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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中秋节那一日也不曾同人出来娱乐。 一时之间,不只让秦含霜懊恼而无从下手,王卉凝也只得慢慢寻找机会。
“小金玉如今已有近三个月不曾发病了吧。”如往常一般为柳金玉扎完针后,王卉凝一边问着一旁静立的柳大富,一边笑着抓过柳金玉的小手腕,细细地号起了脉。
“是的,自您连续不断地为他扎针后,这痫症便不曾发作。多亏了您一手好医术,否则,不知道这孩子还要吃多少苦头。”柳大富疼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说完便对着王卉凝敛祍一礼,甚是真诚地道,“您这恩情,对玉儿来说等同再造,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母亲前几日还让人捎来家信,说是早该进京来一趟,专程谢过您对玉儿的救命之恩。只是,内人她……这一胎却是反应极大,母亲有些放不下她,便让我与您道一声歉,容她过些日子再来。”后面的话一出口,柳大富比以前瘦了一圈的圆脸上已染了两片红晕,竟是带了几分羞涩,不好意思地垂了垂头,脸上却满是为人父的欣喜。
王卉凝一直觉得柳大富这个土财主比旁人少了几分粗鲁,倒显得有点文质彬彬,却没想到他还有如此腼腆害羞的一面。此刻一见,不由抿唇笑了笑,真诚地道:“原来柳夫人又有身孕在身,那可真是要恭喜你了。”
“你回家后赶紧写信回去,劝老夫人多留心些柳夫人,切莫长途跋涉地专程进京。何况,我为小金玉看病你们又不是没给银子,你还帮了我这样一个大忙,再与我谈什么恩不恩的,却是叫我无地自容了。而且,”王卉凝浅浅一笑,放下柳金玉的手,对着柳大富道,“这段日子的针刺加药物调理,对小金玉来说,是极有效的。我估摸着,如今便是停了针,只一味地用药也是无大碍的。但为了稳妥起见,我想还是待到本月底再停针吧,你们父子连中秋节都不曾回去,这回却是可以放心地与家人团聚了。”
“当真?便是停针之后,玉儿这痫症也不会再发作了?”柳大富双眼一亮,脸上的欣喜之色更甚,确定般地望着王卉凝。原来,老天还是善待他的,十年的期盼总归是头胎便得了一子。如今更是不只让玉儿的病有希望了,还让他夫人又怀上了身孕,瞧那与怀玉儿一般的症状,说不定又是个儿子,这可是双喜临门的大好事啊。母亲若是知道了,便是连睡着了都要笑醒的。
“不会,只是免不得要用药调理很长一段时间,不过,我会尽量让他服药的时间间隔得长一些。”王卉凝轻轻点了点头,略带提醒地道。不说这每日扎近一个时辰的针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便是想到每日要喝一碗那黑糊糊的药汤,王卉凝自己都觉得舌头发苦,更莫说柳金玉这样一个不到四岁的小孩子。许是为人母亲的人都容易对孩子产生一种亲切感,这些日子的接触下来,她也是从心里喜欢柳金玉这个胖嘟嘟又不太认生的小男孩的,打心里不喜欢看到他吃苦头。
“只要能好就好,只要能好就好!”柳大富激动得右手一拳击在左手上,同小孩子一般咧着嘴笑了起来,“这可真是太好了。”随即,又是对着王卉凝一通道谢。
王卉凝方才浅笑着推辞,外面却是传来了一道粗嗓门:“快,大夫何在?我们掌柜的亲自来请她去瞧瞧我们夫人。”
接着便是一道略显和气却透着焦虑与担忧的声音:“王大夫此刻在何处,还烦请通报一声,贱内危在旦夕,秦超求她上门一救。”
危在旦夕?王卉凝含笑的脸色一凝,对着柳大富微点了点头,转身掀起帘子走了出来,立时便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面相和气却满是忧惧之色的四旬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双眼甫一触到王卉凝头上的那顶黑纱帷帽,惊惧的眸光立时一亮,急步迎上前来,对着王卉凝拱了拱手:“在下东城醉仙居掌柜秦超,贱内产后……下血不止,稳婆和请去的医者均束手无策,情形越来越不好,特来求王大夫前去救治。”
