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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弯了弯嘴角,凤眼幽深:“弱点,腰侧。”
于是我下意识地挥手一剑削向言草的腰际,她比我慢了一拍,堪堪躲过,但仍是受伤,血液都濡湿了衣服,再加上失去一臂的伤势,几乎整个右半侧都被染红。
言草狠狠地剜我一眼,转身,不见。
大人缓步上前,笑意淡淡的从话语里弥漫:“不错。”
“那大人你的结果怎么样?”我收好剑。
“死状确实很惨,很多都是肢体残缺的,她过分了。”大人又向前走了几步,说话时颇有几分心不在焉,“剑。”
我知道他要有大动作,乖乖递了剑去,自己站到博雅大人和海宿大人的旁边,布下结界:“接下来发生什么都请二位不要吃惊,站在原地不要动。”
果不其然,只见大人行云流水般作出一个平削姿势,空中出现了一个淡蓝色结界,不过它上面分明有一道堪称巨大的裂口。大人轻飘飘临空虚按一下,那道裂口骤然扩大,结界轰然破碎,估计它妈妈是真认不着它了。不过这种强行解除的方法非常危险,一不小心就会割裂时空,□出的真空地段会把周遭的一切吞噬得干干净净。
但是一看旁边那两个“虎目含泪”“不能自已”“羡慕嫉妒恨”表情的白痴,我一句话也不想说,你们崇敬万分的晴明大人其实在拿你们的性命开玩笑呃……
眼前是一片蔚蓝色的花海,纯净柔和的蓝色连缀缠绵,绚烂的绽开。比在皇宫内见的美了何止一星半点,简直是要人窒息在这种气息之下。蓝水晶一样的花朵在枝头怒放,树枝仿佛承载不了花朵的重量,被压得向下弯垂。只是这空气里,那可怕的腐臭味阴魂不散,熏得我白眼连翻。
有了第一次上当受骗的经验,傻了才会被迷惑第二次。
“玉泽,小心。”大人微微回顾。
“知道了大人,赶快搞定,回家做菜给你补补。”我有气无力的应下。
他不置可否,眸中满是奇异的平静,继而一手执剑一手结印,意态娴雅,脸上甚至有一抹水色的微笑。
我看得极为清楚,那是用以绞灭式神修为的咒印。果然不错,言草姬确实与我同为大人的式神。
“屡教不改。灭,”
若有大风吹过般,蓝樱纷纷飘落,恍然如梦,花瓣在空中旋舞,但凡及地就化作尘土,径自散去。
“出来!”我忍着恶心断喝一声。
樱树花萎枝枯后,现下树干里流出殷红的血来,汇成一女,身着浅蓝色和服,颊边一道若隐若现的血痕,不是旁人,正是那个莫名其妙的言草姬。她一副极为痛苦的样子,眼瞳却痴痴的望着大人。
大人笑意不减:“你这次未免太过分。”
“大人!”言草姬“扑通”又跪下了,“我不愿离开您啊,请不要再丢下我离开,我只盼望能守护您身边,我不求别的!您能不能原谅我”
凭这位的冷血冷心,要是管用那才叫见鬼,而且还不是美艳多姿的女鬼姐姐,是地狱深处的恶鬼。
大人睫羽下目光清冷,回眸睨了眼我,笑了笑,看唇形依稀是“别多想”。
我倒是很想知道,他,会选择怎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想知道,老婆,他要怎么追?
9、樱卷(九) 。。。
“放下罢。”大人再次抬手结印,眼中无悲亦无喜,目光好似穿透了万事万物,冰凉而沉静。
可是我看得清楚,那个手势是用以渡魂往生的,言草姬应当不是人啊,大人怎么会启用这一指诀呢?
言草姬在短暂的沉默后,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煞气,突然身子一动手执樱枝冲了上来,目标直取大人!大人手上咒印变幻,面容却是平静无波,轻而易举地一偏、一闪、一转,避让开来,身上的狩衣像是狂风中的云朵。言草姬又出人意料的面露痛苦之色,大嚷道:“大人,我控制不了自己了,快,快杀了我!”
