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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取了性命。
他从前只道父皇的那些嫔妃们相互间笑脸相迎趣语不断,姐姐长妹妹短,背后定然也是如同姐妹般相亲相爱着,却没想到,笑脸背后藏着的是如此的真正的刀子,她们下起狠手来,竟是比恶狼还要狠三分。此刻他才终于明白,母后时常挂在嘴边的小心和轩辕翊善意的提醒,并非是让他当心脚下的石块、树上的断枝和天上的鸟粪,而是人心。
“刑部尚书李怀宝听命,朕命你三天之内,将此案彻查清楚,将所有证据呈上朕的案头,所有涉案人员一个也不能放过,朕要让他们为朕的爱妃和未出世的孩儿偿命。”皇上冷酷威严的声音久久地在殿中回荡,重重地敲击着众人的心头。
“臣遵旨!”李怀宝上前一步低头领命,不敢有丝毫懈怠,后背却暗暗冒汗。虽说主犯似乎已经确定,可后宫之事一向不简单,谁知道徐贵人的身后,又有着怎样盘根错节的关系,三天的时间让他将所有涉案人员全部抓捕归案,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然而,皇上金口玉言,话已出口断没有收回的道理,再难,他也只能迎难而上。
“将陈贵妃的身子好好护着,朕要让她看着真凶落网,安安心心地离开。”皇上目光在床榻上陈贵妃隆起的腹部顿了半晌,眸中闪烁着悲痛之色,既而对着恪王道,“陪朕去御书房。”目光恰落在蒙着黑纱的飘雪身上,他的眉头皱了皱,心思一转间,又道,“王医者也一同去吧,你的大名传遍京城,连皇宫之中都时常有人论及,朕还不曾见过医者间的切磋,今日便开开眼界吧。”
黑纱下的飘雪身子几不可见地颤了颤,紧紧地抿着唇和攥着身前的双手,再凭着她一贯的冷静,方才没有让人瞧出异样。王卉凝的身子更是一僵,就在她骤然抬头之际,头顶一道黑影飞来,下一瞬,那只死在地上的小老鼠精准地落在了她置于身前的手上。
骤然而至的毛茸茸的触感已让人汗毛倒竖,再感受着它已僵硬笔挺的身子,王卉凝的双手一抖,纵然百般忍着,仍是差点将它甩了出去,恪王的话却让她的动作一顿,甚至忍着恶心将死老鼠抓在了手中。
只听恪王懒懒地道:“我也从未与人斗过医,今日便用这只死老鼠见分晓吧。那是谁的侍卫?且借我一用。”他这话,便是向众人明示要让王卉凝跟去御书房了。看着那只死相平静却实在让人心头打颤的老鼠,众人都庆幸,这位不羁的王爷没有将老鼠丢在自己身上,否则,定不能像这位侍卫一般只是抖了抖手,又脸色难看地将老鼠抓在了手上。
“为恪王办事,那是他的荣幸。”袁轶涵连忙上前拱手,提着的心却是放下了。恪王与王卉凝的关系他自是知道,此时再见他在这个时候故意将一只老鼠丢给王卉凝,恶心是恶心了些,却是将她带去的最好借口。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相信,有恪王在,王卉凝定然吃不了亏。
随着太监的一声“摆驾御书房”落下,王卉凝连忙提着老鼠低头快步随了上去,却又一次看到了李怀宝落在飘雪身上若有所思的目光,倒是李淑妃意外的沉默让她松了一口气。李淑妃怕是并不知道她乔装之事,否则,这个时候,她不可能仍然缩在人群之中。
第五十八章 自陈身份
“其他人等都散了吧。”临到要走出去,皇上方才转目淡淡地道了一句。这话,却算是解除了先前对皇后、安王和袁轶涵三人的软禁令了。望着那道消失在殿门处的高大背影,皇后抿着唇眸光飘渺了一瞬,转而却是冷冷地扫视了一遍在场的所有嫔妃,目光没有在谁的脸上多停留一刻,只是用那再没了往日慈和的眼神有意表达着自己的怒意。引得那一众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均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这样的诬陷,她当然应该表示愤怒,然而,她却绝不会让李淑妃知道她早已察觉到了是谁主导了这一切。既是阴谋,她自也该好好地奉陪到底,没有万全的把握将其一举击毙,她也绝不会将其转化成阳谋。
只是,皇上淡淡扫向她的眸光,分明已比往日多了几丝异样,亦或可以说是少了几许往日的欣赏。或许,她应该如昊儿那般冲动一回,直接去御书房将她和昊儿被害的事告诉皇上。可此刻跟着皇上前去的王卉凝和飘雪都曾是她身边的人,她此刻过去,一旦她们的身份被揭开,皇上会不会反而以为她是想去掩饰一番,继而心中的怀疑更深?
