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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泉苑外的灯火隐约可见,宝儿更显焦急。
“我得负责保护你,所以这些我必须知道。记得吗?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有什么事你就该坦白跟我讲,别老一个人当闷葫芦。”
越过这件竹林,就得分离。
“我跟你说,我从现在开始会好好练功,我会努力不让自己再挨板子,做你最好的搭档。就算这次任务很危险,我也不怕。而且我上次对你发脾气说的话,不是真心的。我会尽我所能地帮你找出四法王经,就算要我现在全背给你听也……喔,不可以,你可能会因此不带我去。”
他猛然抽回手臂的瞬间,她心头一缩。
她已经不能再往前靠近华丽的院落,那儿已不是她的住所。可是,这么多天的分离,好不容易才见到雍华,而且才见了这么一下而已……
“对了,雍华,我发觉你的练功法很好玩耶,从明天起,我也过来陪你一起练吧!”
他狠狠侧身冷瞥,瞪得宝儿笑容凝结。
“不过……我们两个高手若一起练,不把其他人全打扁了才怪,还是算了,我看他们也怪可怜的……啊!雍华你看,三昧把我的手心打破皮了!”她兴奋地朝他炫耀意外发现。“快帮我擦药,要你平常替我敷抹的那种药草。贞德之前给我擦什么很名贵的上等药,我不喜欢,全洗掉了,你快帮我吧。”
他疏离地睥睨青紫红肿的手心,调望她殷殷期待的笑容,猛然惩戒似地吻上她错愕的双唇,紧扣著她后脑,让她无处可逃。
这也太突然了吧。他就不能有一次温柔一点、慢一点吗?
宝儿正想开口抗议,却被他当做是热情的邀请,立刻深深探入火润的唇,强迫她奉献青涩的甜蜜。
小小的身子随即被卷入他怀里,紧紧地、浓烈地捆揉著她的柔软与娇弱挣动。继而他才意外地察觉到,宝儿是极力地想挣出双手,好环上他颈项。
她天真地模仿他的唇舌,笨拙地吻吮挑弄,令他差点笑出声。浓浓笑意化为胸膛深处的叹息,他该拿她怎么办才好?为何这个小白痴怎么甩也甩不掉、怎么伤都伤不了?
“简直混帐透顶。”他饿虎般狺吼著,咬向她下唇,来回吮扯,威胁地舔噬她脸蛋,吞食柔嫩丰厚的耳垂。
宝儿紧紧环著他,颤巍巍地感受奇异的昏眩。他的吐息,他带著淡淡汗味的灼烈拥抱……每次一这样靠近雍华,她就发晕。
“烦人的家伙,咬死你算了。”他低喃地啃噬她喉头。
“乱讲,你……才不会。”
“真有把握。”他满意地在雪肤上烙下齿痕。
“因为你从来没有发出那种气味。”
他皱眉。“气味?”
“就是……像野狼打算袭杀猎物时,它身上会发出的那种攻击气味。”她被迫贴在他唇上,颤抖地喘息。“所以我觉得好奇怪,你的话常常说得好可怕,可是我却闻不到危险的气味。这让我伤了好久的脑筋,不知道是我鼻子有问题,还是我误解了你的话语。”
“我确实想宰了你。记得吗,你曾被我丢在破庙喂那群江洋大盗的事。”
她转著湛蓝大眼。“那次的事我也觉得好奇怪。你对我的防备好严,好像我会害你似的,其实我怎么会呢?我想你大概是给以前的受训新手欺负怕了,所以乾脆先采取防备动作。就像我以前养过的那只猞猁,它中过猎人布下的陷阱后,变得异常凶狠,连我都不信任──”
“你以前待的是杂耍班子吗?”他嫌恶地皱眉。
“喔,不是,可是主子说它们全是我的师父,要好好学习。”
他端起宝儿坦诚的小脸,审视她主子如此安排的动机。这会是“四灵”新的尝试──训练出野兽般的原始杀手?
