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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贱就此了却了我一个后患。
台上开始播同学两口子从相遇到相恋的短片,矫情的画外音和煽情的小音乐,把台下的人看的声色动容,隔着人群,我看着他的背影一动不动,和从前一样,微微驼背,发尾好笑的卷成一团。
这时,人群中如坐针毡的他,偷偷起身,准备离开了。
他转过身,又一次看到了人群中的我,我冲他笑了笑,就像王小贱要求的一样,又温柔又内敛又风骚。
他也用力的看了我一眼,眼神同样不含杂质,满满当当的,全是恨。
这就对了,不用对我觉得抱歉,不用想到我的时候心里一软:“哎呀我曾经是多么无情的伤害过她。”每次一想到这段感情留给你的尾巴居然这么温软这么多愁善感,我就会觉得脸上被实实在在的狠抽了一记耳光。我不稀罕你的抱歉,我不稀罕你说你对我很亏欠,我要的就是这样的对等关系,一段感情里,我们实实在在的爱过对方,到结尾时,也实实在在的恨上了对方,你不仁我不义,我要你知道,我们始终势均力敌。
渐渐的,我听不清司仪在说什么了,台上的同学困顿的傻笑着,她身边还带着婴儿肥的新郎也是也是面目模糊,环绕在我四周的,是被放大了很多倍的玻璃碰撞声,假笑声,还有一股潮呼呼的夹杂烟味儿的百合花香气,我在人群里不动声色的狙击着他远去的身影,我想起许许多多的很陈旧的往昔,有人一直在说恭喜,有人一直在说不客气,有人在说早生贵子,有人在说早晚也会轮到你,有人喝醉了酒开始胡言乱语,有人哈哈大笑,有人哭了。
那个突然哭了的人是我。
王小贱转身看着我,说,“您这是喜极而泣么?”
我麻木的点点头。
真是没想到,这个关于我们的爱情电影,会有一个B级片的结局。
台上的同学和她胖胖的老公开始一唱一和,同学说:无论生老病死。小胖子说:无论生老病死。同学说:我愿意。小胖子说:我愿意。
我眼泪突然怎么止都止不住了,手旁也没有面巾纸,我只好拽起王小贱的领带,擦了擦眼泪。
王小贱跟旁边的人解释:感动的。
然后转身对我说:这领带是跟我姐夫借的,千万别擦鼻涕,求你了。
*21*
7月17日 星期日 阴 大雾
昨天参加完婚礼,小贱分开后,我回家倒头便睡,这睡意是那种誓把前世今生睡死的睡意。
什么梦都没有做,我和整个睡眠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有时候翻身醒过来,看看外面天气,阴阴沉沉,不怀好意,分明是在鼓励我接着睡过去。
等到彻底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窗外一片灰蒙蒙的气象,这漫长的一觉睡的我骨质都疏松了,随便一动,仿佛都能听见连接四肢的各个零件咔咔作响的声音。
我套上一条运动裤,打开空调,然后接着回到床上,坐着发呆。
这就是我经历过大战役之后的状态。
高考结束后的那天,我也是这样,回到家里,闷头睡了一大觉,醒来后,靠着床开始自己琢磨,越琢磨越觉得考砸了,于是二话不说跳下床开始打包行李准备离家出走,爸妈被我搞的很崩溃,这孩子自打回了家就一句话不说,现在又要拎包就走,别人参加高考是为了上大学,可她参加完高考怎么好像整个人被洗了脑一样。
和他确定了恋爱关系的那天,我也是这样。他买了听可乐,结果中奖了,他美滋滋的去兑了奖,然后搂着我说,跟你在一起干什么都能走狗屎运,以后咱俩得一辈子在一起。我听完这话,心里亢奋的炸了窝,但是脸上不动声色。回了宿舍,我倒在床上一口气睡到了第二天的凌晨。醒来后,我一路跑下楼,去小卖部买了50罐可乐,偷偷摸摸的在他家门口堆成金字塔状。
现在的我也是这样,大梦初醒,一睁眼,看见的就是人生的岔路口和新篇章,但稍微不一样的是,这次战役后,我看见的人生前景,就和今天的天气一样,风雨欲来,一片迷茫。
这种迷茫,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那种迷茫,我手捧着大龄未婚女青年的金字招牌,就这么站在这片属于我的荒郊野外,如果真是狂风骤雨席卷而来,手中的牌子一定不能拿来当雨伞。
我知道,市面上的好青年还有很多,一定有一个人,幽默而不做作,温柔而不咸湿,相貌不用多端庄,但随便一笑,便能击中我心房。茫茫人海活跃着这么多的怪胎,难道还容不下这样一个人存在?
