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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我们的身上省钱。”柯拉说。
“叫他们都拿来。”波克列夫斯基用手指捻了一个响儿,一个护士把糖瓶子带来了。
“他们都听您的?”柯拉问。
“他们都怕我。这个该死的迷宫我第一次试验就通过了,还打死他们的一个士兵。这个士兵装扮成了一条龙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柯拉毫无表示,既没有赞赏,也没有怀疑,骑兵大尉忍不住问:“您不相信我说的话?您当然是不会相信了!而我知道为什么,因为您是月球人。您知道赫尔伯特·威尔士这个作家吗?”
“在我小的时候,就喜欢上他了,”柯拉回答说,“我们图书馆里有一整架子他的《世界战争》。”
“我指的是他的《月球上的第一批人》。这是他前不久才写成的。”
“或者说是很久了……这是从我的角度说的。”
公主把自己纤细的小手放到骑兵大尉的手上。
“你吃吧,”骑兵大尉说,“鬼知道我们还能享受多久这美好的和平生活。柯拉您是莫斯科人吗?”
“不是,我是个弃儿,”柯拉说,“我是从教养院里长大的。不过,我的奶奶住在乡村。”
“不知为什么他们今天并不急着让我们吃这粗茶淡饭。”坐在柯拉对面的茹尔巴说。
这张桌子很宽,它不是把坐在桌子四周的人连系在一起,而是把他们给隔离开了。
“天快亮的时候,飞来了三架直升机。”工程师说。他收拾得很利索,胡子刮了,头发理了,甚至给人的感觉是,他的身上还散发着花露水的气味。
波克列夫斯基发现柯拉的眼神有点异样,就对她说:“他的地位特殊,是飞行器专家,您想过吗,重于空气的飞行器实际上正在占领天空?”
柯拉惊慌地看了一眼骑兵大尉,因为柯拉弄不清他是不是在开玩笑。要知道,骑兵大尉在这里已经生活好几天了。不过,骑兵大尉的看法是纯正的和真诚的。
“是的,”柯拉说,“我们也将学会在星星之间飞行,就像可爱的赫尔伯特·威尔士教的那样。”
“胡说。”波克列夫斯基说。
公主扯了骑兵大尉一把,对他说了些什么。骑兵大尉把身子向她倾过去,似乎是想努力弄清她说的是什么意思。骑兵大尉的脸色苍白,伤疤是暗红色的,高低不平。他的眼睛炯炯有神,显得目光敏锐。一撮头发总是搭在又窄又高的额头上。
突然,骑兵大尉一下子把公主推开了。这时,迟到了的尼涅利娅睡眼惺忪地走了进来。护士就像是在门口专门等她似的,她刚一坐下,马上就盛上一碗粥,端上一杯茶。
“仔细一点,”尼涅利娅说,“我不喜欢这个。”
不对,尼涅利娅更像是一位女侦察员,而不是一个为爱情而自杀的人。
“哎,我的小柯拉,假如你知道发生什么事就好了!”尼涅利娅对着柯拉的耳朵叽叽喳喳地说起来。
“还有什么?”
“昨天晚上我从你那里出来后,他在暗中盯着我。我有点害怕……他是个什么样男人呢,我夜里一点儿都没睡,从来还没有一个人让我这么……这么不高兴!”
“你说的是谁?”
