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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位媳妇婆子闻言都行礼道是,然而却并非如何上心。新来的主母开口就将管事权交给白夫人,他们生活照旧,再不必担心调动,加之她年轻,又生的这样温柔美貌。
在众仆婢心里,如此绝色的美人,又是养在深闺之中的千金小姐,先前还有闽王找上门来与沈奕昀决斗的事成就了她“红颜祸水”的名声。这样的女子通常都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只是空有皮囊的花瓶罢了。要她管家,她大概也是不会,自来躲清静的。
云想容将众人反应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笑着。打发众人都各自散去。
王氏兴冲冲的站起身,上前来拉着云想容的手激动的道:“弟妹,这多不好意思,你初来府中,我就得你这样的信任,既然你这样信得过嫂子,你放心,往后府中的事交给嫂子,你就只管享清福就是了。”
若她真的是只图享受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怕还会感激王氏吧?
云想容感动的回握着王氏的双手,羽睫颤抖着,十分动容的模样:“多谢大嫂如此照顾我。若是没有大嫂,这么一大家子,我当真不知该如何管理,伯爷敬重义兄,自然也当大嫂是自家人一般,既是自家人,我往后千事万事就都依仗着大嫂了。说回来,大嫂替我管着府里,我是极感激你的。”
王氏闻言得意洋洋,望着云想容那章泫然欲泣的俏丽面容,心道:什么样儿的家庭教导出这么傻的姑娘来,回头我可要好生的教育阿圆,别傻傻的被人夺了权还感激涕零。
有人管事可以放开手享福固然好,可事情能在自己掌控中是什么感觉?说是有事让她去回她,可回与不回,就如同刚才云想容吩咐下人说去找她一样。是去不去都无所谓的。
不过能与云想容交好,王氏是极喜欢的,这可是一尊大财神。若是相处的姐妹情深,她指头缝随便流出一点来都够阿圆将来荣华富贵的了,不比在老家开杂货铺子好多了?
王氏顺势挽着她的胳膊道:“四弟今儿出去了,左右你闲着也没事,就来我这里吃口茶说说话,消磨时间不也是好?”
云想容微笑着欢喜的点头:“大嫂正说到我心里去了。”
妯娌二人缓步走向内宅,英姿和柳妈妈都跟在二人后头,卫二家的则是回了卿园去张罗预备午膳。进了二门走向西边的过道。一路遇到穿红戴绿的婢女们都驻足行礼。
云想容与王氏闲聊时,就见王氏眉目之中有掩藏不住的得意之色。看来沈四说的还算含蓄,王氏哪里是单纯的爱拔尖儿?她分明是对虚荣有不轻的执着。
客院位于伯爵府东北角处。后头有小角门直通向外,可以走正门,也可以单独自成一院,前厅坐北朝南,菱花格扇门窗都漆成淡青色。屋内帐幔也是同色,在夏日里清冷的颜色显得凉爽不少,屋内家私清一色的红木亮漆材质,摆设也都是簇新精致,看起来竟然比云想容居住之处更有主母的派头。尤其是墙角处放着的白瓷描青花的大坛,坛中堆积着解暑用的冰块。
云想容进沈家门起。还没用过伯爵府的冰块。本以为府中原本没有女主人,沈奕昀对生活要求也并不高,许是根本没有预备冰块。没想到不是没有,而是王氏这里有的,她没有。
一名相貌寻常的年轻丫鬟笑吟吟端着黑漆托盘进来,将茶碗放在云想容手边,随即行礼下去。
王氏端起茶来吃了一口。道:“弟妹快吃些茶解渴吧。”
云想容笑着颔首,白玉般的素手端起青花茶碗。掀开碗盖,只觉得扑鼻清香十分新爽,在看碗中,茶汤鲜亮清新,浅尝一口,竟然是一品黄山松萝。
她方才在前厅吃的是三等松萝,与她平日在卿园吃的相同。
云想容不动声色的又吃了一口,随即放下茶碗与王氏说笑,期间观察,见王氏笑容如常,似乎对吃这等好茶已经习惯了,也丝毫不见她有任何不自在之处。
看来,她或许并不知这一品黄山松萝的好处。以她的性子,若是知道了故意来炫耀的,定然会露出马脚。而且她饮茶似乎只为了解渴,并不品味,牛嚼牡丹罢了。
云想容心里有了数,因来着月信不宜寒凉,一盏茶没有吃完,与王氏笑谈了一会儿,见了阿圆就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英姿和柳妈妈都沉默着,似乎十分不悦。
云想容察觉二人异样,笑着问:“都怎么了?好好的做什么不高兴。”
柳妈妈不想挑拨云想容与王氏的关系,犹豫着没有开口。
英姿却没想那么多,闷闷不乐的道:“夫人没看到白夫人那里什么样儿吗?比您的上房还要气派呢,那屋里的摆设用度,哪里看得出是客房?分明就是主母架势,她还用上冰块解暑了。咱们卿园一直没有,我起初还以为府里没存呢。夫人,白夫人分明就是依仗着自己掌权,特地苛待您!”
