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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内宫外有太多双眼睛在一刻不停的紧紧盯视着其,小不忍则乱大谋,一招不慎。不但救人不成,临末反而愈为害己害人。是以,眼下必须稳住才是。
但见李隆基若有所思半晌,倒背过手站于原地道:“司狱何在?”
闻圣传,一直监守在牢门不远处的司狱,即刻应声疾步而来:“在!”
睇目司狱,李隆基龙目促狭:“传朕口谕,另找间通风朝阳的牢房。为这几人安排入内。不可苛待之。”
“是。”司狱慌忙承应。稍作沉思,接道,“回禀陛下,南牢余有几间一早一晚可射入日光的牢房,较之此处,不背阴。”
李隆基挥手示意司狱立刻带人前去布置。旋即执着江采苹玉手,缓声含笑道:“爱妃与身边人的体己话,若已说完。便即刻随朕摆驾回宫吧?”
“嫔妾遵旨。”江采苹朝李隆基行了个微躬礼,环目牢中的采盈、云儿、月儿、彩儿四人,提步伴驾步向牢外。
“奴等恭送陛下!”云儿等人屈膝礼拜毕。扒着牢门良久目送江采苹离去。
“小娘子保重……”采盈趴在角落里,看着江采苹的背影消失在牢中,蓦地再次声泪俱下。
待太医等一行人皆随驾离开,但听采盈忽而一惊一乍道:“哎呀!奴忘却件事儿!”
云儿仨人忙不迭蹲下身,急切不已的关询道:
“何事?怎地了。可是疼得厉害?”
“你别一个劲儿乱动,行不?明知自个屁股上快伤痕累累了,还这般不安分!岂不是找痛嘛!”
“奴给你擦点太医留下来的药。姑且忍着点。”
眼见云儿、彩儿、月儿对己的关怀之情,溢于言表,情真意切,采盈一时间竟感动得傻了眼。心下突兀有分雀喜,原来作病也不是全无裨益,至少这份温馨,可遇不可求。往昔,有且只有江采苹、江仲逊父女二人视采盈如至亲,此时此刻,采盈却感受到一大家子人对其的关切。
“不是,奴是说,适才怎地净顾哭得稀里哗啦,连问下小娘子腹中皇嗣之事,楞也忘却关问。”吧唧下嘴巴,采盈才不好意思作释道。江采苹曾教诲过,欺骗人的感情,那是不良行为。尤其是亲人之间,掺不得半点虚假。故,从实招来为宜。
听采盈这么一说,彩儿极没好气的白眼采盈,这才安坐于旁边,埋怨道:“怎不早说?害的奴等为你瞎担心。还不你,适才抱着小娘子哭个没完没了,奴等只顾忙活你一人,楞是把正经事忘了。”
“怎地又反过头来责怪奴?奴今下可是受了伤……”这下,采盈委实不干了,即时噘着嘴辩驳道。不想尚未反驳完,已是牙齿打颤地在痛呼不止,“哎呦,疼、疼疼……月儿,轻、轻点!”
“哦。”月儿手上的动作一僵,忙赔不是。虽说这并非其的错,实则是采盈刚才径自瞎激动,同彩儿犯口舌之争,故才牵带自己屁股上的伤口作痛,但这会儿也唯有退让一步,不与之计较。谁叫某人现如今是伤患者,刑堂之上挨板子有功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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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采苹与李隆基走出天牢之后,大理寺卿、少卿及司丞等人早已恭候在牢外,恭送圣驾。李隆基并未多加赘言,径直携手江采苹乘龙辇返宫。
“爱妃可是怨朕?”见江采苹一路上未显笑靥,李隆基打破彼此间的沉默,和声抚慰道。
江采苹蹙眉凝目李隆基:“陛下何出此言?嫔妾感念陛下恩典尚来不及,何来怨陛下一说?”
