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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嗣是天命,强求不得的。”他说得淡然。
怀笑何时变得如此碎嘴了,居然连这种事也同长乐提起?
她向来是不会反抗他的,不管他想做什么,她从未阻止过,而且还会替他把事给张罗好,但这一回,她到底是怎么了?
“子嗣是天命,但若不尽人事,要如何听天命?”长乐意有所指地道。
司马沐熏微眯起幽深的眸子,不解她为何执意要提起此事。“你的意思是……”
“倘若你不愿与她们同房,何来子嗣?”说至此,她的双颊已微微泛红。
她不爱与人提起这事儿,尤其是同自己丈夫以外的人,但如今遇上了,就算再不愿,她还是得要说。
“怀笑连这事儿都同你说了?”他不悦地拧起眉。
这是怎么着?自从长乐和大哥有了夫妻之实之后,连这等私密之事,她们都能放在嘴边聊了?
“怀笑怎么可能会同我提起这种事?”长乐别开脸,让微风吹拂着她有些发烫的脸。“向熙说,你会一直没有子嗣,问题与她们无关,而是出在你身上。我原本以为你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想请申大夫替你把脉医治,孰知向熙说,你根本不愿和她们同房,又要如何有子嗣?”
当然,这件事她之前已经向怀笑证实过了,确如向熙所说的一般。
“我向来独睡惯了,不爱他人近我的身。”他淡淡地道,掩去不悦之色。
看来,他得要找个时间与怀笑聊聊,要她往后不许再胡乱跟长乐说话,省得长乐到时候又找他说教。
“那不是问题,怀笑打小伺候你至今,难道你也会讨厌她近你的身吗?”
“我并不讨厌她近我的身,但……”非得继续谈论这件事下去吗?她根本就是为了他纳妾之事特地来的。
“那就多疼惜她一些吧,她要替你打理府里的事,替你管一干下人,还得要受那干妾室的欺凌,你真的应该待她好些。”
“欺凌?谁欺凌她?”闻言,司马沐熏眯起厉眸。
谁有这般大的胆子敢欺凌她?
“不就是素娘和绛仙?”长乐直言不讳地说道。
“她们?”他拢起眉。“她们两个乖巧又温柔,怎会欺凌怀笑?为何怀笑从没跟我提起这件事?”
倘若真有这种事,怀笑没道理不告诉他的,是不?
“不就是怕你烦心?”长乐轻叹一声。“她这个傻丫头,什么事也不说,受人欺负也不吭一声,反倒是以姐妹之礼待她们……要不是我瞧见了她身上的伤,向府里的下人打探,我还真不知道这件事呢。”
早料到怀笑绝对不会说,但都已经被欺凌到这地步了,再不说的话,岂不是徒让自己辛苦?
“是吗?”依怀笑的性子,确实有这可能。
“姑娘家在心怡的人面前,不免会扭捏作态,你会看不清她们的性情真伪,我倒也不意外,但今儿个怀笑会被欺凌却是因你而起。”
“我?”
“还不是因为你的冷落?”她是旁观者清,自然比他明白些。“她们八成是以为你不与她们同房,就是窝在怀笑那儿,久而久之,她们自然会认为怀笑是梗在其中的主因。”
其实真正教她感到意外的,是他居然根本不曾好生对待过他的妻妾。
司马沐熏紧紧地皱着眉,压根儿没想过这些问题……他日夜在外,府里的事皆安心地交代给怀笑,而她向来也处理得极好,从未让他费心,孰知她竟是一个人在府里受委屈又不吭一声
她好歹是他的正室,是他司马沐熏的妻子,犯得着那般委屈吗?
“二少爷,倘若你真是无心待那些姑娘们好,更不是为了子嗣才迎娶她们,你又何苦糟蹋人家清白的好姑娘?”
“我供她们吃穿无虑,这样还不好?”要不,他该要如何?
