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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佟抱恩完成工作,回府时己是掌灯时分,但却不见舒仲尹的身影,她遂抓了最亲近的丫鬓询问。
“爷儿上哪去了?”
“回夫人,爷儿近几日因为一批商货忙得早出晚归。”宝汝温蜿地答着,“通常不到二更天,是不会回来的。”
佟抱恩微揽起眉。“你可知道商货出了什么问题?”这就古怪了,事情明明己经告一段落,没道理舒家还能有什么状况。
“听欧阳说,似乎是商船出了问题。”
“商船?”
她摆了摆手,来到主屋书房找些蛛丝马迹,忖度需要用到商船,应该是要运往百定的货物。
可商船好端端的,能有什么问题?
一无所获,她回到寝房,换下朝服,才刚沐浴完,便听到外头有了动静。“夕明,舒爷回来了?”
“应该是。”守在门外的朝夕明回答着。
佟抱恩懒得将发擦干,开了门要去找他,刚好遇见要进门的他。
“相公。”他的神情疲惫、浓眉微皱,像是被什么事给烦得不快。
“佟大人下朝了。”一见她,他轻勾一笑。
“船只发生什么问题了?”毫不罗唆,她开门见山地问。
舒仲尹哼笑着,“不外乎是舱底进水。”
“舱底进水?”他牵着她,却见她垂落的长发竟还是湿的,不禁揽起眉。“你这是怎么回事?连照顾自己都不会?”话落,随即将她拉进房里。
“我一听到你回来,便想赶紧问你一些事嘛。”她扁起嘴,被他拉到杨上,瞧他取来干净的布巾,轻柔地替自己拭着发,她忙将布巾接过手。
“我自己擦就好。我听宝汝说,你近来都忙得没日没夜的。”
“再忙也比不上你连家都不回来一趟。”他坚持自己来,将她黑缎般的发按在布巾上轻拍着。
“你这是在怪我?”她无奈叹口气,“不过不打紧,我事都忙完了,接下来我就可以帮你了。”
“所向披靡的佟大人,你要怎么帮我?”
“我可以请陛下动用军船。”
“不,商船就是商船,一旦使用军船,容易招来百定的猜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回绝得斩钉截铁。
“那么,你打算怎么处理?”她也明白这层顾虑,但是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
“只好让马队走山路,穿过七星岩。”
“这样一来,不是要多花费一些时间?”要是走水路,经鬼川的话,应该可以省下三、五天的时间。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怎么好端端的舱底会进了水?”
“许是年久失修。”他斟酌着字句,不想让她担心。
“那你今晚这么晚回来,是在整备马队?”
“是……”
舒仲尹话未完,外头便传来两个大嗓门的对话。
舒仲尹话未完,外头便传来两个大嗓门的对话。
“嘶!你轻一点,我皮都快掉了!”
“你是不是男人?不过就是一点小伤,犯得着这样喳喳呼呼?”
“喂,我烫到都肿出个大水泡了……你要不要被火烧烧看,试试到底是什么滋味?”
欧阳璇话落,舒仲尹轻“啧”了声,佟抱恩随即抬眼问:“哪里失火了?”
“……粮仓。”
她心下一凛,感觉一股恶寒从脚底板窜上脑门。
这是怎么回事?
粮仓失火?她是梦见火,但却与现况不符……怎会有这种状况?
“天冷,说是守粮仓的小厮为了取暖,点了炉,结果一时不小心,便朝粮囤处烧去,不过火己经扑灭,损失不多。”他刻意轻描淡写,把渗状三言两语带过。
置若图闻,佟抱恩陷入沉思,不断揣测这与自己的梦境有何关朕。
“小恩儿?”
在耳边轻声低滑的耳语,让她震了下,抬眼对上舒仲尹戏谑的笑眼。
“想什么?”
“我……”她想要随口搪塞,却眼尖地瞧见他的颈边有血,探手摸去,他来不及闪避,只能瞪着她指间的血迹,随即用大手包覆着。
“不是我的血,那是有人救火时,不小心受伤,拈在我身上。”
佟抱恩看着他黑润的眸,揭穿他善意的谎言。“有人暗杀你?”