我想努力安慰自己,黄小仙儿,前途还是光明的,重出江湖吧,就算屡战屡败,补个妆换身儿衣裳重新站起来,一直战斗到这个人出现,这才是大龄女青年独有的豁达心态。
但我很快又转念一想,如果我这位命定的先生,和我注定今生遇不到呢?比如说,我是宅女,他是宅男,下了班都各回各家,我上淘宝他看DVD,就算一起玩起了WII,也是在不同的空间里。上班路上,我们或许能搭上同一辆地铁,但我被咸湿佬偷捏屁股的时候,他可能正站在另一个车厢里,用PSP看《六人行》看到哈哈大笑。
就算全城十面埋伏,都有可能一次又一次的和一个对的人擦肩而过。这个血淋淋而又充满文艺腔的想象,让我刚刚好不容易激荡起来的斗志,像梅雨时节放在空地上的烟花捻子一样,湿漉漉温吞吞的萎靡了下去。旧事如天远,新人还没来,这是我的新篇章。
深沉的想了半天,我觉得连空调吹出来的冷风都悠然的盘旋在我耳边嘲笑我,“又唠叨又多虑,这明显是更年期提前了,你活的好没有时间顺序。”
我甩甩头,也是,就算是庸人,也不能天天自扰,走一步说一步,这样最有时间顺序。
我关掉台灯,整个房间又重新回到我熟悉的黑暗里,睡意来临前,我把头埋在枕头里,安慰我那诸多个正在伤感的第二人格,“临死之前,能把这个人等来,哪怕只是打个招呼,就我的际遇来说,已经很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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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7月18日 星期一 闷热
早上到了公司,一打开MSN,就有半熟不熟的大学同学争先恐后的上来问:“婚礼那天怎么了?”“你和谁谁谁真的分手了?快跟我说说。”
一段认真的感情结束以后,让人痛的部分,是你从此失去了和一个人彻夜长谈耳鬓厮磨的机会;但让人烦的部分是,聒噪的路人上来围观要求你详尽剖析案情。
总有这么一群人,和你的关系不咸不淡,手机里存你电话只存一个姓,连全名都懒得写,上学时路上遇到,打个招呼都费力气,毕业时说了一句拜拜从此消失于人海,如果有什么事要他们帮忙或是有好消息分享,电话那端的他们总是在说“哎呦,对不起哥们儿,我最近是真忙。”可一旦遭了灾遇了难,你对他们而言,就突然变得炙手可热起来,MSN你一上线,他们就跳出来勾搭你说话,短信也温情脉脉的纷至沓来,“没事儿吧?有事儿出来聊聊呗,我请你喝茶。”
别骂我太刻薄,我是在现身说法,和他分手前,也曾经吵架吵到不可开交过。有一次吵完架,我碰巧有事要去他的一个女性朋友家,那姑娘和我不熟,平时一个饭桌上吃饭,对服务员的态度都比对我亲切。那天我到了她家,这姑娘看我眼睛又红又肿,立刻觉得我是带着故事来的,于是给了我一个桃子,面目亲切的说,“怎么了,你怎么了?快说说。”我顿时觉得这姑娘真不错,平时装的又风骚又冷血,但其实还真是个贴心人儿,于是我在她家吃了五个桃子,傻乎乎的把我和他的战况说了个通透,她面带微笑的听着,还不时跟她那个说话结结巴巴的男朋友交换一下意见,最后郑重其事的劝我,他这个人真不怎么样,早就想跟你说了。你们趁早分了的好。我被这对夫妻档你一言我一句,说的昏头涨脑,本来就绝望的心情当下里更是惆怅了,恍惚着出了门,站在楼道里半天愣神愣了半天,结果就听到了他们房间里传来一声欢呼,那姑娘大声嚷了一句:哥哥!你看她多可怜,咱们就别再吵了,我现在已经开心了。
