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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如何向这四个最棘手的人解释当前的情况呢?
不好办呢。
第一个醒过来的人是花小莲,他警惕地看着赵钰,转身扶起小崂山。
林教授捂着脑袋,唉唉叫唤着,也醒了,“呜……晕……诶!赵钰!咦?这不是你们家小公主吗?”他手忙脚乱地要推开身上的六六,发现那孩子昏迷着,又不敢贸然行凶了,“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在这?”
“我还要问你呢!”悠然转醒的小崂山瞪圆眼睛,恼怒地骂道:“不是你死缠烂打地把我们俩弄回来的吗?”
醒过来的那三人面面相觑,全然记不起这其中的缘由,最后,那三人有了默契,同时转头质问赵钰道:“你一定知道!”
赵钰摊手一笑,无辜道:“我也不知道啊。”
既然善后工作不好做,那便干脆,不做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迟更了……我都不好意思道歉了,对不起T T
、最后
最后
一路走回半山腰的赵宅,赵煜一行人在面对废墟一般的家园时,皆沉默了。
用残垣断瓦来形容这栋昔日豪宅,一点都不为过。
赵煜踢开脚边的一块石头,响声惊动了倒塌门房里的生物,一只黑狗跳了出来,见到赵煜,愣了愣,顷刻后欢喜嚷道:“主人回来了!主人回来了!嗷呜!”
赵煜大惊,还未反应过来,前方院子里,十几只黑狗相继奔跑而出,嗷嗷叫唤着扑向它们口里的主人。
赵煜被包围在黑狗群中,不知所措地看向木潸,“什么主人?我不认识它们!”
“它们是食火的祸斗,把你这火种认为主人,倒也不离谱。”一个高大的落魄人影从狗群身后慢慢走出来,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深沉无波,一眼望过去,他那刚毅沉默的面庞上依旧面无表情,“小姐,小小姐,小煜,你们终于回来了。”
“阿福!”木潸快步穿过狗群,拉住福壤的手,仰头担心地直问:“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谢小小姐关心,我很好。”福壤从木潸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反盖上她的脑袋,轻轻拍了拍,“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看向静默不语的木苒,眼里的温暖平淡如初。
赵煜好不容易摆脱掉这一群热情的黑狗,拖着大腿上缠着的最后一只黑狗,一瘸一拐地走到木潸身边,恼怒地指向身后亦步亦趋的狗群,低声问道:“我该拿这群黑狗怎么办?”
木潸眨眨眼,笑道:“它们既然认你为主人,你便勉为其难,收了这些徒子徒孙吧。”
“开玩笑!”赵煜低下头,在木潸耳边压低声,说道:“家里有我一个在,大哥的身体已经很遭罪了,现在再来一群没事吐火玩的祸斗,那大哥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木潸没想到这一层,顿时为难了,“说的也是……可是,这些集结成群的祸斗,如果任由它们四处游走,对普通老百姓来说,也是个不小的麻烦……它们吃的是火,排泄出来的也是火,一个不小心,便会酿成火灾。”
赵煜猛然想起自己初见顺毛的那一天,那场美食街的火灾似乎也是由顺毛引起的,倘若真如木潸所言,这一批祸斗流入社会,即使无恶意,也难免是个祸端,“那你说怎么办吧!”赵煜无奈问道。
“先留着,等过几日,再让它们逐一散去。”木潸摸摸赵煜的手背,安抚道:“大哥那边不会有问题的。”
他们二人耳语得热闹,却没想到,隔着几米远的地方,木苒和福壤一直遥遥相望,始终未发一语。
劫后余生的主仆俩,竟然莫名变得生疏起来,木苒隐隐约约明白,这是她自己的问题。
赵煜和木潸商量好解决方法后,扬声冲身后集体摇摆着尾巴的黑狗们说道:“你们能帮我个忙吗?”
