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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放怀地开车掉头回家,一面还责怪自己疑心病重得离谱,同时脑里提醒自己
明天到公司记得骂她一骂,明明没收掉她的机车钥匙,她居然敢阳奉阴违地继
续骑。
结果汽车遇见红色灯号而停下来,恰好迎见她骑着机车从巷子的另一头钻出
来,噗噗噗地冲向反方车道。
三更半夜还出门?
通常他很少管闲事,遑论深夜里追着一个小女生跑。可是越是鬼灵精的女孩
越容易惹出事端,而敛眉这丫头又特别令人放心不下。他的大脑自动重演相识
第一天她被不良少年非礼的场面,心脏忽然怦怦乱跳,赶紧方向盘一转,无声
无息地跟上去。
偏偏小鬼头是个超级“刁镄主义者”,尽挑一些车辆不容易进入的小巷子乱
闯,他数度失去她的踪影,又怕跟踪得太近被她发现,只好在外环道路上打圈
圈,虽然知晓她离自己不远,却无法掌握她的确切方向,最后干脆下车步行,
绕着小巷子搜找她。
随即汽车防盗器从马路的彼端响起,他立刻追上去查看,偏偏防盗器响了几
次又没声音,直到第四度作响时,离他只有一点点距离,于是他来到巷子口,
正好看见她溜出大马路连带也瞄见那辆车的受害者,以及车头BMW 的标志。
太太过分、太太恶劣了!台北就是存在着像她这样的刮刮族,治安和市容才
会日复一日地恶化。
“你干嘛跟踪我?”青丝脑袋一下子抬高十度角。
“别转移话题。”他摸熟了她的把戏。“我问你,好端端的,你为什么特地
跑去弄坏那辆车?”
她以眼角余光偷睨时彦。他生气了吗?很难说。平常人板着脸,充其量只能
称之为“不悦”,然而他平时脾气太好了,同样等级的“不悦表情”出现在他
的脸孔上或许即代表愤怒的意思。
转念想想又觉得好笑。他尽管气他的好了,她担心什么?毕敛眉何曾顾忌别
人的反应来着?
倨傲倔强的硬脾气登时跃回她眉宇间。
“那辆车的主人是个大烂人,所以我才弄点颜色让他瞧瞧呀!又没什么大不
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价值上百万的车子,你花十分钟就破坏成一堆垃圾,如
果被车主发现了,你赔得起吗?”
假如她稍微流露忏悔的意念,他还不会如此着恼,偏偏她吊儿郎当地将它视
为儿戏!
“我既然敢动手去做,当然有把握不会被人发现啊!”她全程戴上手套,警
方决对找不到指纹。
他几乎气晕过去。这小姑娘根本没抓到他训话的重点!
冷静,冷静,小毕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越是放大声量骂她,越是会收到反
效果。
“好。”他硬生生捺下扬高的音量。“那辆车的主人与你有什么纠葛,你何
必三更半夜特地跑出去毁掉他的车?”
“他……嗯……”她太了解时彦这种好学生兼乖宝宝,天生奉“尊师重道”
为人生的圭臬,倘若得悉那辆车属于她的科主任,肯定更加气得蹦蹦跳,可是
她尚未想出来该如何瞒骗他。“嗯……那是老板的车。”
“老板?”
她忽然灵光一现。
“对呀!就是我的前任老板。我气不过他当时放任底下的职员欺负菜鸟,一
直想找机会报复他,所以才──”
原来如此。虽然她的手段太激烈了,终究也算情有可原。
“不过你也不能因为旁人得罪过你,就随便动用私刑解决呀!”他的口气稍
微放缓下来。
OK,既然他消了气,一切就好说了。
“否则我还能怎么做?我人微言轻,既没能力打击他,又不敢到劳委会去申
诉,只好使出这些小人的步数来整一整他,出出气呀!”她装得很可怜。
时彦本来就软化了三分,一见她娇怯怯的小媳妇模样,哪还有不兵败如山倒
的道理?