MSN上问候我的,都是这号儿的。这些请不起心理医生的讨厌家伙们,你一个人默默战斗时,他们双手插兜站在路边冷眼旁观。等你战斗失败头破血流时,他们便一哄而上眉开眼笑的上来围观。
我看着那一个个问号,心想,你们的生活到底是苍白成了什么样子,才会拿别人的痛处来为自己的生活喝彩。作为一个纳税的中国公民,我或许要承担许多千奇百怪的社会义务,但我很清楚,这些义务里绝对不包括要拿我的伤心事来娱乐你们这些路人甲。
于是我给所有发问的人都统一回了一句话,“这事儿和您有关系吗?”
MSN立刻消停了,坏掉的人际关系就应该早点斩草除根,不然早晚它们会毒草疯长枝枝蔓蔓缠成一张网然后把我陷在里面寸步难行。
坐在隔壁的王小贱一直很无聊,手上没活儿做,大老王又刚通知我们这个月奖金取消了,工作上的一片迷茫,引发了他的思乡之情,他一遍遍的在我耳边荒腔走板的唱着:美好的姑娘光着小屁屁/美好的小伙子也光着小屁屁/美好的我们都光着小屁屁/电影学院就是我们的小裤裤……
我不堪其扰,转身问他,“这是贵校的校歌么?”
王小贱一脸惆怅,整个人软塌塌的晾在椅子上,“唉,一到夏天,就好想回学校。”
“是因为夏天你们学校有裸体大party么?”
“也就差这个了。我跟你说,一到夏天的晚上,六七点钟,学校的人全都醒过来了,开始四处游窜,姑娘们睡得迷迷糊糊摇摇摆摆,小伙子们瞪着大眼睛闪着贼光,送外卖的小男孩骑车从校园里一过,谁都认识,打招呼得打一路。你在食堂底下坐半个小时,闹分手的,借着帮忙拍作业瞎勾搭的,装逼装的天人合一的,光看热闹就能看一晚上。”
“听你一形容,还真是好地方。”
“是啊,”王小贱仰天一长叹,“有的度假胜地,花点儿钱能回去,有的度假胜地,真是怎么着都回不去了。”
“瞧这伤感劲儿,”我打断了王小贱,“怎么回不去了,哪天我陪你回去省省亲,顺便去参观一下传说中的这个专门批发文艺青年的自由市场。”
大老王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挂着一脸苦相,冲我嚷嚷,“黄小仙儿,下午去趟工地,把之前粉刷的钱给工人结了。”
我赶忙做出一脸可怜巴巴的表情,使劲点点头。大老王瞪我一眼,转身又走回了办公室。
给工人结完账,回到森林公园门口,我一眼看到门口停着魏依然的车,半信半疑的走进去,果然看到魏依然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看着水泥舞台。
我想了想,走了过去,魏依然听到声音,转身看见我,露出一个到位的微笑。
“您这是在这儿挑战扛晒极限呢?”我走到他旁边,坐下来。
魏依然手边有两罐啤酒,他递给我一罐,啤酒还是冰的,拿在手里一阵沁凉。
“心烦,出来躲躲。”魏依然说。
“婚前恐惧症,正常。”
“李可还是不同意在这儿结婚,最后定了希尔顿的宴会厅。”
“也好,天气这么热,要是在这儿办,还得提前备辆急救车,岁数大的客人难保不中暑。”
“李可新找的婚庆公司特别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