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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说,只是一场在年少中匆匆埋下的情愫,越得不到的便越想得到……
欧阳明珠见她脸色有异,眼中闪过思索之色。
膝边的女童扯了扯她的衣角。奶声奶气地道:“母妃,我们又要去龙华寺看水玉雕的那个美人姐姐吗?”
欧阳明珠忙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小声点儿……若被你父王听到,你就看不到了,知道吗?”欧阳明珠诱哄着,尽量将语气放的平缓。
女童睁着乌亮的眼睛。点着头。
欧阳明珠见没人注意这边,适才松了一口气。
皇上倾尽各路奇人异士,在龙华寺后山建了一方天池,池中养了一尊晶莹剔透栩栩如生的水玉人雕。
日日有高僧作法。
每当祭日皇上便会亲临,以龙血喂养……
这种上古秘术,多违背世间常理,天地循环,故向来为人们所忌讳。
别人只当每年八月初七皇帝亲临龙华寺是为子民祈福——
想到那尊雕塑,欧阳明珠打了个冷战,不敢再多想下去。
。。。。。。。。
雨水渐渐增大,行人都匆匆地离去。
苏葵面色惨白无任何血色,呆呆地站在原地。
她设想了几万种与慕冬再见的情形,好坏皆想过,却偏偏没有料到这一种。
忽然觉得失去了方向,她现在,该怎么安置自己……
。。。。。。。
松尾随意在城中找了个客栈。
苏葵从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松尾问不出什么来,干脆便不问了。
“你先把衣服换下,将头发擦干——”松尾将她送到房中,塞给她一条毛巾,无奈地道:“我下去给你叫饭菜上来,快擦一擦,别等染了风寒!”
半个时辰过去,松尾适才端着饭菜回了房来。
却见苏葵还维持着他离去时的模样和姿势,连木然空洞的眼神都没有任何变化。
发丝和衣角的雨水滴打在脚下。
“姐!”松尾不由提高了声音,皱眉道:“你究竟怎么了!开始不还好好的吗?你倒是开口说句话啊!”
真是急死人了!
苏葵似被他这声吼给吼回了神。
怔怔地抬起头来。
神色是说不出的彷徨和失措。
。。。。。。。。
这客栈一住便是三天。
直到第三天,苏葵才愿意开口说话,也开始将松尾的话听了进去。
“说是苏丞相身重奇毒,只有广阳骆家里养得那味药可以医治,好像是叫什么仙人草之类的……所以当年苏丞相便直接被人送去了广阳,至今还未回过王城。”
“苏将军也每年都会过去一趟,今年便于半月前刚启程去广阳——”
松尾将打听来的话一字不变地告诉了苏葵。
苏葵心中有诧异,有庆幸。
诧异的是她当初竟还不知道苏天漠身重奇毒一事,庆幸的则是寻到了解药。
“姐姐。我们现在是回苏府等着,还是也去广阳啊?”
苏葵脸色有些踌躇。
松尾见状,忙道:“不然咱们也去广阳好了。苏伯父如果见到姐姐,说不准一高兴病就全好了!”
苏葵闻言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笑来。
松尾这话虽然夸张。但也有那么一点道理,苏天漠这几年来,为她的事情定然是日夜难眠吧……
“反正到时苏伯父的病好了,我们也可以再回来啊!”
松尾毕竟不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这几日琢磨下来,再通过外面听来的消息,想到苏葵便是见到皇帝之后才如此。便猜到了原因。
这才一心劝着让苏葵暂时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苏葵静默了半晌,终也点了头。
她现在的心还是很乱,说放下,她自认做不到。至少现在还做不到……
接受现状?
她自认还是做不到,至少现在真的做不到。
别人也就罢了,可那人是向珍珠,偏偏是向珍珠……
老天可真是爱开玩笑……这一场玩笑,便将她全盘打乱。
所以。不如暂时先离开。
好好的想一想。
心中有了决定之后,再回来。
亦或者,再不必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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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前,她怀着满心的欢喜回王城。
四个月后在城门前,她觉得整个人都被失望和彷徨所淹没。似乎,再也没了以后可言。
而半年后,她坐在这里安静的回想,觉得现在,似乎也没她想象中的那么难熬。
只是,心口的位置缺了一大块。
空荡荡的,什么东西也填不进去。
半月前,她来到了骆家。距离她离开巫谷,刚巧是半年的时间。
“啪!”
一声脆响响在她头顶,苏葵瞪着眼回头。
骆阳煦收回手来,似乎刚才敲苏葵的人不是他一般,他眸中含着清冽的笑,道:“走,去后塘凿冰钓鱼去。”
“不去,外头那么冷。”
苏葵想也不想便摇头道。
外面,还在下着雪。
骆阳煦似乎也没打算理会她的意见,径直将人从椅上拉了起来。
。。。。。。
“这回可别说我没告诉你放鱼饵——”骆阳煦坐在亭中手持着鱼竿,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苏葵将鱼竿别在了石栏上,一副不敬业的模样,闻言转头瞪向他。
却见他脸色有些白。
“不然咱们改日天晴好了来钓吧,你这样,没关系吗?”
骆阳煦目光仍旧定在垂下鱼线的冰洞处,扬起嘴角一笑。
“说你外行吧,冰钓就得挑天冷的时候,天一晴冰都化去了,还有什么乐子。”
苏葵闻言皱眉,“可你的身体——”
骆阳煦打断她的话,“别成日把我的身体挂在嘴边,说的我好像真的活不成了一样。”
“……我哪里是哪个意思。”苏葵低低地说道,担忧地看了他一眼,见他面上仍旧是笑,便转回了目光去。
拿起了鱼竿,也聚精会神地钓了起来。
“倘若我真的活不成了,那更得及时行乐才行。”
好半晌,骆阳煦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瞎说什么呢!”苏葵虎了他一眼,“别打着这个旗号来给自己的放荡寻借口啊。”
“放荡?”骆阳煦转头看向她,“我还真想就放荡一回。”
苏葵不以为意,嘁了一声,忽觉手下一阵晃动。
她眼睛一亮,喜道:“好像上钩了!”