“报复归报复,总也要寻求正当合法的手段,否则你岂不是让自己沦为和他
同样低等的人类?”他温言劝道。
“噢。”她不服气地扁扁菱嘴。
小妮子固执得像头驴似的。
时彦无奈地摇摇头。“明天我带你去向对方道歉。”
“什么?!”她跌下沙发椅。开玩笑!那可就穿帮穿到底了。“我才不去!
死也不去!”
别说没有“前任老板”这号人物,即使真的有,她也不会在恶作剧之后,又
主动向案主致歉。
“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时彦移坐到她旁边劝慰。“但是既然你已经离开打
字行,又何必和他们斤斤计较呢?倒是毁人家车子的行为太过火了,对方如果
肯认命善罢也就算了,假若他惊动警方,难保不会替你找来麻烦。警察聪明得
很,调查类似的案子,一定会先从离职员工的资料开始查起,你躲不掉的。”
“不可能,他们绝对查不到我。”圆俏俏的脑袋摇得像博浪鼓。“我自己眼
巴巴地送上门去,才叫‘自投罗网’。再说,我哪来的钱替他修车子?”
“先把事情摆平要紧,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
“才不!好汉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怎么可以花你的钱消灾?”
“顶多你日后再还我。”
“何必?只要我不出面承认,没人逮得着,我干嘛傻愣愣地出头承认,然后
欠你一屁股债?”他以为她和他一样笨吗?
其实倒也不是时彦笨啦!只能说他少了一点平民小百姓混日子的经历。由此
可以想见他这辈子顺遂如意的时间多,而崎岖难行的机会少,所以总认定天下
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凡事自然而然往人生光明而想去。
他也不多顾念一下她的情况,她可是一级贫民耶!日复一日地在命运夹缝中
求生存,光求自保都来不及了,何来的工夫耍派头、充阔气?这种风光大业就
交给白领阶级的大哥们去玩吧!小女子恕不奉陪。
“你究竟明不明白我的意思?”他的脸色渐渐转回铁青色系。
“当然明白呀!你要我回去当冤大头。”她撇撇嘴。
显然她完全不能理解他的苦心孤诣。
谁愿意有事没事花钱赔小心呢?他好歹也具备基本的社经地位,只要行得正、
坐得稳,当然没必要硬拖着她送上门看他人脸色。
记忆所及,最近一次理屈而向别人道歉是大学二年级的事,他的考卷借同学
偷抄让教授逮到,被传进系办公室里骂得焦头烂额,此后他再也不曾蓄意做过
任何亏心事。
他只是希望藉由这次机会让她记取一个教训恶意的破坏只能求得一时的痛快
称心,却无法真正解决问题,坏人不会因为缺少几样心爱的身外物使停止继续
为恶。况且她选择以非法手段来完成报复的目的,一日一东窗事发,徒然赔进
自己的清白前途而已。为了一个自己恨之欲其死的仇家而失去这么多,值得吗?
宁愿低头而求得无愧于心,也不愿苟且窃笑地过日子。
但小毕偏偏认定他是故意不让她好过。
“你不想去就算了。”他冷冷地撂下一句。“入夜了,你留在我这儿睡吧!
客房在电脑室左边,里头附设了小浴室,衣橱里有干净的浴袍可以换穿,我先
回房休息了,明早见。”
半个小时后,梳洗完毕,熄灭灯火,躺进被窝里耐候着睡神的光临,思绪却
乱纷纷的。
毕敛眉委实令他又喜爱又烦恼。他从没见过比她更明智机灵的女孩,却也因
此而更加令他担忧。
她太精明灵慧了。聪敏的小孩误人歧途的后果,比呆子四处作怪还要糟糕,
一个处理不妥当,她的大好前途可就真的毁了。
但是怒骂她,她会回口;计诱她,他又斗不过她的复杂心思,除了躺在床上
左思右想,白白害自己失眠之外,他又能如何?