几经观察,宝儿确定有著惊人的反射与直觉,肢体上兼具柔软度与爆发力,是上好的材料。可是拙于人情世故与缺乏应对能力的毛病,使她成了个怪胎。
这恐怕是“四灵”培育失败的作品,她却浑然不觉地牺牲了自己的人生。
“喜欢你的主子吗?”
“喜欢啊,不过是有点怕怕的喜欢。你呢,你喜欢我吗?”她闪著灿灿眼珠。
“等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了再说。”他漠然转身离去,却被一双小手拉住臂膀。
“雍华,你已经不生气了吧?”她都郑重道歉了。“我们会一起出任务的,对不对?”
看她极力讨好的小模样,他忍不住发噱,令她神情霍然一亮。
“你作梦。”
一桶冷水当头拨下,将宝儿冻傻。
“喔。”她愣愣眨了好几次眼。“可是你没有我还是不行的,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四法王经是哪四卷,偷错了怎么办?光偷一次,就会引起收藏这些经卷的‘四府’警戒,不可能有机会再偷第二次,那对你来说岂不是很危险?”
“再危险也已经不关你的事,滚开!”
他正打算甩开宝儿缠抱时,她比他更快一步地主动闪开,眨巴著异常疏离的晶透蓝眸。
“你突然这么拚命想甩开我,是不是因为贞德的缘故?”
他眯眼蹙眉。
“她来的那一天,你就开始对我好坏。虽然我之前在茶楼里险些暴露蓝眼睛,坏了大局,但你也只打算赏我一顿鞭子了事。可是她一来,你就变了,忽然要撵我走。你这么喜欢她吗?”
他一时无法确定,她眼底的怒火代表什么。
“你喜欢她是你的事,可是你的搭档是我。没有我,你不可能在这次任务中成功,所以我们非得一起行动。”他怎么不否认自己有在喜欢贞德,难道他是真的……可恶,既然如此,走著瞧。“还有,以后别再对我搂搂抱抱。要知道,搭档之间严禁任何暧昧关系。”
“我会尽量改进。”
“那就好。”不好,一点都不好!他居然毫不惋惜地答应了!
“怎么了,手痛得不舒服吗?”他好心地挑衅一笑。“看你好像很难受。贞德从云南带了好些药材给我,就在我房里,我可以替你敷上──”
“我才不要她的东西!”她怒吼。
他啧啧冷瞟。“我还以为你们是好朋友。”
“她……她的确是很好的人,但跟这事无关!我才不要什么云南来的药材,要嘛就替我敷上以前那种叶子肥肥里头香香的药草!”
“抱歉,缺货。”
“那就算了!”哪怕双手烂掉,她也不屑涂上其他的东西。“天快亮了,你快去睡觉,省得早上爬不起来跟王爷请安!”
“我的作息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鸡婆了?”
“我是你的搭档,我当然有权这么做,你也不可以再说什么不关我的事这种话!我们是朝夕相处、生死与共的夥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管定了!”
“谁跟你生死与共,没被你整死就算不错。”
“我才不要跟你罗唆!”反正吵也吵不赢,索性豪气地傲然转身,光荣退场,却又忍不住回头叮咛。“我明天会尽量溜过来看你──”
“你可以尽量不要来。”
她登时气嘟小脸。她拚命找他一整天,被贞德缠、被三昧打、被侍卫赶,他竟然还对她这么冷血!
“哎呀,你害羞什么呢?咱们又不是外人。”她转而狰狞地哼哼笑。“瞧你刚才对我又搂又抱的那股蛮劲儿,真不知是你太想我了,还是我太魅力无边。你也甭跟我客气了,我绝对绝对打死都会就算天崩地裂山河变色狗不拉屎鸟不生蛋也会来探望你的。只是,你可别忘了,对于我的美色你得克制一点,别冒犯了我的冰清玉洁。谁教我是你只能看不能碰的搭档呢。”
她狂妄大笑,扬长而去,看得雍华莫名其妙。
蠢蛋一个。但从这白痴进入他生活的那一刻起,他似乎也被她的白痴传染,跟著变笨。
二十几年来,他从不会这么无聊地咯咯笑,从来不。
一跨入灯火辉煌的冷泉苑,他立刻坠回现实世界。
“今儿个你练习得好晚哪。”
雍华寂然扫视贞德的温柔浅笑,瞥见缩在一旁泣不成声的侍婢们有的脸上带著被鞭子抽花的血痕,有的捂著扭曲浮肿的娇颜,修长的手指缓缓蜷为刚冷的铁拳。
“你这是做什么?”
