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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盛大的舞会,男男女女都是化妆出席,人们戴着夸张的帽子、头饰和羽毛眼罩,谁都认不出谁来,没有人看出来,那个的一身黑色礼服戴着小矮人头套的高大男人的身份,也没有人看出,他怀里的娇小秀丽的“白雪公主”是个来自东方的女孩儿。
一晚上,他都在和她跳舞,强劲的胳膊揽着她的腰身,透过胶皮的头套,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乌黑的双眼,几乎是片刻没有从她的脸上离开过。按照正规的礼仪,男士和女孩同到舞会,只需要跳第一支舞,从第二首曲子开始,就应该自觉的给对方空间,但是这个家伙几乎霸占了她整整一个晚上,从开场的浪漫抒情的华尔兹舞曲,到轻盈流畅的福克斯狐步,再到轻松活泼的快步舞。
“盖尔尼德,我想休息一下。”时间接近午夜,舞会上熙熙攘攘的,越发热闹了,她跳了一晚上的舞,觉得胸口有些憋闷。
“好吧,我们去露台喝点东西。”他散开勾着她的手,带着她来到阳台上。
他从侍者的盘子里端起一杯红酒,递给碧云,又为自己取了一杯,就在鲜红的唇上,却发现嘴巴很难张开,“戴着这个头套,干什么都不方便。”他俯身把酒杯轻轻放在了藤椅旁边的小桌子上,“宝贝,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嗯。”她乖巧地点点头,从腕上的小手包里拿出一条手帕来擦拭着脖子上的汗滴,刚刚跳的太痛快了。几个男人早就被她娇小迷人的身姿和那曼妙的舞姿所吸引,萦绕在她的身边,碧云看到了那一张张假面下面的渴求,虽然她也想在舞会上尝试不同的舞伴,思量再三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于是在他们鼓起勇气邀请她之前,已经像只矫捷的羚羊一般,在人群中穿梭着逃到了舞池的另一边。碧云小声嘀咕着朝那个舞厅侧面出口望去,“盖尔尼德这个家伙,怎么去洗手间那么久。”
“美丽的女士,可以请你跳一支舞么?”一个如低沉的钟鸣般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来。
她猛地回头,差一点撞到一堵黑色的墙上,男子的身材非常高大,他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把他壮硕的身子都包裹在里面,只能看出那肩膀笔挺,她缓缓抬头,看向对方的脸,吓得捂住了嘴巴,才没有惊叫出声。这是一张怎么样的脸,一个奇怪丑陋的大鼻子,几何形的脸,马蹄形的嘴,参差不齐的牙齿,独眼,大耳朵,褐色的亚麻一般的头发,她退后了一步,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发现他背后还垫了一块什么东西,装成驼背的样子。
“您扮演的是钟楼怪人么?”碧云忍不住问了一句,舞池里尽是扮相华丽些国王、公爵和王子,他的打扮显得特异独行,细看起来,特别是那个假的鹰钩鼻子,显得非常滑稽。
“对,我是卡西莫多,想请美丽的艾斯米拉达跳一支舞。”他的声音是从那面具下发出来的,显得有些沉闷。
“抱歉,我……”碧云强忍住笑,看来逃是逃不掉了,他像是一堵黑色的墙矗在面前,她在思索着该怎么委婉地拒绝他的邀请,在这样的场合,女士是不能轻易拒绝男士的邀请,刚刚要进一步解释说自己跳了一晚上,已经累了。
“真是遗憾,女孩子们总是以貌取人,她们不愿意和丑陋的卡西莫多跳舞,”他顿了顿说:“可是你不同,你一晚上都在和一个丑陋的小矮人跳舞。”
