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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晶梦断-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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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只是还没谈出结果。”德威试著轻描淡写说:“雪子还在气头上,比较难沟通。”

“不要骗我了,德威。”她说:“昨天英浩来,我和他谈之会儿。他说雪子要采取法律行动,告我们通奸罪,到时候你和俞家都会很难看,我和灵均也会接受无止尽的调查,尤其是灵均,她会承受不住的。”

“以缘,你又动了傻念头了,对不对?”他著急地说:“你千万不能带著灵均离开我!”

“我是要保护你和灵均呀!”以缘哀求地说。

“不!你走,我就活不下去了。”德威发动著车子说:“我现在马上就来,你等我。”

“好!我等你,你别激动,开车要小心呀!”以缘听到引擎声,害怕地说。

车子一箭步地冲出去,电话也断了。他必须守住她,分分秒秒,再也没有人能分开他们了!

前院的花草依旧茂盛,后院的菜园依旧翠绿,室内的摆设一样乾净整洁,但德威一走进那浅绿色的门,就知道以缘和灵均已经不在了。

他那么努力地追赶,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你骗我,你说会等我的!”德威绕著小小的佛堂,对四方大吼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竹叶微微晃动,绿影藏苇呆伤,连佛案上的观音都含著悲悯,似在问:苍天既无语,为何还要殷殷相询呢?

屋后走生个穿灰色袍子的女尼,她很有礼的问:“你是俞德威先生吧?”

“是的。”德威转过身,顾不得礼貌问;“请问方以缘和她女儿到哪里去了?”

“对不起,我也不清楚。”女尼说:“我是来接收这屋子的,她们已把这里的一切捐赠给功德会,只留下几箱衣物,说是要还给你的。”

德威听了心一冷,喃喃地说:“天呀!她们竟走得如此乾净,是存心不回来了吗?”

“对了,方女士还特别留了一封信,要我亲自交到你的手上。”女尼说。

人走了,信还有用吗?他接过信,失魂落魄地走到前院。此刻是阴阴的天,空气中有许多说不出的苦闷,一如他在阿尔卑斯山区时,绵绵苍峻的群山齐齐向他压过来一样。

打开白色的信笺,以缘娟秀的字迹写著:

德威:

原谅我们的不告而别。千言万语,实难下笔。还记得唐朝佛光禅师的那两句诗吗?“一片白云横谷口,几多归乌尽迷巢”。白云很美,就像我们的感情也很美,但它挡住了所有人的去路,就是障碍了。

人生最悲是情痴,一痴了就否定生活,堵塞心灵。此生我为你而修,你也为雪子修,好不好?想想看,我们有永恒当未来呢!

我爱你,请多保重。

以缘

信由德威手上缓缓滑落,像一白色的树叶。

此生?这就是此生的诀别信吗?她这朵云飘走了,很多人豁然开朗,他却更迷惑沉痛了。

跨出那一扇进出了半年多的门,看见他的车,车旁是英浩。

“她们走了。”德威低低地说。

“我知道。”英浩说。

阳光又从云层后面挣脱出来,金色的光芒洒在他们身上。几只栖息的蜂蝶又开始在园子里飞舞,主人不在了,那些花草枝叶兀自生著长著,只是那浓浓的绿意中,增添了幽影深深的寂寞。

言妍……紫晶梦断……第九章

第九章

两个月后,日本东京成田机场。

暑假即将结束,机场内挤满了旅游倦归的人潮,尤其是那些背着小包包的学生,吱吱喳喳的,为这年四季都繁忙的地方,平添了几许青春的活力。

候机室远远的一角,有一大片玻璃可以观看外面飞机的起降。天是爽俐的蓝,有几丝白云无心横散,看来是旅行的好日子。

英浩坐在最尾端的位署,他头发扎起,带副墨镜,身上穿着纯棉制的休闲衣裤,仅管随意,仍不失他英挺中有几分酷的特色。

一旁坐的德威就完全相反,他西装笔挺,手提公事包,一副生意人的样子,脸在不苟青笑中有着透入眼底的推怀。

他再一次问,“你确定这一次去台北,可以找到灵均吗?”

