的男生,这一次的我简
直不知道害怕上了多少倍。或许,我从骨子里就把他当作了真正的对手,敌人,威胁人物。我相信,他绝对有这个能力吃了我。
绝对。
我当时的样子一定可笑之极,绿色军大衣紧紧绷在胳膊上,上身动弹不得摇摇欲坠,好像一个不倒翁,根本无法移动,更别提跳下床。这一回我闻不到他身上
的薄荷味了,只有海水霸道而陌生的腥味伴随着他的鼻息渐渐传来,让我此时瑟瑟发抖的胃泛起一股酸味,几乎呕吐。
可就在他的鼻尖几乎点到我的鼻尖的一霎那,他忽然像一截被锯断的树木,直直倒在床上。
他说:“累死我了,快睡吧。”
我该哭还是该笑?
一座停电的随时有可能被暴风雨倾覆的海边小屋,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旧伤复发如被绑架的我,身边躺着一个虎视眈眈的“风流鬼”。我的处境真不是一般
的糟糕。
一开始我以为他在装睡,于是我歪在冰凉的床头等他醒来,直到我听到他比潮汐起落还有均匀的鼾声,我才知道大事不妙——他真的睡着了?
一种说不上委屈还是生气的感觉涌上了心头,哦,我这是怎么了?
他找我找了很久很久?很累很累?一定是这样的,不是吗?
我望向窗外,还那边的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被棉被棉衣层层包裹的我,一点也不冷,但是他才穿一件薄毛衣和保暖裤,两只赤裸的脚正对着窗口透进来的
光,不知道是在水利泡得太久,还是光照的原因,泛着白光。这是我第一次注意观察男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