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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地位,当然在九个人之下,被打发到后舱,与船主江广住在一起,不是上面人,也不是下面人,没事替江船主料理船上的一些杂物。
江船主不时向他询问一些河上的琐事,他都能对答如流。
至于大汉上下的事,他就所知有限了。
瓜洲只是往来的枢纽、一处暂泊以便办理通行手续的埠头。
偶或有旅客上下,但却不是货物的转运站。
因此,天一黑,码头便逐渐人变稀少。
阳春天气,江风仍带来一丝凉意。
船上的旅客,有些坐在舱面观赏江景,有些具备了酒食,三两知已就在舱面小酌,偷得浮生一夜闲,倒是货心乐事。
彭允中已经和船夫们混熟了,与江船主的两我船夫,在后舱面盘坐小饮。
他发觉江船主与七名舟子,都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水性都是第一流的,武功的根基都很扎实。虽然这些人平时佯装笨拙避免引起外人的注意,但一举一动,皆沉凝稳健,偶尔也有骠悍之气外露。
真有点困惑,这些人到底是何来路?
有时候,连血手灵官也对江船主态度谦恭,不像是出于主顾的扎貌,而是真的尊敬。
“小兄弟,你练了几年武功?”江船主喝了半碗酒信口问。
“是练了几年。”他信口胡诌:“攀良镇的渔户,多多少少也会些拳棒防身。”
“学些什么?我是说,南宗、北宗?”
“不知道,反正拳打脚踢,谁知道是南是北?”
“论武功,北少林南武当。少林本身也分南北,北以攻见长,南以防守紧密享誉。所以俗称南拳北腿。这么说来,你并未正式拜名师习艺。”
“没有,大家练几套拳脚,活动活动筋骨,谋生要紧,谁有那么多工夫拜师学艺呀!学来又有何用处?”
“听倪爷说,你的身手很不错,快速灵活,已深得武学其中三味,可以靠武功谋生。”
“呵呵!武功可以谋生?”他大笑:“江船主,你要我做强盗呢?抑或是当兵?”
“别笑!”辽船主正色说:“当强盗的不一定会武功……”
“对,有些人是被迫铤而走险的。”他不笑了:“当兵也不一定会武功。卫所军十之八九是在尸位素餐混白粮的。他们忙着耕种自己的私地,尽量避免参加操练。
也许,像倪爷这种内务府审刑司的人,才是真正为公务忠于职守,练了超人的身手巡走天下。”
“哦!不错。”江船主有意避开正题:“听说你的水性很不错。”
“马马虎虎。”
“三里水程,不算流速,我是指平静的湖面。”江船主笑笑:
“半个时辰。可以游毕吗?”
“江船主笑话了,人又不是鱼、半个时辰,那能游毕三里水程?”他正经地说:“江船主能吗?”
“不能,我老了。”汇船主摇头:“能下潜多深?我是指静水。”
“三丈五六。”
“勉强可潜五丈?”
“不能,四丈以下,就会口鼻流血了。”
“真的?”江船主盯着他笑问:“那么,你到洪泽湖捉水怪那是骗人的了。洪泽湖最深处、足有百丈以上。没错吧?”
“咦!江船主、你怎么知道我曾经到洪泽湖捉水怪?”他不胜讶。
这是三年前的事、那时他十七岁,正是狂妄嚣张的年龄。事隔三年,连攀良镇的人,也把这件事忘了,最多用作茶余酒后的笑料来谈。
而这位船主途经高邮,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除非……除非这些人,曾经在他身上上过调查工夫。
他心生警兆。暗怀戒心。
他在逐渐成熟,向成长之途大步迈进。
神鹰葛宇曾经将江湖经验传授指导、现在。总算用得着了。
“倪爷听人说的。”江船主含糊其词:“你捉过猪婆龙?”
“那算不了什么?猪婆龙是又蠢又笨的大爬虫,除了发大水不慎被冲入江之外,平时生息在沼泽地带,一柄鱼叉一把利刀,就可以任意宰割。”
“那得需要勇力、胆气与胆识和机智。“江船主笑笑:“有空,咱们到水底下较量、如何?”