“都快开学了,灵均应该回学校上课了。”英浩说:“我不相信她为了躲我们,会连课业都放弃。”

“以缘为了保护灵均,有可能要求她这么做。”德威淡淡一笑,“你别忘了,她们曾躲我二十年,改名字、诈死,什么都用到了。”

“灵均不会那么恨我的,她难道一点都不想见我吗?我的一次错误就抵不过对她百般的好吗?她未免太绝情了。”这是在英浩心中不断盘旋的疑问。

“英浩,感情之路,你还算幼嫩。”德威拍拍他的肩膀说:“这或许对你们是个考验,如果你们的感情经不起这种试炼,要维持长久也是很困难的。”

“我不担心自己,就怕灵均已不再爱我了。”英浩说。

“灵均是个实心眼的孩子,若不是对你用情已深,也不会气成那样。”德威说。

“但愿如此。”英浩低低说了一句。

往关岛的登机门已开,德威站了起来,说:“找到灵均就马上通知我。”

“我会的。”英浩也起身说,“祝你一路顺风,会议顺利。”

“我实在是想和你飞回台北的。”德威说。

“是呀!这就是我不当生意人的原因,没有自由。”英浩笑着说。

“台北见!”德威挥挥手,走了几步又转回头说:“好好对待灵均,让我放心。”

“我会的。”英浩再一次说。

目送德威走入机舱,英浩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尤其是那最后一句话,看似平常,但在这种场合说,总令人不太舒服。此后一生,他一直后悔,那个下午没有留住德威。

看了看表,下午四点二十分。往台北的班机也要起飞了,英浩往自己的登机门走去。

德威一坐到头等舱的位署,便调调椅子,打开一叠文件阅读;但就像过去这两个月,才没看完几行,人就心不在焉起来。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他似乎又回到人生的原点,拥有一切,却没有以缘。

当雪子一听说以缘主动退出,态度马上转变,留有许多让他回头的余地,比如她仍坚持住东京,却不要求孩子离开洛杉机;她不再提法庭见,也不再希望镰田家的人干涉,总之,她期待的是德威能亲自到东京,两个人面对面谈话,在她的柔情款语下,能够恢复往日的情份。

但德威没有如她的意,他甚至死绝了心,派人把凯中、凯雯也送到东京去。失掉以缘和灵均,一切对他都没有意义了,那些财富、名义、婚约、利害关系,甚至孩子,他都不想争,也无力争取了。

这种情形下,雪子又冷硬起来,她扬言不允许德威和以缘藕断丝连,若有一些蛛丝马迹,她会立刻闹得天下大乱。

这次他是到东京看孩子,父子三人玩得很开心,但他一看到雪子就板起脸孔,而雪子也变得十分尖酸刻薄,每一句话都损人,令他不禁怀疑,是否骚扰他和以缘的那个妖魔,跑到她的身上去了?

他又想到以缘,她还活着,又带走紫晶水仙,是不是表示他们还有重逢的一日?问题是,他能够再忍受另一个二十年吗?

那漫长的岁月,想来可怕,过起来更是一种酷刑。

他拉开帘子,本想看看阳光白云,窗外却是一片漆黑,很明显是暴风雨。他才准备要找空中小姐询问大气,飞机就剧烈摇动起来,所有警示灯瞬间亮了,后面传来不少尖叫声。

机长用沉稳的口气要大家安静,说只是一般的坏天候,过了这团厚云层就没有事了。

德威搭过飞机无数,什么恶劣的情况都遇见过,早已能处变不惊。生死有命,这是以缘常说的话;他其实不是豁达,而是麻木,他不相信自己会有那么倒媚的死法。

又过十分钟,当他再度翻阅文件时,机身又摇晃,而且急速下降,这回机长的广播有点语无伦次,他仍要大家稍安勿躁,马上就会恢复正常飞行。

德威并不是很害怕,他突然想到有人在飞机失事时,用小纸片写出心里想说的话……如果是他,会写什么呢?自然是给以缘的,在那短短的千钧一发中,能写的只有聊聊数语,甚至一、两个字。