“母后,我送您回寿德宫吧?”轩辕昊异于往日似乎瞬间成长了几分的声音听得皇后心头一动,转目看着他拧着眉头抿着菱唇从未有过的平静模样,心中似宽慰又似被什么狠狠扎了一下,缓缓地点了点头,终是放下了想去御书房的打算。
她早已发现。在文远候府经过一番历练的王卉凝性子已与从前大不相同,那份沉稳竟是毫不输于她,她还是等其从皇上那儿出来看看最终结果再决定吧。
袁轶涵收回望向殿门的目光,望了皇后和轩辕昊一眼。略一迟疑,终没有再寻借口跟过去。今日一场变故,纵然不在预料之中。却是将他与皇后绑为了一体,此时对他来说,不可谓不是好事。至于皇上心中的怀疑,他相信,凭皇后的智慧和她对两位皇子的未来的看重,她一定会想办法消除的。而对于皇后所中之毒,王卉凝也一定会通过恪王或是其他途径转告皇后娘娘或是安王。也无需他再多嘴。现下他应该做的,是思考一下一向行事怪异的恪王会做些什么,能否帮助王卉凝全身而退。
与殿中的丞相等人打了一声招呼,忽视刑部急急寻来的验尸能手,袁轶涵顶着一张丑陋的脸随在鱼贯退出去的嫔妃们后面走出拢月殿。目光落在被众人簇拥在前的李淑妃的背部,眸中黑潭渐深,却只盯了那么一瞬,便快速地移开了目光。
是她害得他家破人亡没错,可光靠一个仇恨的眼神泄愤,丝毫无济于事。他要做的,是将她付诸在他们全家身上的,连本带利一同返还。他会让她知道,亲人尽失家庭覆灭。是怎样的滋味;让她知道眼睁睁地看着至亲之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却无力拯救,是怎样的痛苦。
归得王卉凝一向冷静,也亏得她对老鼠的恐惧还没有到害怕至极的地步,方才能忍着恶心将那只死翘翘的老鼠仍抓在手中,可提着老鼠的手指还是明显僵硬着。再抬头看着只落了半步与皇上并行的恪王,脚步轻盈间倒是与皇上谈得甚为投机。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将一只毒死的老鼠丢给她而感到愧疚。
王卉凝不由咬着牙在心里反问,她这个乖张的师父兼义父,就真的再找不到其他借口将她唤来了?
“你们借去外面守着,本王行医时从不喜不相干之人在眼前晃悠,否则本王发挥不好输了,却找谁来出气。”一进御书房,恪王便毫不客气地反客为主对皇上身边侍候着的一众太监挥了挥手。
“你们且去外面候着吧。”只从皇上当即便对除太监总管金公公以外的所有宫人都挥退了出去,王卉凝便知道恪王与皇上的感情绝对如外界所传那般亲厚。
“徒儿,你先来还是为师先来?”一众宫人退出去之际,恪王轻飘飘甚是随意的一句话令得皇上沉沉的目光和金公公惊愕的目光都投向了黑纱下的飘雪,下一刻却见得一身侍卫打扮的王卉凝提着老鼠缓步走到皇上面前,跪下后声音平静地道,“民妇王卉凝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飘雪亦不敢怠慢,慌忙随着王卉凝跪倒在地,只自称自己是民女。
皇上和金公公都不是普通人,一个说话总要在心里掂量一番,另一个却是极擅于揣测皇上言语的,此时只略将恪王的言语和王卉凝的行动联系在一起,便将王卉凝的身份捉摸了个透。金公公落在王卉凝身上的眸光更多了几分打量,皇上的眸光却越发沉凝,只紧紧地盯着那张似男似女的脸庞,并不开言让她起身。
王卉凝心中也有些发虚,不知道恪王这样暗示她主动自陈身份,会不会触怒容颜。但既选择了相信恪王,自也只能屏息等待,抓着死老鼠跪伏在地一动不动。
“你既是恪王的徒弟,医诺医馆中的医者,因何又成了仇将军的侍卫?”半晌后,皇上隐含沉怒的声音终于从头顶传来,“你乔装入宫私见皇后,又有何目的?”
