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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一个男子可能有若干理由去爱一个女人,然而这些理由只能是一些次要的理由,因为主要的理由存在于他的无意识之中。男人们无数次地尝试过与那些同自己的阿尼玛心象相冲突的女人结合,其结果不可避免地总是导致对立和不满。”
这样看来,王细衣肯定是属于那种同张恕的阿尼玛心象相冲突的女人了。
这么解释未免太简单,太绝对了。那么,究竟应当如何解释呢?
按照荣格的理论,林黛玉应当算是贾宝玉的阿尼玛心象,所以他初次见她便说:这个妹妹我是见过的。
于是神瑛使者和绛珠仙草的神话便有了诠释不是三生之缘,而是原始心象的互相融合,互相吸引大概所有的宗教神秘都可以用现代科学的理论来证实。
本来,张恕是想和肖星星一起来看这幅宝画的,但是在那个亮着灯的窗前他看到了一幅最不愿看到的图景:那个陌生的男孩正举着银针向肖星星的肌肤贴近。在张恕站着的那个角度看不到什么。但他可以想象她正向那个男孩裸露着雪白的腹部他完全不能理解他们之间竞这样快地达到了这种亲密和默契。他觉得那男孩的针不是向她,而是向他的心刺来,他心里忽然一阵剧痛。凌晨时分他才独自打开画卷:吉祥天女沐浴在莲池之中,旁边有一胖乎乎的小儿,与新疆和田丹丹寺院中的那一幅毫无二致,只是笔触更清晰而已。色彩经过千年的沉淀已经完全陈旧,所剩下的基本是赭石与石绿。尽管经过精心的裱糊,但画面非常之脆,仿佛一触即溃。吉祥天女的一双大而惊恐凄惨的眼睛被抠去了一只,令人毛骨悚然地变成了一个黑窟窿。
他盯着那只黑窟窿愕然良久。
那一天晚上陈清又给他们讲了一个敦煌的故事。
敦煌东面的戈壁滩上有座烽火台,叫“拱星墩”。拱星墩咋来的?传说南北朝年问有个画家绰号叫做铁笔王。他在千佛洞画了几十个洞窟,画到腰也变了,背也驼了,这才思念故土,要返回长安老家去。当时沙洲的文人墨士都来为铁笔王饯行。酒过三巡,自然少不了请铁笔王画画留念。铁笔王趁着醉意画了一幅满天星辰,告辞去了。
过了几天,学馆里举办画会,凡丹青高手的画都挂了起来,铁笔王的画一挂,竟亮起了满天星斗,而外面的星月一下子无影无踪了。大伙吃了一惊,把画收起,外面天空上的星星重又亮起来,方知这原是一幅宝画。在画的一侧还藏有两行米粒般的小字:观画要想星辰显,正东修座拱星墩。当地的郡府太守立即派了民工,在戈壁滩上建起了一座高达数丈的土墩,取名拱星墩。
现在,拱星墩成了丝绸之路上的著名古迹。
第三章 “俄那钵底”
印度佛教密宗称欢喜佛为“俄那钵底”(ganapati)。“俄那钵底”意为“欢喜”,故称欢喜佛。
欢喜佛主要有两类:一是单体的,一是双体的(又称双尊像)。我们常见到的“欢喜金刚”、“胜乐金刚”和“时轮金刚”多为双体。如“欢喜金刚”又称“喜金刚”、“饮血金刚”,藏名“杰巴多吉”(dgyes pa rdo rie)。双尊置莲座上。如欢喜金刚,明王(男性)八面十六臂,主臂拥抱明妃(Jr性),十六只手皆执头器(人头骨碗)内盛物,右手执物为:白象、赤驴、红牛、灰驼、红人、青狮、赤猫;左手执物为:黄地天、白水神、红火神、青风神、白日天、红日天、青狱帝、黄旋财。胯下挂骷髅,足踏二仰卧裸者。明妃名为”金刚无我佛母”,一面二臂,右手执曲刀,左手执头器,相抱于明王,头戴五骷髅冠,以五十骷首为项圈。无论单体或双体的欢喜佛都是裸体,其意是象征脱离尘垢界。双体拥抱,男性代表方法,女性代表智慧。表示方法与智慧双成之意。男女相合为一完人,圆满俱足。修证所得,即成”快乐”,但这快乐乃是信念的象征,并非男女之淫乐。
