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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血反手握住她的手,“别怕。”
“他就是司狐?他不能接触荆棘地狱之火的威力,所以才骗了你来拿。”雾咬牙切齿,“他才是最想得到荆棘,最想成为魔王的一个。”
藏血轻轻牵动一下嘴角,“他只是利用了我们而已。”顿了一顿,他接下去说,“他从来没说他是个好人。”
“被利用得干净利落这么彻底啊。”雾笑得有些苦,毕竟她很少尝到被彻底利用的滋味,“唉,玛玛、玛玛……”她低下了头没说下去,玛玛的希望就此破灭,他再也不能变化成精灵,也许都是她的错,她居然不曾为玛玛的修行拼命过。
“雾,以后别再欺骗他。”藏血的手落在她头上,“你还不起。”
他的声音严肃了起来,是说着一件正经的事而不是开玩笑。
雾从没有这样的柔顺,低下头,“我知道,我骗不起他。”我什么也给不了他,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你,你不肯要我,我也再爱不上别人。”
他的情人总是带着悲哀或者怨恨离开,这一次这个小女孩还没有真正与他相爱,就要落得怨恨离开,他当真是越来越不适合恋爱了啊!藏血叹了口气,“走吧,这里真是个不吉利的地方。”
黑暗中,黑色的司狐带着干枯的荆棘掠过黑暗,所过之处,魔界众魂惊动,呼啸之声四起。
“魔王——降生了——”骷髅王震动。
“魔王降生!”卡露椰惊醒,趴在桌子上发抖。
“魔王……”各色精灵异兽惊跳,沼泽里的枯骨僵尸缓缓蠕动,“魔王降世……”
月之中,天之顶,安眠的人慢慢睁开眼睛。
但是魔界众魂,都只是看到一个黑衣迅捷远去的人影,深湛的漆黑中闪烁着血红,陡然他回头一笑,牙齿叼住了那束荆棘,形状妖异邪魅之极。“咯啦”一声,司狐的牙齿陷入荆棘的枝干之中,随即掉头而去,无影无踪。
众魂都是一震,相互睁大了眼睛,“魔王离开了魔界。”
怎么可能?魔界的新魔王,居然离开了魔界?这自魔界诞生以来,还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拿到了荆棘可以在魔界呼风唤雨,他就这样叼着荆棘走了?
“停灵士……”整个魔界都听到了该隐的声音,低沉得像撕裂野兽、般残酷的声音,“司狐——”
卡露椰毛骨悚然,趴在桌子上不停地发抖,“该隐大人生气了。”
“卡露椰。”桌子边缓缓走过一个人,是玛玛,“别怕。”
“玛玛大人……”卡露椰快要哭出来了,“月轮天破了,魔王降生,该隐大人生气了。好恐怖、好恐怖……”
玛玛从卡露椰的后颈把它抓了起来,放在怀里摸了摸它柔顺的长毛,“该隐大人生气了,但是,我们的战争结束了。卡露椰,你该高兴才是。”荆棘消失了,骷髅灵与长发兔战争的原因消失了,对于长发兔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玛玛大人……”卡露椰抬起它的小头,玛玛冷酷的眼睛闪烁着—些异样的情绪,没有注意卡露椰的注视。
其实玛玛大人也很温柔,雾姐姐,也许长头发的人都很漂亮,但是像玛玛大人这么温柔的兔子,其实已经很少很少了。卡露椰这样想,在玛玛身上翻了个身,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准备开始睡觉。
为什么雾姐姐没有跟玛玛大人一起回来呢?她不是每次都会跟玛玛大人回来的吗?她找到了长辫子哥哥,那个哥哥,很……卡露椰没想完,就呼呼地睡着了。