那“私见”二字,分明加重了语气,任谁的心中都知道,这二字在这个当口从皇上的嘴里吐出来,意味着的是什么?
王卉凝跪伏着的身子轻轻一颤,深吸一口气却是缓缓地抬起了头,清冷的目光迎上皇上深邃锐利的眸子,坚定地道:“民妇该死!民妇在寿德宫中和文远候府中受皇后娘娘照应多年,心中感激,害怕她亦与安王爷一样受奸人所害,只好求了仇将军将民妇带进宫来,想着用自己从恪王那儿所学的医术为皇后娘娘的身子作一番细查。”
这铿锵坚定的话语,既表明了她与皇后的关系,将她的身份清清楚楚地告知了皇上,又将乔装一事扯离了不良企图的轨道,只是因着她的一片感激之心,因而也巧妙地将皇后和安王爷从中摘了出来。事到如今,她已不得不先一步将皇后和安王爷被暗害之事说出来,只希望能减少皇上对他们的猜忌。
皇上没有收回深邃沉冷的目光,旋即却是眉头一拧,冷声道:“你说安王爷受奸人所害,却是何事?”
第五十九 暗告皇上
纵然一股无形的威严压迫感让她有些压抑,王卉凝仍勇敢地抬眸迎着皇上沉沉的眸光,言词简洁地将安王爷如何中了茉莉根之毒差点在她的医馆中殒命,皇后娘娘又中了暗影之毒,体内毒素虽然尚未堆积到立时毙命的程度,若不及时解毒,精神不振甚至体力不济的症状必将会逐渐加重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临到末了,她将被毒死的老鼠托于手上,对着皇上郑重一叩:“皇后娘娘待人和善,安王爷更是心性至纯至真,实在不应应了那句‘好人不长命’的荒唐戏言,民妇今日犯下大错,甘愿接受任何惩罚,只求皇上能体会到皇后娘娘的一片忠君爱民之心,救她于水火之中。”
清脆的声音如黄鹂鸣叫,却字字扎在皇上的心头。看着那清冷纯黑的眸子中始终坚定无伪的光芒,皇上放在厚重椅臂上的手握成了拳头,重重的一拳捶下,结实的梨花木椅臂瞬间裂为了两半,直将多年随侍身旁的金公公震得手中的拂尘一抖,慌乱垂首低劝:“皇上息怒!龙体要紧!”
连带恪王也收起了那玩世不恭之态,与皇上几乎无异的眸子敛了敛,冷哼一声:“怪不得当初我给皇后用药时总觉有异,一番细察后却未瞧出端倪,待到最后倒以为是自己多心了。却没想到,有人的手段竟是越发刁钻隐蔽了。”
这一席话,直接将皇上眸底尚留着的那一丝怀疑击碎,使得他双手一撑椅臂霍然起身。踱步走到窗前,竟是凝眸紧紧地盯着窗外一株在寒风中飘摇的光秃秃的大树。枯叶落尽,只余错综伸展的树枝展示着它曾经的繁茂,缠绕其上的斑驳树皮。却似乎是它饱经风霜的见证,想要告诉人们它在此伫立了多少春夏秋冬。
一阵猛烈寒风袭过,粗壮的树干晃了几晃。如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努力地坚挺着自己的身子,却终究无法掩饰岁月的侵蚀,下一瞬,只听“咔嚓”一声,这棵在御书房窗前伫立了近三十年的老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