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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声音却是从那萧淑妃的身后传来的,众人看过去,却见一个身着藕花长裙的少女扬起脸笑起来。这少女最多不过十四岁年纪,倒是生得有几分清丽之色,她先是斜睨地瞧了一眼众人,又看了看朱砂,笑道:“像这种‘百花露’,制作的方法并不难,娘娘们自可自己都埋上一罐,取用岂不方便?”
这话倒是说得在理,可是瞧这少女看着倒是有几分眼生,而且想来级别也不高,这样贸然说话似乎是有**份的。但是萧淑妃的脸上却挂着颇为欣然的笑意,赞赏地看了这个女孩子一眼。
朱砂猜想,这个孩子想必便是那新入得宫来的萧司记,萧晴儿了。
那萧晴儿受到了表姐的鼓励,便愈发地自得,继续说道:“在我的家乡,这‘百花露’可不是甚么稀罕物儿,每到春天家家都会做得,有‘桃花露’,‘桂花露’,埋在树下一两个月便可服用了,何用得着百日?而方圆百里,又独有我们萧家是最气派的,单是桃花儿林子就有百亩,桃花儿落下来全部酿成酒,所用的坛子都是十两银子一个……”
这萧晴儿先前所说的倒还占着几分道理,但是越说便越是不着边际了,当她说到她们萧家如何如何之时,脸上所流露出来的气势可堪比今日萧淑妃脸上的得意,而那十两银子一个的坛子却让在座之人的心里升了疑惑,尤其是庄太后在闻得此处之时,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就连皇上白泽的脸都沉了下去。
这萧晴儿正说得来劲儿,却不妨看到了她的表姐萧淑妃正恶狠狠地瞪着她,那眼神像是几乎要一把将她捏死一般。萧晴儿哪里见过这个?当时便唬得全身一哆嗦,连话也卡在了那里。
孰料那德妃洛红英却率先哈哈大笑起来,挑着眉对那萧晴儿道:“你是说,你们家有桃花林子上百亩?那么说你们家十两银子的大坛子没有几十,也得上百喽?”
那萧晴儿原本是想作答的,可是她即便是再蠢,也看得出眼下的气氛有多不对劲儿,然而不答又是不是会显得自己无礼?慌了手脚的萧司记只好将目光投向了萧淑妃,只求这位表姐能给自己一个台阶儿,救救自己。
那朱砂瞧见了这一幕,倒是颇感有趣。她看得出来,那萧淑妃对这个萧晴儿也是有些怨气的,想来年轻也必然不是甚么好事。耳边犹响起了萧淑妃说过的话,她是怎么说得来着?有些人,恐怕是识不得你的一片好心的。既是如此,我又何必去做那吃力又不讨好的事情?于是朱砂便笑眯眯地瞧着这对表姐妹,看着她们如何收场。
但见这阵势婉若千钧一发,那宋贤妃倒是先笑了起来,打着圆场道:“怎么,难不成德妃娘娘也因这花香心动了,不练武,改爱红妆了么?”
“红妆倒是不敢,”这德妃洛红英冷冷地笑了一声,兀地自袖间抖出了一支金簪,“当”地一声掷在案边的茶几上。“最起码,我洛红英对这些俗物还是压根儿就不抬爱的。”
而那宋贤妃的目光落在那支金簪上之时,整个脸便变了颜色。
但见那金簪足有九寸长,镏金八宝,上面还有翡翠攒成的花朵图腾,一看便知是对价值不菲的簪子。而这不是宋贤妃自发上摘下来的,又是谁的?
