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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风曾经听丁雪寻说过,世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他坚信丁雪寻一定还在京城中。
事实证明,追风的直觉很灵。
植擎天做梦也想不到,这一撤出,差点就与心爱的女子失之交臂。
此刻的丁雪寻,正在冷宫的地道里受尽非人的折磨。
丁雪寻看着染阿大等人瘫倒在地上,一想到植擎天发现她不见了时那张面无表情的冰块脸展露出精彩绝伦的表情,心中就说不出的愉悦高兴。
臭混蛋,我早说过迟早有一天会甩掉你的。
丁雪寻知道植擎天的雄厚实力,实在不敢在京城中多逗留,趁着兵荒马乱时,混在难民中趁机逃离京城。只要她出了城,凭着她善变的化妆术,任凭植擎天再大的能耐,也未必能找到她。
朱慈炤就更不用说了,亡国当前,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他哪有心思去找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
丁雪寻越想越得意,越想越觉得自己聪明过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完全不知道已经有几双眼睛正盯着她。
丁雪寻进入一间成衣店,出来时已经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年男子模样。她跳直一辆破烂的马车,对驭夫道:“走吧。”
驭夫慢慢转来头来,是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是……你?”丁雪寻大惊道,警惕地看了下眼四周,这才发现她的人已经尽数死去。
“永王妃,奴才奉皇上之命来接你。”王承恩态度恭敬声音尖锐,他伸手一扬,丁雪寻还未反应过来就晕了过去。
……
除了冷血门,叶痕也奉命寻找丁雪寻,将京城翻个遍屡寻不获,心中又挂念朱慈炤,决定放弃寻找准备回南京复命。王妃说不定早去南京找王爷,他在这里象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也不是个事。
说来也巧,这天叶痕在街头碰到一个昔日在永王府一起当差的同伙角丑。这个角丑本事不大,但能说会道,处事圆滑,不知为何后来入宫做了太监,辗转得到东厂首领汪直的赏识,成了汪直身边的红人。
两人昔日关系极好,只是后来各为其主,鲜有见面,如今国破家亡,见了面少不得感叹一番,也就喝多了几杯。
角丑睁着一双朦胧的醉眼,朝叶痕劝道:“我说叶兄,人……不用找了,还是赶紧回南京吧。再不走等顺治入关,说不定就走不成……”角丑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
叶痕也有了几分醉意,“不找哪行,我家王爷只对王妃情深意实,王妃在王爷心中比自己的性命看得还要重要。其他夫人的生死都不理会,独独找王妃的下落。”
角丑嘻嘻笑道:“叶兄何必浪费时间,就算被叶兄找到,也是一具尸体。”
叶痕的酒意瞬间醒了,猛地抓住角丑道:“你知道什么?快说!”
角丑酒也醒了大半,慌忙道:“我什么也没有说,不过是喝多酒后胡言。”
角丑迅速告辞,叶痕满心狐疑,暗暗尾随着他。不想角丑也是个精明狡猾的,随即进了一间赌场。叶痕哪里肯放过这样的机会,在赌场门口守着角丑。
这一守就是一日一夜,依然不见角丑出来,却见追风大摇大摆走出来。
这个瘟神!遇上追风叶痕觉得晦气,他与主子一样对冷血门的人一个都没好感,可在这个时候却不想惹上这个杀人魔头。叶痕将帏帽拉得低低的,避过追风的视线。
叶痕不想惹追风并不代表追风也是这么想。追风边走边哼着江南小调,似是没有发现叶痕的存在,谁知转了一个小巷,马上将身上的烟花向空中抛去联系同伴。
98。我想做杰克
追风冷笑,叶痕呀叶痕,碰到爷你只能自叹倒霉,后悔今日出门。你往日不少欺负小丁,今日爷就要以牙还牙,要你血债血还。
转念一想叶痕哪有资格欺负永王妃,便咬牙切齿道,就算你不欺负也是你主子欺负,也得血债血还。
