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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让洛阳城开。”
司马馥皱眉不语,司马颖却骤然醒悟过来,指着齐王道:“你莫不是暗通了……是匈奴人还是鲜卑人?”
齐王颇有些惊异,赞道:“十六郎果有布阵之将才,正是如此。我早与鲜卑统军段将军商议定了,他们派了两
万骑兵星夜从凉州起程,想来已是快到洛阳了。”
司马颖大惊失色,急道:“这怎么使得?这是引狼入室啊!你们忘了当年董卓之乱吗?”
齐王一怔,说道:“鲜卑人深受我大晋之恩,又被东海王司马越所辖,应该不会存此狼子野心。”
司马颖顿足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昔日魏武帝迁匈奴五部于并州,就是为了牵制他们。今日若放这些异
族起兵入洛阳,恐怕日后战乱之祸远甚当年董卓之乱。”
齐王面上阴晴不定,他还未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司马馥霍然站了起来,指着城头叫道:“那是什么。”
城头上的女子哭泣声断断续续传来,四五个年轻的女子都被兵士押在前面,最前面一个年轻妇人,手中抱着个
婴儿,却正是司马馥之妻王氏,而旁边哭哭啼啼的都是他的妾室。司马馥一下子冲到帐外,望着城头方向皱眉不语
。
孙秀就站在王氏身旁,笑道:“汝阴王,老臣送来你的妻儿迎你,你可要怎么感谢我?”
司马馥怒目圆睁:“奸贼,你害死我母后,我不会放过你。”
孙秀哈哈大笑,极是得意道:“王爷要是不想放过老臣,尽管来找老臣算账便是。不过老臣劝你还是先乖乖入
城投降要紧,这洛阳城铜壁铁铸,你攻也攻不破。而你一家妻小都在城头上,可是眼巴巴地瞧着你呢。识时务者为
俊杰,汝阴王你可不要糊涂啊。”他说着向前一步,迫着司马馥之妻王氏也离城头更近了些,几乎快要掉下去。
司马馥关心情切,却苦于无法上去救援,只能握拳而立。站在一旁的孙会却没有父亲那样的耐心,他用剑尖挑
了挑站在王氏旁的一个小妾下巴,对着城下喊道:“汝阴王,这是你宠爱的小妾吧,相貌可着实不错。”
那小妾吓得花容失色,哭道:“王爷快来救我。”
“哭个什么!”王氏面色沉静至极,斥责道,“我们都是王爷的内眷,不要丢了王爷的颜面。”
那小妾不敢高声哭闹,却抽抽噎噎地啼个不休。孙会等得不耐,见父亲示意,便一剑剌入那小妾的咽喉,她瞬
时血溅三尺之地,一头从城楼上栽了下来,正好落在司马馥的面前。
众人见此惨状,都惊骇不止,其他几个小妾都情知无幸,哪还止得住哭声。孙会一剑一个,将这些如花似玉的
尸身全都推下了城头。
司马馥脸上肌肉抽动,却连一句话也没说,静静地看着城头的情形。
阿琇早已被兵士们捆绑起来,她一回头,瞧见不知何时水碧也被人押了过来,与她捆在了一处,她惊道:“你
怎么来了?”
水碧凄然一笑:“就在刚刚,吴王府也被抄了。府里奴婢身为主事,怎么能不被抓来。”
阿琇神色惨淡,忽然听到城头传来女子的哭泣声,她听了一会儿,问水碧道:“你害怕吗?”
