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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妇人看着戴着帷帽,容颜在白纱后若隐若现的云想容,眼神立马变的恭敬起来:“原来这位神仙姐儿就是未来的东家,我说的嘛,这通身气派,叫我们这群人一瞧,觉得自个儿是泥猪癞狗倒差不多了。”
“胡说八道什么!快回家告诉你嫂子。杀牲口备饭。”
“哎,哎!”那妇人一叠声应着,转身就要跑开。
一直沉默的云想容这才轻声唤道:“这位嫂子。不急。”
那妇人只觉得这一声柔的,怎么会这么好听,与她一比,自己的大嗓门子当真是聒噪。她不仅有些讪讪然起来,停下脚步询问的看着云想容。
云想容道:“我还想各处看看。与任庄头谈谈庄子上的事,吃饭也不必忙,一切从简即可,你们吃什么我吃什么就是。”
“那哪成啊。您是东家小姐,哪里能让你吃那等粗食,”妇人忙道:“饭是一定预备的。我这就去,这就去。”
云想容还想拦,但觉得若是拦着了。怕他们会更加不自在,索性不管,回头吩咐柳月随着去帮忙打打下手。
云想容对稼穑之事懂得不多,她与庄头谈话之时学了不少,不懂的。她虚心请教,间或会提一些新奇的点子和建议。
任老大起初心里头觉得一个闺中小姐能懂得什么。说了也是白说,可后来见她谈吐优雅,不骄不躁,且聪慧过人一点即通,加之她一个东家,只要管收钱就是了,这些稼穑账目之事,凭孟家家财难道顾不到合适的人选来周全?
任老大对云想容的恭敬原来有五成,现在也直增到了十成。
不多时,一行人走到了猪棚附近。
猪棚由砖石砌成约一丈方圆一间,每间都用木栅栏钉着,棚顶茅草覆盖,一眼望去,长长的一排,足有一条街那么长的一溜。里头关着的猪发出哼哼的叫声,大的小的都分开来养。
猪棚周围有许多散养的鸡鸭,房头还堆着一车鸡粪。苍蝇在上头嗡嗡乱飞。虽然周围是绿油油的菜地,远处蓝天白云青山绿水,空气中的气味却是难闻,就连后头的英姿以及四名侍卫都捂着口鼻。
云想容略微蹙眉。继续往前走着。任老大道:“姑娘,这地方腌臜,您还是别瞧了。”
话音刚落,苏淼嫌恶的斥责道:“你也知道腌臜,让你来不是为了便意是什么,你倒好,养猪还养成这样气味!这么热的天,不知多清扫清扫吗!”
任老大气的翻了下眼睛。
苏淼从不在庄子上露面,且他也没有这个权利。今次他还是跟着云想容一起来的,一路上云想容对他并不理会。任老大只当这位油头粉面的哥儿是云想容的随从,气哄哄道:
“这位哥儿说的,猪又不是人,人尚且不保证腌臜不腌臜,还能要求猪去?”
云想容闻言“噗嗤”笑了,就凭任老大能说出这句话,她决定将来重用他。
英姿早已经笑出了声。
苏淼白净的脸皮涨的通红,单手点指着任老大:“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我们孟家的一个下人,你敢放肆!”
任老大见苏淼气焰如此嚣张,心里也有些打鼓了。他这个直脾气,见路不平就想踩,不知被老婆和儿子说过多少次,刚才一时嘴快,不会得罪了人吧?
见云想容并没有为苏淼说话,任老大心还是略微放下了些,可也不在多言了。
猪棚这一条路才刚走了一半,才刚那位大嫂就亲自来寻他们:“饭已经预备好了,请云姑娘移驾吧。”
云想容颔首,带着一行人回了庄子上位于东南角任老大的家中。
任老大家是个五间房的两进院落,家中有七十岁的老母亲,还有四十出头的老婆以及两个兄弟。下头有儿子和儿媳妇,侄儿,侄儿媳妇,一大家子的人。
男人们行过礼后,就都去外头吃饭了。女人们连同任老大的母亲,也都要去厨下站在灶台边上吃,将上房腾出来给云想容,被云想容拦了下来。
“今日我贸然前来,已经给各位添了麻烦,若是我留下。主人家要出去,那我吃着饭也不得安生。”
随后给英姿和柳月使眼色。
二人会意,将任老大的母亲。老婆,两个弟妹和儿媳妇都留下来,围着方桌坐下。见桌上菜肴丰盛,也知道庄稼人平日舍不得宰杀牲口,云想容又道:“我见家里有几个孩子。叫他们也一同来吃吧。”
任老太太连连摆手:“我那几个狗肉上不了酒席,没得污了小姐的眼!”