“那岂不是和养鸡公猪一般?”她又叹了一声,照他这种说法,他要是一忙起来,说不准一、两个月都未同她们见上一面,也难怪她们会拿怀笑出气了。
“不都是如此?”不就是一群妻妾,难不成还要他捧在手心里疼?
“我和向熙之间就不是如此。”说完,长乐已羞红了脸。
她怎么会说到这事儿上头?真是羞人!
“那是你有大哥疼惜,但我的性子可不像大哥那样。”若是他娶的人是她,或许……唉!都已经过去了,他不该再奢想。
“他待我好,我自然也会待他好。”顿了顿,长乐又道:“可是怀笑待你极好,你待她好吗?”
“她待我的好,和大哥对你的深情是不同的。”
怀笑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就像一个贴心的丫环,一个动作勤快、心思细腻的丫环罢了。一个丫环能给的有什么?但他待她却是比其他两个妾要好上许多,若真要论的话,他还亏本了呢。
“不是都一样?”哪里不一样?
“不一样的……”司马沐熏自嘲地笑着,斟了杯茶给她,又替自己斟上一杯,抬手抹去额上的汗水,却突见一条柔白的手绢飘上了他的额头,轻轻地拭去他额上的汗,吓得他连忙扯下手绢,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替你擦个汗,你也吓成这样?”长乐不由得摇了摇头,“不同你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得要赶紧回端月楼了,不然你大哥找不着我说不准会把整司马府都给掀翻哩。”
“要不要我差人扶你回去?”
“不用了,我还没虚弱到需要人服侍的地步。”长乐背对着他挥挥手。
司马沐熏目送着她离开,直到再也瞧不见她纤细的白色身影,才缓缓地将手中的手绢送至鼻前,轻嗅着手绢上仍旧留着主人身上的清香,压根儿没发觉他背后有一双大眼不敢置信地瞧着他的举动。
难道……
怀笑连臆测都不敢,只是不断地跑着,像是要逃避什么恶鬼似地往前狂奔,直到气喘吁吁地再也跑不动,她才靠在墙遏歇息了一会儿。
“不可能,不可能的……”她不断地摇着头。
但是他那神情,他那眸底满满的都是爱意,她不会看错的,绝对不可能看错的,这也表示她之前所怀疑的事都是真的……二少爷鬼鬼祟祟地站在长乐房外、二少爷老是让她找不着人、二少爷睇着长乐的眼古怪得让她想不透、二少爷在长乐和大少爷吵翻的隔天早上不用她服侍……
就连长乐和人少爷吵翻而昏厥时,也是二少爷抱着她回清心苑的……这在在显示二少爷心底真正喜爱的人是长乐!
怎么会有这种事?
长乐可是老爷替大少爷挑选的童养媳,二少爷怎么会对她动了情?
但二少爷确实是不喜爱她们这一干妻妾,不管是她,还是素娘或绛仙。她一直以为这是正常的夫妻之道,直到长乐提起她和大少爷老是腻在一块儿,要是她一不见,大少爷便会四处找她……
二少爷却从未做过这种事,他总是在外头忙碌奔波,哪里会知道府里头发生了什么事?
对了,大少爷与二少爷是不同的,大少爷因身子尚未硬朗,遂都待在端月楼,自然有闲瑕和长乐腻在一块;而二少爷终日在外,哪来的闲暇可以和她们在一块儿?
但话说回来,倘若二少爷有那么一点点喜爱她,他岂不会为她腾出一点时间来?换言之,在二少爷的心里,有她无她都一样……她甚至连长乐的一条手绢都比不上……
“你在这里做什么?”
怀笑迳自思忖着,突闻熟悉的声音响起,连忙抬起头,果真见着绛仙带着一干奴婢走来。
“绛仙。”她笑着轻唤道。
“你还没回答我,你在这儿做什么?”绛仙一张冰雪似的容颜没有半点笑意。
“没有,我要去那个……”面对她的怒颜,怀笑也只能干笑以对。
她怎么会在这儿遇上绛仙?她向来不会轻易踏出琴阁,遂她也刻意不踏进琴阁,但今儿个怎么会倒楣得撞见她?