“不,不是那样,其实我跟他是一起来的。”碧云解释了句,眼睛又朝出口处看去,仍然不见他的身影。
“哎,原来如此,我以为碰到了一位不以貌取人的女孩,看来又是白日梦了。”他做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来,念念有词,“世界真是不公,上帝只把恩惠给了最美者……”
“好吧,我答应您,不过这首舞曲已经开始了,请原谅我,只能陪您跳完这半支舞。”碧云轻叹了声,心想这位男士,是不是因为扮相丑陋,不讨女孩子的喜欢,一晚上没有跳过一支舞。
“卡西莫多将非常荣幸,”他弯下腰向她行礼,单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她朝他伸出手臂,刚要扶上他的小臂,却又略微迟疑了下,“这是一首探戈舞曲,可以么?不然我们等下一首吧。”因为她看到由于步伐难度太大,舞池里的人顿时少了许多。
“没有关系,这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钟楼怪人”自信满满地说。
这个男人比他的身材还要高大一些,她几乎攀不到他的肩膀,微微踮起脚尖,高大的他披着怪异的黑色斗篷,带动着娇小美丽的她在舞池中旋转,彷佛在上演一场美女与野兽的追逐。
碧云在心里暗暗赞叹,虽然这个“钟楼怪人”打扮的有些夸张,但是舞却跳的很好,她来到这个国家之后,就只跟他一个人跳过舞,依照她专业的眼光来评判,他的舞蹈水平只能算是业余里的中上,而这个男人的水平已经接近了专业,只有一个同样舞技卓越的舞伴,才能发挥出她最好的状态,她可以在这充满了拉丁风情,节奏强劲的舞曲中,将自己纤巧的身子里蕴含的巨大的爆发力和热情全部挥洒出来。
“你跳的真好!”“钟楼怪人”面具下面,是一双绿色的眼睛,那瞳孔在闪闪发光。“我叫麦克斯,你叫什么名字?”
“你不是叫卡西莫多么?”她咬着唇,轻笑出来。
他耸耸肩膀,无奈地摇头,“一个神秘的公主,不愿意透露她的姓名。”
“你的舞跳的也很好,英式皇家探戈的舞步时快时慢,节奏火候也并不好掌握,可惜你穿的袍子把都遮住了。”
他在面具后面发出浑厚的笑声,正打算结束这个华丽的舞曲,却一不留神,踩在了自己的袍子一角上,带动着她一同倾倒了下去。幸好他在最危急的一刻,他扭转了角度让自己先落地,而被他紧紧拉住的碧云被他拉住了,有些狼狈地倒在他的胸膛上。
“对不起,我太冒失了。”他挣扎着起身,把碧云扶了起来。
“没,没关系,您摔着哪儿了么?”她听到刚刚地板上“咚”地一声闷响,有些担心他的情况。
他弯腰揉了一下膝盖,朝她摆摆手,“没事。”
碧云长舒了口气,他们引起的小小骚乱已经平息了,她却看见他高挑狭长的黑色身影从侧门里闪了进来,他已经摘下了面罩,那浅金色的发拢向脑后,梳理的很整齐,高挺的鼻,深陷的冰蓝色的眼睛,只有他人一出现,不需要盛装打扮,永远是那么耀眼夺目。他无暇四顾,正在快步向露台的方向走去,显然是去找她的。
“对不起,我得走了……”她突然间有些慌乱,“钟楼怪人”却突然间拉住了她的手,碧云回头看去,只见那丑陋的面具下面,一双清澈的碧绿的眼睛里装着满满的诚意,正在他开口说话的时候,突然间,午夜的钟声响了起来,几声礼炮也响了起来,舞池上方那个巨大的花球绽开了,漫天是金色碎片和花瓣,整个大厅里的人们开始欢呼,碧云瞪大了眼睛,想听他在说什么,可是一片嘈杂声中,她没有听清楚他的话。她的余光瞥见,在舞池的另一角上,那高大俊美的黑衣男子,已经被几个打扮各样的女人团团围住了,她急着想从他的掌中抽出手来,却被他拉了过去,他的力气太大了,轻而易举地就把她揽在了臂弯里。
“午夜十二点了,难道公主就要消失,钻进南瓜车里么?可你是白雪公主,不是灰姑娘。”这一次,她清清楚楚地听见了“钟楼怪人”的话。
