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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老夫人和钱氏都还想说什么,钱老太爷便站了起身,摇了摇头竟是回屋去了。钱氏恶狠狠地望了阿琇一眼,到底不敢违抗父亲的话,便只能重重地哼了一声。
阿琇心中不快之至,只觉得这家人简直莫名其妙。她走到门口,将银子交还给钱福,冷冷道:“这银子我不敢收,替我谢过钱老太爷。”说罢,径自去了。
钱老夫人看着大女儿面色不佳,安慰道:“桂枝,你想开些,贤婿只不过是看了几眼,未必便是瞧上了这乡下的丫头。”
谁知她的小女儿在旁边忽然冷冷插口道:“姊夫自然可能看上那丫头。我看那丫头眉眼整齐,要是好好梳洗打扮一番,只怕比姊姊标致多了。”
钱氏气得鼻子都歪了,钱老夫人忙喝住小女儿,“明月,你就别气你姐姐了,快点给我回房去。”
钱氏回到屋子里,只见翠喜端了热茶过来道:“小姐怎么气色这样差?”
钱氏怒道:“还不是因为那个船上的贱丫头。”
翠喜跟随钱氏多年,最知她心事。眼珠一转便说道:“小姐何用发愁,不过是个贫家女,给艄公一点钱让他随便找个人家卖了便是,哪用小姐放在心上?”
钱氏大喜,眉开眼笑道:“你去办这件事,若是办得好了,重重有赏。”
阿琇回到舱中,艄公见她脸色不佳,心知只怕是在钱家吃了苦头,也不敢出言相劝,只说道:“姑娘,咱们明天等钱家的人来结过船钱,就送你去建邺。”
阿琇点了点头,胡乱吃了点东西果腹,闷闷不乐地躺下了。
到了三更,她在睡梦之中,忽然觉得手脚都被缚住。她拼命挣扎,可身旁不知是何人拿了一块布往她鼻子上一捂,她便人事不知,晕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阿琇醒来时,已不在船舱内,却是在一间黑蒙蒙的屋子里。屋内看不清是什么陈设,只闻到一股极其腥气的味道。她挣扎了一下,却只觉得双手都在背后被捆缚在柱子上,哪里挣扎得出来。阿琇努力回想,只记得睡前艄公对自己说了几句话,当时船上并无异样,怎么竟到了这样的光景。
不知过了多久,屋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身着碧色衣衫的少女忽然走了进来。她凑到近处看了看阿琇,忽然笑道:“你果然长得不错,难怪我姊夫看上了你。”
阿琇见这女子唇红齿白,却不正是那钱氏的妹妹?她气急道:“你们钱家好不讲道理,我又没得罪你们,为何硬绑我来这里?”
“你不是得罪了我姊姊吗?”那少女促狭地一笑,瞧着阿琇的面色真个不知,这才说道:“你别觉得冤枉,若不是我姊夫多看你几眼,我姊姊也不会想要把你卖到私窑去。”
“私窑?”阿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大骂道:“你们钱家真是卑鄙无耻,伪善下流,若我出去,一定不会放过你们。”她哪里能想到她遭受的这场大祸,竟只是因为在码头上被人无意多看了几眼?如果可能,阿琇一定要用心内最恶毒的话来骂他们,可她到底碍于自幼的教养,翻来覆去也不过“卑鄙无耻”几个字罢了。此时她目中怒火如果能燃烧,一定可以把面前的少女焚烧成灰烬。
“你瞧这里像是私窑吗?”少女等她骂得累了,才笑盈盈道:“你还骂我卑鄙无耻,若不是我给了王四几个钱,现在你只怕就已经在那个地方了。”
阿琇彻底被她弄得糊涂,不知道这少女是敌是友。半晌她才错愕道:“你当真救了我?”
