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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儿立时擎了那把檀香龚扇步过来,朝沈珍珠屈膝施了礼,双手奉上檀香龚扇。见状,沈氏看似有分受宠若惊,忙叩谢恩赐:“奴,谢主隆恩。江梅妃厚待抬举奴,奴感沐在心。”
“不必行此大礼,快些起见。”江采苹颔首轻抬了下皓腕,云儿会意江采苹示意,从旁扶了沈珍珠起身。
眼见沈氏如此得江采苹青睐有加,殿上的一众良家女无不流露出既惊羡又妒慕的眼神,尤其在看见沈珍珠正与李椒站在一块儿时,可谓一对金童玉女,男的英秀女的娇柔,正应了阴阳相合的极致一般,纷纷倒吸了一口气,不知自己是否已然错失了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良机。
李椒静听在侧,鼻息间轻嗅着从沈氏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清香,那股清香绝非脂粉敷面的香味,闻着更像是女子身上所独有的体香,似有若无,却撩人心怀,心下忍不住为之一动,宛似花开般怦然一跳。
“陛下,今儿个既为广平郡王选妃,嫔妾不敢喧宾夺主,且让广平郡王自个拿主意,看着一众良家女中,可有属意之人?”不动声色地尽收于目李椒窥了眼身旁的沈氏,江采苹浅勾了勾唇际,含笑看向李隆基,“有道是,娶妻在贤不在色,嫔妾瞧着,薛王礼聘入宫的这一众良家女,无不是品貌端正。”
此刻听江采苹在御前美言,立于殿上尚未来得及自报家门的其她良家女花颜显是一喜,仿佛心下又重燃嫁入宫门的希望似的。殊不知,一入侯门深似海,更何况是这座高墙藩篱的皇宫,今日有幸采选入围未可知是福不是祸。
“儿孙自有儿孙福,且让广平郡王自个上前细挑,择日成婚,才不失为佳偶天成,琴瑟和谐。”环目沈氏以及一众良家女,江采苹温声细语的笑看了眼李玙。李玙连忙站起身来,温恭的对江采苹躬了礼。
“以贤仪之见,本宫言之可在理否?”江采苹含笑以对着武贤仪,旋即搭上武贤仪的葱指,笑意盈盈道,“贤仪与本宫,且去一边瞧好,可好?”
武贤仪抿唇笑了下,刚才江采苹弦外之音已是明讲得再明白不过,那一声“以怨报德”又何止是在质谑常才人,更是在点醒其,想当年江采苹也曾真心实意的为其在御前说过情,礼下于人,凡是凡事就矮人一截。
面对江采苹的笑讪,常才人却满为气闷本欲还言,不期才欲启齿就见武贤仪眼风一扫,微露狠意扫了睨其。转见武贤仪笑脸相迎着随江采苹步向一旁去,常才人恨恨地绞了下手里的丝帕,一时也未敢再多嘴,纵管气不过却也不敢惹得龙颜震怒,遂于后随之悻悻地亦提步向旁边去,转而一想,今日这茬事儿成败与否原就不关其半分厉害,与其费力不讨好的挤在这儿落个里外不是人,委实不如先行站到一旁看好戏。
正文 第310章 大婚
沈珍珠与李椒的婚事,择于三日之后。
因沈氏的故里远在吴兴,短短三日,双亲要从江南赶赴京都长安少不了舟车劳顿一番,是以李隆基特恩旨全权交由薛王丛代劳,着手操办此事,省却有失李唐家体面。
沈珍珠本即薛王丛礼聘入宫的良家女,薛王丛又素与沈氏的父亲沈易直颇有些交情,这门姻亲既定,即便无需媒婆从中说媒,彩礼总得有个人及时送达沈家才是。薛王丛身为牵线人,这趟差事自是不二人选。
江采苹原想在一众良家女采选过后,寻个合宜空子,当面关问下薛王丛当年采盈一事,未期李隆基又下旨委以薛王丛重任,沈氏一经入选为李椒的孺人之后,薛王丛当天就出宫南下,赶往吴兴沈家,一作报喜,二来下聘。