李隆基轻拍下江采苹柔荑,须臾,叹息道:“朕甚知,爱妃向来厚待身边的婢子,于心不忍……”
“陛下……”李隆基寥寥字语,尽管才说了个开头,江采苹却已镜明李隆基弦外之音欲指代何事,于是莞尔笑曰,“恕嫔妾冒昧,陛下姑且先行听嫔妾说,可好?陛下是嫔妾的天,不论陛下作何决定,嫔妾理当从之无怨。”
闻江采苹所言,徒步伴驾在侧的高力士,不禁面露赞意。坦白讲,前刻在天牢,高力士不无忧忡,江采苹一见采盈身受重伤之时忍耐不住。当场有所跪求李隆基网开一面。江采苹和采盈间的情谊,旁人不晓,高力士可谓知之甚悉。且不说在江采苹被选入宫之后,采盈竟不远千里,不惜劳苦独自北上找寻江采苹,并冒着丧命危险混入宫来,一心一意只为伺候在江采苹身边,单是在南下江南的那些时日里。高力士与薛王丛宿在江家时候。就足以洞悉的见江采苹与采盈情同姊妹的深情厚谊,以及江仲逊同样未视采盈作外人,反当采盈半个女儿的仁慈之心。
但听江采苹柔声续道:“陛下着实是在为嫔妾着想,嫔妾岂有不懂之理?嫔妾却使陛下为难了……”略顿,江采苹挽住李隆基臂弯,将头轻轻倚靠在李隆基肩上。清眸闪溢过晶莹的泪花,“采盈等人,虽为嫔妾近侍。嫔妾也早便习惯其等侍奉左右,但‘皇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嫔妾怎可坏了国法宫规?陛下为嫔妾所做的,已是隆恩浩荡,嫔妾岂敢得寸进尺,心存怨念?嫔妾坚信,陛下必会还嫔妾一个公道。及早开释牢中无辜之人,将真凶绳之以法,大白于天下。”
李隆基轻揽江采苹入怀,龙颜微有几分凝重之色:“朕已责令大理寺,审案不准滥用私刑。爱妃大可安之。且待回阁之后,朕再行下道圣谕,督责太医署按时派人前往天牢,勤谨奉命即是。此事,便交由力士去办。”
会意李隆基暗示之余,高力士匆忙紧走两步,怀揣着净鞭及时拱手作应道:“老奴领旨。”
对于李隆基的这席交代,江采苹报以一笑。当下除却顾全大局,的确别无它择。有道是,人言可畏,惟余且走且看,不得已避嫌之外,慢慢理清头绪。现下,整桩事情宛似一团乱麻,纵有迹可查,却也不易凿定。
今晨去大理寺过于匆忙,直至这刻回宫,李隆基也尚未用早膳,江采苹同是未用过早食。顾及此,圣驾就直接抵至梅阁。出人意料之中的却是,才转过梅亭,隐隐就已听见梅阁内有聒吵声。
待龙辇停于梅阁,江采苹这才知晓,竟是王美人带着几个宫婢等候在阁内。有人这关头不请自来,想是事有原委。
果不其然,一闻见阁外动静,王美人已然提着衣摆,首个疾冲出阁门来,径直朝龙辇奔来:“陛下!陛下可要为嫔妾做主呀!陛下……”
奔出门见到圣驾尚未说上三句话,王美人就已望着李隆基,当场大哭大闹起来。先时在大理寺公堂上,李隆基已是有些不悦,此刻再见王美人吵吵闹闹不休,身为后。宫妃嫔,正三品的美人,竟于人眼前有失体统,龙颜顿恼烦。
见状不妙,江采苹连忙步向前,作势搀扶王美人:“王美人这是怎地了?有话好说,快些起来。”
江采苹原是一番好意,出于善意的提醒而已,不愿王美人被迁怒。无论如何,天大的事,也需道明才是。再者说,当着圣驾之面,哭哭啼啼总有损美誉。未期,王美人竟一把推搡开江采苹,怒于以对直指江采苹吵嚷道:
“不用你在这假惺惺!走开!离本宫远点!”
冷不防被王美人一推,江采苹虚晃一脚,当即趔趄了几步才勉强站稳身姿。痛失肚子里的皇儿,近两三日,江采苹滴米未尽,身子骨早就弱不堪击,犹如瑟瑟秋风中摇曳的残柳般,哪里经得住王美人的推搡。
“爱妃!”李隆基上前搂过江采苹腰肢,转即对王美人勃然大怒,“放肆!”