云想容笑着摇了摇头,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漫不经心的道:“你看到的只是这些就气成这样,要是知道她吃的是一品黄山松萝,我吃的却是三等松萝,你是不是打算杀将过去将她撵走?”
“什么?!”这下子,就连柳妈妈也气急了了:“白夫人那里吃的茶竟比夫人吃的要好?!”
云想容笑道:“你们小声一些,这样大声嚷嚷怕叫人听了去。”
“夫人是怎么了,从前您并不是怕事的人,怎么这一次怕她不成?”英姿声音压低,但气愤难平。
云想容闻言驻足,歪头带了几分俏皮的望着英姿,“你都说我不是怕事之人,这次岂会怕她?”
柳妈妈到底老成一些,拉了下英姿,低声道:“夫人定然还有主张,咱们且听夫人的。”
英姿自小跟云想容一同长大,也知道她性情断不是肯吃亏的,如今能做出与白夫人交好,且容忍她的模样定然有所图。
云想容知道英姿的脾气,若是不与她解释清楚,保不齐她会不会跑去跟沈四告状,到时候先坏了她的事。
前生做了十年世子夫人,她虽然对那淫|魔心灰意冷,没有过日子的热情,可为妻之道还是懂的。在非必要的情况下,直接气哄哄去告状是最低端的手段,男人对于这种内宅里鸡毛蒜皮的事,一次两次或许还会帮忙出头,但难保以后不会腻味,就是沈四,她也不能保证会不会一直保持对她的耐心。她已经付出自己,就要务必保证这段婚姻的完美,将二人生活经营到最好,不能轻易冒险。
更何况,贸然告状,会让沈四为难,白莫离毕竟是他的兄长,她不想让沈四在她与大哥之间作抉择。
云想容承认,她不自信。她怕看到沈四的选择会让自己失望。所以她要靠自己的能力去解决府里的事。
但是靠自己的能力也要讲究方式,要让抓住男人的心,可不是表现强悍的一面就可以的。在伯爵府中,她的丈夫是地位最高的人,也是她最好的武器,她要善加利用。
“我初来乍到,许多事情不知底细,现在正是看清一切的时机,我何不退一步,安安静静的看着问题暴露出来?那可比我去调查要容易的多了。更何况这是我的家,不能似对付敌人那般大刀阔斧的杀罚,伤了人心可是不好挽回的。难道我夺回了权力,能不要人心吗?”
英姿和柳妈妈都是云府里成长起来的,对高门大户中的复杂最是了解,平静下来听云想容的分析,也不无道理。
云想容又道:“俗语说,‘治大国如烹小鲜’,治理一家宅院也是如此。左右一时半刻离不开,就当是茶余饭后做消遣罢了。你们在外头也不要生事端,尽量忍耐,最好造成我好欺负的假象出来。”
“夫人是要看看谁落井下石,谁保持中立?”
