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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消息让他彻底疯狂了,他恼怒了,他颁下了圣旨,迫她为妃。然而,更让他震惊和不能接受的是,她和那个人私奔了。虽然后来被她的爹娘抓了回来,并且送入了宫中。但他很生气,她知道她不是真心的嫁他,她是为了救那个被她的爹娘抓住的情人,所以才答应进宫。她的重情重意让他感动,但也让他恼恨,他恨那个情人不是他。”
“所以他冷落她,好几日不去她的宫中。可未曾料到,自己的母后不知从何处获知了她曾经私奔的消息。这消息一直很隐秘,除了她的家人还有他知道,旁的人并不知。他更料想不到的是,他的母后竟然一杯毒酒,把她赐死了。他赶到时,只见到她已经慢慢冰冷了的玉体,还有一纸血书,恳求他将她的尸身送回她的家中。他照办了。”
“从此后他一直郁郁寡欢,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她死去了。他以为他会一直这样了此残生,然而,无意之中,他得知了她的尸身被人偷走的消息。不知为何,他忽然笃定她没死。因为他知道她是精通医术的,他派人走遍了天下,暗中查访,希望可以找到她,可是仍是一无所获。”
“一年后,就在他放弃希望时,老天垂怜,他竟然得到了她的消息。在北边的一座边城里,找到了她。不知为何她整个人很孱弱,而且是孤身一人。他便要把她带到宫中。可是她不愿,还自毁了容颜。她以为没有了惊人的容貌,他便会放过她,他不相信他爱的是她的人,而且爱的很深。他仍是坚持将她带到了宫里,不过答应她换一个身份,且永远不强迫她。”
“后来,又经过两年的查访,他终于查到他的情敌的身份。那个人的身份竟是让他很惊异。他的情敌并不知她在他的宫中,他以寻找她为由和他的情敌在边疆的山巅决斗了一场。”
“那是一场生死决斗,他们彼此都恨对方曾经虏走过她。也就是那一次,两人都受了很重的伤,但仍是不分胜负。他们曾相约,有生之年,还要斗。也许是单打独斗,也许是战争,为了那个他们共同爱着的女子。”
柯贵的故事终于讲完了,他悠悠长叹一声,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衣云却仍是怔怔坐在那里,陷在故事里不能自拔。
此刻,她有些迷惑。
这三个人,若是有一个人爱的浅一些,若是有一个肯放弃,那么,受折磨的就不会是三个人了。
可是,情到深处,谁又肯放弃呢?
情,到底是让人喜悦还是让人痛苦;
而情的味道,到底是甜的还是苦的。
第六十八章 走投无路
天,有些阴沉了。
浮云,在空中流来荡去;新月,在厚厚的云层中穿棱,时而洒下淡淡月色,朦胧而凄凉,时而隐于云后,给世间一片苍凉的黑暗。
衣云和娘亲缓步走在回庵堂的路上,前面两个小太监提着宫灯为她们引路。
娘亲的面容在时有时无的月色中更显朦胧。微凝的双眉,冷幽的目光,沉思的面孔。脸上那条悠长如一声叹息的疤痕已然消失不见。衣云起初有些惊讶,但随即便豁然了,她对娘亲的做法深有同感,当初进青楼时,她可以用娘亲的花汁变成一个黄颜女,娘亲自然也可以变成疤痕女。
娘亲的心情显然很是不悦,那皇上定是未曾答应娘亲的请求。
听了柯贵讲述的故事,衣云可以想象娘亲此刻的心情,是如何复杂,又是如何愁苦。娘亲必是爱着自己未曾谋面的爹爹的。只是不知当年他们因何分开,致使娘亲孤身流浪,才使皇帝有了可乘之机,虏娘亲入宫。
娘亲此刻必是在思索着出宫之策,在如此状况下出宫,谈何容易。假死之策用了一次,第二次怕是不灵了。
风起了,很凉,单薄的纱衣在风中拂起。今夜,怕是会有雨吧。
前面是一条狭长的甬路,路的两旁是一片树影憧憧。
有一溜灯火在路的另一端出现,闪闪烁烁,似游龙一般。不祥的预感在心头升起,此刻出现在皇上寝宫附近,怕不是一般的人,衣云忙拉了娘亲闪在路边。
那一溜灯火转瞬即到,却是几个小太监提着宫灯,匆匆而行。后面紧随着一辆华丽的撵车。
新月恰从云层中钻出,洒下清淡的月色。
一个身着明黄色宫服的女子,安然端坐在撵车上,神态端庄威仪。
为衣云她们引路的两个小太监,马上扑身跪在路旁,高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衣云慌忙牵了娘亲的手,一起垂首跪在路旁。但愿皇后不要理睬她们,快些走罢。自从皇后在婚礼上甩了她一耳光,衣云就明了这皇后是不会喜欢自己的,之所以这段日子没来找自己麻烦,多半是因了自己救了皇上一命。
皇后不喜欢她,恐怕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和龙莫、龙非的关系,可能还因为自己和娘亲长的极像。若是她知道娘亲还活着,不知会有怎样的节外生枝。
然而,偏偏天不从人愿,在撵车从她们身旁掠过的那一刻,那皇后斜觑了她们一眼!然后沉声命令到:“停车!”