“不要紧的,一家人吃饭热闹些。”
可任老太太仍然坚持不允,云想容就吩咐英姿和柳月,把桌上的大碗扣肉和炖鸡都盛出去了一些分给孩子们,这才摘了帷帽拿起竹筷。
几个女人见了云想容的脸。都有片刻的呆愣,任老太太更是道:“小姐生的好样貌,天生便是富贵的模样。”
妯娌几个也七嘴八舌。将云想容好一通称赞。
起初众人还很拘谨,但见云想容并无想象中贵族小姐那样难伺候,说起话来柔声细气的,笑容也一直都很温和,加上她知道疼惜庄户人家的孩子。又是未来的东家。妇人们对她多了几分喜欢,任老大的老婆和妹妹还将新东家传成了个仙女。说新东家温和的很,必然会善待这些农户。当然这是后话。
苏淼这会子在外头与任老大相处的很不愉快,他跟云想容的四位侍卫,以及任老大家的男人们同一桌吃饭。这对他是极大的侮辱。
而且,鸡肉炖的太烂,上头飘着厚厚一层油。咸菜拌的太咸,吃一口舌头都麻了。炒白菘没个咸味,还那么酸。饼子又硬又刮嗓子…在看任老大家的那几个男的,吃起白肉来满嘴流油,喝大骨头汤还有声音。唯有酒还算可以,是庄稼人自己酿的,只是太烈,才一碗下去,就有些上头。
苏淼心烦意乱,袖子中预备好的药没有用武之地,才刚去厨房,被那些五大三粗的老妪盯着看,云想容身边那个丫鬟一直看着做饭,他根本没有下药的机会。
如何也要趁着回孟府之前把事成了,否则就没有机会了。
苏淼放下竹筷,更不想吃饭了。
云想容用罢了饭,吩咐英姿送了任老太太一个大的封红。老太太推辞不要,云想容笑着道:“老太太若不要,下次我可不敢来了。”老太太这才欢天喜地的将银子收了,拉着媳妇们给云想容行了礼。
云想容与他们寒暄一番,戴好帷帽,到正屋与任老大谈论庄子上的事,旁边只有苏淼、英姿和柳月陪同。
苏淼在一旁呆的百无聊赖,肚子里没食,喝酒有点上头。
他不仅开始怀疑,方才从孟家出来时,云想容对自己勾魂摄魄的微笑是不是幻觉。
他心里像是长了草,越发的焦急起来。
“ 英姿,续茶。”云想容刚要吃茶,见碗中茶水没了颜色,随口吩咐了一句,又与任老大道:“你这里的玉兰花儿味道真不错。”
云想容吃的茶是玉兰花茶,与任老大和苏淼吃的茉莉花茶不同。
任老大笑着道:“我那浑家就喜欢弄这些,她娘家的亲戚在南方给捎过来的,小姐喜欢回去一定要多带一些。”
英姿这厢已端着云想容的茶碗下去。
云想容听着任老大讲着庄子里的事,眼角余光见苏淼鬼鬼祟祟的跟着英姿出去了,冷冷的笑。
本不想将他如何,这人却贪心不足。
英姿这厢到了灶间,用白瓷茶壶沏了一壶玉兰花茶,拿了个盖碗预备着,突然捂着肚子,嘟嘟囔囔的出去寻茅厕了。
苏淼见机不可失,偷偷溜了进去;左顾右盼紧张兮兮的从袖子里拿出那个小纸包;想起老鸨子说过的话,得意的笑。
“这种药。不论男人女人,只需指甲盖大小的一丁点,就保管让他折腾一夜不知疲惫的。什么烈女,也让她变荡女。”
苏淼兴奋的手发抖,将药撒了一半在玉兰茶里,晃了晃茶壶,随后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先赶回正堂坐回原位。
不多时,英姿端着个托盘回来,上头放了两个茶壶。白瓷的就是方才灶间看到的,青瓷的想是后沏的。
果然,英姿用白瓷的给云想容续茶。又用青瓷的给任自己续了茶。
苏淼紧张兴奋的手指尖冰凉,拿起自己的茶碗灌了下去,又吩咐英姿再续。
英姿笑着伺候苏淼吃了两碗茶,见苏淼没有续茶的意思,才退开到一旁。
云想容这厢。却是抱歉的对任老大道:“任庄头,真是对不住,我有些不舒服,想接你的厢房休息一会子。”
英姿忙去搀扶:“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许是今儿没有午歇。有些累了。”
任老大连声吩咐人去收拾厢房。
苏淼欢喜不已,只是幻想,都觉得蚀骨**。浑身燥热,身下那处也有了反应。他紧张的道:“云表妹,你没事吧?”
