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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冬的背影,是一如既往的笔直,但是明显的没有那么冰冷了。
见此,肖裴恍然一笑,算是证实了之前他自认为是不可能的猜测,心中的惊喜远远大于震惊。
这下好了,他这个仿若世外人的主子,总算是有了一丝寻常人的特质。
说来,苏葵这并不是第一次跟他同乘一辆马车。
但心境却跟之前大相庭径。
若说之前是单纯的害怕,那现在却是复杂的无措。
觉察到他刻意消减的迫人气势,苏葵才觉得好受了许多。
一刻钟过去,她撩开厚重的车帘,一轮圆月映入眼帘,月色洒在夜色中,晕开了一圈圈的银辉。
“今夜的月色真好。”苏葵嘴角现出笑意,轻声地道。
似乎,好久都不曾看到这么圆的月亮了。
大许是因为她近来看月亮的时候总是在想着太多的心事,以至于看完都记不得是圆是扁。
慕冬抬眼望去,望着挂在苍穹中的圆月,似乎想到了什么。
正文 274:厚礼相赠
“明日终究还会是残月。”
慕冬的声音不轻不重的响起,却叫苏葵觉得似有千斤重。
这才想起,元盛帝驾崩不过是前不久的事情,换而言之,他才刚刚失去了一位亲人。
或许是慕冬向来平静,竟叫她潜意识的忽视了这件事情。
“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苏葵顿了顿道:“还请殿下节哀。”
节哀?
节哀。
这些日子,他什么话都听了个遍,唯独没有听谁对他说过这两个字。
似乎所有的人都觉得,驾崩的人是一位国君,而非他的家人。
更甚者,觉得这对他而言是一件好事——先皇一死,也就意味着距离他登基掌政的日子不远了。
“月圆之后,的确还会是残月之态。”苏葵指着那轮银月,声音带着特有的灵动,“反之,残月不也正预示着月圆也就不远了吗?”
她转回头,脸上挂着认真的神色,对着慕冬道:“所以殿下——月会常圆的。”
慕冬望进她通澈的眸中。
心房某处坚固的防守轰然倾塌。
直至多年以后,他仍旧清楚的记得,在这样一个月夜里,有人极其认真的告诉了他这么一句话——月会常圆。
由秦越带领的一支大队伍浩浩荡荡地于凌晨时分临近了国公岛。
夜里江面上起了白雾,又加上太阳还未出来,以至于秦越他们船上悬着的那面绣着大红色的“秦”字大旗,完全看不清楚。
且在慕冬的授意下,此次他们前来援助,并未有提前给苏烨传信。
换句话说,国公岛这边儿,还陷在无望之中。岛上的粮草越发紧张,从昨天起,甚至有了吃不饱饭的现象。
就连起初信心十足的苏烨都隐约有了不确定,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
甚至他已做好了若今日再无消息,他便传信与苏天漠商议对策。
守在码头入口的士兵一发现了动静,即刻吹响了号角。
号角声一响起,整个国公岛都进入了戒备的状态。
武平年差人准备了战船,带上了一百个弓弩手。前去探看情况。
待进入了隐约可视的范围内,武平年站在船头,厉声道:“来者何人,竟敢私闯国公岛境内!速速停下,否则休怪弓箭不长眼睛!”
刚刚睡醒的秦越刚从船舱里出来想看一看大概到了哪里,算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阵吼给彻底吼得醒了神。
前方掌航的士兵来报,“将军,好像是武平年武副将。”
“嗯,知道了。”秦越伸了个懒腰。几日没刮胡子,脸上和下巴处隐隐冒出了青色的胡渣来,显得越发老成。
武平年的坏脾气,是众人皆知的。他在城中也有耳闻。
说来两年前,武平年还同他二叔家的四儿子打过一场,最后还险些闹上了公堂,只是那时他跟在刘严霸后头在国公岛打仗,对此事的内幕也不怎么了解,只是他那二婶没少在他耳畔嘟囔着,交待他有机会一定要教训教训这武平年。好给他那小堂弟出一出气。
秦越琢磨了琢磨。还是觉得不为难他的好,毕竟自己怎么说也长了武平年十多岁,传出去岂不是叫人家耻笑吗?