“该隐的声音,司狐成了新的魔王,惹恼了该隐。”藏血和雾也听到了震动魔界的声音。
雾抬起手臂枕在脑后,做了个惬意的姿势,不让藏血看出她心情的黯淡,“他带走荆棘,该隐不会善罢甘休。”
藏血对天甩了甩长发,摇了摇头,“他这回惨了。”
“这种声音,我觉得该隐的人比一座山还大,”雾比划着,“如果司狐不引走所谓‘该隐的惩罚’,我想我们可能被该隐一根手指就压死了。”
“是吗?”藏血优雅地推了推鼻粱上的眼镜,“这种魔界妖魔之间的事,只有妖魔自己才清楚。”他一揽雾的腰,“司狐不是救世主,他只做他想做的事。”
“看来你不怎么感激嘛。”雾嫣然一笑,“拿不到荆棘,至少长发兔和骷髅灵的战争结束,也是一件好事。走吧。”
“去哪里?”藏血笑。
“我明明记得你是从那里……”雾一指月轮天的人口,刚想说“从那里出来的”,却骤然发现,在月轮天的人口,一个人似乎被秋千引着一般,坐在半空中,他的身下没有秋千,但他就像被无形的秋千吊着一样,静静地坐在那里。“日之。”雾被吓了一跳,藏血一把把她搂入怀里,“别怕,我在这里。”
吊在月轮天入口的,是一个白衣人。
长长的衣摆在空中飘荡,那个人低着头,双手抱着单膝,寂静无声地坐在那里,他的膝盖,大约到藏血的鼻子那么高。
此时此刻,空气中陡然弥漫着一种忧伤的气氛,像一个原本硝烟散尽的战场,来了一个忧愁的唱诗人,弹着竖琴唱着一首悲伤的歌。
日之在我身边。雾陡然有了天大的勇气,“你是谁?”
藏血却缓缓地推起眼镜,这个人有着比司狐更广阔更遥远的气质,坐在那里,像他就是天与地的连接体。“你是谁?”
白衣人没有抬头,连动都没有动过一下。
藏血拥着雾,慢慢地从这个白衣人身边走了过去,他依然一动也没有动过一下,像个石像,直到藏血和雾走远了,他还坐在那里,如被天网与地网网住的一只蝴蝶。
“他是谁?”雾莫名其妙地问,悄声,“他坐在那里干什么?”
“他是个怪怪的妖魔。”藏血回答。
雾差点被他一口气呛到,“咳咳,你就不能说些新鲜的?不要回答了和役回答一样。”
藏血耸耸肩,“我觉得说不知道似乎很无能,哇——”他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藏血警觉地前跨一步,他是学校里的运动健将,反应迅速。但是只是这一刹那,地面的裂痕裂开得异常迅速,一下子把藏血和雾分在了深不见底的裂缝两边。
“雾——”藏血跳了一步,回过身来,脸色大变。这是什么东西?
“日之——”雾的声音从裂缝的另一边传来,已经因为遥远而模糊,她说:“小心不要掉下去了,小心啊,不要看着我,不要看着我,你快要掉下去了。”
“雾——别叫了别叫了,你抓紧旁边的土,你自己才不要掉下去,笨蛋!”
“疯子!你自己才要掉下去了,快看你脚下,你如果掉下去掉成残废,我立刻不要你了。”雾在另一边拼命地叫,裂缝在刹那间又扩大,她的身影变得遥远,连声音也听不清了。
藏血从裂缝旁边退开几步,裂缝底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有深红的光影在闪烁,一阵一阵地闪烁,好像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她如果掉进这鬼地方,不知道要受什么折磨。藏血从缺簌掉土的边缘离开一小步,急促地呼吸,脑子里疯狂地旋转,魔界很少有这样惊人的变动,妖魔各管各的领域,除非是魔王,魔中之魔,否则不可能有这样的威力。陡然想起,“该隐!你给我出来。”藏血抬起头对着天空大叫:“是你!”