“不是。”他矢口否认。
“就算是有人救火受伤,这血也不该溅到你的颈间。”她不是傻子,在朝里树敌颇多,她看过不少刀光剑影的场面,血迹喷溅的滋昧,她也有过。
“小恩儿,身为皇商享有诸多礼遇,本来就仇敌不少,要不你以为我身边为何要带着欧阳个这就与你身边跟了个朝夕明是相同的道理。”
听起来很有道理,却说服不了她。
三年来,她一直注意着他,要是他遇过刺客,她岂会不知个更何况,他贵为皇商,旁人只会想巴着他分杯羹。
她和他的状况截然不同。她是惩奸除恶,太多人恨她限得牙痒痒,而他,财源滚滚,广结善缘,有谁会想要他的命?
分明是有人因为她的存在而想要暗杀他,又或者,他在朝上替她做了证,有人想要杀他泄愤!
“小恩儿?”
她缓缓抬眼。“都是我害的。”
“不是。”他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知道瞒不了她,只好托实。“也许是吧,不过这点小事,我可以处理。”
“怎么处理?”佟抱恩直看着他。
她的梦到底要告诉她什么?
火、有人要杀他……难道是因为她嫁祸他人,反倒替他招来报应,所以这回死劫是因她而起?
“我己经告知陛下,请求陛下封闭城门,彻底搜查秦世衍。”为了安抚她,他索性把自己的推断说出,“除了他,我想不出其他人了。”
“他?”
“秦世衍一无所有,必定要拉一个当垫背。”很简单的道理,一个天之骄子,岂能容忍自己变成阶下囚?
佟抱恩怔愣地看着他,想起自己犯下的错误。
她梦见舒仲尹的灾厄,所以转嫁给秦世衍,但却让秦世衍心生报复,替他带来更大危机。
秦世衍也许觉得对付不了她,才先把目标转向他……如今她该怎么做?再嫁祸一次?怎么嫁祸?要是不成功呢?这赌注太大,她输不起。要是不赌,硬要抢救的话,只剩下一个方法——
“你在想什么?”
“我要休夫。”她看着他,以再坚定不过的眼神回道。
先休夫,离开舒府,再引诱秦世衍上钩……她宁可拿自己当诱饵,也不要拿他当赌注!
舒仲尹先是一愣,之后不觉莞尔。“休夫?”
“我说真的,先休夫,等处理完这件事,咱们再论以后。”佟抱恩远乎央求的口吻。
他不满地瞪着她。“你认为我处理不了,想要自己揽下?”
“不是!你不懂!”
“我不懂,你就说到我懂。”
“你……就暂时的嘛。”一切以保全他为重。
“为什么?”
看他一脸不给一个答案,就绝不妥协的冷硬,她不禁头痛。“因为、因为……火。”
“火?”他蹙起浓眉。
“爷儿,赵都统来了。”欧阳璇在门外道。
舒仲尹看着她。“请人在厅里坐一会。”
“是。”
“佟抱恩,给我听着,在这里特着,我马上回来。”他冷声命令,随即离去。
她送他走到房外,看着守在一旁的朝夕明,给他一记眼神,他立刻跟着舒仲尹离去。
佟抱恩走进屋里,坐在床上思付,她到底要不要跟仲尹说她自身的特异?
突地,她闻到一股灯油的味道,抬眼望去,瞥见门外有抹人影晃动,而地面似乎渗着水……不对,那是灯油。
“谁?!”她站起身喝道。
门外的人一愣,却没有离去,就在佟抱恩拉开门的瞬间,那人将手中的火把往地面一丢,轰的一声,火舌窜起,烧上正抓着门的她,赶忙退开。
那人的脚因躲避不及,也遭火舌波及,却荣荣地发出怪笑。
“秦世衍!”火势迅速,蔓延门窗,一路烧上顶部的梁往,可见他是整面外墙都泼了灯油,要置她于死地。
“去死吧,你这个贱人!”他骂着,飞快离去。
“你!”
