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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笑童养媳
作者:丹菁
第一章
“怀笑,这位就是二少爷,你向前看看。”
明亮的房里放着数颗夜明珠,仿若白昼般,和房外的雪景大相迳庭。
小女娃被身后的司马玉麟推向前,一双黑润如墨的水汪汪大眼眨啊眨的,仿若就要眨下泪来,然只见她回眸一笑,剔亮的水眸子熠熠生光,翘高的唇角更是惹人怜爱地微微弯着。
名为怀笑的女娃,有一张总是带着笑意的美颜,不仅唇角的弯度像是在笑,就连大眼微眯时,也像极了笑得极为开怀的模样,故取名为怀笑。
“二少爷,怀笑跟你请安。”
怀笑向前一步,顺便微拉起有点过长的丝绒裙摆,小手微拉开暖帐外头的幔帘,小脸上噙着微笑。
躺在病榻上的司马沐熏斜睨她一眼,阴郁的神态压根儿不似他这年龄的少年郎。
“滚出去……”他气若游丝地道。
怀笑先是微微—愣,但一瞧见他蜡黄的脸,索性爬上软榻。
“不成,是老爷要怀笑来陪着二少爷的,倘若你不要怀笑,那怀笑会被赶出府流落街头的。”她学着坐在软榻一角的丫环,拿起沾湿的手巾拧干,再轻轻放在他的额上。
司马沐熏厌恶地睐着她,却已经病到连把手巾拨掉的力气都没有了。
“滚……”他气喘吁吁道。
他岂会不知道爹的用意?但他不要如此啊!留下她,只会耽误了她的青春,倘若他真是一辈子都得躺在病榻上的话,她该如何是好?
爹怎么蠢到相信纳媳冲喜这种说法?
“不成,怀笑要照顾二少爷,直到二少爷病好了,可以轻松地下榻,又可以如怀笑这般笑着,怀笑才走。”怀笑压根儿不怕他发狠的脸,大眼眨啊眨的,只是心疼地睐着他。
司马沐熏疲惫地合上眼。“随你……”
届时她走得成吗?爹没同她说吗?罢了,横竖他到底会不会好,还是一回事,说不准他现在眼一合,啥事都没有了。
十年后。
昏黄的烛火倒映在大红喜帘上头,独坐在榻上的怀笑紧张地绞起喜服,透过顶上的红头巾直睇着昏暗的喜房。
二少爷是真心想娶她吗?还是因为老爷甫过世,他不想上朝为官,遂不得已……
十年过去了,二少爷的身子骨硬朗了许多,比起她初次见着他时,实在是好上许多。
当然她不敢说是因为她,二少爷的病情才有所好转,遂二少爷根本就不需要依老爷的遗言娶她……他并不是非得要娶她才成的,是不?
虽说老爷要他好生待她,但她看得出来,二少爷并不喜欢她,既是不喜欢,又何必勉强?
前些年,自二少爷的身子转好,老爷慢慢带着他外出之后,他和她便不若幼时那般亲近,尤其近几年来,这种情况更是愈来愈明显,有时他根本就当她不存在……
说正确点,应该说二少爷讨厌她、厌恶她、痛恨她……但她却始终不懂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或许如喜恩说的,二少爷只不过是因为见着了外头的繁华,到过几次寻花问柳之地,识得了奢华,识得了浮麋之后,他的心自然遗忘在外头了,就如三少爷一般……
她再也不用照顾他了,因为他的身子早就好得可以舞枪弄剑了,有她无她,似乎都已经无碍,她也算是尽到了当年对老爷的承诺。
司马府三个童养媳里头,她算是最幸运的了,不用像长乐得天天守在身子骨依旧不佳的大少爷身边;又不用似喜恩天天追着三少爷跑。但就算她一直待在这里,二少爷的眼里却仍然没有她的存在。
她就像是一块石头,不起眼得让二少爷忘了她的存在。
既是如此,他又何必谨守着老爷的遗愿娶她呢?老爷不过是希冀他娶妻罢了,并不是非要她不可,她亦可以当奴为婢的,他根本不需要这般勉强自己。
还是说,他根本只是不愿入朝为官,遂万般不得已……
外头大摆着喜筵,隐隐传来阵阵喧嚣声,但却唯独没听见二少爷的声音,反倒是听见了三少爷和喜恩的嚷嚷声……二少爷定是不开心的,是不?