“这个人,你是认识的!就是拉伊·赖伊。我们的上校。”
“已经不是我们的了。”
“原来,他身上的水泥直到半夜才弄掉。这是他说的。好容易才活了下来——存在着把一位懂行的军事领导人变成塑像的企图。”尼涅利娅诱人地哈哈笑起来,以至于桌子旁边坐着的人都转过脸来。
尼涅利娅尝了口杯中的茶水,对着护士大声喊道:“够了!你们拿凉茶给我们喝。你们喝了这碗浑水吧。”
由于护士没有动弹,尼涅利娅一下子就把茶杯从桌子上拨拉到地上。茶杯在水泥地板上摔得粉碎,椅子的后面形成了一大片黑色的茶迹。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毕竟是毫无权利可言的俘虏。
护士走到尼涅利娅的跟前,站住了,扬起了一只手,看样子是要打尼涅利娅。而尼涅利娅也感觉到自己做得太过分了,身子一歪,躲过了护士的巴掌——这一切就跟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
“得了得了,”刚巧走进食堂的拉伊·赖伊上校大度地说,制止了即将发生的冲突,“尼涅利娅,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要急着得出结论。正如人们常说的,住得近并不能成为朋友。”说着,上校笑了起来,他很希望其他人都能一起欢乐地笑一通。
接着,上校走到桌子尽头自己的座位旁,说:“从今天开始,我们将进行返回原地的锻炼。你们在这里住也住了,我们的面包你们吃也吃了。这已经足够了。”
谁也没有听明白上校的话。见此情景,上校解释说:“我强大的国家所进行的伟大实验即将结束。因此,我们感谢参加这些实验的外国人,准备让他们都返回家园。”
“怎么能就这样回家呢!”突然,波克列夫斯基大尉急冲冲地发出责难,“我是冒死从那里跑出来。是的,我是宁愿死也要跑出来的,可你们竟然想把我送回去!一个人只能自杀一次,一个人也只能死一次,而我已经死过了。”
“这个问题我们把它留到研讨阶段再讨论,”上校说,“今天要进行最高级的会议。对你们进行研究,你们的命运也不会不受到关注。不过,朋友们,应该明白:我们有自己的问题,并不是你们的保姆。每一个人都应该自己挣钱养活自己。”
喝了一杯茶后,上校迈着军人的步伐走了出去。
尼涅利娅本想扑到上校面前。她扬起自己的小脑袋,希望上校抚摸一下她的头,或者是拍拍她的后脑勺,但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尽管柯拉对上校极端厌恶,但当她看到尼涅利娅受到上校的冷落后,还是感到惬意。柯拉认为,尼涅利娅比上校更可恶,因为上校有某种信仰,而尼涅利娅只有忠心。并且,她时刻准备拿自己做交易,就像土豆买卖一样。
“这很奇怪,”卡尔宁说。他从桌子旁边站起身来,手里端着茶杯,走到窗户前,他说话的声音很大,柯拉很愿意听听他到底要讲些什么。
“这很奇怪,”教授重复了一遍,他看见柯拉向他走来,也没有表示反对,“我觉得加尔布依占了上风。归根到底,他们承认加尔布依是这项计划的主谋。从健全思维的角度看,他们采取的任何针对21世纪地球的行动注定是要失败的。”
“可如果他们实际上已经决定放弃这些计划了呢?”柯拉问。
“我不信任这个上校,”教授说,“我想知道的是,加尔布依是否知道这件事。”
“如果我们回去的话,”波克列夫斯基提出了一个对所有的人来说都重要的问题,“那么去哪里呢?”
“第一种方案,”卡尔宁说,“所有的人都在他失踪的那一时刻出现在地球上。”
“可他们在地球上已经死了或者基本上死了!”柯拉嚷道,“弗谢沃洛德在自己的扑翼机上摔死了,波克列夫斯基和公主是从山崖上跳下去了……”
“这么说,除了完成已经开始做的事情,他们别无选择,”教授说,“飞到石头上去,摔成碎片。”
“您疯了!”茹尔巴嚷道,一那我还图个什么?我是同一帮子人一起坐四轮马车走路的,我从来就没想过要死。”
“并非我臆造出了这种可能性,从大自然和谐的角度看,恢复原状,这是最方便可行的。”
“我一点都不明白!”柯拉说。“这里有20世纪的习惯势力在作怪,”卡尔宁生气地回答说,他的眼镜片也因此一闪一闪的。
“而如果加尔布依聪明的脑袋不产生新的想法的话,我们也可能成为这种习惯势力的牺牲品。”
就像是要来回答教授的问题似的,加尔布依先生坐到了刚才上校坐的桌子首席的位置上。
“我和你们是同行,”加尔布依说,“大家都是科学家,我们来到这个偏僻的地方,就是为了弄清楚宇宙是怎样运行的。命运把一个伟大的课题摆到了我们的面前,这个课题要求我们采取与之相适应的态度。如果哪位想喝咖啡,请举手示意,给您端来。”
几乎所有的人都举起了手。
加尔布依对那些站在食堂门口与厨房之间看热闹的护士们说:“咖啡,请给各位来点热咖啡,一定要加糖!”