那少女一点头,淡笑道:“我瞧着翠喜鬼鬼祟祟地跑出去,就不像是在做好事。便跟在她后面去看,就看道了这么一出好戏。那翠喜只给了艄公一两银子,艄公就答应把你卖掉,还答应若是姊夫问起你,就只说你回家去了。不过其实姊夫哪里还会记得你,偏姊姊就那么小气。”
阿琇终于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她迟疑道:“谢……谢谢二小姐。”
却见那少女漫不经心地一笑,哪里放在心上。
阿琇又道:“二小姐既然救了我,能不能发发慈悲放我出去,我还有叔伯在建邺,请小姐救了我。”
“那是不行的。”谁知道钱二小姐一扭头便拒绝了她的要求。她眼中都是兴奋的光彩,语声轻快道:“我救你也并非什么慈悲,你也不用谢我。我只是不喜欢姊姊罢了,若她想做什么,我就必定不让她痛快。但你现在如果被姊姊看到,恐怕连我也会被娘亲骂。你就在这里再待两日,等姊姊和姊夫回建邺了,你就乖乖给我当个侍女吧。”
“二小姐,二小姐……”阿琇还想出言恳求,那钱二小姐哪里还听她说什么,她拍了拍手站了起来,轻手轻脚地关上了柴房的门出去了。
阿琇在柴房里被关了两日,毎日里钱二小姐都偷偷让个叫芸芸的小丫鬟来给她送些吃的。到了第三曰,那丫鬟竟然解开了她手上的绳索,面无表情道:“去见我们二小姐吧。”
钱家二小姐闺名叫做明月,但她性情古怪刁蛮,却半点也不似明月一样温柔。她只有十六岁的年纪,却酷爱骑马打猎,又在后院里养了数十条鬣狗,极是凶猛,连钱氏夫妇也不敢靠近。她让阿琇留在身边做了侍女,可每日里便让阿琇去喂喂狗罢了,倒也不繁琐。阿琇起初心事满怀,只想着如何逃出去。可后院里养着这么多狗,她还没靠近院门,那狗便都叫起来,哪里能出得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渐渐寒冷起来,阿琇要逃走的心亦是淡了,只想着便这样厮混度日罢了。
到了大年初一那天,明月破天荒地带了她和芸芸去正屋拜见父母。钱老太爷不在屋里,只有钱老夫人一人坐在堂上。她瞧见阿琇大是错愕,惊道:“你姊姊不是把这丫头……把这丫头……”她终是没说完后面的话。
阿琇低着头跪在地上,心里恨极,心知连这老夫人也是心知肚明的。
明月不屑道:“姊姊就是那样无聊,过了这些日子姊夫连问也没问过一次,可不是乱操心吗?”
钱老夫人脸色依旧不好,“你这孩子就是爱胡闹,要是给你姊姊知道了,肯定要生气。”
明月撒娇道:“只要母亲不说,姊姊哪里能知道?”
钱老夫人还要皱眉说教,只听屋外靴声响起,却是钱老太爷回来了。
明月笑道:“爹爹怎么一早就出去了,是去府台拜年了?”
钱老太爷脱下大氅,神采飞扬道:“多亏了贤婿在朝里受到了太傅大人的看重,今天连刺史大人都出来迎接我,真是面上有光啊。”
明月听到他提到崔源,瘪了瘪嘴嘀咕道:“什么看重?不过是一起狼狈地进出洛阳而已。”
“说的什么话!”钱老太爷厉色怒斥女儿,他回过头来这才看到地上还跪着两个丫鬢,又换了面色,对钱老夫人说道:“今天听剌史大人说,琅琊王也到了咱们吴地,怕是过完年就要登基做皇上了。如今王司徒虽然没了,但王太傅还是琅琊王面前第一红人。咱们姑爷可是有前途着呢。你去给家里的下人多做些新衣裳,再拿些粮米去外面发给灾民。一朝天子一朝臣,咱们是吴兴第一富户,如今又有贤婿在朝傲官,不能薄了名声。”
阿琇跪在地上,听着忽然身子一抖,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钱老夫人一边答应一边又诧异问道:“没听说天子驾崩啊,怎么又要有新皇上了?”
“咳,皇上都被匈奴人捉走了,可不是就要有新皇上登基了吗?”钱老太爷似是不愿给妇道人家解释太多,又叮嘱道:“贤婿和桂枝过两天要回门拜年,给的封礼可不能太薄。”
“皇上被捉走了?”阿琇忽然抬起头来,脱口问道。
芸芸跪得离她最近,听她开口忽然背后冷汗涔涔,钱家规矩甚大,哪个下人敢这样无礼。
钱老太爷和钱老夫人都愣住,都未想到这个低等的侍女竞敢这样冒失。钱老夫人还未发作,明月不满地斥贲道:“你问这做什么?难道你还识得皇上不成?”
