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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连忙收了笑,正襟危坐,朝门口望去,不觉都是一怔。
门口除了楼十八外,在他的身边,还站着两名身如蒲柳,纤细秀美的少年,两人一着淡青,一着淡粉薄衫,年纪绝不超过十六岁。
楼十八浅笑道:“他们两个一个叫吟风,一个叫弄月,是我们这里资质上好的孩子。”他转头对这两名少年柔声说道:“你们两个可要伺候好几位公子。”
两名少年细声细气的答应了,缓步走了上来,楼十八淡淡一笑,悄悄退了出去。
小录子听着这两名少年说话,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好听是好听,但是阴柔娇媚,比起他们这些没根的男人,还更不像男人。
他连忙小心的退后了几步,躲在皇甫瑾瑜身后。
楼子里的少年自然眼力极好,一眼便能看得出谁才是正儿八经的主子,小录子躲在了一边自然没人理会,吟风和弄月自然而然的就坐在了皇甫瑾瑜和李元享的身边。
皇甫瑾瑜唇角一抽,鼻中顿时呼吸到了那个叫吟风身上传来的脂粉气息,有些甜腻,不算浓郁但依然不很喜欢,忍不住皱了皱眉。
李元享不露痕迹的朝外坐了坐,那叫弄月的却以为他面薄害羞,又朝着他这边凑了凑,柔声笑道:“这位公子贵姓?看公子长得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不知在哪里高就?”
李元享的额头上开始渗出大滴大滴的汗珠,急声说道:“喂!你说话就说话,干嘛离得我这么近?”
皇甫瑾瑜见李元享尴尬的模样几乎笑的打跌,却不料吟风见他露出笑容,眼中顿时显出痴迷的神色,轻声说道:“这位公子,您长得可真是俊逸非凡。。。。。。”
吟风呵气如兰,伸出纤纤藕臂,就朝着皇甫瑾瑜的脖颈搂去。
皇甫瑾瑜吓了一大跳,一把将吟风从自己身上拉扯了下来,几乎跳着脚说道:“大胆!放肆!”
吟风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他虽年纪不大,但接客也有两年之久,若是平时自己这样的举动用在旁人身上,只怕那人早就把持不住,将自己一把抱在怀中了。
没想到眼前这位俊秀的男子,竟然视自己为毒蛇猛兽一般,只差没把自己扔出去。
吟风咬着红唇,几乎轻泣出声。
他们若是不好男风,又来这笑春风做什么?
李元享见状连忙将身边的弄月搡到一边,皱着眉说道:“躲开点。”
楼十八听到这边的动静快速赶来,不解的看了一眼泫然欲泣的吟风,以及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状况的弄月,展颜笑道:“只怕几位公子是不喜欢吟风弄月这样的?要不然我再为你们重新选两个孩子过来?”
皇甫瑾瑜此时已经毫无心绪在这里待下去了,刚才吟风搂上来的时候,他心里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惊慌与厌恶。
他怎么可能去喜欢男人?
真是可笑!
皇甫瑾瑜面色冷了下来,从荷包中摸出几粒金瓜子,随手丢在了楼十八的怀中,淡声说道:“不必了,我们走!”
率先大步走出了这间厢房。
小录子和李元享连忙也跟了上去。
皇甫瑾瑜心情不是很好,低着头就朝大门走去,一出大门,却恰恰看见一台官轿从门口路过。
皇甫瑾瑜愣了一下,顿时脸色一变,匆匆低下了头,对身边的李元享和小录子飞快的说道:“不好,快走!”
说罢低着头弓着身子就朝与那官轿相反的地方跑去。
李元享诧异不止,连忙飞身追了上去,小录子急的大叫道:“主子!等等我啊!”
皇甫瑾瑜几乎跑到了另一条街上才停了下来,他扶着墙根大口大口喘着气,脸色极为难看。
李元享追了上来,他身上有功夫,自然不会像皇甫瑾瑜那样累的几乎虚脱,却依然气喘吁吁。
好容易气息平稳了些,李元享才问道:“刚才怎么了?你看到谁了?怎么说跑就跑?”