云想容仿佛这才发现苏淼还在这里,声音温柔的道:“苏表哥。我有一事求你去办。”
“你请讲。”美人声音娇柔的苏淼人都要瘫软成泥了,一双眼直勾勾盯着云想容丰满的上围不自觉的吞口水。觉得下身越发的胀痛了。
他的样子,任老大看在眼里。总算有了些门道,这人感情对新东家不安好心!
年近半百的汉子,气的脸上通红,却不好说什么。
云想容道:“才刚只有猪棚那里没有走完,表哥见多识广,胸有丘壑,才思敏捷,有大作为。我想请你去帮我瞧瞧那处哪里还需改进。回头我对外公也好有个交代。”
一通高帽子,戴的苏淼飘飘欲仙,美不可言,不就是看看猪棚么!瞧一眼回来就是,估计那时她的药力也发作的差不多了,他正好抱得美人归!到时候去与云家说亲,他们若不认账,他就闹腾起来,不信他们不认!
苏淼叠声道是,又怕云想容药效发作,给别人占了便宜去,连声嘱咐两婢女:“一定照顾好你家小姐,别叫人接近了。”
英姿和柳月乖巧的应是。
苏淼急匆匆的冲向了猪棚。
见苏淼走远,云想容退回了原位坐下,身子笔直,说话声音也恢复了清亮,哪里还有方才的半分虚弱?
任老大愣愣的看着云想容,心里隐约有些什么一闪而过,却又琢磨不清。
云想容道:“英姿,柳月,你们去外头守着,我有话与任庄头说。”
二人行礼应是,退了下去。
任老大心里紧张起来。在云想容的身旁垂首站定。
云想容的声音从帷帽中缓缓传来:“任庄头,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
一炷香后。
云想容和英姿、柳月一同乘车,一队人缓缓走在回孟府的路上。
英姿担忧的问:“小姐,那个任老大靠不靠得住?事情若是败露,对您会不会有影响?要我说,其实你不让他来做,我也能做的很好,还少一个人知道。”
云想容摇了摇头,道:“我固然信得过你们,但我将来要做旁的事,手下总要有人。朝廷家江山易主,文武百官就要开始选择站队。现在孟家的产业也是一样。外公之所以让我下来体察一番,就是让我看看众人的反应,我让任老大做事,也是在逼他站队。
“他帮我,就是我的人,会贴上我的标签,他做的事,不是什么光彩事情,自然也会保密。我们互相都有些把柄拿捏在对方的手中,这正是促进关系很好的一个办法。他今日帮了我,将来就是我的心腹。若是不帮,庄头就要换人。我并没逼迫他。只是给他机会选择。”
英姿道:“我知道小姐深谋远虑,将来您接管家业,家大业大的,总要有妥帖的人在外头帮您奔走。只是这件事,若传开来是您做的,对您到底不好。”
“又什么不好?”云想容莞尔:“传开来,有人信吗?“
英姿默然。
柳月不知他们在说什么。却知是机密之事,也不多问。
马车回了孟府,云想容换乘轿子去了外院书房,与孟方说了今日去田庄的一些感想。
谁知话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