“主人请吩咐!”带头的顺毛恭恭敬敬地俯□。
赵煜轻咳了两声,尴尬笑道:“我们一路上来,虽没遇上什么阻拦,但这座山毕竟还是不安全的,你们四散而开,到处巡逻一趟,遇到可疑的生物马上来通知我,等巡完逻,你们就回到这宅子里,以后的事,我们以后再说。”
他刚说完,祸斗们便领命而去,一股脑撒欢地朝大门外涌去。
赵家大门口,赵钰被蜂拥而出的祸斗吓了一跳,还没出手,便被眼尖的木潸发觉了。
“赵大哥!”木潸欣喜地喊道。
福壤和木苒同时转头看过去。
一身狼藉的赵钰一边慢条斯理地抹掉身上的泥巴,一边朝他们走去。
木苒皱眉,“怎么弄得这么狼藉?”
赵钰笑道:“和林教授打了一架,那小子太阴险,捏了泥巴往我衣领里塞,他以为这是雪球吗?”
赵煜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大哥,“六六呢?”
“让林教授先带回去了,”赵钰苦涩笑道:“还活着的人我也让他帮我善后了,爷爷那边,我已经统一口径了,六六不会记起在这座山上发生的事,等她醒过来,看到这座废墟,再想个借口隐瞒过去就是。”
“那你是怎么和林教授解释的?”赵煜又惊又疑。
“我没解释啊。”赵钰想起刚才的事,乐得一笑,“这不是打不还口骂不还手了吗?放心吧,那人我了解,千金难买的仗义,以后找个机会好好跟他解释清楚就是了。”
“可是……”赵煜还想说什么,却被赵钰阻止了,这人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往坍圮了近一半的赵宅里走,“鸟都叫了,你们还不打算休战睡觉吗?”
院子里的众人不自觉侧起耳朵,清晨的山间,竟然真的传来一声声清脆悦耳的鸟叫声。
木潸低低笑道:“我的肚子倒是有点饿了。”
走在前头的赵钰忽然回头,微笑道:“厨房的冰箱里备着绿豆银耳粥,最是消暑。”
木潸哈哈大笑,欢快地朝赵钰跑去,她身后,赵煜不满地快步跟上,福壤慢吞吞走在他们身后,回头去望不远处的木苒。
木苒点点头,微微笑。
“好痛啊……”在赵宅底楼大厅里,赵煜平躺在唯一完好的沙发上,连连哀嚎,他锃亮的脑袋前,木潸仰靠在沙发被上,同样有气无力。
他们身上的伤在体内四相神重生之际便已痊愈,只是伤口虽好,肉体的疲惫感却没有消退丝毫,在用仅剩的一间浴室洗过澡后,全身上下肌肉组织的疼痛感愈演愈烈,折磨得两人分别瘫倒在沙发上,一动不能动。
其他几个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赵钰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闭目养神,连话都懒得说。木苒身上有伤,包扎过后便躺在地上的临时铺盖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福壤一被木潸治好伤后便一动不动地坐在木苒身边,只偶尔站起来倒杯水,却也是为木苒而倒。
落地窗外日光正盛,除了残垣断瓦叫人不堪目睹外,不管是兽类还是人类,他们的尸体都被赵煜一把火烧得精光,地上的血迹也叫木潸洗净,此时看过去,倒也朴实落魄得干净。
漫山遍野巡逻回来的祸斗们也聚拢在院子里休息,顺毛来报,说是还有最后两只祸斗还没有回来。
“诶……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赵煜嚷完疼,又耐不住安静,啰啰嗦嗦地问道。
木潸沉吟半晌后,犹豫地瞥了眼木苒,嘀咕道:“我想去一趟日本,把那些族人带回来,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他们。”
“那里可是徐福的大本营!龙潭虎穴!你不能去!”赵煜一个鲤鱼打挺,差点从沙发上滚落下来,“太危险了!我不答应!”