“奴婢不怕。”水碧的声音虽然有些发抖,却勉力支持着自己站稳,说道,“奴婢心甘情愿为吴王而死。”
孙会将剑举到了司马馥的妻子王氏面前,司马馥侧过头去,不忍再看。他出征之时,王氏还未临盆,一转眼儿
子已是出世,可他还未见上一面。
王氏忽然在城头高声道:“王爷。”
孙会愣住,将剑缩了回来,以为她要求饶。
谁知王氏毫无惧色地朗声道:“皇后娘娘惨死宫中,贱妾未能相救皇后,早已无颜面对王爷。今日贱妾和怀儿
遭此大难,望王爷勿以我母子为念,早日替我母子报仇。”她一字一句,语声清朗,字字干脆,声音远远传出去,
三军闻之无不动容。
孙会大怒,就要举剑劈头砍下,谁知王氏抱了孩子不仅不退,反而向前纵身一跃,已是从数十丈的城头上直直
地摔了下来。
司马馥几步冲过去抱住妻子,却见她气息已绝。
“老贼,我与你势不两立!”司马馥拔剑指向城头,双目欲眦。司马颖赶紧上前去拉了他回来,怕他被箭矢所
伤。
孙秀哈哈大笑,又一挥手道:“把人带上来。”
孙会亲自押了阿琇和水碧走上城头,却对城下笑道:“成都王,这个人你识不识得。”
阿邺在帐中听得声响,也疾奔了出来,大惊失色地喊道:“姊姊,姊姊。”
水碧瞧见阿邺,按擦不住心中激动,叫道:“吴王殿下,奴婢在这里。”
可阿邺瞧也不瞧她一眼,目光只关切地停留在阿琇身上,神色焦虑不已。
阿琇淡然一笑:“阿邺,莫怕。姊姊就在这里。”声音柔和又清婉,宛如当年给弟弟说故事一般。
孙会一怒之下,挥手扇了阿琇一个耳光,阿琇的芙面上顿时起了一块红印。
司马颖大惊,怒道:“这是太上的长公主殿下,你们怎敢这样作乱。”
孙会猖狂笑道:“今日我便是屠尽洛阳又怎样,倒是王爷你先想想,你还要不要这个如花似玉的尊贵长公主的
性命。”
司马颖注目着阿琇,沉声说道:“阿琇,你怕吗?”
阿琇摇了摇头,黑瀑般的长发在风中被吹乱,她反而静静笑道:“大不了一死罢了,在宫里活着都不怕,还会
怕死吗?”
“好一个连活也不怕。”孙秀忽然赞道,“公主果然有几分不俗,只是这样青春年少的年纪,却要跳下城头去
做个孤魂野鬼了。”
阿琇望着他,正色道:“我有何惧,我不过一个孤身弱女子而已。生就孤零,死亦孤单。也没有孙大人这样许
多家人儿孙要牵挂。”她嘴角挂了一丝讥讽,却是瞥了孙会一眼道:“倒是大人自己该多想想身后事才是,不要今
朝乱臣贼子,明日却和阿琇一样在乱坟岗上粗席裹尸,千秋万代也不得翻身。”
孙会被她这样羞辱,早已愤极,伸掌便推了阿琇一把,阿琇本就站在城墙最边缘,此时直如断线纸鸢一般直直
地坠落城头,阿邺和司马颖齐声惊呼,眼见相隔甚远,已是无幸。
忽然一只大鸟从城中飞出,那鸟双翼五彩,展开足有丈宽,正好迎着阿琇跌落的方向飞去,恰好衔住了阿琇的
衣襟腰带。紧接着一人一骑从远处快马而来,转瞬已至城下,那人轻吹哨音,大鸟便迎向马上那人飞去,将阿琇抛
掷那人怀中。
阿琇本以为自己定无幸免,谁知这大鸟从天而降,竟然救了自己。她睁开双眼,只见自己卧在一人怀中,那人
一身黑甲,却低头正在看着自己。她瞧着那双黑澄静明的眸子,全身绷紧的力道顿时都卸了,她长舒一口气,轻轻
依靠在他的怀里,轻声道:“你终于来了。”
这变故不过一刹之间,待孙秀反应过来时,忙喊道:“放箭,放箭。”
可马上之人早已托着阿琇疾驰远去,连人影也看不见了。
司马伦在太极殿内连摔了几只玉碗,连声呵斥道:“十六郎怎么会反?枉费朕这样提携他,实在是太伤朕心。
”
左纨素听得阿琇被抓走的消息,急急忙忙地从寝殿奔出,便来了太极殿。
司马伦抬头看到纨素来了,心中略有诧异,说道:“你怎么来了?”
纨素哭倒在地:“陛下,求您饶了清河公主,外面的军机大事地怎会知情。”
司马伦虽然心里不耐烦,但却对纨素说道:“朕也没把她怎么样,只是让人将她看管起来,你急什么。”
纨素心下略定,但她心知孙秀心狠手辣,便叩头道:“陛下开恩,成都王谋反之事还未证实,可否先将公主带
回来?”
