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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了今儿个广平王妃也进宫来,玉环有一大喜之事,原想着事先与姊商酌一二……”气氛氤氲间,杨玉环笑靥如花,却是跟上前两步轻握起沈珍珠的手,桃面灿若三月里绽放的最绚烂的桃花,那笑靥却是对着江采苹说的,“今儿广平王亦在,玉环便不绕弯子了,望乞三郎也做个主。”
杨玉环巧笑嫣然,说着还似有意若无意地瞟了眸尚未就座的李俶,不知何故,江采苹心下越发一沉,刚才乍一见杨玉环、李俶随驾同来时心头陡生的烦闷愈加一震,好似那不祥的预感十为强烈。
细细端量两眼李俶,这会儿李适已依偎向李俶身旁,但李俶的神色看似却掩下一抹极为复杂的深重,心事重重一般,让人一时无法看透。刚才李俶一来,江采苹的眸光虽未落在哪个人身上,但明显感觉的出。今日李俶的神色不似平常那般淡定,此刻听杨玉环这般一说,那眉宇间夹着的凝重像是更紧了几分。
“爱妃何事?但说无妨。”李隆基呷口茶,声息倒是不咸不淡,看不出对杨玉环所言的事究竟是否知情。看在眼里,江采苹心底却倏添不安。
杨玉环秀眸濯濯,环眸沈珍珠、李俶及二人中间的李适,又是嫣然一笑:“那玉环便直说了。前些日子,玉环的阿姊,托人保媒。只道莺儿亦长及金钗之年,有意觅一门好亲事……”说到这儿,秀眸轻挑。挑了眸默未作声的李俶,“玉环心想着,上禀三郎,为其招个良婿,不成想阿姊却道。莺儿已有意中人。”
江采苹心头狠狠一跳,没能压抑住心绪的克制,环目李俶,只见李俶身形未动,垂在一侧的衣襟却荡了下,若不是掩在袖襟下的臂弯攥紧了拳。可想而知,想是肩膀在轻颤,看李俶这反应。却好像早就知道一样。
再看沈珍珠,中间虽隔着隶属,似也察觉到一旁李俶的微微反应,眉心一蹙。听杨玉环言下之意,这事仿乎是与广平王府脱不了干系了。第一反应无非是这门亲事只怕是要在广平王府操办了,否则。刚才杨玉环也不会有此一言,说甚么赶巧了今日都在。
果然,但听李隆基颇感兴致的凝了睇杨玉环:“爱妃所言的,是何人?”
闻圣询,杨玉环笑颜以对着李隆基,秀眸轻扫过李俶,话到嘴边,反却又不无迟疑地颇显吃不准之意:“三郎,这事儿,玉环还须多问广平王。”
李隆基轩了轩长眉,这一刻,龙颜竟看不出多少表情,只睇了眄李俶,淡声又看向杨玉环:“怎地还与俶儿有关戈?莫不是俶儿与这儿相识不成?”
江采苹静坐在旁,听着杨玉环与李隆基在那你一言我一语,仿佛是在一唱一和,心下没来由激起一股烦躁。且不说是不是在明摆着做戏,如若李俶真是那个被人中意之人,李隆基一道圣敕,李俶想不做杨府的乘龙快婿只怕都不能,除非抗旨不尊,可今刻杨玉环与李隆基自顾自的说和,而李俶就站在那一声不吭,当真叫人干着急不已,成与不成,总该表个态才是,这种事越拖泥带水临了越纠缠不清,届时不只会苦了自个,更会伤了最爱女人的那颗心。
“玉环深知,广平王与广平王府伉俪情深,是故阿姊才托人捎信,欲托玉环从中牵个红线,问切广平王何意。”杨玉环回以李隆基娇媚一笑,旋即想起甚么似地,含笑望向李俶,那眼底的深意不言而喻,撺掇在人耳中却格外的刺耳,甚至扎人隐隐心痛,“倘广平王有意,不妨本宫挑个好日子,与莺儿见上一面,可好?”