想到这,他才绝了捉弄武平年的心思,上前提高了嗓音道:“我乃昭勇将军秦越,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相助苏将军同抗外敌——还请阁下通报苏将军一声!”
蓄势待发的弓弩手闻言无不大惊。
当真是昭勇将军前来相助了?
“快!将船开近一些。”武平年眉心也是剧烈的一跳,但哪里敢随随便便的相信。
待船又近了一些。他看清了那面在江风中飘动着的旗幡,武平年才大喜于色。
太好了!
认清了形势,武平年赶忙恭敬地行礼,“末将武平年,参见昭勇将军,方才得罪之处还请秦将军勿怪!”
他倒是不记得早年有跟秦越的亲戚打过一架。
大许是日子太久,加上他打过的架又实在太多,所以便没能每一场都记得清楚。
“参见秦将军!”
见武平年开了头。算是给这事儿打了包票,众位弓弩手们才齐齐搁下了武器行礼。
“报!”
有士兵喊着急报小跑进了主帐之中。
“出了什么事情?”曲向千一愁眉紧锁。抬眼朝着那疾奔而来的士兵问道。
士兵声音里挟带着过于激动而特有的颤音,“启禀苏将军,曲副军,秦将军带了整个西营的兵力和大批粮草赶来了!”
苏烨手中的书信陡然而落,既惊且喜地抬起了头:“消息可属实?”
“千真万确!武副军亲自带人去勘探的,错不了!”
苏烨起身,“好!快快起号擂鼓相迎!”
“是!”
是夜,国公岛上一片欢腾。
好菜好肉相继端上席去。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希望的光辉,正如慕冬所预料的那般——先前的绝望有多深,现如今的士气便就有多高涨。
“哈哈,现在让老子去西宁那里将他们一窝端了,都不是事儿!”有老兵开始吹嘘了起来,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讨论着。
西营里来的士兵多数都是第一次来国公岛,也都围了过去,是想多了解一番这里的地势和战况。
苏家军这边也乐于充当前辈,极有耐心的讲解着。
偶尔会开上几句玩笑,两营倒也相处的和睦。
“以后就靠诸位多多照料了!”
“日后咱们都是要一起出生入死的,不必如此客套!”
“就是,以后都是兄弟!”
因有战事在身,都没有饮酒,秦越喝了口热茶,望着四周,忽然想起了往日同刘严霸在国公岛的日子。
彼时多亏了刘严霸的赏识,他才有机会坐上副将之位,后来立下了不少功劳。
没有刘严霸,或许就没有现在的他。
可转眼间,他还都没来得及报恩,刘严霸已经。。。。。。
秦越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回神之后,他说道:“西宁现在这位皇帝,虽是年少,可做事非常之风行雷厉,且诡计多端——上回我和刘将军便是中了他的障眼法,日后,还得多多小心啊!”
苏烨赞同地点头,正色道:“西宁此次用兵诡测,丝毫不讲究章法和常理,这才叫人防不胜防。”
时而夜袭,时而乘着恶劣的大雨天进攻,甚至有一次,是在受了重创之后的三个时辰忽然杀了过来,有时在众人屏息守了几天几夜后都不见踪影。
总之,没有任何规律可以依循。
一次两次的倒还好应付,但回回都是事发突然,叫你永远猜不到他什么时候会进攻。
人总要休息,总不能十二个时辰所有的人都死死地守着,总要轮流值守,次数多了,未免真的叫人无从防备。
“这位年纪轻轻便突然掌权上位的新帝,的确不容小觑。”
有关他的传闻,更是多如牛毛,多数都是说他宫变逼死了先皇,取而代之。
且他之前活活逼死了清宁郡主和华玉公主一事,更是给人们造就了一个心狠手辣,冷血的修罗形象。
秦越将一杯茶喝完,忽而道:“几位可方便随秦某去粮仓一趟?”