木潸抿紧唇,倔强地看着他。
赵煜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赵钰睁开眼,出面打圆场道:“也不是说一定不能去,而是要从长计议,有备无患,比如……”他的话还未说完,已经倒了一半的大门忽然被撞开,顺毛急冲冲跑到众人面前,大呼道:“主人!二丫和三丫被一只怪鸟缠住了!”
赵煜站起身,二话不说便往门外跑,顺毛刚要追上去,二楼的窗户突然爆裂,一只青色的大鸟从窗口直坠而下,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青鸟!”木潸失声惊叫,匆忙跑到满身烧伤的青鸟身边,将它托抱起来,“你怎么来了?”
两只祸斗从二楼窗户一跃而下,咆哮着要冲向青鸟,被赵煜一左一右拎了起来,“笨蛋!自己人!”
木苒也从铺盖里走了出来,“青鸟怎么来了?”
青鸟猛咳了几口血,颤抖着伸出自己的脚,她细长的脚脖子上绑着兆族人专用的信筒,木潸心中一凛,赶紧拆开信筒。
信上的字迹凌乱潦草,显是匆忙而就的,“是奶奶的字!‘村门已破,敌人来袭,速回!’姑姑!”木潸站起身,脸色煞白地看着木苒。
木苒接过信纸,眉头紧皱,“木潸,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回去。”
“嗯!”木潸转身就要往楼上跑,却被赵煜一把拉住,“等等!你们那出什么事了?”
木潸大急,“村子的结界破了,入口可能被人强行打开了!我们必须马上回去!”
“我要和你们一起去!”赵煜用力抓紧木潸的手。
“不行!太危险了!你不能去!”木潸眼眶发红地瞪着赵煜,“更何况,外人不能入内,这是祖训,你不能进去!”
“就是因为危险,我才不能让你一个人回去!”赵煜怒道:“我是谁?我是外人吗?我是你们族长未过门的丈夫!哪个混蛋敢说我是外人!”
两个人一前一后,大眼瞪小眼,一时都没有说话。
“小煜,”“混蛋”的姑姑发话了,“你一起来,现在,上楼把该带的东西带上,我在楼下等你们。”
长辈答应了,木潸再无反驳的余地,赵煜兴高采烈地牵着她,双双上楼。
待到他们俩的身影不见了,木苒忽然转过身,与赵钰相视,“你怎么看?”
赵钰沉声道:“村子的入口是怎么被发现的?”
木苒摇头,“村子所在的山谷历代族长都会重新布好结界,一层层结界缠绕下来,要想进入我们的村子,只有三种方法,一是自身拥有血脉,这是天然的解除结界方法,二是寻找每层结界之间的豁口,慢慢进入,三是真正达到天地人三者合一之人,这种人,几千年来载入史册的只有陶渊明,但当年徐福便是用此种方法破了我们的结界……”
赵钰问道:“你更倾向于哪一种?”
“叛徒,”木苒的脸色越来越沉,“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赵钰忽然笑了,“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了。”
木苒沉默地看着他,目光坚毅。
等木潸和赵煜下楼后,破落的大厅里已经只剩下孤独的福壤和康复了的青鸟。
“姑姑呢?”木潸奇怪道。
福壤站在大厅正中央,他背对着楼梯上的木潸和赵煜,眼神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追随出那扇已经毁灭的大门,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来回飘荡,似一首厚沉如大地的诗歌,苍凉、宁静、带着对生命最初的赞美与绝望,他说:“小姐让我留下来保护你们回族里。”
正午的阳光太盛大,耀得木苒有些花眼,她一个人行走在山脚的盘山公路上,前方的路障已经被人拆除,路边的树丛里,知了的叫声此起彼伏,混着阳光下水泥路面的干燥气味,透出股夏天的绵长味道。
木苒摸摸自己已经不再灵活的右手,掌心的热汗细密而出。
一辆白色小车从公路上驰骋而过,停在木苒身边,驾驶座上的车窗慢慢滑下,露出赵钰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木苒看也不看他,径直往前走,“我要离开这里了。”
“我知道。”赵钰笑道。
木苒又说:“我说不定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