“到时再说吧!”他不置可否:“江船主,你们到底要驶向何处?”
“不一定,我只能察命行事。不过,到湖广是预定的航程,湖广大得很呢!”
这时,码头上已很少看到走动的人影。
这里是码头的末端,没有街灯,只有各船所悬挂的小小气死风舱面灯,光线朦胧不及远。这种暗红色的光芒本来就不够强烈不可能照亮码头。
码头上,站着三个身材不高的黑影。
彭允中早已看清,那是三个穿劲装的黑衣女郎剑系在背上。
但他佯装末见,以免暴露自己超人的视力。
他必须尽量隐藏自己,多看、多听,沉着察看自己所处的情势,冷眼旁观一切变化。
前舱面,有三个人坐在右舷侧低声谈天,其中包括血手灵官杨清。
他不知道血手灵官的名号,只知道这人姓杨,经常奉派登岸走动,每到一处埠头泊舟,登岸的人中,一定有姓杨的在内。
前舱面的三个人,终于看到了突然出现的穿黑衣劲装的女人,不约而同倏然而起。
船上船下,大眼瞪小眼。
江船主放下酒碗,慢慢站起。
允中也讶然而起,眼中涌起阵阵疑云。
“江船主,怎么啦?”他低声问。
“好像有人来生事。”江船主低声答。
“寻仇的。”
“不知道,噤声。”
三个女郎站在跳板前端,并肩而立像是幽灵出现。
“小姐。”左边的女郎用俏甜悦耳的嗓音说:“天黑之前,我的确看到这艘的舱门右侧,挂了一面小型的黑色招魂幡,错不了。”
“幡上绣了些什么符号?”中间的小姐问。
“不是符录,小姐,是七星,七星招魂幡。”
“那么,是招魂使者的信记了。”
“可能是的,小姐。不过,招魂使者应昌源的招魂幡信记,似乎多了两根飘带,而我所看到的这一面却没有飘带。”
“不管有没有飘带,你下去查验一下。”
“是的,小姐。”
女郎应诺着举步,莲步轻移无声无息第三步便踏上了跳板。
血手灵官哼了一声,迈步堵住了跳板的这一端。
“不许上来,小女人。”血手灵官冷叱:“你们好大胆子,晚上竟然往全是男人的船上闯,你当你们是什么人?”
“我知道你要说些什么肮脏的话。”站在跳板口上的女郎说话的声调不变、依然悦耳动听:“但你千万不要说。那会替你带来灾祸。喂!招魂使者姓应的在不在船上?叫他出来吧!我家小姐要找他。”
“这里没有什么招魂使者姓应的。”血手灵官大声说:“小女人,你的口气好大、哼!招魂使者应昌源是江湖上魔中之魔,功臻化境威震江湖,你们胆大包天公然要指名找他、凭什么?”
“小姐,要不要告诉他们?”女郎扭头向小姐请示。
“暂且不必。下去!”小姐沉声说。
女郎应诺一声,举步走下跳板。
血手灵宫冷哼一声,双手上提,右掌徐徐前伸,立掌以待。
女郎冷然而下,纤手十指不住伸屈,一双星目似乎放射出阴冷的光芒,一股阴冷令人寒栗的杀气,似乎从她身上散发出来,令人不寒而栗。
跳板的坡度有限,江水上涨,而且刚逢涨潮,因此船几乎浮上与码头齐平。
丈余长的跳板,女郎已越过中线。
舱门悄然拉开一半,有人影隐隐现身在内。
“不可大意。”隐身在内的人沉声叫:“问问她,是不是黑煞女魅?”
血手灵官一惊,似乎黑煞女魅四个字具有可怕的威力。灵官是神将,神将居然怕女魅,奇闻!
“站住!”血手灵官厉内茬:“你家小姐,可是江湖上最神秘的黑煞女魅?”