“去粮仓?”苏烨万分不解,“去粮仓做什么?”
“殿下说了,有厚礼要送给苏将军。”秦越一脸的神秘。
“不知究竟是什么东西,还需得来这粮库里看?”苏烨一挑眉,在心中思量着。
秦越呵呵地笑,“说来,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我也不是太清楚。”
他自己押送来的,什么东西他还不清楚?
武平年在心里嘀咕着秦越在卖关子。
看守粮库的几个士兵见来人忙行礼。
秦越似乎有些疲累,打了个哈欠吩咐道:“你们几个,到外边守着去吧。”
几个士兵并未急着离开,对苏烨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苏烨见状,道:“去外头看着。”
“属下遵命。”
秦越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笑而不语。
久闻苏家军对苏家忠心不二,果真不假。
怪不得宫里那一位,这回绕了一圈来卖这个人情,之前还让他特意去苏府跑了一趟。
秦越行在前头,指着最里面的数百口大木箱道:“都在这箱子里了。”
武平年没能忍住出声问道:“这里头不都是米粮吗?”
那上头板板整整的贴着四方红纸,大黑笔写着“粮”字,右下角有宫中的印鉴。
“是粮食没错,里头估计是掺了其它宝贝也不一定。”秦越抱臂,含笑看着苏烨。
武平年听得实在摸不着头脑,什么叫错“估计是”、“不一定”,这不是摆明了故弄玄虚吗,在心里腹诽了几句,武平年撇了撇嘴干脆不再搭话。
曲向千扫了那些被钉得严严实实的大木箱子一眼,望向苏烨道:“这既是殿下送与苏将军的礼,苏将军何不打开来看一看?”
苏烨若有所思的一凝神,提步上前。
他将腰间的佩剑取下,剑刚一出鞘,便寒光耀眼,刃如秋霜。
这把剑乃是深埋在地下聚集了冰冷之气的寒铁所铸就,可削铜剁铁。
苏烨后退了两步的距离,剑落之处,似有寒光飞溅。
正文 274:疑、验
一口结结实实,里里外外被铁钉钉的死死的大木箱,从正中间被一分为二,向着两侧倒去,粮食如沙粒一般漏了一地。
苏烨垂眼望去,瞳孔顿时一阵跳跃。
武平年怔愣半晌,“这,这粮草里怎会放着这些?”
就连秦越也意外了一瞬。
曲向千蹲下身来,深吸了一口气,举起了一把沉重的铁弓,握紧了弓臂,他将耳朵凑到了弓弦旁边,手指拨动,牛筋制成的弦即刻发出沉稳的铮铮声响。
“好弓!”曲向千两眼开始迸发出光芒来,“若我没有看错的话,这应是采月弩,是从辰国传出的一种弓弩利器,射程要比寻常的弓箭远上一倍都不止!前几年,先皇曾有意跟辰国商谈采购事宜,却被辰国国君婉拒——看这弓臂上的纹路,应是咱们王城的平记铸造房所出!”
苏烨弯身去看,果见那弓臂右下方烙着一个“平”字。
又开了几口箱子,无一例外,除了粮米之外,都藏有兵器。
弓弩,刀剑,枪戟等无一不是最精。
“有了这些,定能如虎添翼,对战事更是大大的有利!”武平年握住一杆长戟,神色带着激动。
秦越颔首,后望向苏烨道:“秦某携西营前来的消息之前并未声张,就算西宁得了消息也只怕部署不及。眼下,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苏烨定定的点头,与其被动,不如趁着现在主动出击。
“事不宜迟,曲副军,即刻吩咐下去,今晚子时,随我夜袭西宁军营!”
“属下领命!”
虽已几近六月,但凉州城的夜里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