“替你管教下人啊。”贞德毫不为他阴沉的低语所动,怡然安坐大椅内眯著笑眼。“怜香惜玉是好的,但也得看对象。”
“格格,贞德郡主居然要把我们统统指配给下等小厮们。她不光是要撵我们离开您,更想彻底毁了我们的──”
这名冒险直言的婢女立即遭到贞德人马重重掌嘴。
“这事已经做得太过火。”雍华的平静底下凝出一团怒焰。
“你也真是,选婢妾也不选像样点的,尽收留别人不要的垃圾。”她慵懒望向缩在一块儿的女孩们。“那几个,我记得是你三哥不要的舞娘吧,留著干什么呢?”
“她们无处可去。”
“就来求你收留?”贞德轻笑。“真是贱骨头。想继续巴赖在荣华富贵上头,可以到外面去贩卖皮肉啊。有本事的,搞不好还可来个卖艺不卖身,假作高洁。”
轻灵的笑声悠悠荡漾,慑人心扉。
“反正今天中午前,你们统统给我滚蛋就对了。”贞德悠悠欣赏起自己两寸长的指甲。
“雍华格格──”姑娘们急嚷。
“别以为雍华从不拒绝女人的哀求,你们这几只吸血虫就可以吃定他。”嘻,她这水葱似的指甲,养得真漂亮。“若中午以后我还看见你们在这府里晃,你们就等著四肢残废地过一辈子吧。”
“你胡闹够了吗?”
“别这样嘛,人家好不容易才上京一趟,胡闹一下有什么关系。对了,从这几个骚货口中,我探到了你的小秘密喔。”
他对贞德顽皮的甜美神情,不为所动。
“听说在我来之前,宝儿打从第一天送到此处,就一直住在冷泉苑里。”她接过贴身侍女递来的盖碗茶。“这也没什么,我比较好奇的是,你居然常跟她拌嘴,处得不是很愉快。”
被贞德屈打成招的丫头们怯怯低头,不敢面对雍华。
“真有意思,向来对人舒懒淡漠的你,也会有看不顺眼的对象。”她兴奋挑眉。“雍华,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独独待她特别恶劣?是不是你对她……”
“既然你心底已经有谱,何必多此一问?”
“只想确定一下我想得对不对。”她耸耸肩。
“回你的院落去吧,时候不早了。”
“你跟我生气了呀?”她甜甜地吊起双眼。“我这是关心你啊。要不是因为喜欢你,哪会这么做?”
雍华不发一语,面无表情。
“好吧,时候也的确太晚,我回去就是。”真是扫兴。“其实,我来这儿不是为了料理这些贱丫头,而是特地来跟你说一声。”
她行经雍华身侧,娇柔地攀住他手臂,抬望他直视前方的俊容,温婉轻喃──
“你,给我离宝儿远点。”
诡异的死寂凝为贞德脸上妖邪的笑靥。冷泉苑外天色微明,曙光隐约,但整片阴沉世界,仍是黑夜。
这日,趁著三昧去拿板子扁人的空隙,宝儿一溜烟就跑到雍华的练功房,却不见人影。辗转探到他是去兰苑参加侄儿的小小庆生宴,立刻奔去。
百花绽放的凉亭里洋溢欢笑,福晋抱著满二岁的小孙子慈佯低喃,各房少爷和少奶奶由满桌精致点心伺候著,闲懒谈笑,一片热闹。
宝儿躲在花丛后面探头采脑。雍华呢,怎么不在里面?该不会还在冷泉苑梳妆打扮吧?
她窃笑地绕著八角亭外头转,偷偷分享家人和谐的欢乐气氛。不知小孩叫雍华为姑姑,还是叔叔。
想到雍华若和她成亲,两个女子模样的新人……不行,打死也得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