阿琇垂下头去,掩盖住自己的情绪,轻声道:“我从洛阳出来,因此一问,若是皇上钾被捉走了,家里人怕是也都难幸免。”
钱老夫人怒道:“太没规矩,主人说话,岂是下人可以插口的。”说着便想唤钱福来惩罚。
谁知钱老太爷摆了摆手:“大过年的,不要闹出太大动静。好啦,你们都退下吧。”
芸芸赶紧带着阿琇退了下去,一出门就埋怨道:“你不要命了?”
阿琇满脑子里都想着钱老太爷说的二十五叔被抓走的事,只觉心中慌乱无比,竟是怔怔地没听到芸芸在说什么。
第三十一回 分索则易
正月初一,合是宫中该朝见的日子。刘聪到了太极殿外,却见里面热闹极了,长兄刘和与皇后呼延氏都端坐在殿中,与刘渊言笑晏妥,一家子父慈子孝, 完满无比。刘聪在外瞧着,只觉耳旁嘤嘤嗡嗡,嘈杂异常,他竟难以拔腿进去, 只觉得自己如同多出来的—样。他在殿外立了一瞬,只听殿中刘渊大声逍:“是聪儿在外面?”
刘聪怔了一会儿,应声道:“是儿臣。”
刘渊爽朗大笑:“进来吧。”
刘聪硬着头皮走入殿中,在刘和身旁坐下,只觉得座上的呼延皇后目光锋利地向自己扫来。正此时,殿外忽有人报:“启禀陛下,襄阳大捷,司吏校尉匐勒大破晋军,斩杀逆贼王衍首级。”
刘聪闻言肃然一惊,微微侧首,只见刘和正打量自己,他赶忙转过头去,瞧向刘渊,却见刘渊大喜过望道:“此人现在何处?”
内侍通禀道:“正在殿外等候。”
刘渊笑道:“快快宣入殿中。”须知他自从占洛阳后,每日里最惧的便是晋人王衍带出去的数十万大军,唯恐他们哪日卷土重来。如今小小一个司吏校尉便 能斩杀王衍,除了他的心腹大患,他焉能不喜?
不多时,匐勒大步迈入殿中。在玉阶下叩头连连,粗声粗气道:“末将匐勒见过陛下。”
刘渊瞧见他身材魁梧,状貌粗野,饶是有趣道:“便是爱卿诛杀的王衍?”
匐勒道:“正是。”说着他竞从腰间解下一个包裹,在殿中打开,只闻一股恶臭之味,刘聪定睛看去,竟是一个人头。 呼延皇后顿时不悦,掩鼻道:“这等无礼。”
刘和却眨眼进:“将军为何不将他带来见过陛下,反而—刀杀了他? ” 匐勒闷声道:“那老儿实在啰嗦,末将一刀便宰了他,望陛下恕罪。”
刘渊哈哈大笑,他深喜匐勒的粗犷不羁,大笑道:“真乃一员虎将也,朕要重重赏你。”他顿了顿,问道:“你想要个什么官做?”
匐勒抬起头来,却是目也不瞬道:“末将不想做官,末将想向陛下付个天大的恩典。”
刘聪心里一惊,不知匐勒要说出什么话来。刘渊大是好奇,问道:“你要个什么恩典?”
“末将是揭人,从小在洛阳的富人家为奴,无名无姓,只有主人叫我匐勒。”匐勒嘿嘿—笑,说道:“末将想请陛下赐名。”
刘渊讶异了一瞬,朗声大笑道:“好,好,朕就賜你这个恩典。”
刘聪顿时松了口气,心下终于安下几分,却也对眼前这个壮汉刮目相看。
只见刘渊细思片刻,沉吟道:“昔时西域四十八国,曾有石国。后来羯人随我匈奴入塞,安顿在芜渠一支,朕便賜你姓石,名勒。日后你便不是无名无姓之人了。”
匐勒叩地感溆涕零:“末将石勒叩谢陛下圣恩!”
此时刘和回首向刘聪低语道:“四弟门中之人,果然不同凡响。”
刘聪听到他话中似有深意,却不能不答:“石勒为陛下所用,是陛下之臣。”
刘和低声而笑,却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好不容易宴尽席散,刘聪迟疑了一会儿,眼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