长长的队伍随着皇后的话音,瞬间便停了下来。
皇后坐在撵车上,居高临下,绕有兴趣地打量着她们。
“平身罢,你们是何人?深夜在皇上寝宫附近做甚?抬头让本宫瞧瞧!”皇后不徐不疾说道,语气极是傲慢,拖着长长的尾音。
衣云心中一慌,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皇后是不是闲来无事,怎会对她们两个路人感兴趣,还是皇后本就是故意来找碴的。
皇上派来的两个提灯的小太监极是机灵,上前一步,毕恭毕敬答道:“回皇后娘娘,她们是庵堂里的女尼,恐怕是不敢瞻仰皇后娘娘凤颜的。”
皇后娘娘冷眼一瞧,说话的却是皇上身边最得意的小太监小福子。
“女尼?皇上派你们两个来相送,怕不是一般的女尼吧!可是医好了皇上顽疾的那名刀疤女尼?”
“正是!”
“既如此,本宫更要瞧瞧了。”那皇后在两名宫女的搀扶下,从撵车上步了下来,缓缓走到衣云和月如水的面前。
早有太监提着宫灯走了过来,把明晃晃的灯伸到衣云和月如水的面前,照来照去。
两人被迫抬首,即躲不过,只有面对,虽然极是讨厌这样的局面。想来那皇后也不会妄动的,毕竟还有皇上呢!
皇后见到衣云,冷冷一笑,她其实早已知道衣云在庵堂住着,所以见到她并不奇怪。
见到月如水,皇后唇边那丝冷笑渐渐消逝无踪,脸上的表情奇怪的凝滞了。
灯光照耀下,月如水的脸略显苍白,没有意料之内的疤痕,看上去清幽而绝美。她明澈洁净的双眸紧紧盯着皇后,朱唇轻启,悠悠说道:“贫尼忘情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脸上呆滞的表情瞬间消于无形,却转化成惊怕的表情。
她浑身颤抖,声音嘶哑,喃喃说道:“鬼,鬼,你不要来找我,不是我害你的,你们还站着做什么,快点捉鬼呀!”
皇后的蓦然失态,让侍立在周边的太监宫女一愣。
“皇后娘娘,您怎么了?哪里有鬼呀?”