“是啊。”云想容颔首,举步向前:“毕竟如今伯爵府里的下人,少说有一半是沈家原本庄子里的旧仆,能不动还是不动的好。”
沉默半晌,又喃喃道:“沈四剩下的不多,我如何也要想法子为他留下一些他们家的根本。我既然嫁给他,就要为了他着想,不能因为我的存在,而让他舍弃原本拥有不多的。”
柳妈妈和英姿闻言,就都无奈的沉默了。
回了卿园,云想容吩咐柳妈妈:“你去问问平日里伯府里一应物资采办入府里后,是何人负责往各方派送的。找到这个人,来我这里回话。”
“夫人是觉得此事并非白夫人吩咐,而是派送之人那里出的岔子?”
“嗯,欺我年轻也是有的。”云想容回答,让柳妈妈出去后,又吩咐英姿,“你去给我沏茶来,看看咱们卿园有什么茶,就沏什么茶。”
英姿应是。不多时端着个红木的托盘回来,上头放着两个茶碗,一面放在云想容手边一面道:“回夫人,我沏茶的都是您入府后下人们才刚送来的,原先伯爷的那些都没动。”
第二百六十九章 枕边
英姿说罢,抱着托盘站在云想容身畔。云想容则将两碗茶各吃了一口,除了方才吃过的三等松萝之外,还有正山小种,入口发涩,茶叶杆儿飘着,不知道是几级的茶,总归不是从前沈四给她吃过的那样。
看来负责派办的这个人,还真瞧不起她这个方进门的新妇。
不多时,柳妈妈带着一个身材圆滚如水桶的五旬妇人进门,正是刚才在前厅里见过的齐善家的。
齐善家的恭恭敬敬给云想容行礼:“奴婢给夫人请安。”
“起来吧。”云想容摆了摆手,笑着问道:“听说府里派办物资的事白夫人都交予你?”
齐善家的垂首道:“回夫人话,正是。”
云想容温和笑着,灿若星辰的桃花眼像明媚的月牙,娇柔面庞一团和善。齐善家的原本不怕云想容,如今更不怕了。
云想容就仔细询问了她府中各处分派物资如何规定,是何人定下来的。
齐善家的回答:“回夫人,一般若无特别的需要,物资都是买办办进府里来,再由我照着规矩各处分发的。若是哪一处主子有额外需要,都会去回了白夫人领了对牌去库房取,这就与我不相干了。我只需记明白那一日派办了哪些物品,交给账房和后库的人去对,若是有什么东西拿不定主意了在去请白夫人示下。”
云想容颔首道:“既如此,日常府中各方的消耗都是你照着府中规矩来分派的?”
“回夫人,是。”
云想容一副十分受教的模样点了点头,端起茶碗来吃了一口,随即蹙眉道:“这茶不如我在家时吃的呢。”
齐善家的给云想容讲了这么多,已经有些不耐烦,觉得云想容分明是千金大小姐什么都不懂。如今竟然又挑剔起来。这里的茶虽然不是最好。难道还不够她吃的?府里最大的是侯爷,其次就是管事的白夫人,新夫人什么都不是,还挑剔!
齐善家的腹诽着,面上陪笑道:“夫人养在深闺,不知道外头的买卖行市,这茶叶是极稀有的,咱们府里采办进来的茶叶也都是捡着好的给夫人来。伯爷专心攻读学问,平日里对生活并不挑剔,也十分节俭。是以奴婢只照着从前的规矩给夫人派来的茶叶,若是夫人吃不惯,叫人额外去领了对牌叫采办去办就是了。”
这话说的虽然恭敬。可意思却很不客气,明白告诉云想容,想吃好茶,让人去找白夫人领对牌额外买去,她那里是没有了。
买是可以。但是若真那么做了,就是违背了伯爷节俭的作风。且还会给人新夫人挑剔的印象。
云想容饶有兴味的把玩着茶碗,难免在想:到底还是伯爵府的人好,不知根不知地的,都当她是面和心软的大善人呢。
这场游戏越来越有趣了。
云想容仿佛听不出齐善家的言语中的尖刺,笑着道。“我不过问问罢了,再者说我吃茶也不讲究。”又说了许多话分散了齐善家的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