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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尊石膏像一样。她那对丰满洁白的□在灯光照射下,显现出迷人的光影和弧度。碧云望向那个训练有素的一动不动的女人,感到自己的左胸和肩膀都在发烫发疼,她按着自己的左胸,手掌传来她的心脏在跳动,那薄薄的毛衣下面,是一个黑色的狼图腾。
一天的课程结束了,傍晚十分,先是布朗教授离开了教室,紧接着模特伊丽娜也离开了,那些学生们哼着小调收拾着画具,彷佛把刚刚的话题忘了个干净,他们三五成群的离开了画室……所有人都各归各位,只剩下了碧云,她要负责最后的清扫。碧云关上窗子、拉上厚重的遮光度极好的窗帘,又把教室的门反锁了一圈儿。
她踱步来到这个画室一面落地的镜子前面,她一颗颗解开自己胸前的扣子,望向镜中的自己,画室里开着一展专用的射灯,昏黄的灯光照射在她的身上,她的肢体有着非常好看的曲线,只是在胸口有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刺青,那么扎眼的一只狼的图腾,她先前已经试了好多种办法,用刷子沾上肥皂拼命洗刷,皮肤磨出了血珠,也没能把它除去,她听学生们说有专门能够“洗掉”刺青的店铺,但是她不敢去那里,因为这两个标志是绝不能让任何人看到的。
她已经尽量让自己不去回想那些经历,过去了两个多月,她身上的伤痕已经在慢慢地复原,可是这两块刺青却是永远也除不掉的印记,不,不是两块,她低头看向自己穿着黑色长袜的脚,她的脚腕上,还刺着他的名字。
“我的上帝!”一声低沉的叹息在她的背后响起。
碧云猛地回头,站在她面前的是布朗教授,这个60多岁干瘦的小老头,他明明离去,又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回到了这里。教授的眼睛火红,一步步向她靠近,“我的上帝,这些是什么?”
碧云感到非常窘迫,慌乱中她想起该护住自己的胸口,“教授……我……”
可那已经晚了,他不但看到了她前胸的狼图腾,还看到了她后背上的闪电十字,她的皮肤如瓷般洁白,那些刺青那么显眼,“这些是纳粹党人的标志么?凯蒂,你的身上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对不起,布朗教授,我撒谎了,其实我并不是难民,我曾经被关押在集中营里……”
“你曾经被关进了集中营?天啊,这不是真的……”
“这千真万确,布朗教授,我是被迫纹上这些魔鬼的符号的,我没有选择,也不能抗拒,他们给我喝下麻药……然后我醒来的时候,前胸和后背上就多了这些……”她说着说着,声音已经哽咽,其实她只讲述了自己遭遇的一部分,剩下的那些她死也不愿意再提起。
“可怜的孩子……如果没有这些,那会是多么清白可爱的躯体!”作为一个画家和美术教师,布朗教授忍不住有描绘她美丽躯体的冲动,他有一双画家的敏锐的眼睛,在这个东方女孩来到学校做教工的第一天起,他就彷佛透过她的灰色毛衣和长裙,看到她美妙动人的躯体,他敢保证,她远比静物台上的女模特更加迷人,可他看出她的恐惧,此时更该尽全力去安慰她,他的手搭放在她孱弱的肩膀上,“我很抱歉,无意中知道了你的秘密,我只是来拿回我的钢笔,看到教室里暗着,就用钥匙打开了门进来,不过你放心,孩子,我发誓不会对任何人讲起这件事的。”
“谢谢您。”碧云点了点头,又拼命地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除去。”
加在她肩膀上的手更加重了力度,“孩子,不必为了这些担心,因为你很美,即使有这些,依旧很美。”
碧云抬头望向布朗教授的眼睛,她不敢听到任何对这刺青的赞美,可他的眼神那么纯净平和,“不要迟疑和误会,孩子,因为我从里面看到了生命的坚忍和勇气,这难道不是最美、最动人的么?”
在这个动不动就满腹牢骚,口无遮拦的布朗教授口里,再也没有出现“集中营”这个词汇。
战争似乎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发生了,他们的军队闪电般的直接开进了这座城市,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而怪异,有人站在街道上呐喊欢迎他们的友邦,这彷佛是一个传统,两个国家,本属于同一个种族,在大规模战争之前,就会有种不可抑制的力量将它们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然而战后,又会各为其政,碧云不像这些学者们那么擅于把握和分析时事,她感受到的更多的是那欢呼声下的压抑和沉默,就像她在这所学校里感受到的那样。
白发斑斑的校长在讲台上对着所有的教师和教工们说着话,“朋友们,正如大家看到的那样,我们的学校将被军队征用……当然,课程还得继续,至少继续完这个学期……”他的话没有说完,已经垂下头,摘下镜片,拿手帕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大家沉默了,碧云的心情也蓦然沉重起来,尽管她逃离了那个国家,可是战火还是蔓延到了这里,这也许是这个非常时期,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必须面对的,无论她逃到哪里,都逃离不了战争的魔爪。
除了作战部队,还有一部分穿着黑色军装的党卫军,大街上岗哨林立,迅速在这里建立了数个封锁区,碧云只要一看到这些黑色的军大衣,就会从头到脚不寒而栗。她像一只野兔,尽力地躲闪着这些黑色捕猎者的影子,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她就让自己待在学校的宿舍里。
今天晚上,她有一个约会,碧云拿一条灰褐色的头巾包裹住脸,埋着头,钻到这个小酒馆里,酒馆里人不算多,她找了一个在最里头的靠着窗户的座位,叫来服务生要了两杯喝的,放下缠在头上的围巾,静静地坐着等了一会,碧云有些焦急,她不停地看向酒馆柜台后面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晚上8点了,在宵禁前她必须回到自己的宿舍里。
金发的模特伊丽娜迈着轻盈的小步,在为数不多的几个男人的注视下坐到这个黑发女孩的对面,她拿起那杯为她点好的酒,“凯蒂,你总是喜欢这个位子。”
“你来的真晚,马上就要宵禁了。”她已经非常焦急,而伊丽娜则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宵禁?没有关系,我有这个。”伊丽娜从随身的小挎包里掏出两张盖着数个印张的纸,红红指甲的两指夹着这些纸条,朝她示意。“可以让你到晚上12点以前畅通无阻。”
“伊丽娜,你可真是神通广大。”碧云没有心情关心她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路条,“我托你打听的事情,有结果了么?”