看着没有生路的寝房,佟抱恩只能一步步地往后退。
她怕火,跨不过唯一通往外头的火势,她想要呼救,却夹地转念……
也许,就这么死去也好,至少秦世衍泄了愤,应该就不会再针对仲尹,毕竟今日要她的命,他大慨也逃不了。
于是,她静静地坐在床上,想着十年前,她被家人关在柴房里时,也是这样一直看着火。
那时,她很害怕,没人能救她,而现在,她一样害怕,但她希望没有人救她。
不要救她,让一切仇恨到此为止。
思及此,她紧紧地闭上眼,却意外听到舒仲尹的怒吼,“佟抱恩!”
她蓦地张开眼,瞧见他就站在火墙外,在熊熊的火焰前,他满面担忧,然后在她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他己经来到她面前。
他的身上满是火星,烧灼着他的身躯,他却像浑然不觉,大手握上她的,“快走。”
就在两人要冲出房门的当下,房顶再也支撑不住,应声倒落——
不假思索的,舒仲尹将她护进怀里,坠落的着火梁柱往他身上一压。
“爷儿!”欧阳璇冲入房内,将着火的梁柱推开,检视他的伤势。
“相公?”佟抱恩惊诧地看着他,不断地拍去他身上的火星,而他双眼紧闭,不知是已昏厥,还是痛得说不出话。
“快走、快走!”朝夕明也赶到,一把将舒仲尹扛上肩头。
欧阳璇见状,低喊道:“夫人,失礼了!”随即抱着她冲出房外。
火势约莫在一个时辰后扑灭,只烧毁三间房,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当时赵都统人就在舒府,遂立刻调动部属追查着火原因,彻查府里是否有可疑人物出入。
至于舒仲尹,除了烫伤之外,眉头还有大面积的撕裂伤,深可见骨。
在服用了御医处方的汤药后,他持续昏睡,而佟抱恩则是守在床侧照顾着他。
看着他肩上裹着布巾,看着他烧了长截的发,她的泪水就不停地掉。
“我决定得太慢、决定得太慢……”她自责内疚。
爱一个人,并不是非得守在他身边,只要他能够平安,就算远远的,只能看着他的背影也好,她不该奢望和他双宿双飞,是她太贪心,才会将他卷进祸端里。
“仲尹,对不起……对不起……我说过要保护你的,结果反而害了你……”她不断地喃着,抓着他的手,像是要将所有的能量都给他,只盼他能早日康复。
天一亮,女帝到来,佟抱恩像是下定了决心,前去迎驾,让欧阳璇守在他的床边。
不知过了多久,舒伸尹惊醒,张眼看着四周。
欧阳璇立刻发现,唤着,“爷儿。”
“夫人呢?”
“陛下到来,夫人去迎驾。”
他闭了闭眼,哑声问:“可查清是怎么一回事?”
“爷儿,趟都统己经差人在府里调查,而夫人也指证,她亲眼看到是秦世衍纵的火。”欧阳璇脸色凝肃地报告,“昨日事发之后,朝侍卫向宫中调了一支禁卫军入驻,应该不会再有什么状况,而陛下也带着天官善天大人和冬御医前来,探视爷儿的伤势。”
“善天?”舒仲尹微扬起眉、想了下,哑声道:“欧阳,把善天请过来。”
“是。”
是天意吧,既然善天都来探视他了,就索性问问他,关于抱恩的古怪,毕竟身为天官,对于难解的玄事见多识广。
不一会,善天和冬御医就让欧阳璇给请进房里。
“仲尹。”善天进房,便拉了把椅子坐到床侧,也拉了把椅子让冬御医坐下。
“既然己经清醒,应该是无大碍了,不过,还是让冬御医替你把个脉,确定一下较妥当。”
“我没事。”舒仲尹勾起虚弱的笑,但还是探出手,让冬御医替他把脉。
“陛下呢?”
“陛下正和佟大人聊些私己话,要我先来探视你,倒巧,你也找我。”舒仲尹点点头,开门见山地问:“我有事想问你。”
“要我找凶手?”西引天官,精明占卜测命,要找出凶手的所在方位,不是太难。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