已有两子的秦超再得一子,听到稳婆报喜的他原本高兴得连嘴都合不拢,却没想到还不及他说出赏字,稳婆下一刻便惊呼他媳妇蒋氏下血不止情形危险的消息,直将他震得有些站不稳。
原本以为前几胎生产都极平安的媳妇,这一胎虽然生得艰难了些,如今总算生下来了,应该亦不会有事,谁曾想到竟会是这样的情形。更令他惊惧害怕的是,蒋氏的情形,不止稳婆毫无办法,便连他酒楼斜对面的医馆中坐诊的已算得上是京城医界佼佼者的徐医者,一番施救后也是连连摇头,悄悄地叫了他准备好后事,便提着药箱匆匆离开了。看那情形,分明是怕有损他的名声。
好歹夫妻一场,蒋氏又为他生下众多儿女,他却是不忍看着媳妇就这样没了的。慌乱绝望之际,他想起最近盛传的医诺医馆中的女医者,便不顾一切地让人驱了马车前来相请。但凡只有一丝希望,他也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媳妇死去。
“下血不止?”王卉凝眉头蹙了蹙,抬眼看了一眼秦超脸上无法掩住的担忧,没有多言,转身入隔间亲自迅速地收拾了用得上的器具和药物,再次掀帘出来时,直接对着一脸急色的秦超道,“马车在哪儿,赶紧领我去。”翠儿一见,急急地叮嘱了一声姚东,便上前接过了王卉凝手中的药箱,紧随其后。
若只是下血不止,一时半会还不会有生命危险。若是突然出现血崩的话,情形恐怕就难以预料了。血崩亦称崩中、暴崩,指妇女突然平淡文学大量出血的急性病证。一旦没能及时止血,病人便可能因失血过多而死亡。而只从秦超的脸色她便能断定他媳妇此症并非一时半刻,必然是就近请了大夫止血却没能凑效,或许,已有大夫对他透露了下血不止可能出现血崩的情况。
王卉凝脸色再度凝了凝,将自己的步子迈得最大,不及秦超坐稳,便叫了驾车的车夫催马。时间就是生命,早一刻到达,或许就能从死神手中抢得一条鲜活的人命。
在其位谋其政,若在以前,她绝不会想到一向性情淡漠不喜过多关注旁人之事的自己,亦会如此去关注一位从未谋面甚至不知住在哪个方向的陌生人。可如今却不一样,身为医者,与死神抗争救人性命,既让她觉得有成就感,又觉得义不容辞。
第二十三章 凯旋的消息
“这么轻易就把人请到了?”秦超坐在马车靠外的坐垫上,看着面前一袭浅蓝衣裙戴着黑纱帷帽的女子,眸中还有着几分不可思议。
虽说王卉凝给医馆定的规矩是非危及性命的急重之症她一概不出诊,可他不过才说了几句话,她竟连具体情形都不问一下便率先上车了,这令得原本以为必要大力恳求一番又许以重金方能求得的他,有些错愕不已。却不想见过那么多病人家眷的王卉凝,早已从他忧惧惊恐的神情中猜测到了病人的危重。
车夫正是先前在医馆里大声嚷嚷的汉子,乃是秦掌柜店里的伙计,他却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一味地替自家掌柜的着急,一听王卉凝的吩咐,鞭子立马便重重地敲在马背之上,将一辆马车驶得飞快。可西街因着行人较少,还能任他如此驱车,一入繁华的东街,穿梭如流的人群立刻将马车逼得缓了下来。
车夫急得不停地扬鞭,王卉凝微微蹙了蹙眉,神情还算冷静,脑中飞快地分析着秦超媳妇病情的可能性与应对方法。秦超却是两手紧捏在身旁,额头上汗水越来越密。客来居与医诺医馆一个城东一个城西,这一路往来已花了不少的时间,他出门时蒋氏已是一副脸色惨白气息奄奄的模样,若是再耽搁下去,真不知道能不能救得了她。
老天似乎并不体恤他的这般着急与惊恐,马车非但丝毫没快起来,竟在下一个街道口被逼得彻底停了下来。只余下耳旁隐隐传来的鞭炮鸣响声、敲锣打鼓声和人群的热闹欢呼声。
“前头出什么事了?怎么停下来了?”秦超大手撩了帘子,看着前头黑压压缓缓移动的一片人头。急急地问道。难道竟是这般巧,遇上哪个大户人家娶亲,将道儿全堵了?
