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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聪木然地握着纤罗的手,问道:“我若回去了,京里的事怎么办?”
“这个不劳四表弟操心,父亲和姑父都已经安排好了,五表弟已在路上,明日即可到京打理这边的事。”
“五弟?”刘聪顿时愣住,父亲只生了他们兄弟四个,什么时候还有个五弟?
呼延南经望他半晌,点头道:“四表弟大概还不知情,明曜回平阳后,姑父与他甚是投缘,续起族谱来,明曜原也是出自你们族中。姑父便收了他为义子,如今是五公子。”
邺城东靠太行,南去黄河不远,旁及齐秦,结凑冀道,开胸殷卫,跨蹑燕赵,自古以来便被称为“河北之襟喉,天下之腰脊”。魏武帝在城中筑造铜雀台,名盛一时。此时听闻阿琇将到邺城,司马颖格外高兴,亲自在铜雀台上设宴相迎。席间他将一把金漆匕首递给阿琇道:“你甚是文弱,以后还是需有利刃防身。这把匕首是我昔年所得,锋利异常,你可留在身边。”
阿琇瞧那匕首不过尺长,鞘上却镶满了缠丝玛瑙,而柄上有文字,却是古朴莫认。
靳准从旁瞧了一眼,忽然惊道:“这难道是先秦时专诸所用的鱼肠剑?”
司马颖有几分讶异地望着他道:“先生竟知道此剑?”
靳准淡笑道:“专诸乃是春秋时天下闻名的刺客,以一把鱼肠剑刺杀了吴王僚。只是没想到此剑竟能流传至今。”
司马颖点头笑道:“不错,专诸刺吴王时,曾将鱼肠剑藏在鱼腹之中,虽然刺杀得手,但却在与侍卫激烈交战时力竭而死,此剑便一直藏在吴宫之中。先帝灭吴时,在吴宫中得到这把数百年前的宝剑,发现唯有剑端有损,命能工巧匠截其型,改剑为匕,才得了这把锋利无比的匕首。”
他轻轻拔出匕首,只见匕首的锋刃上竟是暗墨色,乌沉沉的一点光影也照不出。
靳准轻轻拔下一根发丝,放在匕刃上,却见那头发遇刃则断,足见匕首之锋利。
阿琇这才知道这匕首是何等难得,她迟疑道:“十六叔,这匕首既然如此锋利,应该留给十六叔贴身。”
司马颖将匕首回鞘,望着她微笑道:“如今有人想近我身旁也难,要此物何用?”
阿琇心下感动,将匕首慎而重之地放在怀申,又对司马颖道:“十六叔,这位靳准先生博学多才。这次他护送我来邺城,一路十分不易。”
司马颖果然对靳准高看几分,他对靳准道:“先生在洛阳时所居何职?”
靳准恭敬道:“下官为太仆。”
阿琇感念靳准一路护送照料之功,便对司马颖说道:“靳大人颇具才干,屈居太仆一职,实是罔用了。”
司马颖侧头瞥了靳准一眼,忽然说道:“请教先生,如今邺城人口不过十万之众,刚经战火,夜里常有鸡鸣狗盗,城中百姓烦扰不堪,当如何治理?”
靳准略一思索,说道:“这是吏治不清之过。邺城平原千里,漕运四通,素来人口繁杂。城中有鸡鸣狗盗之徒自扰百姓,定然是有官府皂役包庇,须先从官中下手,严整皂役中吃里扒外之人。再重新抽取年轻老实的壮年人,编组成队,夜里巡逻四城,不出旬日,定然可以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司马颖目光逡巡不定,皱眉道:“多设皂役,岂不是让百姓多添苛苦?”
靳准从容自若道:“给百姓带来困苦的是苛役,可用魏武帝的五色棒法把这些人整治好,自然就无苛役了。”
司马颖细细一想,眉间舒展开来,笑道:“靳先生果然有治国安邦之才,做个区区太仆实在是委屈了,便在我城中做个仆丞吧。”
靳准应声叩拜,谢恩不提,阿琇在旁也为他欢喜。
司马颖问过靳准的事,转夹便来问阿琇道:“那一日我瞧见你在城头上,有人快马把你救走,那人是谁?”