二少爷不开心,她也开心不起来,尽管她是恁地想要嫁他
突然,砰的一声,大门被打开,门外的喧嚣声甫起,又立即被猛然掩上的门板给掩住,听见几声打趣的笑声之后,便听见一阵脚步声,她的心蓦然收紧,双眼瞪得大大的,小嘴也紧紧抿起。
“把衣服脱了。”一个低哑的嗓音响起,不带半点情感,只是纯粹的命令。
“嗄?”怀笑浑身一颤,以为自己听错了。
司马沐熏踩着凌乱的脚步走向她,毫不怜惜地拨开她顶上的红头巾,再粗鲁地卸下她头上的凤冠,压根儿不管会不会揪疼了她。
“快些!”他粗嗄地命令着,大手拉扯着她镶金绣银的大红喜服。
“二少爷……”怀笑惊恐不已,却不敢拂逆他,只是愣愣地睐着他,不解他怎会如此不耐烦。
不对,二少爷瞧见她时,向来是不耐烦的,直到现在依旧未变
“碍事!”醉醺醺的司马沐熏拉扯不下她紧系的绳结,索性用力一扯,把里头的中衣也给扯开,露出她大片的雪脂凝肤。
“二少爷!”怀笑惊呼一声,伸手想要遮住自己的身子,却不知道该打哪儿遮起,亦不知道到底该不该遮。
是长乐骗她吗?圆房和她说的不同……二少爷像极了恶鬼,一张阴鸷又恼怒的俊脸上满是不耐,阴晦的眸里更是不带任何柔情,而他的手……她好怕,怕得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哕唆!”
司马沐熏的大手探入她的裙底下,放肆地扯下她贴身的亵裤,吓得她更是直往软榻里头躲。
“二少爷,别这样……”她又羞又骇,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赶在老爷过世的百日之内,他们拜过了天地,她合该是他的妻子,是该顺从他的要求,但……
“不如此,要如何圆房?”他突地压上她,咧嘴笑得极为邪魅,然话里却是恁地伤人。“这不就是你要的吗?你留在这里不走,为的不就是想要当上司马府的二夫人吗?”
怀笑一愣,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难道他是蓄意要赶她走,所以才对她不理不睬?
他为何要这么做?难道他真的如此厌恶她?
她从没想过要当上二夫人,才死赖在这里不走的,是因为老爷对她很好,她才会——
“二少爷,你误会我了,我不知道你是要……”她慌乱地解释着,却感觉他温暖的大手放肆地探入她的腿间,炽烫的湿意袭上她的颈项,喷洒着教她发热又发晕的醉人酒香,骇得她说不出话。
她水盈盈的大眼仿若蓄上了一池春水,然只有她知晓,她是惊惧得抗拒不了,而他的话又伤得她体无完肤……偏偏她这一张无时无刻不带笑的脸,却硬是淌不下半滴泪。
霎时,一道凌厉的痛楚不由分说地贯穿她,让她痛得紧咬着牙,放任泪水和心中的痛楚一并泛滥。
她原本是希望他可以如她这般笑着的,孰知……她竟反倒让他不快乐……
天未亮,一抹纤细的身影在偌大的司马府后院穿梭着,一会儿跑到厨房交代,一会见又差使丫环们干活,直到靛黑的天空微微露出曙色,她才又赶忙走到后院的沁心水榭。
踏进了架在湖面上的水榭,她推开大厅的门,再穿过渡廊,转入接在弯曲渡廊尽头的房间,轻轻地推开了花厅的门,再踏入最里头,推开木门。
房里的摆设极为素雅,而软榻上头,正躺着一个熟睡的男人,她拿起搁在花厅里的水桶,蹑手蹑脚地走到软榻的花几,取下木盆,注入水再放下手巾。
“怀笑?”躺在软榻上头的人突地低嗄喊道。
“二少爷,要洗脸更衣了吗?”怀笑守在软榻边,自然微勾的唇角仿若无时无刻都带着笑意。
躺在软榻上的司马沐熏缓缓起身,一双幽深的眸子直睇着她。“什么时候了?”