时彦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
说来奇怪,毕敛眉与他非亲非故,他偏甘愿为她耽白了头发,这是什么道理?
八成前辈子欠了她吧!他亦无法提出一个足以说服自己的理由。这就叫“劫数”,
又称“孽缘”……
慢着,孽缘,多暧昧的词汇,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呀?
赶紧替流动的脑波围上一堵栅栏,阻止它继续想下去。
睡吧!一睡解千忧。
此时,房门忽然无声无息地推开,廊外昏暗的灯光流泄而入。
他知道来者何人,却没主动开口招呼。
──“时彦?”敛眉试探性地叫唤。“时彦,你睡着了?”
“……”他终究无法狠下心不理她。“没有。”
敛眉走到床畔,身后拖迤着长长的浴袍尾巴,湿漉漉的鬈发披挂在颊边,瞧
上去出奇的纯洁荏弱。
她默然伫立了好一会儿,眼睛盯着地板,两人都没出声。
良久,她终于主动开口。
“对不起……”
“你明白我的用意吗?”
“……明白了。”
四只眼睛相对,他温和她笑了笑。
“明白就好,回去睡吧!”
“我……今晚睡在这里好不好?”
他一怔。“睡在我房里?”
她连忙解释,“我可以睡躺椅,反正我个子小小的,躺椅睡起来就像单人床。”
他沉吟半晌,一时无法决定。虽然年纪上颇为悬殊,他不至于对她产生任何
遐想,只是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总是有些忌讳。
“我认床,在陌生的房间一个人睡不安稳。”她嘀咕。“当然啦,床铺比躺
椅舒服许多,可是我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果真是个孩子!他微微一笑,暂且抛开心头的疑虑。
“上来吧!”身子往床侧挪动,让出一半空位给她。
“真的吗?我没勉强你哦:你可别让我睡得心不甘情不愿──”
“哪来那么多废话?”他笑骂,这招欲擒故纵的把戏,他早摸得熟透了。
敛眉扮个鬼脸,笑嘻嘻地钻进被窝里。
他回眸望着她苹果般的粉颊,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在黑夜中生光,心头蓦然浮
现方才摒出脑海的字眼。
劫数。
孽缘……
“烦死了。”石藤清伸个懒腰,四肢的筋骨关节向后延展为力与美的弧度,
阳光透过窗棂细洒在他干练的体躯,像煞了上好精铜雕琢出来的肖像。
时彦暂时从欧亚一号的电路配线板中抬起头,忍不住被好友饱受折磨的神情
逗笑了。
“怎么?阁下甫从日本回来,思乡情怀应该稍稍获得安慰,有啥好烦心的?”
他打趣道。“
“你少幸灾乐祸。”石藤清揉捏一团便条纸扔他。“用欧亚一号的膝盖想也
知道,咱家爹娘临时召我回去会有什么好事?他们唠叨了七、八天,讲来讲去
还不是那几句‘你也老大不小’啦、‘何时结婚’啦、‘再拖下去就八十岁’
啦!永远变不出新词。”
“那就赶快结婚嘛!”他故意刺激好友。
“你说得倒容易!新娘子不肯点头,我这头拚命紧张又有什么用?”石藤清
没好气地低吼。“说到这里我就有气。昨天是我们相识满一周年的纪念日,我
特地缩短赴日的行程就是为了赶在昨天以前回来,一大早又事先把碍事的电灯
泡欧亚一号送到你家里──”
“什么?原来你瞒着我和韩写意约会,昨天是风光明媚的星期天耶,通常韩
写意都会来我们家陪我玩俄罗斯方块,你怎么可以占用我的时间?怎么可以!”
欧亚一号突然爆出抗议声,大喝它的干醋。
石藤清龙心不悦。那是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