“当然,这点小事,哪有办不好的道理?”
“真的么?”碧云有些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不过你先别急着高兴,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坏的。”碧云垂下了漆黑的眸子,她早就习惯了听坏消息。
伊丽娜被她弄的有几分没趣,端起酒杯,押了口酒,“你所说的红十字会,在这里是曾经有一个分支的机构,可是战前他们都撤离了。”
“哦。”碧云低低地回应着,“那么好的消息呢?”
“我给你带来了一个人……”伊丽娜的美眸泛起笑意,神秘地望向这个黑发的表情凝重的女孩。
碧云沿着伊丽娜的手势望去,她刚刚没有注意到,在伊丽娜的身后跟随着一个清瘦的男人,他就坐在她们隔壁的位子,男人穿着蓝色的西装和风衣,帽檐压的很低,他缓缓摘下头上的礼帽。
2—他乡重逢
礼帽下是一双黑色的眼睛,单薄的眼皮,目光却是炯炯有神,男子和她有着同样的乌黑的头发,碧云看清了他的脸,她捂住了嘴,几乎是在一瞬间,泪水注满了双眼,喉咙被什么堵住一样,呜咽着发不出声音,而他的声音可以用气急败坏来形容,“碧云!你让我找的好苦啊!!”
“逸安哥哥——!怎么会是你!?”她的声音有些变调,泪水终于奔涌而出。
“喔,真是感人的场景,你们两个好好聊聊。”伊丽娜决定不再听这蹩脚的东方语言,她把两张路条放在桌子上,转身埋着小步离开。
他没有理会离开的美貌女郎,上前一步紧紧抓住碧云的肩膀,注视着她满是泪水的眼睛,“我跟导师从英国去了美国,本来是想给你个惊喜,到学校去看你!没想到你人根本不在学校!后来我又打听了好久,才知道你甚至根本不在美国!你报名退学参加了什么红十字会!人来了欧洲!”
“……家里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么?”她的肩膀被他抓地发疼。
“家里?!我怎么敢告诉叔父他老人家?!我是听红十字会的官员说,你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失踪了,我没法去到那边,只好辗转来到这里,想寻找机会过境,没想到在这里找到了你!”“碧云,你这个蠢丫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你一个弱女子在异乡漂泊!我真恨当初,为何不听伯父的话,跟你一起美国,好好看着你!”
“哥哥,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可真的是你么?可我真的……真的,没有敢想过能够再见到你!”她扑到他的怀里,那股淡淡的碳条和墨水的香气,还有透过西装上衣,那颗心脏强烈的鼓动,都是属于逸安哥哥的,她再也控制不住,伏在他的怀里,像个孩子一样,放声痛哭了出来。
他本来还打算继续说下去,他实在是有太多的话要对她说了,可如洪水开闸一般的哭声止住了他的话,他搂着她的肩膀,她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娇小的身子显得更加纤弱,他轻轻缕着她的头发,看她的样子,神色很憔悴,人也瘦了好多,好在还是平安无事的,他的心总是放下了一些,可是一听到她哭,让他的心顿时又被揪紧了,那哭声中彷佛是隐埋了巨大的悲痛,她已经哭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他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
“好了,好了,碧云,好了,傻丫头,哥哥会保护你的。”他用温热的拇指拭去她脸上的泪水,“你真的让我很担心……”
“对不起哥哥,我没想到还能见到你……”她边啜泣着边重复着这句话,他黑色的剑眉蹙地更紧,心中越发沉重,他从小看她长大,这个丫头天真善良,骨子里却是那么倔强,她一定在这段日子里是受到了什么委屈。可他并不敢急着追问,安慰了她好一会,看她稳定了些,他才接着刚刚的话题说下去,“碧云,不是哥哥责备你,现在这里兵荒马乱,你实是不该这么任性。”
她点点头,拿长长的毛衣袖子抹净腮边的泪痕,“我知道,现在很多地方都在打仗,国内也不乐观,幸亏你没跟家里人讲,不然,父亲、母亲他们一定会担心死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好了,咱们不说这些了,我先找个地方落脚,随后再想办法回国去。”幸好他早有准备,带了一些积蓄,足够他们两个暂时生活和路上的花费。
碧云顺从地点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逸安哥哥……你在皇家美术学院,学的是水彩画么?”
他望向她乌黑的眸子,一提起他的专业,有种难以抑制的情绪,“对,水彩、粉画还有油画和装饰绘画,我的兴趣很广泛,只要和绘画沾边,本来我以为这些很有意思,狂热的追求所谓艺术的真谛,可是现在看来,在战争时期,这些根本就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