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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等是来传旨的。陛下召江梅妃移尊,至芳仪宫查巡。”仍是小明子答道,“这会儿夏给使正与小灵子赶往南宫。虢国夫人请命去南宫找寻自个的小儿,少时杨贵妃还要去毓秀宫查巡……”
云儿还未问由,小明子已嘴快的把整桩事情都吐了口儿,正说着,不知从何处竟发出一声打喷声。
“阿嚏~”
小明子回身看看小城子、小允子、小郑子。见三人也在不无好奇的看向其,那神色,显然是在说刚才那声喷嚏不是其等打的。
小明子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油然而生一种耸怯,这时,云儿环顾四下。却转身朝向身后的梅亭走去。刚才的那声喷嚏声虽声弱,但足可断定离着绝不怎远,而那声音又不像是个成人该有的气息。
梅林四周。梅花渐开着,每隔三五步就盛开着一片,若有人藏身其中尽管极难发现,但丛簇梅枝并不高蓬,且每丛梅花都间隔有两三步距离。是以,若是一个成人藏在花丛中。这一声喷嚏必会暴露,只要稍一动就不难被抓个正着,可在云儿静观来,四下并未发出异响,但若藏身在梅亭就不同了。
见云儿步向梅亭,小明子四人面面相看一眼,也趋步紧跟在后,想着前刻那两声断断续续的低泣声,估摸着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存心吓人。
待步近梅亭,云儿将手中的烛笼交予身后的小明子,示意其等蹑着手脚分散开,围抄梅亭,而后才独自步上梅亭。
昏暗的月色下,梅亭中的石桌底下仿佛趴着个人影,一听见有人入亭,那小小的人影立刻爬了起来,绕着石凳蜷缩着想要躲开云儿。
“裴徽?”云儿心头一沉,试量着轻唤了声。
那小人影缩在石桌对侧,半晌沉寂,才呼吸急促的抬起了颗小脑袋,又惊又惧的望向止步在亭内的云儿。
云儿并未猜错,躲在梅亭中的人果是裴徽,那个害的整个皇宫里的婢仆挑灯找寻了大半宿的小人儿。若非刚才听见有人在说提“虢国夫人”四个字,裴徽半睡半醒间也不会闹出动静。
听着亭内的说话声,小明子四人同是微愣,踮着脚尖往上一看,闪闪烛笼下,果见一个小儿抬起胳膊遮着眼脸回过头来,不是裴徽又能是何人。
“裴徽,你怎地在这儿?”
小明子四人纷纷涌入梅亭的工夫,云儿已是蹲下身扶了裴徽站起身来。裴徽却有些怕生似的躲开了身,抬头看着云儿及小明子几人,好一会儿打量也未吱声。
“小明子,你等快些带裴徽去见虢国夫人!”见状,云儿回身交代向小明子,自知裴徽一个人待在这偌大一片梅林中大半宿想必也受了不小的惊吓,“娘子那儿,便有奴转告便是。”
小明子点点头,刚要上前拽过裴徽,裴徽却又躲开了两步。见此情景,云儿略一思忖,方又细声与裴徽说道:“你不是要见你阿娘,跟从小明子去便可见着你阿娘了。”
“仆这便带你前去见虢国夫人……”小明子紧声附和着云儿的说辞,却见裴徽又躲开一步,反而紧紧抱住了亭柱,小脸满是不信,恁旁人好说歹说也不为之所动。
看着裴徽,几人不由犯愁,裴徽乃杨玉瑶之子,杨玉瑶又是虢国夫人,眼下这情势,总不能来硬的,扛起裴徽就走。
“云儿?”