“去哪儿?你该不会又想到秋楼去见素娘那泼妇了吧?”她眯起眼。
“没有啊。”她怎么可能会去自讨苦吃?
“还说没有?”绛仙冷哼一声。“前些日子,裁衣的王师傅到府里,你没让他先到我那儿,反倒是先到素娘那儿,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我是想素娘甫入门半年,想先替她……”
突然,啪的一声,绛仙毫不留情的甩了怀笑一个耳光,让她疼得说不出话……
“她是什么身分,我是什么身分,你居然先让王师傅替她裁衣,你是瞧不起我,是不?”绛仙甩了甩有些发疼的手,而她身后的一干奴婢更是无人敢出面阻止。
“我不是这个意思……”唉,又咬破嘴了。
怀笑抹去嘴角淌下的血,微勾的唇角仿若在笑,绛仙向前一步,又是不客气地甩下一个耳光。
“你笑什么?”
怀笑吃痛地靠在墙上,对于她的欲加之罪,只感到无奈……她天生就是一张笑脸,就连掉泪时嘴角都会上扬着,要她如何呢?
“我不是在笑……”
“还说不是?”绛仙高高地抬起手。“你都笑成这副德行了,还敢说不是?你也不想想看自己是什么身分,倘若不是打小入府,你凭什么当正室?凭什么当上司马府的二夫人?”
眼看着她的手又要落下,怀笑绝望地闭上眼,咬紧牙关等着刺痛的感觉再次袭上她的颊。
“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让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相公……”绛仙的手不偏不倚地被司马沐熏抓着,回眸睇着他铁青的脸,她吓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第四章
“怀笑做了什么事,非得让你这样甩她耳光?”司马沐熏沉着声,俊尔的脸上仿若覆上一层寒霜。
方才长乐提起时,还半信半疑,没想到现下居然被他撞个正着。
“相公,我……”绛仙霎时吓得面无血色。
相公甚少靠近这里,怎么今儿个会到这里来?
司马沐熏不发一语,只是加重了握在她手腕上的力道,压根儿不管她的眉重重地拧起、脸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
怀笑见状,连忙迎上前去。“二少爷,绛仙是和我闹着玩的,你别错怪她了。”
好歹是姐妹,虽说她待她不是极好,但她知晓她会这般泼辣,有一半也是因为二少爷……她同她一样是一心等着二少爷垂怜的可怜人,她何以忍心见二少爷益发厌恶她?
“闹着玩的?”他蹙紧浓眉直瞅着怀笑红肿的脸颊,和嘴角残留的血迹……“是怎么个玩法,可以玩得这么过火?”
想当好人也该有个限度,至少也要想想自己的身分,她是他的妻子,可不是他的丫环,她怎能遭小妾欺负而不吭声?
“那是……”怀笑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倘若她要是再高上一些就好了,至少她就可以捉住二少爷的手,说不准可以让绛仙的手好受一些。
可是她现下连一句话都挤不出来,更遑论是救她?
“她欺负你。”他冷着声音道。
只要是有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这个事实,若是她再狡辩、再替这个女人圆谎,岂不是把他当傻子?
“不是这样的,二少爷,绛仙是……”
“还不是这样?”司马沐熏怒不可遏地吼着,手上的力道依旧不减。“我告诉你多少次了,要你改称谓,你到现下依旧还以二少爷唤我,岂不是要教人误解你是我的丫环,而不是我的妻子?”
就算他们两人之间没有夫妻之情,他也早已认定她是他的妻子,更是将她当妻子看待,遂他只愿让她服侍他,想不到……她一直把他当少爷看待,更是把自己当成了丫环。
难道她真的宁可当丫环吗?
“我、我一时改不了口。”唉,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原是想要一个人静一静的,怎么会遇上绛仙,继而又让二少爷撞见这一幕?
“都已经多久了,你至今还改不了口?”他冷哼一声,“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但你是我的结发妻子,岂能如此任人欺负?是我对你不够好,才让你连一点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