皇甫瑾瑜一声哀叹,用袖子捂着脸说道:“果然是不能做坏事的,现世报啊现世报!”
小录子这时才追了上来,几乎跑掉了他半条命去。
他上气不接下气,脸色惨白的几乎就像白纸一般,李元享兀自不知道皇甫瑾瑜究竟是怎么了,见小录子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不禁皱眉道:“你怎么了?难道有鬼追你不成?”
小录子狠狠吞了一口唾沫,大声说道:“他比鬼可怕啊!主子快跑!”
李元享忽然明白过来,皇甫瑾瑜和小录子为什么会是这番见鬼的模样。
他抽了抽唇角,声音已经忍不住有几分发抖:“主子。。。。。。你这会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冷冷说道:“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
一个身着淡紫色锦袍的男子,从街道的另一边缓缓走了出来,面色冷凝,眼中含有薄怒。
皇甫瑾瑜抖了抖唇角:“沈。。。。。。沈相。”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啊!出门大凶!
沈殊冰冷如水的眸子在他们三人身上转了转,皇甫瑾瑜几人只觉得仿佛一桶冷水从头顶浇到了脚底,生生打了个寒战。
却听沈殊冷声说道:“小录子自己回宫去掌刑司领刑棍一百下。”
小录子缩了缩头,面容痛苦而哀戚,却不敢不从,恹恹的答道:“是。”
李元享刚想说话,沈殊已冰冷开口说道:“李元享护主不周,罚俸一年,自己去掌刑司领刑棍一百下。”
李元享扯了扯唇角,几乎已经能够感受到棍子敲在自己皮肉上的痛楚了,哀声道:“是,沈相。”
皇甫瑾瑜急声说道:“沈相,这件事情是朕自己的主意,跟他们两个人无关,你不要罚他们了!朕自己认罚!”
沈殊却牵唇冷冷一笑:“你是皇上,我是臣子,怎敢来罚你?”
沈殊狠狠一摔袖子,转身便走。
皇甫瑾瑜见他动了真怒,心中忽然感到惶恐不已,连忙冲上去一把将他拉住,急声说道:“小舅舅,朕知道错了,朕去那里只是因为。。。。。。因为。。。。。。”
皇甫瑾瑜呐呐的不知该如何开口,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怀疑自己的性向有问题才去小倌馆吧?
真要说了,沈殊会不会对自己露出厌恶的表情?
“因为什么?”想必是许久没有听到皇甫瑾瑜喊过自己“小舅舅”,即便在盛怒的情况下,沈殊的语气,依然不知觉的缓和了几分。
第37章 心意
皇甫瑾瑜满脸涨得通红,想要解释却又无法开口,本生便是自己理亏,原由更是无法启口,憋了半天依然半个字都没说出来。
沈殊静等了他半晌,见他依然说不出个原由,眼中渐渐露出一抹失望之色。
他冷声道:“瑾瑜,我们相识五载,虽然教授你的时间不长,但一直认为你我之间的关系,亦君亦臣,亦师亦友。我一生唯谨,不求能做出什么成绩,只希望不会辜负你那句“小舅舅”的称呼,希望你能以我为镜,做好这一国之君!可是。。。。。。”
他眸色冰冷,几乎犹如三九严寒中的冰雪一般:“瑾瑜,你令我何曾失望!你身为皇帝,居然会去那种地方!你可知若是被朝中大臣们知道,对你的圣誉会有多大的影响?”
皇甫瑾瑜见沈殊气的面色苍白,忽然惊觉这几年来,沈殊愈发显得瘦削单薄,原本便白皙的肤色几乎连血色没有。
猛然间心痛如绞。
或许,他并不是喜欢男人,也不是不喜欢女人,他只是喜欢的人,是沈殊罢了。
喜欢的是这个人,无关男女。
皇甫瑾瑜深深吸了口气,诚恳地说道:“沈相,朕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他想了想,“朕回去以后,自罚练字两个时辰,看书两个时辰,晚上再去太庙罚跪两个时辰可好?”
沈殊眼中划过一抹诧异,皇甫瑾瑜这两年脾气见长,总会时不时的想与自己顶撞,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懂事了?