护士们没有动弹。
“你们没听见我的话?”加尔布依喊道。
“没有咖啡,”一个护士回答说,边说边用围裙擦着像男人一样有力的手。
“这么说是喝完了,”加尔布依满怀希望地间,“那就再煮一些。”
“不是喝完了,而是压根儿就没有咖啡。”另一个护士回答说。
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转向了加尔布依。
加尔布依一把推翻椅子,急步向厨房跑去。他的动作,就像是一个被狠狠地击了一杆的沉重的台球一样,向门口滚去。加尔布依碰到了几个想阻拦他进厨房的护士。这几个护士赶过来时,人们几乎没有觉察到。但是,加尔布依就像一把劈柴斧砍人木墩一样一往无前。他用胳膊肘和肩膀把这些护士推得东倒西歪后,一下子就消失在厨房里了,几乎是在同时,厨房里传来了抗议的声音和餐具的砰砰响声。
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
过了一秒钟,也许是是一分钟,反正谁也没有动一下。加尔布依从厨房里滚动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巨大的铜茶壶。
加尔布依走到桌子旁边,用左手把公主推开后,就往她的茶杯里倒咖啡。但是,加尔布依的手抖得厉害,咖啡一下子倒在了茶杯的外面。公主尖叫一声,躲到了一边,倒在了骑兵大尉的怀里。而加尔布依则向后一躲,茶壶的盖子一下子掉到了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滚烫的咖啡像瀑布一样,倾泄到地上,以至于坐在桌子旁边的人不得不躲来躲去。
“您一无所获,加尔布依先生。”一位柯拉不认识的将军站在门口说,陪同他一起来的则是拉伊·赖伊上校。
“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加尔布依终于失去了自制力,“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安静地同他们见见面?”
“这太多余了,”新来的将军说,“您只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这位将军的脸庞是那样的窄,似乎只容得下两道眉毛中的一道。他的眉毛又浓又黑,两道眉毛几乎都连接到一起变成一道了,因为他的鼻子就像是用薄薄的纸片做成的。但是,将军的小嘴却是圆圆的,鲜红的。如果用来吸食蚯蚓的话,将会非常方便。
“首先,我要同地球的居民谈谈话,”加尔布依郑重地宣布,“我持有总统本人就此发布的特许令。”
“我们不知道有这回事,”上校说,“正因为这样,格拉伊将军亲自决定拿出时间进行这种谈话。”
“这样的话,我可以提醒你们注意一件事!”加尔布依喊道,“请不要相信这些将军们教给你们的任何一句话。他们想把你们,把我们,也把整个国家拖人野蛮的、血腥的冒险行动中去。”
“您要负责的,加尔布依!”将军吼叫起来。“我们不在这里谈了!我马上把你们的独断专行报告给总统!”
加尔布依几步就走出了房间,愤怒地把门一摔。门楣上有一块灰泥被震掉了,差一点落到尼涅利娅的头上。尼涅利娅吓得大叫一声,震得瓦刀脸将军一下子用手捂住了耳朵。
“原来如此。”将军走到桌子前,慢慢地拿眼睛扫了一遍围在桌子四周的俘虏们。
“决定性的时刻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