“她就是鬼,死了很多年的鬼,快抓住她呀!”皇后娘娘指着月如水,声音极是恐怖。
“皇后娘娘,贫尼不是鬼!”月如水冷然说道。
“是,一定是,当年本宫看到你的尸首了,你早已死了。怎会活过来?必是鬼,来找本宫讨债么?本宫不怕,你们快抓住她!”皇后边说边后退。
衣云瞬间明了,当年,娘亲被已故的太后赐死,多半是这位皇后娘娘告知太后娘亲私奔的事。作了亏心事,就是事隔多年,仍是心中有鬼。
“贫尼忘情,并不是什么鬼魂,请皇后娘娘不要这样。”月如水清幽的声音很有震撼力和抚慰力。
良久,皇后娘娘激动的表情渐渐平复下来。
直视着月如水,眸中闪过惊诧、不信,和惶恐,但最终这些表情被一贯的傲慢和端庄取代。
恢复了常态,她竟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拉过月如水的玉手,轻轻说道,“你就是庵堂里的忘情?本宫还要感谢你救了皇上。听说你脸上有疤痕,方才见了,竟是没有,本宫很意外,错把你看做了另外一个人,她是本宫的好姐妹,只可惜红颜薄命。当年她的死对本宫刺激极大,所以本宫方才失态了。你救了皇上,改日本宫定要重赏你。”
皇后说罢,又对身边的太监宫女说道,“还愣着做什么,扶本宫上车。”
转瞬间,恢复了皇后的气势和威仪,好似方才那个惊叫着捉鬼的人并不是她,仪态大方地转身回坐到撵车上,冷声命令道,“摆驾凤栖宫。”
回过神来的太监,抬着辇车,掉头向回走去。
皇后在撵车上微微颔首,明黄的宫服在月色下远去,那灯火的长龙,沿着回路蜿蜒而去,逐渐消逝在夜色里。
想来皇后是回她的凤栖宫去整理心情了。
这皇后变脸之迅速让衣云咂舌,想来也只有她这样的女子,才能稳稳坐到皇后的位子上。
这节外生枝让衣云备感危险,那皇后虽尚怀疑娘亲的身份,不过略微调查必会发现娘亲便是月如水。恐怕她们母女在宫中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一路无话,回到庵堂,待那两个小太监走后,娘亲便在庵堂的外围布上了十绝阵,这样,才会稍稍觉得安全一些。
回到小屋,衣云望着娘亲沉静的面容道:“娘亲,您又何必那么做。为何,不让她继续失态。也许当年就是她在太后的面前告了你的密。”
“现在追究此事又有何用,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况且,这件事皇上也许早已查到。她毕竟是为皇上生养了两个皇子呀。”月如水沉静地说道。
“娘亲,那皇上是不是拒绝了你的请求?”
月如水面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失望,“是的,本以为是他发动的战争,却不料是竟是…竟是你的爹爹。我无法出宫,本来还寄希望你能出宫,可如今我们怕是都出不了这个牢笼了。谁来阻止这场战争呀!”月如水悠悠长叹。
娘亲的心情显是很低落,摘下了脸上的面具,也摘下了心灵上的面具,总算是有了喜怒哀乐,这让衣云稍稍安慰。
衣云的心中又何尝不难过,不焦急。
自己的爹爹对战自己的大哥哥儿和舅舅,他们都是自己的亲人。若是有一方出了事,都会令她痛不欲生的。
“娘亲,也许我们可以逃出宫去。”
“这未尝不是一个办法,但是却极难付之于行动。皇宫戒备森严,逃走,谈何容易。”
“娘亲,我们可以让清心公主帮我们!”
月如水沉吟片刻,说道,“公主或许可以将我们带出宫,但,皇上却必会派兵追来,我们没有兵力抵挡,只怕,最后还是会落入皇上的手中。”
兵力?衣云长叹一声,这真是太难了!
找龙非帮忙?他倒是有兵力,而且又没人注意他这个病秧子,只是他会帮自己么?
一定不会的,他恨不得自己终生呆在宫中。
怎么办呢?她们是一定要出宫的。可是谁来帮她们呢?
此刻,衣云彻底感到了走投无路。
第六十九章 牢房探凌天
衣云就这样思来想去,不知何时进入了梦乡。这一觉睡得极不踏实,梦里似乎一直看到龙莫和爹爹在浴血厮杀,那情景真是惊心动魄。
还有沙沙的声音一直在耳畔缭绕,好似有人在不断地说着,杀…杀…杀…
终于从梦中挣扎着醒来,天业已亮了。
衣云打开窗,凉风夹杂着雨丝飘了进来,凉意沁人,人便顿时清醒不少。原来昨夜耳畔那沙沙的声音竟是雨声,没料到,做梦也有老天来配音。
雨不算大,细细密密如一张张网笼罩着天地,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好似绵绵无绝期。
窗外是凄风冷雨,窗内是焦急忧虑。
是呀,焦急、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