更何况,刚才自己可是指着他的鼻子骂了一顿,若是以往,只怕早已暴跳如雷,喊着自己的名字直呼“以下犯上”了。
今日是怎么了?被自己骂一顿骂转性子了?
沈殊面上不露分毫异色,依然沉着脸,不再理会他,转身拂袖而去。
见他走的没影了,李元享才蹭了过来咂舌说道:“主子,沈殊刚才可是大不敬啊!他喊了你的名字!”
皇甫瑾瑜怔怔的说道:“朕倒宁可他永远直呼朕的名字呢。”
“哈?”李元享瞠目,皇上今日是怎么了?不会被沈相吓傻了吧?
小录子哭丧着脸说道:“主子,奴才真的要去掌刑司挨那一百棍吗?奴才会没命的。”
李元享撇撇嘴:“录公公,有我陪着您呢!放心,我那里有上好的棍疮药,包你擦了以后身上不见一点疤痕。”
小录子掩面继续哀嚎。
。。。。。。
皇甫瑾瑜回到宫中,当真认认真真练字看书直到深夜,然后又去太庙跪了两个时辰。
其实对于惩罚不惩罚来说,他并非很在意,只图了一个静心而已。
跪在太庙中,望着列祖列宗的牌位,他想了很久。
他想理清这段烦扰在心底的情感。他从来没有喜欢过某一个人,当初年幼的时候在市集上听过戏,登基以后虽然出宫不易,但皇家藏书楼有各种各样的书籍话本,近两年也看了不少。
但是对于“情”之一字,依然是懵懵懂懂,身边的男人除了小太监,其余的也都是光棍一条,根本没有人来告诉他,喜欢一个人,心动的感觉究竟是怎么样的。
皇甫瑾瑜默默呼出一口气,心中却有几分沉重。
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能有个人跟他聊聊天,说说心事。不管是否能给他出个主意,哪怕,只是单纯的听他说说话,也是好的。
背后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皇甫瑾瑜心中正诧异这个时辰谁又会来到这里,他不是早就交待了跟在身边的太监,没有自己的吩咐,谁都不许进来吗?
脚步声停在身后一丈处就静止了下来,没有说话,没有动作。
气氛一刹那的凝结,皇甫瑾瑜没有回头,但是忽然就知道了身后那个人究竟是谁。
心跳忍不住加快了几分,手掌心中也沁满了汗水。他想回头,却又有几分忐忑。
过了半晌,反倒是那人缓缓开口:“夜深了,回去吧。”
皇甫瑾瑜在听到他开口的第一个字时,整个人似乎都放松了几分。
他并没有站起来,只低声说道:“朕自幼不得父皇喜爱,母妃日日忙于算计也无暇理会朕,虽然锦衣玉食,身份贵重,但其实甚至比不上民间那些虽然贫困,但却有父母疼爱的孩子。十岁没了母妃,十四岁父皇也离朕而去,偌大的江山社稷交到朕的手上,外有流匪暴民,内有皇叔野心想要篡位。说真的,在刚登基的那一年,朕没有几日是能睡的安枕的。”
他望着面前暮珝帝的灵牌,淡声说道:“在朕的心里,你就是朕唯一的亲人。朕彷徨无助的时候,是你陪着朕;朕做错了事情,你会教导朕;在朕最危险的时候,是你用温暖的双手,救朕于危难之中。”
他缓缓站起身,转过来,深深望着身后不远处那个静默而立的人,轻声说道:“沈殊,在朕的心里,你就是朕最亲的亲人。朕知道今日不该去那个地方,但是这几日,朕心里很彷徨,宫里住了那么多美丽的女孩子,可是朕一个都不喜欢,连一点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所以,才想去那个地方试试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不喜欢女人,而喜欢的是男人。”
“结果呢?”沈殊淡淡问道。
皇甫瑾瑜嘴唇微微抖了一下,“试出来了。”
“你喜欢的是男人?”沈殊眸色幽深,微弯了唇角,声音却冷了下来。
皇甫瑾瑜苦涩的笑了笑,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