我和博雅大人面面相觑。我刚打算上前处理掉这一副妖孽附身状的姑娘,大人先我一步召出了朱雀,朱雀张口就是炽热无比的烈火,劈头盖脸的就向人家身上烧。博雅大人却在这时大叫一声:“晴明!不要啊——————”
大人的动作顿了一顿,口口声声嚷嚷着要大人杀了自己的言草姬又在这时消失不见了。大人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博雅。”
“她也很可怜。”博雅大人搔搔后脑勺,给出了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理由。我也很可怜,怎么没人可怜可怜我啊?
“那——下官的案子怎么办?”海宿京八欲哭无泪。
博雅大人恍然大悟:“我忘了。”
……大人喜欢调戏他真是事出有因的。
大人收回朱雀,脸色因咒术反噬有些苍白:“没关系,我们还有机会。”
“大人,那截断臂,是怎么回事?”我想了想还是开口询问。先前言草姬被我砍下的手臂现在还在地上,完全没有一点式神的自觉。
“博雅,过来。”大人招招手,领着我们一路分花拂柳前行。根据他的指导,我们找到了号称是以前言草姬藏身的樱树,大人笑眯眯道:“博雅,这棵樱花底下有好东西,老老实实快点挖,就让你将功折过好啦。”
博雅大人那叫一个悲愤欲绝,光荣包下了挖地的革命任务,这位人高马大的好汉子几乎是带着慷慨赴死的表情动了手。
半个时辰过去,博雅大人不负众望,挖到了一具棺木。
大人走到棺边,颇为嫌恶地挥挥袖开了棺,棺盖被震飞出去老远。然后我当即被浓郁的尸臭熏晕。大人弄醒了我,我变回狐身,一跃爬上他的肩膀——因为大人有洁癖,有他在的地方想必挑好了风向,绝计没什么气味。就这么晃晃悠悠的走到棺边,我着实吃了一惊。这尸体简直可以说是宛如生时,容颜娇美,只不过少了一截右臂。
右臂?我没认出来,这是言草姬?
“你以为那些少女会无辜被杀么”大人笑语,“言草姬已经死了一百多年了,她想留在我身边,所以为自己造出了一个新的身体。不过,我想我大概是接受不了的。”
我收回先前所有好感及赞美之词,好恶……正是如此,所以那截断臂才不像是式神的身体。
大人祭出一张火符,把“言草姬”和那株樱花都烧了个干干净净。
我们主仆二人扬长而去,大人特地补充了一句:“博雅,记得把坑填上。”
语调悠然,不觉莞尔。
“玉泽,准备一下,今晚,大概她就会来。”
10、樱卷(十) 。。。
不知是不是反噬的原因,回到土御门,大人的脸色更加难看,容颜白得几乎要透明。只得让青龙白虎几个布下重重结界,自己躺在榻上歇着。
青龙率先回来,见了我跟见了仇人差不多,身上甚至出现了灵力波动的宝光,咬牙切齿的大吼:“都是因为你!”
我委屈:这都是博雅干的好事,又碍着我什么了?
青龙瞪着我:“下的那个妖孽……”“青龙。”大人的语气有几分凌厉,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青龙还是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愤愤的放弃转而去照料大人。朱雀也进了屋里,见到我憋屈的样子,柔声安慰:“他就是这脾气,这么多年来每一任主人他都要保护得牢牢的,稍微碰着点磕着点就心疼得不得了,逮谁冲谁发火。”
“唉?”我茅塞顿开,“难道——他是在吃醋?”
朱雀大美女诡异的抽动了一下香肩,娥眉婉转低回:“想怎么欺负回来就怎么欺负吧,大人绝不怪你。”停了一霎,她又低声笑道,“毕竟是他……对不起你。”
“啊?”我不得要领。
她笑了笑,同样开始围着大人转。
如果没有替她承担伤害,大人是不会伤那么重的,大人他——究竟在想什么?