这宋贤妃脸上攸地红白一阵,竟不知说些甚么才好,反而是她的近侍宫女怜雨惊叫出了声,道:“咦,这不是宋贤妃娘娘的么。”
身为宋贤妃的贴己宫女,怜雨如何不知这对首饰的贵重?况且方才又是她自己收起来的,而今被德妃娘娘洛红英掷在桌案之上一支,想必是不知甚么时候掉落的。唬得她急忙扑上去,将那簪子捉在手里,又好一通在怀里摸索,与怀中那支凑成了一对儿,方略略地松了口气。
那宋贤妃的脸上着实挂不住了,不为别的,只看那珍婕妤朱砂那错开而不忍直视的目光,便知道那朱砂准是知道了自己当时的心思。当下便更加的生气,那张脸变幻得就如同变色龙,竟是堪堪地说不出话来。
“既是今日婕妤妹妹拿了这芬芳的‘百花露’,我一人独享倒也不好。我也学着珍婕妤妹妹借花献美人,与大家一并尝了罢。”一直对宋贤妃前来对自己假孕的事情刁难的萧淑妃,看到而今那宋贤妃出了这么大一个糗,自然心里乐得开了花。她站起来,捧着那白玉瓷瓶与众人笑道:“酒宴都已经准备好了,请皇上与太后娘娘摆驾后花园。”
寿星一提议,众人便急忙随声附和,巴不得的赶紧脱离这是非之地。只是皇上白泽的面色一直十分的阴沉,自此时,到最后酒宴的结束,都没有看到他再展露过笑靥。
因自己的一句话惹了大祸的萧司记萧晴儿十分懊恼自己的言行,所以这一路都低着头,又思及自己的表姐在自己最为窘迫之时也不肯出面替自己打个圆场,便更加的气恼,眼圈儿都红了。而那宋贤妃则一路恨恨地盯着洛红英,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刮。
朱砂看到这一幕倍感好笑,她将视线落在了德妃洛红英的身上,但见这位英气十足的德妃娘娘完全没有把宋贤妃放在眼里。她兀自没心没肺地打量着外面的景致,却依旧难掩眼神之中的落寞。
042:叹情薄
对于最近深居简入的文菁皇后慕容薇,众人皆十分的好奇,纷纷问询起来她的近况。那于美人只是笑着说那文菁皇后原本身子骨儿就柔弱些,前几日因受了风寒,便总是觉得倦倦的,只恐这般疲倦的模样不雅,便也不好来了。
其实对于那文菁皇后最近的表现,就连于美人和冯御女也有些困惑。那皇后娘娘每天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做的事情就是赏花看书,吃尽各种补品,眼看着不出半月,整个人都快胖了一圈,但尽情倒是好得要命,让人费解不已。
而朱砂听在耳中,却兀自有着一股子想要笑出声的冲动。那身后的妙涵却早已然忍不住了,弯月般的眼睛眯了又眯,倒教夏青悄悄地给她好一通掐方才止住。说句实话,那慕容薇恐怕这辈子都沾不上边儿的便是那柔弱二字。想这位慕容皇后在娘家的时候便作威作福,欺负起丫头下人来就像是吃饭穿衣那样轻车熟路,那抬手便打,张口就骂的本事可倒是朱砂这辈子都学不会的呢。这会子却又说自己柔弱,岂不是等同于跟孙悟空讲三从四德么?
然而就在众人正欲多关心一些时,那坐在上首的白泽却微微地皱起了眉。思及那一次自己被慕容薇的那封信感动,念着旧情,亦念着那慕容薇之父——啸远侯在边关出生入死地杀敌,便摆驾前往了“紫玉宫”。然而二人相坐了许久,白泽竟发现自己面对这个自己的结发之妻、六宫之后的时候,没有半句怜惜体贴之语。他望着她,看得出她化了很精巧的心思打扮了自己,也比平素里的趾高气扬多了几分温顺与内敛。可是为甚么相对坐在那里,却又找不到一个共同的话题呢?
那慕容薇惜惜念着的,都是从前的旧情。她是怎么嫁给白泽的,她那时候是多么的年轻,多么的想与眼前这位年轻而儒雅的帝王白头携老,举案齐眉。而白泽却麻木地看着她,听着她诉说着她的心绪,听着她陈列着这么多年来她所承受的孤独和难过。
可是为甚么……心里没有一丝的感动呢?