此时司马伦身边的心腹大臣都随者孙秀在城头守着,只有羊玄之一人跪在地上,他瞧了瞧四周除了纨素别无他
人,忽然说道:“陛下,臣以为左太妃说得有理,成都王不会反。”
司马伦瞧了他一眼,正声道:“你说!”
羊玄之自羊献容被废后,已经褫夺了一切实职,只保留这空头的封号,他心中早已憎极了孙秀的过河拆桥。此
时见有机会,他便说道:“陛下,臣以为如今就算成都王和汝阴王不想反,也会被济阳王和孙太傅逼反。”
司马伦一拍龙案,气道:“你莫非是要离间朕的心腹重臣和骨肉至亲。朕亲耳听到那个不孝儿杀了朕派去的使
者,又在城下抗命。”
“难道只有济阳王是陛下骨肉至亲,汝阴王就不是陛下骨肉?成都王就不是陛下心腹?”羊玄之奓着胆子抬起
头,见司马伦有所意动,又说道:“如今三王得胜还朝,孙太傅和济阳王生了疑惧之心,存心要将他们逼反。他们
不让大军入京已是有了陷害之意,三王又无过错,为何不让入京?这是摆明要陷他们于不义。”
司马伦心念一动,神情已有变化。
羊玄之又咬牙苦谏道:“何况济阳王和汝阴王不和已久,谁又知道孙太傅派去的使者在汝阴王面前说了什么?
现在孙太傅更是当着众人把三位王爷的内眷都抓去了,如果陛下再不去看看,真让孙太傅做出什么事来,恐怕几位
王爷不反也要反了。”
一瞬间司马伦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他终于咬牙道:“走,朕再去看看。”
纨素大喜过望,忙要跟随上前。
羊玄之背上出了一身冷汗,赶紧随着司马伦向外走去,忽然迎面一个小黄门冲入殿内:“陛下,不好了,鲜卑
人从西面破城了。”
司马伦一下子瘫坐在地:“孙太傅和济阳王何在?”
那小黄门却说道:“鲜卑人从西门入城,直奔城头而去,孙太傅和济阳王当场被斩杀在城上,现在大军正向宫
城冲来。”
羊玄之大急道:“皇城中无兵力可守,陛下,赶紧走吧。”
司马伦却慢慢地伸手抹去了额上的冷汗,面色已是惨白,苦笑道:“现在还有哪里可以去,还是让朕在这里等
他们进来。”
司马颖在城下猛听得城上一片喧哗,正诧异间,却见城上已经直直地抛下几个人头来。司马邺冲过去用剑尖挑
起那几颗人头,忽然高声道:“十六叔,是孙秀那老贼和司马荂的人头。”
正此时,齐王也大步走出枨来,对那城头高叫道:“是鲜卑的勇士来了吗?”
只见城头上出现一个极为骁勇的黑甲勇士,那人对着城下用着半生不熟的汉话大叫道:“多谢齐王报信,咱们
现在就进宫去杀了篡位老贼。”
司马颖忙道:“快快打开城门,我们也要入城。”
那人却笑道:“诸位王爷请在城外等一宿,明日我们就回辽西去了。今晚就把那天子的金銮殿借我们住上一晚
吧。”
齐王喊道:“我与你们东海王有过书信,你们怎能背信弃义。”
可那鲜卑人哪里会应他,早已带着人马没影了。
齐王霎时脸色惨白,慌乱道:“他们怎么不开城门?”
司马馥恨恨地说道:“他们怎么会开城,果如成都王所言,他们就是来趁火打劫的!”
齐王说不出话来,心里懊悔万分,口上兀自说道:“我想着东海王会约束鲜卑人一二,哪想到他们竟然这样胆
大妄为。”
司马馥言辞极为犀利,此时讥讽他道:“齐王机关算尽,竟连这也没有算出?这些番人贼子,有什么做不出来
的。现在洛阳城门紧闭,你我又有什么法子能进城去?”
“都别吵了。”司马颖忽然问道:“鲜卑人来了多少人马?”
齐王自知理亏,低头说道:“书信上说会有两万人马。”
“两万人马不够翻出什么大浪,他们最多就是洗劫一夜罢了,”司马颖望了望城内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