“愚蠢的人类。”空中轰然的声音,落下地来像惊雷,“走人魔界就是违反规则,盗窃荆棘,更是不可原谅的罪行。”
“是的,盗窃荆棘,是不合规则的行为。”藏血十指交叉把一头散发编织成辫子,没有束发的绳子,直接把辫梢塞进口袋,他的长外套在风里飘,“我不会用荆棘最终不是我盗走的作辩解,是的,我想盗窃荆棘,我不否认。”
“你认罪?”该隐的声音震天响。
“认罪。”藏血哈哈一笑。
“为什么要盗窃荆棘?”该隐问。
藏血不答,过了好久才淡淡地说:“出于私人的理由。”出于私人的理由,就是他不回答。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日之藏血不是聪明绝顶的人物,但是仍然知道,这荆棘是魔界的祸根。有荆棘在一天,魔界就不安宁一天,如果我能盗走荆棘实现愿望,并且消除魔界的祸根,何乐而不为?”
该隐似乎笑了,低笑,“看来按照你的话,我应该感激停灵士司狐带走我魔界的祸根?”
“是的。”藏血坦然回答。
“他是个游离在妖魔与人之间的怪物,他得到了荆棘,也许会铸造出创世纪以来最可怕的妖魔,你明白吗?”该隐森然说,“他本拿不到荆棘,但是他利用你的手,消除了荆棘上的地狱之火,日之藏血、雾·梅耶,你们是司狐的帮凶。”
“那么,你把我和雾一起消灭就是了。”藏血平静地回答。
“嘿嘿,”该隐冷笑,“你不求她独活?’
“我求不求是没有用的。她能不能独活,第一,要她愿意独活;第二,要你放她独活。对不对?”藏血这样回答,也许是和真秀一起久了,颇有佩侃而谈言行自若的镇定。
“她是你的情人吧?你这样,情人们会觉得你很无情,”该隐居然这样诡异地冷笑,“你居然不要求她逃生,难道,你不希望她活下来?”
“我只是希望她快乐,不伤心。”藏血微笑,“人都是要死的,活下来,并不一定是最快乐的事。”
“那你就是希望她和你一起死。”该隐冷笑,“自私的人类。”
“不,我只希望她快乐,不伤心。”藏血仍然那样微笑,“如果她选择离开我,我会直接放手让她走。”
雾在裂缝的另一边听着,苦涩的微笑逐渐扩大,无情的情人啊。“我不要和你一起死!”她喃喃自语。
该隐轰然笑,“日之藏血,你的小丫头不愿和你一起死。”
藏血露出嘲讽的微笑,“愿意和我一起死的才是傻瓜,只是你会放过她?”他突然指指那个巨大的裂缝,“你放过她,我自己跳下去,如何?”
“你们两个有一个人跳下去,我就放过另外一个,看你们谁先跳下去吧。”该隐阴沉地笑。
该隐这句话一出口,那边的裂缝急速落下一个人影,藏血大吃一惊,“雾!”他连想也未想,直接向裂缝扑了过去。
一瞬间,两个人都消失在裂缝里。
该隐的笑声在继续,“两个人都下去吧。”
庞然、撕裂野兽般残酷的声音缓缓散去,魔界众魂缓缓从战栗中苏醒,地上巨大的裂缝迅速合拢,一瞬间,已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月,消失了。
月交托天与日。
天亮了。
月轮天的明月换成了晨曦。
淡淡的晨曦笼罩魔界。
这里是妖魔的府第,是鬼怪的王国。
坐在月轮天人口的白衣人缓缓抬起头来,面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
人间没有这样舒白的衣袖。
天界没有这样深邃的眼睛。
地狱没有这样残忍的忧伤。
这天与地共同网住的白蝴蝶,天与地交汇凝结的男人——
“该隐,你犯了一个错误。”白衣人的肩头沽着一只白蝴蝶,翅膀翩翩地动。
白衣人只是看了太阳一眼,缓缓地低下头去,依旧是原来的模样,低头双手揽住膝盖坐在半空,“哦?”他的声音不大,清晰而悦耳。
白蝴蝶翩翩地飞走,“你不该放走他们,他们是司狐的亡灵。”
“哦。”该隐低着头,似乎没有什么反应。
“司狐是人界的妖,如果他成为魔界的魔王,他就可以跨越人魔两界,统治三分之二个世界……”白蝴蝶在该隐面前不远处翩翩地飞。
太阳——升起来了!
一刹那千万道金光照耀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