骆阳煦便教她该如何收杆。
半个时辰下来。苏葵竟也钓了三只上来。
“原来钓鱼也不是我想象中的那般枯燥。”苏葵大有成就感地感慨了句。
骆阳煦已钓满了一小木桶,见她这么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不由失笑。
“有些东西就是如此,你不亲自去尝试永远不会明白其中的滋味好坏与否。”
亭外鹅毛大雪纷扬而下。落在冰面上,化去七分。留下的三分凝在冰上像是一层白霜。
“就像是,你不尝试着放下,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么难以放下。”骆阳煦将目光放得有些悠远,“苏葵,放下他吧。试一试。”
苏葵面色微凝。
直到鱼儿挣脱了鱼钩逃走,她才猛然回神。
骆阳煦似叹了一口气,极轻。漾在冷冽的空气中,不留痕迹。
。。。。。。。
连续五六日下来,天色终于放晴。
苏葵推着苏天漠走在后花园的甬道上,苏烨负手走在一侧。
三人面上都带着浅笑。
一家人呆在一起。曾经,这是个不可实现的奢望。
“我后天回王城。”苏烨开口说道,看了苏葵一眼。
苏天漠点头,“是该回去了,别耽搁了公事。王御医说了我这毒要全部清除,少说也还要五年的光景,以后若是抽不开身,便不必过来了。”
苏烨闻言假笑了声,道:“好么。现在开始赶我了?往年也不见您这么说——这可真是有了女儿就不要儿子了啊!”
苏葵在一旁煽风点火,“没错,你是该走了,我跟爹这么久没见,哪儿有你说话的份,你还是早早回王城去吧!”
“你这丫头,变脸比翻书还快!几年没见这挑拨离间的坏习惯怎还没改?”苏烨佯怒道,伸手便要去敲苏葵的脑袋。
苏天漠背后像是长了眼一样,伸手把他的手挥去,“我闺女我都舍不得打,你这臭小子哪儿来的资格动手动脚!滚一边儿去!”
苏烨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拉着哭腔说道:“爹!您偏心偏的是不是有点儿太明显了啊?”
苏天漠一瞪眼,拿出了以往的架子来:“老子就是偏心,你不服?”
“服服服!”苏烨忍着笑道:“我哪儿敢不服您呐!”
苏葵哈哈地笑开。
一抬头,却见松尾跑了过来,一脸急色。
“怎么了?急急忙忙地作何?”
“方才骆大哥教我算账的时候……忽然又咳血了!”松尾边跑边道:“我这正要去请苗大夫!”
几人神色一震。
苏天漠即刻道:“快去看看!”
。。。。。。。。。
大将军王大半生金戈铁马,晚年却失了独子,这个独子仅仅留下了一个儿子,便就是骆阳煦了。
骆阳煦三岁之时,父母便双双惨死,是被仇家暗害,年幼的骆阳煦也险些因此丧命,勉强保住一条命,却落下了个不治的后疾。
大将军王也是因为此事而提出了卸官回乡。
别看骆阳煦起初接触时看似健朗,实则也是个自小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
一般的大户人家普遍都爱养花弄草,以彰显风雅之情,而骆家闻名的不是花园,而是一座药园。
各种稀有的药材应有尽有,即便是不适宜当地气候的,也都养的好好的,消耗的财力物力数不胜数。
然而纵然如此,也无法根除骆阳煦的病。
听罢苏天漠说的这些话,苏葵略有些出神。
“起初以为是能医好的,这些年来也很有起色,可不知怎么,自从三年前他王城一行,回来之后便莫名加重了许多,药石无效……”
她耳边回响着骆老爷子这句沉沉的话来。
骆老爷子这下半生都将心思搁在了骆阳煦的身体上,现在,他能用上了“药石无效”四个字……这意思,已经再明确不过了。
骆阳煦连续昏迷了三天三夜。
他醒来的时候,看到苏葵坐在桌边,正单手支着下颌发呆。
他嘴角溢出一丝虚弱的笑。
睁开眼睛便能看到她,真好。
他从没想过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竟会让他觉得如此满足。
“在想些什么……”
苏葵闻言蓦然转回了头来,见他醒了,脸上顿时现出笑意来。“你觉得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
骆阳煦轻轻摇头。
“睡了一觉,觉得很好。”
苏葵听他这轻描淡写的语气。忽然觉得鼻子发酸。
“什么叫睡了一觉,你可知你这一觉……”余下的话,她再也说不出口。
骆阳煦又笑,眼睛都弯了起来,问她,“你怕我就这么死了?”
这个人,总是能以这么轻松的口气来谈论生死。
苏葵压下心口泛起的情绪。道:“你可没这么容易死!”
“为何?”骆阳煦挑眉看她。
“因为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像你这种祸害中的祸害,命硬着呢。”
“哈哈哈……”骆阳煦赞同的点头。
。。。。。。
骆阳煦清醒过来的第二日。苏烨便要上路回王城了。
骆老爷子和苏葵,苏天漠将他送出了骆府。
“可有什么事情要我传达吗?”随从替苏烨牵来了马,苏烨倒没急着上马,看向苏葵问道。
苏葵摇了摇头。
苏烨看了她好一会儿,适才也只是叹了口气。翻身上马。
“等一等。”苏葵忽然叫住他,几步走到他身边,抬头看向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