双喜佛,又称欢喜天或欢喜金刚,是密宗木尊神。作男女二人裸身相抱之形。佛经中说,此男是大自在天之长子,名大荒神,喜行恶事,危害世界;此女是观音化身,与大荒神相交,得其欢心,使其不行恶事。所以称为欢喜天。形象是男女抱合而立,赤裸身体,戴冠佩骷髅璎珞。男身威猛刚健,女身柔软娇媚。在汉族地区自元代始出现这种壁画,到了清代更为普遍。
《四部毗那夜迦法》上又有一段神话传说云:观世音菩萨大悲薰心,以慈善根力化为毗那夜迦身,往欢喜王所,于彼时王见此妇女欲心炽盛,而抱其身,女不肯受之,于是彼女言,我虽似障女,自昔以来。能忧佛教,得袈裟,汝若实欲触我身者,可随我教,即如我至尽未来世,能为护法不?可从我护诸行人,莫作障碍不?又依我以后莫作毒心不耶?汝受如是教者,为我亲友。时毗那夜言,我依缘今值汝等,从今以后,随汝等语,守护法。于是毗那夜迦女含笑而相抱时,彼作欢喜言,善哉,善哉,我等今者依汝勒语至于未来护持佛法,不作障碍而已。仍可知,女天观自在菩萨也。
又有第三种解释:欢喜佛是佛教中的“欲天”。佛教称欲界诸天有五种淫乐。双体拥抱有如凡问做爱。所谓“随诸众生种种性欲,令得欢喜”。这种理论与古印度原始宗教中的性力崇拜有关。性力派认为宇宙万物皆由创造女神的性力繁衍而来,因而把性行为看作是侍奉女神的方法与对女神的崇敬。
宗咯巴大师在评论佛与相应的性力相结合时指出:菩提心(意为“觉悟的心”)是露滴,以五色之光从头顶注下,充满两种性器官,人必观想金刚(阳根)与莲花(子宫),想象五色光充溢其中。
这种双身的结合,犹如“鸟之双翅,车之双轮,缺一不可”,据说男女双修,可以迅速得道,立地成佛。女性在佛教中被歧视的地位得以修正。
星星在旧陋的房间里用最简单的画具做画。
因为张恕的缘故,肖星星对于有关吉祥天女的壁画特别注意。她发现了几幅,在洞窟中虽然并没有占据主要位置,但实际上还是很醒目的。
在星星的想象中,吉祥天女想必是个很厉害的女人。首先,她竞能把知名度极高的北方天王管得服服帖帖;其次,她竟能同时成为印度教、婆罗门教、佛教与藏密的主神。
星星于是想象着吉祥天女的童年、少年和青年时代。她一定具备某种跨国女间谍的素质。她生得并不美丽,也不特别受宠。她是阿修罗在搅乳海的时候诞生的,又唤作乳海之女,自然比不得那乘着珠贝在海面上冉冉升起的维纳斯。既是平民出身又怀着一丝执拗的野心,她的少女时代一定是很不平凡的。女人要成功首先要破除陈腐的贞操观念,星星想。容貌平平的吉祥天女一定是靠耍手腕才赢得北方天王的。要知道,佛教的护法神多达二十位,北方天王排名第三。仅次于威名赫赫的大梵天和帝释天,可以算作佛教护法军团中的实权派了。而功德天(吉祥天女)不过排名第十一,排在她前面的辨才天无论哪个方面都比她强得多,极其聪明,能言善辩,加上声音温婉动听,容貌秀丽可人,功德天要打败她一定要费一番周折。而且,功德天很可能是在嫁给北方天王之后才登上佛教护法神宝座的。少女时代她不过叫做吉祥天女。于是星星画了这样四幅画:第一幅:碧蓝的天空背景上飘着两朵祥云,上面站着北方天王与辨才天。北方天王的视线盯着莲池中的裸体少女。辨才天身着菩萨装,怒容满面,正拂袖而去。莲池的水澄明清澈,有几瓣粉红色莲花盛开,裸体少女拈莲微笑,万种风情,这自然就是吉祥天女了。
第二幅:盛妆待嫁、得意非凡的吉祥天女,北方天王坐在一旁,似面有悔意。遥远的,辨才天站立云端,凝视北方天王。众香音神、婆叟仙、阿修罗载歌载舞,满天飞花奇彩四溢,莲池中有化生童子在嬉戏。