阿琇支支吾吾半晌,瞧见靳准的目光盯在地上,心知不可瞒下去,只能说道:“是匈奴左部将军刘聪。”
司马颖看在眼中,皱眉问道:“匈奴人也入京了?”
阿琇心惊肉跳,赶忙道:“十六叔,南匈奴诸部并不像鲜卑人那样野蛮,他们已经在并州多年,深受我朝教化,连服饰和饮食都与我们无异了。”
司马颖重重跺足道:“齐王何等糊涂,我避走邺城,就是不欲和他有意气之争。他仍是不知教训,大肆用异族之人.长此以往定要生出祸乱。”
阿琇赶忙用求助的目光望向靳准,想让他美言几句。
靳准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说道:“王爷不必太过担忧,如今最为要紧之事便是豫章王已经入京,恐怕是冲着王爷来的。近日已有人在朝堂上提及议储之事,王爷和豫章王都是皇太弟的人选。王爷虽有避退之心,可现在情形并不乐观。”
司马颖这几日也收到了宫中急报,皇帝身体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个节骨眼豫章王入京确是蹊跷。但他不愿意让阿琇担忧,转头对侍从道:“先送公主回去休息吧。”
阿琇却道:“十六叔,我虽为女子,也愿为天下分忧。”
司马颖见状点了点头,并不在意。
却见靳准有些担忧地望了阿琇一眼,方迟疑地对司马颖道:“陛下咯血之事……”
阿琇心里一惊,只见司马颖亦是有几分忧虑地瞥了自己一眼,方才缓缓道:“陛下的身体,我也听说了。只是在行宫中受了些苦头,想来没有什么大碍的,若能回宫调养,就会好转。”
阿琇低下头去,心知他是在安慰自己,她对自己的父亲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若说骨肉关情,可到底有几分生疏,自幼至今,甚至连靠近父亲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反不如十六叔更亲近。
靳准摇了摇头:“臣斗胆进言,陛下情形若好,王爷还有转圜之机。若陛下一直不好,到时候王爷又上哪去躲?恐怕不等王爷躲开,就有反对齐王的朝臣来拥戴王爷为主。”
司马颖喟叹道:“其实我哪里愿意争什么皇太弟,倒是齐王这样执迷不悟,叫我一番心血都白费了。”
靳准说道:“王爷不愿意去争,固然是心存天下的慈悲之心。但有的时候,不争是争,争是不争。”
司马颖目光一暗,沉吟不语。
阿琇却急道:“靳先生此话怎讲?”
靳准缓缓道:“王爷若不争,就是刀俎鱼肉,迟早有一天要面临滔天大祸。早从王爷带兵出征起,就已没有了韬光养晦的资本。不管您是在洛京还是在邺城,齐王都不会放过你这个劲敌。如今不如出来一争,若真为国储,有一日荣登大宝,才能真正按您心中的抱负大计成事。”
“这才是你真正想来与本王说的吧,”司马颖忽然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含了一抹冷淡的笑意道,“登基而为九五之尊,天下谁人不想,就连赵王那样聪明睿智之人,也不免被孙秀这等小人蛊惑,冒天下之大不韪去篡位,最后落得个遗臭万年的下场。我若不警醒自身,也不知被多少人蛊惑了。”
阿琇心中微震,她早知司马颖从无夺位之心,她随靳准而来,半有引荐之意。从心底仍是盼着如今天下大乱之势,能有十六叔出来主持。但她却从不知十六叔竟然意绝如此。
靳准面上一滞,兀自劝道:“王爷和司马伦的状况怎能一样,他是篡位小人,您可是可为皇太弟,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司马颖一哂道:“宫里的这些把戏,我自幼就看得熟了。所谓名正言顺也好,夺权篡位也罢,都不过是一家之言,又哪有什么是非正义。我不愿为君上,只愿为贤王,今日之事你勿要再提,我绝不会相允。”他此言说罢,便十分不客气地甩手而去。
靳准望着他的背影,长叹了口气,道:“唾手而得天下如王爷者,竟这样视之如弃履。”
阿琇默然顷刻,方道:“十六叔心中的抱负,是我们都不懂的。”
靳准连连叹息:“以如今天下之势,恐怕祸乱就在眼前。王爷这样顾重声名、袖手旁观,把兵权都交了出去,岂不是要任人宰割?”