“我们南黎国可是人才辈出啊,先是出了孙将军和谢将军那样的勇猛果敢之辈,如今又出了这位仇将军。据说短短几场战役,便轻松地将图谋不轨欲要起事的南越国众主将吓得不敢露头,当真是教我们都感到威风啊。”
“可不是么,如今圣上将此捷报公之于民,便是想让我们南黎国的百姓都自豪一番的。”
“照这么看。那仇将军一行也很快便要入京了吧。据说也是个青年后生,却不知道长了副什么模样?”
道旁几个逆行人群的高声议论正好回答了秦超的问话。车夫摸了摸脑袋,担忧地转身望着秦超:“掌柜的,照他们这么说,前面应该是府衙的人在张贴传捷的公告,这会儿大家都赶着看热闹,一时半会儿,咱们的马车怕是过不去。”
”这可怎么办?”秦超看着街道正中缓缓如蚂蚁爬行般前行的人群和后头同样被堵住的马车,抓着帘子的手都有些发紧。悄悄地看了一眼王卉凝。却又欲言又止。
“醉仙居离此可是还有三四条街道?”听到秦超不无担忧的声音,王卉凝收回因车外行人的议论而搅动的心思,透过被他抓皱的车帘扫了一眼外面的街道。眉头蹙起问道。
坐到车上听秦超提起,她方才知道醉仙居酒楼就处在品茗斋的隔壁,正是上回钟云丢酒壶砸伤白芍的酒楼,离此却还隔着好几条街道。
“还隔着四条路程不短的街道。”秦超抿了抿唇,盯着王卉凝,心中升起几许希望,急切地回答道。路途虽远了些,却总比坐在马车上枯等强些。若是面前的女子愿意随他下车先行,他宁愿多付她一倍的诊金。
“下车先行吧,路若是通了,便让马车跟过去找我们。”王卉凝未提任何条件,淡淡地说完,人已起身站起。时间便是生命,此时的每一时每一刻对秦超的媳妇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既为医者,将治病救人奉为信条,她就不想将宝贵的时间耗在空等枯坐之上。
秦超见状,担心之余脸上闪过感激之色,慌忙率先下车,又亲自撩了帘子让王卉凝下车。
“走吧,尽量挑近路。”王卉凝从马车上轻轻纵下,连步子都未顿,便直接向着马车旁拥挤的人群挤去。秦超只是愣了一瞬,便赶上前去,用自己还算高大的身躯为手扶着帷帽的她在前开道。
就着秦超分开人群留下的些许空隙,王卉凝同翠儿艰难而快速地往前行着。一路之上,耳旁不免再次传来旁人的议论声,又不由得心思微转。南下同南越国交战的,除了临时被派替下孙钧的仇炎,还有谁?
他带着飘雪突然出现在恪王府中,之后又一声不响地代孙钧出征,一去便是近四月,如今终于就要凯旋而归了么?他俊美不凡,却要成日里顶着一张丑陋得令人无法直视的假面目示人,本是被人逼得躲到柳家庄,如今却又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军中,且是如此地瞩目。
脑中交织着他有着天壤之别的两张面容,王卉凝越发觉得他仿佛就是一个谜,身上有着太多令人无法知晓的秘密。原本这些都与她无关,每回触到那本属于他的医书时,脑中却会忍不住泛起他充满着算计与调侃的黑眸来。
如果他真如她所想的,放下那么一本医书,是为了让她为“路人”一说食言。那么,她想咬牙切齿地说一声,他做到了!
纵然时已入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