早在开春时,滑州刺史李邕进献入宫一匹良驹,肉鬃麟腮,嘶不类似马声,可日行三百里,念于薛王丛在为李椒选妃一事上未少辛切吃累,李隆基遂将这匹名曰龙子的良驹赐予薛王丛,以做脚力,也便赶在李椒与沈氏三日后大婚之日赶回长安来吃一杯喜酒。
薛王丛一向喜马,府上的那匹栗骢,也是开元十二年时太原所献的异马驹,其耳如筒,左右各十六肋,肉尾无毛,当时见薛王丛喜之,李隆基才赏下。有道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而今那匹栗骢也将近寿终正寝之年,早已经不起长途跋涉,李隆基故才又赐予了这匹滑州龙子。
今下李椒匹婚。李隆基又下敕复李椒“广平王”封号。三年前,李隆基颁下立李玙为皇太子的制书时,李椒自请把“广平王”的封敕改降为“广平郡王”,毕竟。当今天子是李隆基,李椒身为皇孙,礼制上本不应享有亲王的封位。李玙既已立为皇太子,李椒身为李玙长子,赐郡王封位原也合乎礼教。今时又复了当初的封位,也算喜上加喜双喜临门,更昭显了恩典。
不日即至大喜之日,成了婚也就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李椒自也不可继续待在百孙院。李隆基一贯恩宠李椒,今时李椒奉旨成婚,另赐新宅营建府邸自当不在话下。胜业坊多风水宝地,又与南内兴庆宫紧挨,宁王府、薛王府等几位亲王的府邸皆座落于该坊内。毗邻不远,鉴于此,李隆基于是传下口谕在胜业坊中择一处风景秀美之地,为李椒建造新府,然而营建一座府邸少说也要三五个月才可完工,顾念李椒与沈氏的婚宴在即,李玙遂请旨让李椒先行迁入忠王府,待新府落建后再行迁居其中。
自李玙立为皇太子起,便入迁东宫。连带太子妃韦氏以及府中一干侍妾现下一应居住在东宫,早先的忠王府这两三年一直空闲着,而今让李椒迁入府中完婚倒也不失为是个应急之策。对此李椒全无异议,李隆基便也允准了李玙所请,这下,空落已久的忠王府一下子热闹起来。
至于沈珍珠。因离家远,双亲又俱不在京都,大婚在即来不及折回故里,李隆基就将沈氏交由江采苹照拂两日,以示皇恩。方便起见,江采苹遂把沈氏安排在梅阁暂居,并差吩云儿、月儿二人好生侍候。
沈氏与采盈七分神似,眼下的节骨眼上,江采苹心下纵有团团疑惑但也不宜多问,生恐节外生枝,反却好心办坏事。云儿一贯心细如丝,又擅梳妆,有云儿、月儿伺候沈氏左右,江采苹实也安之。
头日,李隆基又遣了御侍来梅阁教习了大半日沈氏宫中的礼制,御侍是御前的老人了,年岁上与高力士伴驾的时日一样久长,对于宫中的繁文缛节自是知之甚详,尤其是新妇子出嫁时的一些礼节,御侍特别言嘱了席沈氏。
顾及李隆基将沈氏安置在梅阁,江采苹这两日多陪在沈氏身边,就连御侍来教习沈氏宫规礼节时也未回避,云儿、彩儿、月儿三人同样侍奉在一边,御侍倒是不厌其烦,沈氏也蛮乖顺,但见成个亲竟有如此多的繁文缛节要学要记,却直看得彩儿在一旁一个劲儿直咧嘴,月儿看得倒挺上心,看似一字不漏的在洗耳恭听御侍的教引,为此彩儿还打趣了一番月儿,戏笑它日月儿出嫁时,大可不必烦请专人教习这些礼节了,索性今刻跟在旁学个透彻,届时也省却劳人奔忙。
看着月儿被彩儿取笑,小脸灿若晚霞红彤,江采苹心下禁不住有分舒惬,又有分酸楚,且不去细究沈氏,今时有幸为沈氏备嫁,虽说是为她人做嫁衣,却只当是在替采盈操办嫁妆,尽可量的事无巨细一应俱全,弥补下积压在心底多年的愧歉之意。
只两日,尚服局、尚工局已是备下钗钿礼衣奉至梅阁,与此同时,内仆局也已将床席帷帐铺设洒扫,舆辇伞扇执持羽仪及灯烛等承设去忠王府中,今番所需的一切财帛皆由内府局登载上报。