叶痕专心守着猎物,并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追风眼见自己守着的猎物鬼鬼祟祟的吊在一个不是男人的男人身后,反而勾起兴趣,也不急着下手了,先把叶痕戏弄一番再动手不迟。
角丑出来时见四下无人,总算放下心来,一路警觉地回到冷宫,又警觉地推开一块石门,走进一棵大树的树洞,再也不见出来。
叶痕心中疑团越来越大,以做侍卫多年的警惕,他已经猜到王妃十有八九在东厂手里,想进一步探查又怕打草惊蛇,略一思量立即给朱慈炤发了信鸽:王妃疑在东厂手里,生死不明,速增援。
当然,在追风的眼皮底下,这个信鸽永远无法飞到朱慈炤的手里。
植擎天哪里想到,他苦苦寻找的人,一直近在咫尺,就在冷宫的地道下,受着非人的折磨。当一身戾气的他找到丁雪寻时,地道里东厂的主要力量已经撤离了,只留下几个太监在这里守门,而他心爱的女子已经奄奄一息了。
她如一朵凋谢的花朵,生命在一点一点流逝。看到她被折磨成这样,植擎天所有的怒气早已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心痛及悲伤。
丁雪寻也想不到,最后一个见到的人竟会是植擎天。看到那个冷酷霸道,此刻满脸悲伤的冰块男子,她虚弱地笑了。“植……擎天,你再也娶……不到……我了……”这一句消耗了丁雪寻太多的体力,她陷入了昏迷。
短短时日不见,丁雪寻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植擎天心如刀割,脸上的悲痛已经超出任何形容词的范畴。
植擎天跪在地上,将她抱在怀里,迅速抓过她的皓腕为她探听脉博,这一探,植擎天彻底绝望了。
没错!是鹤顶红。
植擎天精通医术,只要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中毒至深。查看她的脉博。不过只是心存侥幸。
这一刻。植擎天终年冰封的简单表情终于有了复杂的变化,看上去痛楚而慌乱,紧紧蹙着的眉头。异常寒冷的眸子,冷硬地抿着的唇,似是随时随地都会风云暴起,将世间一切碾碎。
“啊——”植擎天渲泄似的仰天狂叫一声,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哽咽着道:“寻儿,是谁?到底是谁干的?”自从六岁那年起,他不再流过泪,而此时此刻,他的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他的寻儿。就要死了!
他枉有一身高超的本领,空有精湛的医术,却不能救活他心爱的女子,除了看着她一点点毒发身亡,苦苦挣扎在死亡的边缘,什么事都做不了。
还有比这更令人绝望的吗?
尽量丁雪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时还猜不到是谁将丁雪寻害成这样就不是植擎天了,他撕心裂肺地怒吼:“崇祯,我要将你碎尸万段!”这一声怒吼,震得地道的泥灰抖落了一层又一层。
植擎天清凉的泪水滴落在丁雪寻脸上,昏眩中的她缓缓醒过来,暗淡无光泽的眸子静静凝视着植擎天,似是不相信这个世间会有一个男子的泪水为她而流。
“寻儿,你一定要忍住。我一定能想到办法救你。”植擎天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来喂给她,并运功为她治疗内伤。
看着她被震碎的五脏六腑,还有青紫不一的外伤,植擎天恨死自己的心都有了。如果他早日找到她,她就不会遭此不测。
丁雪寻气若游丝地道:“植……擎天,别浪费……力气了。”
植擎天双目通红,仿若未闻,只是源源不断地为她输送内力。可是,再多的内力,输到她破布一样的身体上,都犹如石沉海底,毫无反应——正如她所说,是白费力气!
丁雪寻强自撑开眼来,吃力地说道:“城中街……五号、六号的房产都是我的,……院中左走第三棵树下藏了不少金银,将它交给我……娘。”憋足一口气将话说完,丁雪寻又一次撑不住晕过去。
植擎天心里钝通,猛地发力将更多的内力输送到丁雪寻身上。尽管内力精湛,可也禁不住这样的输送,植擎天精疲力竭坐在地上,痛苦地闭上双眼。
他的寻儿,就要离他而去,惨死在他面前了么?看着丁雪寻毫无生命气息的样子,植擎天的心痛得无法呼吸,下一次,她是不是不会再睁开双眼来看他一眼?