凝眉看眼沈珍珠,江采苹只觉胸口微微泛疼,尽管杨玉环口中所说的事,换在多数人身上,八成会是件大喜,但这等事,无疑也是件残忍至极的事,尤其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听人当面向自己的夫君塞女人,该当作何感受。
如花美眷,左拥右抱,三妻四妾,之于一个男人而言,或许不是罪过,无可厚非,更有甚者,有时候是种荣耀的象征,是种独霸,然而身边的女人,在一个比一个聚拢的多起来之后,只能以泪洗面。李俶身为皇亲,是当今天子的长孙,更是当今皇太子的长子,百年之后,还会是这李唐王朝的一代君王,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的后。宫,无不是三千佳丽三宫六院,沈珍珠现下是李俶唯一的女人,是李俶唯一的王妃,是广平王府唯一的女主人,可以后呢,一个又一个的女人仍会走进李俶的身边,挤进李俶与沈珍珠之间,这是毋庸质疑的。
或者说,李俶已是一个有够情深的男人,自与沈珍珠成婚这十多年来,再未纳妾,府上也无侍妾,于礼制上,已然是个专情的男人,是个可值得托付终生幸福的男人,但终归逃不开命定之数。
沈珍珠只觉心头绞疼着,仿乎有千万只蚂蚁啃噬在心头,不觉长指掐进了掌心,纵便刚才杨玉环一开口,就已察觉杨玉环频频把眸光打量向李俶不那么简单,也料及李俶极有可能会是被杨玉环姊妹所挑中的那个人,但此刻亲耳听着杨玉环一板一眼的问询李俶。沈珍珠还是顿觉心痛难忍。一入侯门深似海,早在嫁入广平王府的那一日起,就早已想到有日会与其她女人瓜分这一个男人,所嫁的这个男人,总有一日也会成为很多女人的枕边人,心里不是全无心里准备,但事到临头,心,还是会痛,一阵阵痛的连呼吸都是痛的。
阁内好半晌死寂。没有一声声响,仿忽一下子静的只余下其一个人站在那,面对杨玉环的问切。李俶只是沉默着,好一会儿连头也未抬下。越是安寂,沈珍珠的心越是拧得生疼,却又强忍着不敢去看李俶一眼,生怕在李俶眼中看见一丝的犹豫。女人的心就是如此的脆弱,不堪一击,今时一日哪怕是李俶眼中闪过一丝的纠结,划在心头那都是莫大的悲恸。
“俶儿,你意下如何?”
众人各有所思间,李隆基已是龙目微皱。凝睇李俶,几不可闻的轻叹了口气,又凝向只待李俶表态的杨玉环。“爱妃前些日子不是与朕说,莺儿身有抱恙,且,时未及笄……”
杨玉环言笑自若道:“莺儿打小便体弱,虽未及笄。却是个窈窕的,秉性和善。玉环与阿姊都瞧着,广平王是个怜香惜玉的,广平王妃待人平和,想是它日莺儿嫁入王府,定可与广平王妃合得来!这若嫁与旁人,端的放心不下呢!”
四下的氛围瞬息又陷入死沉,落针可究。
杨玉环已把话说到这份上,看来今日这事儿少不得要讨个说法了。这莺儿乃韩国夫人之女,早在杨玄琰奉召迁居长安之前,杨玉环的这个长姊就与崔府定下婚匹,只因有杨玉瑶与裴郎子私定终身一事在先,过后杨玄琰甚是忌讳崔府与裴府一样,亦是落败之家,故而两府的婚事才一拖再拖。杨玄琰又总巴渴着能依仗杨玉环在宫中的恩宠,日后为三个女儿都择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谁曾料韩国夫人仍是情定崔峋,时下崔峋已官至秘书监,与韩国夫人只育有这一个女儿,极为疼宠,只是这崔氏今下年岁尚小,比杨玉瑶与裴郎子的那一双儿女还小,还是个与李适年岁相仿的半大孩子,今个杨玉环竟冒然有此一提,着实不在江采苹意料之中。
虽说这古代的女娃嫁人早,但猛不丁听杨玉环这般一说,那意思显是认定了李俶当杨氏的郎子,让人隐隐觉得,此事怕是并不像听起来那般简单。