他想化大概会写——

以缘,爱你,等你……

他想到这里,几个恐怖的叫声便贯穿机室,他们正向地心奔去,所有的灯都灭了,眼不能见,耳朵却充满非人间的声音。

他知道出事了,还来不及反应,巨大的火球就漫散在天空,和风雨混淆,和许多碎片一起惊爆。

乌云变红云,午后五点二十三分,琉球外海的太平洋海面,落下许多怪异的东西。

德威最后死亡的是他碎裂的脑部,在坠入无尽的黑暗前,他只余一个念头——

意芊,爱,救我……

那是一片好蓝的大海,波涛汹涌,无边无际,只在中央点缀几个石笋般的孤岛,以缘努力地爬着、跳着,后面跟着的是德威。

一峰还有一峰高,隔着是海水跃腾的深崖窄沟。

以缘测好距离,又顺利跳过。她回头等待,德威在另一边对她赞许宠爱地笑着,她伸出手,他纵身一跃,指尖触到她的,人却落入那狂号的大海中。

她还来不及叫,大海就变成火焰,像火蛇般窜上来,她听到德威凄厉地喊着

以缘,救我……

她毫不迟疑地投身入那火海,但马上碰到冷硬的地面。骨头的疼痛蔓延四肢,以缘猛地惊醒,发现自己仍在租来的公寓里,并由沙发跌了下来。

好怪异,好令人不安的梦呀!

两个月过去了,表面上风平浪静,但她仍时时忧心,今天早上还和灵均商量转学的事情。

灵均不太高兴地说:“我们又没错,干嘛要躲躲藏藏一辈子?”

“我只是不想困扰你俞叔叔。”以缘说。

“什么都是为了他,那我怎么办?”灵均委屈地说。

“你很想见英浩,对不对?”以缘问。

“我……才怪!”灵均不愿承认地说:“我早忘了他,他也不记得我了!”

每次讨论都是没有结果,或许她该放灵均回学校,自己找一座庙,彻底远离尘世。

五点半了,在花圃打工的灵均快下班了。以缘想起身煮饭,脚却不听使唤,怎么都无法站直。她试了几次,心渐渐发冷,四肢麻痹的征兆又再度出现,会不会她的脊椎又长气泡了?

为何会在此刻?为何会在那个恶梦之后?她内心有着极不样的预感,不幸的事情又要开始了吗?

屋内突然变得黑暗,仿佛要将她围困。她抬头看见电视机旁的紫晶水仙,发出美丽剔透的光芒,如一盏引路的明灯。以缘冷静下来,在地上爬着,想触碰那浅紫,让来到意识中的恐惧及混乱消失。

半个小时后,以缘拿到了紫晶水仙,双脚也奇迹似地恢复知觉。她又能走了,麻痹只是暂时,德威也不会有事的,梦不代表什么,是她忧虑太多了。

仅管如此,她仍是一直精神恍惚,做完晚饭,就擦拭着紫晶水仙,没注意到灵均比平日晚回家。

她将紫晶水仙高举在吊灯下,三朵花瓣上染着几点淡淡的红色,她的血,还有信威和智威的,这种绿,有些诡异,是否在德威制定它时,就注定了一个命数在宜中?

楼梯咚咚作响,一阵嘈杂的开锁声后,灵均冲了进来qi書網…奇书。她的短发飞散在脸上,大大的眼睛内有着惊恐,边喘着气说:“出事了!俞叔叔出事了!”

她尚未说完,就按着电视频道,一片澄蓝的海上,有一滩摊的油、破碎的机身,凌散的物品……新闻播报员用略为急促的声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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