寻儿,我说过,不会让你孤身一人走在黄泉路上的。
植擎天眸光一冷,猛地一改先前的一蹶不振,迅速吩咐撤离出冷宫,一路抱着丁雪寻狂奔。寒心、寒玉跟在植擎天身侧,随时侍候丁雪寻。两人发现植擎天将丁雪寻带到上一次那间小屋,不由得会心地对视一眼。
“我要为寻儿解毒,你们守着门口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植擎天面无表情地吩咐道,“待会不管见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准出声。”
“掌门!”两人齐齐惊呼。
寒玉寒心都是见多识广的杀手,当然知道鹤顶红天下无药可解,可掌门却说要解毒,她们心中隐隐不安起来。以掌门对丁雪寻的用情之深,真怕掌门会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来。
“闭嘴。”植擎天冷冷吐出两个字,坐在席上闭目打坐。
不过养了一会儿神,植擎天重新睁开眼来,拿出匕首果断地将丁雪寻双手的脉博割开,看着汩汩而流的黑血,植擎天心里忍不住叹息一声,又迅速将自己的脉博割开,让自己的鲜血流入丁雪寻的体内,又靠内力将丁雪寻的黑血吸入自己的体内。他精通医术,苦思半日,这是唯一能救丁雪寻的办法了。
以命换命!
寒心、寒意两人大吃一惊,寒心骇得忍不住惊叫出声,寒意眼急手快捂着寒心的嘴,不让她发出丝毫声音来。
渐渐地,丁雪寻脸上的毒气慢慢褪去,现出正常的肤色,而植擎天脸上的毒气越来越重,连冷硬的薄唇都变黑紫黑紫的。
毒气一解,植擎天的鲜血又充盈着深厚的内力,丁雪寻很快从昏迷中醒来,一睁开眼就被眼前骇人的场面惊呆住,植擎天这是在干什么???
植擎天此时中毒已深,毒气已布满全身,脸上中毒迹象更是明显之极。这种狗血的剧情武侠小说多得是,丁雪寻稍一思索便明白过来,猛地坐起来要阻止植擎天救她。
“寻儿,不要动,忍耐一会儿就好了。”植擎天的声音依然冰冷,可冰冷中分明透着虚弱。
“植擎天,你救了我,你怎么办?”丁雪寻哽咽道,“你为何要这样做?”
植擎天伸手抚平她凌乱的发丝,虚弱地笑了笑:“寻儿,我说过不会让你一个人孤独走在黄泉路上的。直到此刻,我才明白杰克为何要露西好好活下去,寻儿,我想做杰克……”
丁雪寻早已泣不成声,颤抖着身子扑到植擎天怀里死死搂着他,生怕死神会夺走他一样。
这个在世人眼里凉薄无情的男子,却是用他的命换来她的新生,她不能让他就这样死掉。
植擎天心满意足地笑了笑,擦去丁雪寻哗哗而流的泪水,柔声道:“寻儿,你不是怕黑吗?黄泉路上太黑暗,我如何放心你一个人走呢?”
他居然还记得她怕黑。
丁雪寻泣不成声:“植擎天你这混蛋,你不能这么残忍对我,我不允许你这样做。”
植擎天轻柔地抚摸着那张满是泪痕的小脸,唇角高高地扬起来:“寻儿,你身上流的是我的血,这样你就是想赖也赖不掉我了。”顿了顿,他将沉沉的头靠在丁雪寻肩上:“寻儿,我好累,你让我靠着说会儿话。”
植擎天尽管强撑着,双眼却无力地闭上了。为了怕丁雪寻体内残留着毒气,他过度地催动内力将她体内的毒气清除干净,又趁机将她的内伤治病一番,他此刻精疲力竭,内力尽失,与深度中毒的普通人无异了。
丁雪寻擦拭了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