第三幅:吉祥天女已为人妇,端庄寂静,左手执拂尘,右手怀抱一子,拂尘扫处,有无数金银下落,下面画了尘世凡间,正有无数人跪接金银。北方天王坐在一旁神色怅然。看来吉祥天女嫁后迅速接管了财权,并已晋升为佛教护法神中的功德天。
后来星星又补了一幅童年:搅乳海的阿修罗正呆望着冉冉升起的吉祥天女。天女身后有佛光四射。
星星画这些的时候心里是在倾慕着吉祥天女。因为她永远不可能有这些手腕。所以很多人在评价她的时候,总觉得她的才华要远远高过她的声名。
星星多次想到自己是个奇怪的人。
在她身上,性与情似乎是分开的,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她便开始了对于异性的兴趣和情爱。而直到25岁,她才懂得性爱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大约是这一代人先天不足的根本原因。
星星最小时候的男性崇拜偶像是波兰电影《华沙美人鱼》中的华氏。那时她只有五岁,却知道在华氏受伤的时候泪流满面。之后她不断地喜欢一些电影或话剧中的男性,常常为他们的不幸而悲伤。而她又专门喜欢那些不幸的男性。九岁时,在外婆的鼾声中她似懂非懂地偷偷读完了《红楼梦》,为林黛玉的死痛哭不已,终至得了神经衰弱症,整夜的失眠加上严重的自闭几乎令她死去,幻觉和灵性便是在那死的边缘上产生的。这种幻觉和灵性几乎滋养了她整整一生使她成为那么一个卓而不群的画家。
女性的发育实际上比男性要早得多,从这个意义上讲,每个女孩都是一个小小的女人。那一年正是“文革”兴起之时,所有的小学校都“停课闹革命”。那时毛主席像章刚刚出现,能找到一枚好像章便像过节似的高兴。有一天,邻居家的一个大哥哥拿来一枚夜光像章送给星星,并且亲手别在她的胸前,星星在兴高采烈的时候忽然感到那男孩的手蜻蜓点水般地从乳房上掠过,一股强悍的电流几乎把她击倒。那天晚上她做了一夜纷乱的梦。自那时起她便开始周而复始地恶性循环,从关于性的纷乱的梦开始至全身震颤告终。而在清醒时她开始憎恶自己,对于自己的正在发育的肉体有了一种罪恶感。
有一本关于性心理学的书上说,世上只有极少数的女人有自发的性欲,这种女人绝顶聪明,身体健康,精力旺盛,肖星星不幸正是这种女人。更不幸的,是她把这种性欲视为一种罪恶。于是她几乎从早到晚自闭在一种罪恶感里。她为自己各种难以启齿的想法而羞赧。看着清瘦典雅、性格温顺的姐姐她愈加自惭形秽。她喜欢姐姐平坦的胸脯和细瘦的腰身,她背着妈妈和姨姐悄悄缝了紧身背心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全身长满了痱子,结果却是胸部照样以惊人的速度继续膨胀。
为了摆脱掉那些纷乱的梦,她一天到晚不停地读书。她这一生的书大概有一半都是在那个时期读的。在书里她找到了不同于童年的恋人那几乎都是同一种类型的人:牛虻、英沙罗夫、拉赫美托夫……她不仅像童年时那样为心爱的男主人公的不幸而泪流满面,还不自觉地把自己化作了书中的女主角。或许正因了这个,她初次见到晓军便深深地爱上他那是个拉赫美托夫式的人物。一个中国的十二月革命党人。当时正在为反对“中央文革”(其实也就是后来的四人帮)而斗争。
在遇到和失去晓军后的那些年,她始终排斥性意识的冲击,幻想一种纯洁美好生死不渝的爱情,但是当她在二十五岁那一年偶然知道了性爱的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