“五更天了。”怀笑走向他,将沾湿的手巾复上他的脸,以手指在他的脸上轻按着,再轻轻拭净。
必恭必敬地欠了欠身,她随即走向紫檀柜,替他取出一件月牙白的衣裳再配以雪蓝背子、墨黑精绣宽口裤、嵌玉银珠革带、金锁绶环、深蓝缎子锦荷、金黑头靴,然后手脚俐落地替他备好一身行头。
“二少爷,今儿个一早便见些许日光,怀笑猜今儿个的天气定会比昨儿个热些,遂只替你备了件背子。”
司马沐熏一如平常站直了身子,一头黑发如瀑倾落,由着她俐落地替他褪去中衣,再换上她特地为他挑选的衣衫。
“二少爷,今儿个王师傅要来,我要他替下人做两件新衫,不知道成不成?”
“成。”司马沐熏微敛下长睫,由着她把一身行头往他身上披挂。
“二少爷,要不要我让王师傅也替你裁两件新衫?”她又问,双手则忙着替他系上革带。
“你拿主意吧。”
“那么……是要丝好,还是缎好?”她又问着。
“丝。”他一如往常般简洁扼要。
顿了顿,替他穿上了背子,再替他套上靴子。“那……要不要替素娘和绛仙也换两套新衫呢?”
绛仙和素娘一位是去年迎进的侧室,一位是年前才迎进的小妾,她则为正室,统管司马府里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更是得要照料二少爷的生活起居。
“你拿主意吧。”敛下眼,他走到梳妆台前。
“那……要不要替其他两位少爷也备些新衫?”她跟在司马沐熏身后,拿起桌上的月牙梳,梳着他的长发,看着镜中他那张严谨的俊颜。
“大少爷有长乐管着,不劳你费心;至于三少爷,他在外头有一干女眷伺候着,你就甭管他了。”司马沐熏深邃迷人的黑眸睇着镜中的她。“倒是你,府中大小全教你给问尽了,你没打算要替自己裁制新衫?”
怀笑闻言,笑弯了眼。“怀笑的新衫多得是,不必再添置了。”
看着镜中的她,见她一身朴素,连头上的金步摇都还是他们甫成亲时的那一支。
“你不须同我客气。”他淡道。
“怀笑没同二少爷客气。”见他脸色一沉,她不禁也跟着瑟缩起来。
她说错话了吗?可是府里的人口众多,当然是能省则省,况且她的新衫确实不少,哪里还需要再添购新衣?
“是吗?”司马沐熏暗暗思忖着。
要同她说一声吗?好歹她也是他的正室,应该同她说一声才是。
怀笑见他不语,立即加快速度把他的发绾好,掇上穗结,戴上玉冠。
“二少爷,你要在哪儿用早膳?”
他回身睇着她。“在这儿即可。”
“我去同厨房说一声。”
“等等,差其他人去,我有话要同你说。”见她转身便要走,他忙拉住她。“你先坐下。”
怀笑惊诧地睐着他握着自己的手,乖乖地在他身旁的凳子坐下。
“二少爷有什么吩咐?”她的手微微颤动着,不是因为他突来的举动,而是因为当他这么主动近她时,通常都会发生她所不乐见的事……记得去年是如此,年前也是如此。
“我在想……”司马沐熏缓缓抬起眼,见她一脸诚惶诚恐的模样,不禁有些难以启齿。
大丈夫纳妾乃是天经地义,况且他有妻有妾,膝下却无一子,想要再纳妾,一点也不为过。
“二少爷?”她小声地问。
看来……她真是猜对了。
“我要纳妾。”他顿了顿,不再隐瞒。
怀笑闻言,嘴角微弯,轻勾起一抹苦笑。既是二少爷想要纳妾,她又能如何?
成婚两年,也纳了两名妾,但却始终传不出喜讯,二少爷会想要纳妾,乃是天经地义,她说不得什么,若真要怪,也得要怪她自个儿的肚皮不争气。
“是城南柳府千金。”见她不答话,司马沐熏倒也不以为意。
“日子订了吗?”她笑问道。
她的心如刀剐,心如箭穿,但一而再,再而三,心里的痛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