王美人戛然止哭,以袖掩面在原地,显是被李隆基呵斥的一愣。终归是圣怒难犯。
“陛下,嫔妾无碍。”江采苹忙从中圆场。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时下尤为不是与人结怨之时。
熟料,王美人非但再回毫未领情,少时怔愣过后,反倒径自从地上站起,随即尖着嗓儿开始口出不逊:
“贱人!妖媚祸主!本宫今日便拼上这条命,问陛下讨个说法!贱人,还红花的命来!”
正文 第169章 线索
王美人叫嚣着,径直冲江采苹扑打来。口中一叠声吵嚷着要为红花报仇,代为索命,声讨江采苹恃宠而骄,枉害人性命。
在场诸人,显是被王美人这副泼相吓了跳。自古后。宫不乏明争暗斗,为争宠为权欲使尽手段,勾心斗角,但胆敢当着龙颜的面,这般明目张胆大行放肆者,自唐开国迄今,却是罕见。即便先皇高宗时期,当年王皇后、萧淑妃同当时尚为武昭仪的则天女皇之间的那段恩怨情仇史,也不曾如此嚣张,全无忌讳。
女人再怎样强悍,在自己的男人面前,懂得示弱,方是为聪明女子。毕竟,世上的男子,上至九五之尊,下达凡夫俗子,无人喜欢活在自个女人的阴影下一辈子。凡是凡事皆有其度,过为己甚,总归有弊无益。
譬如现下,王美人的所作所为,在李隆基看来,简直是场无理取闹。一见之下,叫人只觉反感,俗不可耐至极。李隆基揽着江采苹,当众就一把推开了逼上前来的王美人。李隆基这一出手,不但令王美人防不胜防,直接往后倒退着身摔了个跟头,仰坐栽在地,同时亦让江采苹心下暗吃了惊诧。
龙颜震怒,高力士等人旁观在侧,见状即刻埋低下头,非礼勿看,非礼勿听,权作身为仆奴的本分。连同之前跟随王美人一块登门梅阁的宫婢,此刻同样战兢在原地,既不敢向前搀扶王美人,更不敢冒然吱声只字片语,圣怒难犯,无不唯恐被迁怒祸及于己。
“陛下,陛下息怒。”江采苹美目环睨貌似已然被李隆基的盛怒震呆愣的王美人,旋即轻挽住李隆基臂弯,软声细语劝慰出声。
今晨摆驾大理寺。先时回宫途中,江采苹就已发觉李隆基眉宇间隐有不悦。可见王美人今日来的不怎是时候,加之又如斯有失体统,大庭广众之下竟一再不听圣劝,使李隆基从中难堪,有抹天家颜面,此事一旦传扬出去,免不了成为长安城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又一个“趣谈”。大唐后。宫之中的风波。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实则也怨怪不得李隆基动怒。
江采苹原本是出于好心,这才及时拉住李隆基,生怕李隆基一怒之下追责王美人过失,再处以何责罚。人逢在气头上时,难保不多言重话,事后却悔之莫及。熟料。王美人楞是完全曲解了江采苹的本意,误以为江采苹纯是在故作与李隆基亲昵,炫耀今下的得宠。借机羞辱其。
“贱人!以声色犬马妖媚祸主!还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陛下,当是清醒之时了!万不可再行处处袒护这个恶毒的女人!古有妲己迷惑圣心,以致纣王身败名裂。国破家亡,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以博褒姒一笑,招致奸臣作乱,毁祖宗基业于一旦!前世之不忘。后事之师,陛下三思呀!”
江采苹微怔,着实未曾料及,王美人竟可出口成章。据悉,王美人早先不过是宫里的一名从八品的低等婢子而已,因做事勤谨有加,后来才调入御前侍奉,专司兴庆殿清扫之务。若非年前李隆基一时起兴,在宫婢堆里掷金橘选人侍寝,王美人根本不可能有幸侍寝,进而被册立为正三品的美人。
入宫以来,三番五次与王美人交手下来,江采苹一直觉得,王美人顶多是个嫉妒成性之人。爱逆变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