刚巧在这时,月儿也寻着梅林中时隐时现的烛光循声找来梅亭,在寻见云儿的身影时,月牙般的眸子一亮。
“月儿……”回身见是月儿寻来,云儿顿时坐定打算,这会儿月儿来的可正是时候,立时跟小明子说道,“你等速速去禀报陛下,便道在梅林已找见虢国夫人之子,这儿先行由奴看顾。”
“可要仆留下照应一二?”一直未出声的小允子,这刻倒犹豫着开了口。
环目小允子,云儿默许下,此刻多个人照拂倒也不失为妥当,万一待会儿裴徽又要趁人不备落跑,到时也就轮到小允子大显身手了。
看一眼裴徽,小明子当下也未含糊,就与小城子、小郑子三人急急原路返回翠华西阁,将在梅林的事如实上禀了李隆基。一听裴徽在梅林找着了,李隆基立即示下高力士,遣人速去南宫告知杨玉瑶。
小城子、小郑子领了差事就往南宫方向赶,却在半道上就碰见了正回返翠华西阁的杨玉瑶。
“仆见过虢国夫人。”礼毕,小城子与小郑子才你一言我一语的抢着说道:“陛下有旨,传虢国夫人至梅阁见驾。”
杨玉瑶心下滑过一丝疑虑,先时逼着杨玉环搜查南宫时,圣驾可是留在了翠华西阁,这来回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李隆基竟又传召其前往梅阁。
小夏子跟在后,稍一沉思,面有恍然地上前一步:“莫不是江梅妃找寻着裴徽了?”
小郑子忙点头,面对小夏子,倒多了分沉稳气儿。杨玉瑶面上一喜,旋即挑眉道:“陛下现在何处?”
小城子似一愣,心想着杨玉瑶这不是在明知故问,面上却陪着笑道:“小明子已随圣驾移驾梅阁了。”
小夏子若有所思地看看小城子、小郑子两人,对杨玉瑶礼道:“想是陛下忧心夫人担忡,故,命其二人赶来通报。夫人便先行一步,仆这便改道儿毓秀宫,将此事也报知贵妃,也免了搜宫之事。”
前刻从南宫出来,杨玉环就去往毓秀宫查看,杨玉瑶气恨杨玉环,今夜姊妹二人又闹翻了脸,便分路而行。因杨玉环身边跟有娟美,从南宫出来时又唤上了丹灵,小夏子这才跟从在杨玉瑶身边。
刚才听小城子、小郑子一说,想必高力士也已随驾去了梅阁,既差来小城子、小郑子二人,估计也是为杨玉瑶引路的,既如此,小夏子也当及时赶去毓秀宫,好歹的也跟杨玉环知会声。毕竟,这搜宫也不是小事,毓秀宫也就罢了,倘如少时杨玉环在不知情之下再去芳仪宫搜查,只怕这宫中又要闹出不小的风波来。
当小夏子不敢耽延半步的赶到毓秀宫时,可惜已是晚到一步,只见毓秀宫幽闭着的宫门已向内敞开,里面也亮起了火把的光影。
杨玉环背对着宫门立在庭院里,身旁还唯诺有一胖一瘦两道人影,小夏子一个闪身,掩身在宫门处仔细看去,才辨认出那两人不是旁人,正是常氏及其公主新平。
常氏母女俩幽禁在毓秀宫长达三个年头之久,昔日也算个窈窕美人儿的常氏而今已变成个臃肿的老妪,那蓬乱的发鬓,一身的邋遢样儿,简直连个七品宫婢都不如,往日的风采都消湮在幽幽岁月中,若非是在这毓秀宫中所见,委实令人难以想象这人就是当年那个不论春夏秋冬向来都是华缎从不离身的常才人。
反倒是新平公主,越发的出落的多姿,纤窕的身影儿要比当年随母一同被关进毓秀宫时至少长高了一头还不止,原来的那张娃娃小脸儿更是长开了,一双充满着灵气的秀眸莹莹似夜空上的两点繁星,身上的衣衫虽陈旧却不失为干净利落,可要比当年初入宫的常氏还要多几分秀色。
VIP章节 第478章一命换一命
杨玉环也未带几个婢仆,只带了丹灵、娟美二人搜宫。
娟美与丹灵在毓秀宫搜查了一番,自然也没能搜到甚么。毓秀宫早是禁苑,上回杨玉环来时,都吃了个闭门羹,此番若非是凭仗着持有李隆基的口谕,估摸着还会被挡在门外。
倘使连裴徽一个胳膊腿儿都还未长开的小儿也能混入这毓秀宫,除非是安上了翅膀飞进来,再不就非得具有打洞遁地的奇门异术不可,不言而喻,杨玉环竟自请搜查毓秀宫,摆明了就是别有用意。
“这毓秀宫,倒是处静地。”瞟眼空手而出的丹灵、娟美,杨玉瑶秀眸一挑,唇瓣带笑环了眸眼前几近废弃的庭院,“敢情堪比梅阁之清幽了!”