土御门之夜。
突然,我听见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兹兹”声,大人明显也感觉到了结界的异样,先制止下博雅大人惊慌失措的举动,顶着苍白的脸色下了榻,牵着我走出了安全的屋内。我俩站在屋檐下,并肩“欣赏”着这诡异的一幕。
无数蓝色的樱花舍生忘死般撞击着结界,花瓣仿佛硬如钢铁,不断切割着,发出密集而尖锐的声响。其中还夹杂着女子淡然恬美的歌声:“春临花未咲,孰知是今春来早,抑花咲迟耶,旁徨举首问黄莺,无奈黄莺亦不鸣。”
“界!”我当机立断,又加了一层守护结界。
大人叹着气,只把我向后拉了拉:“等一下那个东西最易吸入式神,对你们非常危险,十二神将回到神之空间,玉泽你呆在界内,一步都不许跨出来。”
朱雀在一旁掩口而笑,青龙照旧是没个好相,其余的神将神情各不一致。我们就在这种气氛里“依依惜别”了一下,各自散伙。
大人又给我和博雅大人加上了一层结界,这才放下心,自己踏出了结界范围。他容光淡淡,指尖在空中划过一个自然的长弧,脚下居然呈现出一个红的刺眼的朱雀形象。冥冥中似乎有一声朱雀那清越的长鸣,大大小小无数火球流星雨似的从天而降,一下子将天空都映得火红,但那火焰又极为特殊,只会附着在蓝樱上燃烧,并没有点燃其他东西。冲天烈焰中那一点雪色尤为清冷,若隐若现,翩若惊鸿。
蓝樱前仆后继,不断被烧毁,又不断有新生者加入。女子的歌声,自始至终,也不曾更改。
“春临花未咲,孰知是今春来早,抑花咲迟耶,旁徨举首问黄莺,无奈黄莺亦不鸣。”
“言草姬真的很厉害啊,我从没有见过这么强大的花草式神。”我看着不见减少的蓝樱,由衷感叹。
“她可不是樱花式神呢。”神出鬼没的保宪大人幽幽地笑道,“说起来,是这一带的樱神大概差不多。”
“下次来的时候,请您千万记得敲门……”我捂着受惊过度的小心脏抗议着,“既然是这么高品质的式神,大人为什么要舍弃啊?”
作者有话要说:诗词无能。取自《初春所咏》藤原言直
春临花未咲 孰知是今春来早 抑花咲迟耶 旁徨举首问黄莺 无奈黄莺亦不鸣
下一回,真相了
11、樱卷(十一) 。。。
“阴阳师的禁忌,不得以人类灵魂为式神,知道么?”保宪大人一屁股坐在地板上,用手支着下巴,优哉游哉地说道,“那是拥有玉泽你之前的事,晴明那时年纪小,法术……勉强得很,想要个式神,就兴冲冲的跑去京郊,对着樱花林瞎念咒,还真给他弄出来一个。他屁颠屁颠的带回来给我看,结果我发现,那个式神是在樱花下死去的女子不甘的魂魄凝结而成的,就又让他把人家封了回去。谁知道那小妞儿一眼就看上他了。”
“晴明也会有弄错咒的时候?”博雅大人两眼放光。
“师兄————”在火场中纵横的声音遥遥传来。
“哈哈哈啊,”保宪大人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虚汗,“那什么,就当我没说过,啊哈哈哈,互相体谅,互相体谅。”
我打了个哈欠,瞅见那言草姬正站在烈火中,整个人变成了一个大火球,还是发疯了似的想向大人的方向移动,火舌吞吐着一身蓝衣,歌声却固执的不愿停下。破碎的,嘶哑的歌在汪洋火海里飘荡,越唱越轻,越唱越轻……
“剑。”大人的命令在耳边响起。我抬头一看,他毫发无伤的站在结界之前,脸上一点琉璃般的微笑,丹凤眼里映射着火光,比夜空中的星辰还要璀璨。我依言将剑递给他,大人接了剑,用剑刃将指尖割破,又把鲜血涂抹在剑身的一个凹槽上,动作从容不迫。这个人,怎么好像永远都会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他握紧了剑柄,冲着土御门院子的中心,毫无犹豫的扎了下去。雪亮的剑光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