沈珍珠不知自己是如何从梅阁走出去的,神思恍惚间,只听得李隆基说了几句甚么,好像是让李俶回府仔细思量下,说甚么广平王府也该添添喜气儿了。由始至终,李俶却一言未发,若非身边有李适,手中紧紧牵着李适的手,沈珍珠感觉自个估计是一步也迈不开,从那梅阁一步也挪不开腿。
“广平王且留步。”
才转出梅林,身后就传来一道女声,却是杨玉环身边的娟美,“奴见过广平王,见过广平王妃。”
屈膝一礼,抬首见李俶立定在前方几步外,李适牵着沈珍珠的手也回过头来,沈珍珠却止步在那并未回身,娟美心下一凛,紧走几步上前,模棱着又说道:“贵妃相请广平王,梅亭小坐片刻。”
“何事?”直到这刻,李适才剑眉一皱,听似有分不耐。
娟美忙缉了缉手:“娘子只唤奴过来,不曾告与何事,只道寻见广平王,相请广平王独自过去。”
李适眉头越发紧皱,先时在梅阁,刚与杨玉环见过面,这前脚才出来杨玉环竟又差了个婢子追上来,倒不知杨玉环葫芦里到底要卖甚么药。
“妾有些乏了,先行回府。”沈珍珠却听得镜明,竭力忍耐着咬紧牙关,淡淡的搁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带着李适径直步往宫门去。
VIP章节 第515章真相
梅亭。
杨玉环眉眼含笑独坐亭中,远远地望着娟美引请了李俶折回来,挂在唇际的笑意愈深。
待李俶步上亭阶,娟美自行退远一边把风,先时杨玉环就交代过,待请回李俶来此不必再在亭内侍候。虽不知究为何事,但今日的状况已够多,也容不得多想,只有听候主子的差遣行事。
亭内,李俶对杨玉环依礼揖了礼,面上依是淡然的一如先时在梅阁,波澜不惊,好似早就料准从梅阁携妻带子出来后还会被杨玉环留下来一样。
“广平王温润如玉,可知本宫何故要独约广平王来此小坐?”杨玉环嫣然一笑,李俶既不开口作问,只好由其开门见山。
李俶却是连头也未抬下,甚至连看也没看杨玉环一眼,都道眼前这个女人风华绝代,一笑一颦百媚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其从来都没觉得贵妃杨氏有多娇媚动人,尤其是在今日,反而对眼前这女人生出一丝嫌恶,只因先时在梅阁,这女人竟在御前,还当着其妻儿的面,喜笑着为其纳妾,且所请所纳之人还是杨氏一族的女子,是那韩国夫人之女——崔氏。
今晨早朝,李隆基退朝后就遣小夏子传召其前往勤政殿,只道是李隆基有事要与其商酌。原以为是国之朝政,待一进勤政殿才知,竟只召见的其一个人,其他朝臣竟无一人在,连其父亲——当朝皇太子李亨也不在。是以,在踏入勤政殿的那一刹那,李俶隐隐感觉到,今个会有甚么事发生在其头上,可千算万算却也未料到,李隆基竟只关切了几句其府上的一些琐碎事,祖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家常。约莫半个时辰,李隆基才步下御座来,轻拍了拍其的左肩,告知已命人传召沈珍珠进宫,想是这会儿人已在梅阁。李俶一时半会儿虽说猜不准个中原委,还是随驾来了梅阁,而才一出勤政殿,就见杨玉环亦带着个婢子迎来,在深深地瞟了其一眼后,一众人遂伴驾同驾临梅阁。果见沈珍珠已带了李适坐在梅阁,正与江采苹说话。
尽管隐隐感觉出今日会有事发生,但先时在梅阁。当杨玉环提及虢国夫人要为女儿招选夫君时,李俶面上纵然强忍着未动声色,心下却早已翻江倒海,只能说,这件事来的太过突然。甚至一点前兆也没有,令其连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何况还当着妻儿之面,可听杨玉环的话意,此事似乎已没有几分回旋余地。坦诚讲,今下杨氏一族显贵。虢国夫人也罢,韩国夫人也罢,倘使有心嫁女娶媳。想必这长安城多的是巴渴着上门的,满朝文武更是不乏巴不能与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