常氏杵在那,昏暗不定的夜色中,臃肿的腰肢似是一颤,怎会听不出杨玉环话里话外的讥诮。时下这三九严冬时气,梅阁那偌大一片梅林想必正当迎寒竞盛之时,毓秀宫的冷清,即便是三伏天里也比不及梅阁的一星半点儿。
物是如此,人亦是,她常才人几时何曾能与江采苹相媲美过?恩宠也罢,权贵也罢,没一样儿可与之相提并论。若非硬逼着列举出一样儿来,许是独独比江采苹有幸能生养下一个公主而已,而江采苹自打那年滑胎就再未怀上过。
不论是过去亦或现在,也就独这一样儿,是她常才人比江采苹多的,可恨的却是,在这宫中,皇嗣永远都不会是最重要的,因为只要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想要有,从来就绝不会绝嗣,更不必忧忡江山社稷后继无人。恰恰相反。自古至今,想要坐上那个宝座有朝一日君临天下的又何曾少过。说一千道一万,活着也罢,死后也罢,但凡陷身在这高墙藩篱之中,唯有权贵才是一个人挣脱不了的枷锁。
可惜她常才人未能早看明白,没能早看透看开看穿缭绕在这其中的迷云,反却被蒙蔽了耳目,否则,又何至于落到今时这等不堪境地。就连自己唯一的依靠都牵累了。
瞥眼常氏,杨玉环黑烟眉轻挑,凝眸常氏身旁的新平公主。启唇一笑:“新平公主生得端的水灵……”
绕着常氏母女二人端量了圈,杨玉环止步在常氏面前:“本宫瞧着,新平公主也有及笄之年了,可曾赐婚?”
常氏一怔,看似一时颇听不懂杨玉环言下之意一般。换言之。其一个早无出头之日的废妃,哪儿里还敢奢望还可时来运转,这几年能有新平陪在身边而不致孤老残生已实属恩厚。
“新平早立下重誓,终生不嫁。”
常氏微晃的刹那,新平却在旁答了话:“新平只愿陪阿娘,老死在这毓秀宫。”
常氏不由得又是一愣。凹陷的双目直勾勾看向身旁的女儿,好似在打量一个陌生人那般在这一刻竟兀自有些读不懂自个的女儿了。
尽收于眸常氏的怔愣,杨玉环樱唇浅勾了勾:“本宫时为寿王妃时。便早闻新平公主幼智敏,习知图训……”
看着杨玉环只把话说了一半,就抬首望向被厚重的黑云遮蔽住的月色,头顶那一片苍穹,连远远遥挂在夜幕上的几颗星光都那么渺不可及。常氏沉寂已久的心扉突兀划过一丝涟漪,上回杨玉环叩门毓秀宫。就不像嘴上所说的那样只是纯属路过,今番杨玉环竟又不请自来,登门毓秀宫,可见也不仅意在表象上所见的是为搜宫寻人那般简单。
早年常氏曾听武贤仪说提过,当年莫才人被人搜宫,事后就惨死在了新射殿,一尸两命。尽管今夜还只算与杨玉环头回得见,面对面的说话,常氏却不难发觉眼前这个女人绝不是个善主,当年在武贤仪身上,常氏已然吃够了教训,可不想再一错再错下去。幽禁在毓秀宫的这三年,虽说也是吃尽了苦头,总归却是保住了命。
小夏子掩身在宫门处,一时也不敢近前探听,听着杨玉环与常氏的说话,听似也极为平淡无奇,略一思忖,遂轻着脚步弓着腰神退出了毓秀宫,待走得稍远些了又原地跑了几圈,而后才又气喘吁吁地奔入毓秀宫,佯装是一路小跑着赶来报信儿的。
“仆见过贵妃……”躬身礼毕,小夏子刻意故作上气儿不接下气的方又说道,“陛下命仆,来通报贵妃……虢国夫人之子——裴徽,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