一瞬间,她的面罩被他摘了下来。
“钟楼怪人”怔住了,她的脸完全暴露在他的面前,这是一个黑头发、黑眼睛的女孩。有一张清秀的美丽的面孔,柔和细腻的五官,两条蓬松的攒着茉莉花的黑色长辫子,就是她原本自己的头发,那乌黑的眼睛里,绽露着娇羞的神情,从他合不拢嘴的表情来看,他的惊奇并不亚于她。
“非常抱歉。”他无错地道歉,声音有些低哑,把那个银色的眼罩递给了她。
碧云接过来,慌忙把面罩戴上,双手扯着裙摆,扭头向着露台跑去。
“竟然是一位黑眼睛的公主。”披着黑色斗篷的“钟楼怪人”立在舞池的中央,碧绿色的目光从那丑陋眼睛的孔洞里直直地射出,望着“白雪公主”仓皇逃离的背影发呆。
他缓缓摘下自己脸上的面具,一点点露出他本来的面目,碧云并没有看到,这个“钟楼怪人”丑陋怪异的面具下,耀眼的金黄色的头发被那面具弄的有些凌乱,有着一张多么英俊的棱角分明的脸,浓密的眉毛,高直挺立的鼻梁,微抿着的薄唇似乎透露着一丝拘谨,那深陷的眼窝里却是如星光一样炯炯有神的眼睛。
47第三幕—20神秘的字条
碧云狼狈地逃到了花房边的小露台上,回想起刚刚被那个冒失的家伙摘下了自己的面罩,露出了本来的面目,有些惊心动魄,不过幸好是在午夜钟声响起,人们欢呼沸腾的时刻,应该不会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在这个国家,像她这样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的异族人,不论走到哪里,都会遭遇到异样的眼光。那个“钟楼怪人”虽然没有说什么,她却能想象到那面具下的表情。
“宝贝,你在这儿!”突然间,她被一个强劲有力的臂弯紧紧抱了起来。
“啊!”碧云惊叫了出声,转头只见是一张丑陋的小矮人的脸,她才松了口气,有些嗔怪地说:“原来是你,吓死我了,刚刚怎么去了那么久?”
“好闷,”他把小矮人的头套取了下来,露出了他原本的那张俊美无比的脸,“抱歉,刚刚我想把这个鬼东西摘下来,可是在舞池里的时候,还是戴着的好,毕竟是化妆舞会,不然会惹麻烦的,”他说着轻声哼笑了出来。
碧云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只见他那浅金色的发有些凌乱,因为汗湿了,发丝粘在额头上,她从手包里取出丝帕,轻轻为他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我想,有很多人想要跟你跳舞。”她看到他们身后已经聚集了许多盛装打扮的女郎,她们和身边的男士们搭讪,但是余光始终扫过他的身上,那股蠢蠢欲动心照不宣。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执意要带上胶皮头套,扮作滑稽的小矮人了。或许他是不希望受到任何干扰,只想专心地跟她跳舞。
“是么?我看不见。”他毫不在乎那些嫉妒的目光,牵着她的手远离舞池,来到了灯光昏暗的花房背后。从后面环抱起她的腰身,侧头在她耳边轻声说:“玩的高兴么?今晚的夜色真美。”
“今夜的月亮真大,真圆,该是十五了……”望着夜空,她突然间有些惆怅,又是月圆的夜,与家人分别了许久,不知道故乡的亲人们过的怎样,拜托艾米丽寄送的电报一点回音都没有,一想到这里,她的双肩就忍不住颤抖。
“冷么?”他脱下自己的风衣,披在她的肩膀上。
她披着他的风衣,腰身还是陷在他的怀里,被他的双臂紧紧地禁锢,她无奈地叹气,自己根本逃不出他的手心,第一次来舞会的时候,他逼着她穿上一双水晶的鞋子,他用冷酷无情的刑罚来禁锢她,现在,他已经换了另外一种方式,仍然禁锢着她,只不过,这次是用他火热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