如果说亏欠,那么白泽确实对这位正宫皇后没有倾注过多的热情,然而即便是亏欠也不足以让白泽说服自己去给眼前的女人多一分的眷恋。找不到原因,也解释不清这种心绪。那一整夜,白泽的心里浮现出来的都是另一张脸。带着浅浅的笑容,却,明艳如霞。
沉默着的白泽只好把目光移到了面前的酒杯里了,他默默地饮了一杯酒,却并没有看到身边的慕容薇正用着一种期待和狂喜的目光盯着他。
那一夜,是酒的作用罢?抑或是,白泽早就准备好了的,尽一个丈夫应尽的责任,与他的皇后同床而眠。可是为甚么酒醒以后,看着床塌上睡得香甜的女人,他竟一点都没有心动,反而会有一种深深的厌恶与冷漠呢?即便是像现在这样,听到这些嫔妃们提起她,白泽都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不耐烦。
“今日乃是萧淑妃的生辰,尽坐在这里静静的倒也无趣,却不知哪位爱妃愿意为朕抚琴以助酒兴?”白泽突然打断了这些嫔妃们的话题,虽然有些突兀,却带来了一阵欣喜的气氛。
毕竟,能在皇上的面前展露才艺,是这些嫔妃们梦寐以求的了。
“皇上,萧司记可是很擅长音律的呢。”萧淑妃生恐这个大好的机会被人抢了去,但是自己却又不愿意放开缠着白泽的手,只怕这一松手,白泽便巴巴地挽了别个嫔妃去,想来想去便将萧晴儿推了出去。
那萧晴儿闻听自己的表姐推荐了自己,便喜得双目烁烁生辉,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皇上,臣妾倒是想起珍婕妤娘娘还未曾展露过她高超的琴技呢。”那于美人忽地想起了曾经在邀月亭上,这位珍婕妤娘娘让自己下不来台之事。便想着这一次定要好生地与这珍婕妤过过招,反正后面有那个正宫皇后慕容薇撑着,若是这次吃了瘪,回去也好有个计较。
皇上的一句话,竟惹得两个嫔妃都被推到了台面儿上,这萧淑妃瞧了瞧于美人,又瞧了瞧朱砂。
朱砂意识到那萧淑妃在看着自己,便笑了笑,道:“皇上,与其在众位能歌善舞的姐姐们面前班门弄斧,还不如让臣妾坐在这儿好好地听听呢。”说罢,便看了眼萧晴儿,“这位萧司记妹妹如此灵秀,想必琴技更是独到,还是请萧司记妹妹来罢。”
萧淑妃在心里冷冷地哼了一声,这个珍婕妤朱砂倒是真会买好,真会做人啊。
见珍婕妤朱砂这样推辞,众人倒是将视线都落在了那萧晴儿的身上。谁知这萧晴儿看到这么多双眼睛,却又有些紧张了。料想自己方才因强出头而险些酿成大祸,而今却又哪里敢占这珍婕妤的风头了?
于是她怯怯地,瞧了一眼自己的表姐萧淑妃,嗫嚅着,道:“臣妾,臣妾着实技拙,不敢在众位娘娘面前卖弄……”
一席话倒把那萧淑妃气得连眉毛都立起来了,这死丫头不该她说话的时候说个没完,该她上台的时候,反而这样扭捏。萧淑妃方才还赞她在音律方面的造诣,这会子就直说自己技拙,这不是伸手打萧淑妃的脸么?
那萧淑妃气得反手悄悄地掐了那萧晴儿一把,用眼睛狠狠地瞪着她。萧晴儿见自己又做错了,便委屈地低下头,更是不知应该如何是好了。倒是那珍妃娘娘洛红英再看不惯这萧淑妃如此下作的手段,干咳了一声,道:“那不如就珍婕妤妹妹弹首曲子罢,我来给珍婕妤妹妹凑个趣儿,舞剑一曲,倒是如何?”
这番话倒教在座之人都怔了怔。
043:琴音剑舞
洛红英居然提出来要舞剑一曲,况且又是为这位从来都是低调得紧的珍婕妤娘娘朱砂伴舞,这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怔住了。
要知道,这后宫里就只有这个德妃娘娘洛红英是个我行我素,从来不给任何人面子的怪胎。这后宫里所有的嫔妃都不愿意与这位德妃娘娘交往,又或者说,便是有些有心想要攀附这位德妃娘娘的人,都被她浑身上下张开的硬刺扎得叫苦连连,谁也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了。
而这个高调的怪胎,却又和这个低调的怪胎上演一出和音么?
然而看到这一幕最为开怀的,倒是那位庄太后了。她笑呵呵地朗声道:“如此甚好,红英,哀家可是好久没有看到你这只小辣椒舞剑了,只恐你再不给哀家表演一下,哀家便忘记了你那飒爽的舞姿了。”
“太后娘娘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