女郎不加理会,突然脚下一紧,滑两步便面面相对,仍向血手灵官冲到。
血手灵官本能的反应,是一掌拍出相阻,不但掌出如电,更是凌厉无比,即使伤不了人,至少也可将女郎逼退出跳板。
女郎冷哼一声,纤手一拂。
凌厉的掌风突然折向而散,余劲远出丈外。
“你也接我一掌!”女郎说,也一掌拍出。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血手灵官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与人交手很少使用兵刃,一双手运足劲道,可以变成殷红色,与红砂掌十分相像。也像喇嘛密宗的大手印,空手入白刃不用巧劲,硬攻硬抡。
不怕刀剑砍劈。手出必定见血、所以绰号称血手。
这时看到女郎纤掌一拂,便毫不费劲地引开他的掌力,不但心中吃惊,而且生出强烈的戒心。
女郎这一掌,必定十分可怕。
先入为主,血手灵官被黑煞女魅的名号所惊,影响了心情。
人的名,树的影;有些人的名号,真有震摄人心的威力。
黑煞女魅,是最近几年来,崛起江湖的十大神秘风云人物之一。
自从二十年前宇内第一魔头玉面神魔身死之后,江湖上平静了十余年,群魔敛迹,黑白道群雄纷纷先后退隐。
但这局面保持不了多久,接着又是年轻的一群雄崛起,各展所学耀武扬威的局面重现江湖。
黑煞女魅便是十大风云人物之,出现不足五年,便已威震天下。至于她姓甚名谁,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
据说,她不但武功诡奇自成一家,身法迅捷如魅,剑术惊人,死在她手下的人,黑白道的名宿都有。
据说。她喜欢身怀绝技的男人。
血手灵官不加思索,沉喝一声,双手连续拍出两掌,真力运足了十成。
一股阴柔而奇冷的掌劲,透过他连续吐出的强劲掌风,像是北方突然爆发南下的寒潮,一涌而至,余劲及体,他的两掌仅化去四成寒潮而已。
他打一冷战,马步一乱.连退两步,突然惊叫一声,侧退三步突然坐下,颤抖着运气行功。
另两人大吃一惊,抢出两面一分。
女郎也退了一步,脸色一变。
船出现晃动,一阵升沉。
舱门人影出现,一位穿圆花罩袍,气概恢宏、神情威猛的中年人,腰间佩了长创,领了两位从人缓步出舱、显得神定气闲。
两个从人中,其中之一就是姓倪的人。
后舱面的彭允中暗地留了神,也暗中留意江船主的神色变化。
女郎身形再进,踏上了舱面。
不等左右两个人出手拦阻。中年人已大袖一挥,示意两人退至一旁。
“黑煞女魅,何不下船一谈?”中年人向岸上的两位女郎镇定地轻道:“在下知道姑娘与招魂使者有过节,难怪姑娘坚持追根究底,但在下可保证、招魂使者应昌源,的确不在船上。”
“那七星招魂幡信记,是怎么一回事?”岸上的小姐问,嗓音悦耳极了。
“这是在下的信记,型式与招魂使者的招魂幡有所不同,贵伴当已经发现了。”。
“尊驾亮名号。”
“在下姓贺,匪号称无极天君。”
“哦!无极天君贺云鹏。”小姐似感意外:“武林十杰之一失敬失敬。”
“好说好说。”无极天君微笑:“武林十杰不过是朋友们信口奉赠的虚名,与江湖十大神秘风云人物名至实归的姑娘相较,相去甚远。”
“你客气。”
“姑娘该相信招魂使者姓应的,不在船上吧?”
“这可很难说哦!”小姐冷冷一笑:“招魂使者是黑道巨擎,阁下无极天君也是黑道之雄,沆瀣一气,并非不可能的事。”
“姑娘笑话了。”无极天君脸色一变:“招魂使者乃是无恶不作、血腥满手的凶魔。在下虽然声誉不见佳,但还不至于跟他沆瀣一气同流合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