阿琇有些茫然,忽然她想起一事,正色道:“若是十六叔有了名正言顺的掌兵权的法子,又该如何?”
靳准侧目凝神:“公主有何妙策?”
阿琇心里闪过了一瞬白虎符与驺虞幡,可她想到了当初司马颖斩钉截铁的表情,终是咽了回去,迟疑道:“没有什么,我只是随便说说。”
靳准始终是忧心忡忡,叹道:“若成都王也不愿逐鹿,这大好江山却不知要落到谁的手里了。”
豫章王司马炽人虽年轻,却甚是谦逊,很快便得到了朝臣的交口称赞。齐王见机便道:“诸位,如今圣体违和,国本却未立,已是该立皇储之时。”
朝中这些人都是他的心腹,怎不知拥戴之意,此时田密便道:“王爷除掉逆贼司马伦,已是功德盖世,是我朝不世而出的功臣,合该……”
齐王听他说得不伦不类,便挥手打断了他:“这都是孤王身为人臣该做之事。”
众人一时都静默下来,不知道齐王心中打的是什么算盘。
刘聪望了望站在齐王身旁沉默不语的豫章王司马炽,心里如明镜一样。如今齐王与成都王各半功劳,成都王是先帝之子,声望又高,若论继承储位,应该优先于齐王。齐王自召豫章王入京,就是存了别的心思了。他见齐王脸上的失望之色越来越浓,心里存了一赌的念头,便向前一步说道:“臣以为,豫章王是先帝之子,年轻敦厚,可为储君人选。”
齐王面上霍然有了光彩,笑对刘聪道:“玄明之言有理。”
吴王司马邺却露出不忿的神色。齐王既然开言,众人马上揣明了他的意图,人人都开始夸赞豫章王如何年轻有为,如何可堪大统,一时间谀辞如潮,也不在话下。刘聪瞧着齐王亲昵地携着豫章王的手,让他坐在主位上,心里总算松了口气,这才发觉自己从前胸到后背都被汗水湿透了。
他一回头,只见吴王司马邺冷冷地瞥着自己,轻声道:“刘将军真好智谋。”
“吴王殿下借郭象之口说和亲事,何尝不是智谋绝伦?”刘聪淡然道,“保存自身而已,彼此彼此。”
司马邺望了他一瞬,不屑地摇了摇头走开。
消息传到邺城,司马颖为了让齐王安心,不日便向京城递交了奏折,亲笔保奏拥立司马炽为储君。
阿琇心中思量许久,便私下里悄悄将手里的半枚白虎符交给了司马颖。司马颖拿到半枚虎符大是惊诧,问道:“当日我与齐王同时入宫搜寻,却没有找到此物,如何会在你手里?”
阿琇便说了崇末将半枚虎符交给自己的始末,只是隐去了他便是贾修的实情。
司马颖细细想了想,却道:“那日在军中时,确是见过一位老道,齐王尊他为郭先生,难道他便是名赫一时的郭象?”
阿琇心念一动:“郭子玄之名,我听靳先生说起过。”
“当时我还以为他神神道道,并汪怎么信他,”司马颖迟疑道,“如今看来,能从赵王手里拿到白虎符的人少之又少,他又让徒儿交给你而不是交给齐王,这郭象师徒是友非敌啊。”他收好半枚白虎符,面上露出几分喜色,却对阿琇和颜道:“阿琇,你将这东西拿来得正是时候,如今可以解一桩大危难。”
不出三日,便有京里来的使者来到邺城。使者来时,司马颖却不在城中,侍卫们都说成都王一早就出城打猎去了。齐王派来的使者名叫董艾,是齐王的妻舅,因此格外骄纵。此时董艾极是一不满,喝斥半晌,便要在城里找个主事的人快来接旨,侍卫无法,只得来找阿琇。
阿绣见这董艾并不眼熟,以前未在宫里见过。她未穿公主服制,那使者董艾也并不识得她,直道是王府内眷,便趾高气扬地将密信交给她,让她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