人处在忙碌中,三日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大婚前夕,沈氏由月儿与己身从沈家带入宫的一名名唤春杏的婢子一同陪在房内一早就歇息下,云儿这才腾出空闲入阁侍奉江采苹宽衣就寝。这两日,梅阁里里外外净顾忙活沈氏的事,江采苹更是事必躬亲,一如当年英蓉远嫁安北时一样,李隆基这两夜间就留宿在了皇甫淑仪的淑仪宫。自去年临晋公主下嫁郑潜曜,皇甫淑仪便一直独居在淑仪宫,平日除却常来梅阁走动,时而与董芳仪碰个面之外,鲜少与宫中的其她妃嫔有所来往,说来有些离群索居,今下李隆基去淑仪宫,由皇甫淑仪伴驾,江采苹不无安心。
对镜卸着妆,见江采苹拿过妆台上的牛角梳一下下梳着垂于胸前的发绺,似有晃神,云儿微笑道:“奴发觉,娘子一如往日仙姿玉貌,容颜半点未改。”
听云儿这般一说,江采苹抬眸看眼映于铜镜中的那张面颜,娥眉轻蹙了下。正如云儿所言,这几年江采苹的容颜确实依旧,半点也未变老,眼角甚至连点皱纹亦未添,再看宫中的其她妃嫔,譬如武贤仪,却是一年比一年色衰起来,即使涂抹再多的脂粉也覆盖不住那张菊花脸,不止是武贤仪,皇甫淑仪、董芳仪、杜美人等人同样年老了许多,常才人、郑才人虽未显老多少,但身子却日愈胀胖,昔日的窈窕身影儿已是不复再,诸后妃中唯有江采苹非但未老,反而貌似更青春年貌了三分,风采越发迷人。
其实不光是后。宫妃嫔,李隆基近年也越显年衰了不少,不管是初老亦或是年老,人一老精气神儿总犯不济,近来李隆基圈阅着奏折不知不觉间就会迷迷糊糊地打个瞌睡,犯困打盹足见体力已然不支,想当年的年盛气茂早已回不去。
稍敛神,江采苹搁下牛角梳,回身看向云儿:“这两日,汝陪着沈氏,觉着沈氏人如何?”
云儿微愣,像是未料及江采苹竟无端端的有此一问:“娘子言下之意,可是问奴,沈氏人性如何?”
见云儿一打愣,江采苹轻叹息了声,旋即凝眉道:“也罢,只当本宫未问便是。本宫只是觉着,沈氏……本宫觉着与沈氏似曾相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示,但又不能直白作问,当真难煞人。
“沈氏人性和善,娘子素与人交善,觉着与沈氏投缘原也在情理之中。”云儿浅笑了下,从旁取过一把凉扇为江采苹扇了几下凉息,“若非如此,娘子又怎会与沈氏一见如故,且将那把檀香龚扇馈赠予沈氏?”
“吾赠扇,只当是个见面礼罢了。”心事既无法道与人知,姑且就只有一个人憋忍,为顾全大局,江采苹径自从蒲凳上站起,一笑置之,提步向卧榻,“赶明个尚有得忙,左右吾这儿也无甚事,汝且早些回房歇息便可。”
云儿屈膝朝江采苹行了礼,待侍奉江采苹躺下身,才缓步步向阁外,并随手掩合上了阁门。江采苹平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却是难以入睡,脑海中不断的浮现着采盈与沈氏的眉眼,直至后半夜才沉寐过去。
依照唐制,不管是公主郡主县主,亦或是皇子皇孙,但凡婚娶一律设于礼会院成礼,是以翌日辰正时辰,沈氏便乘坐花轿送出宫去前往礼会院静待李椒落幕时分骑着高头大马迎亲,江采苹随驾驾临忠王府前刻,特意交代云儿跟同春杏一并随沈氏的花轿一左一右出了宫去礼会院布置,而后才带了彩儿、月儿去南熏殿与李隆基分乘龙辇凤辇前去忠王府,一来贺喜,其次接受新人参拜。
圣驾驾临忠王府时,只见已有不少的贵客上门,李玙、韦氏在府上张罗着待客,李僴、永和、永穆皆在,一听“圣人至”,诸人立时恭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