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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以忍受自己被瞧不起,但是怎能忍受自己的弟弟被瞧不起?
自己是个大老粗,被瞧不起是应该的,残月内外俱美,可说是人中俊杰,也可说是他人生中最大的骄傲,他怎能忍受旁人轻视残月的眼光?
“大少爷、二少爷,有请帖。”
颤抖着手,老总管刚刚知道是谁的请帖后,急忙连奔带跑的冲来,只差没跌一跤在大厅前,由此可见他心情的激动。
印山居原本是漠不关心的拿起请帖,在看到署名后,多日的消沉立即消失一空,喜得都快疯了。“残月,你看,是封少爷要回请我们!”
印残月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涌上。这几日午夜梦回时,想到那双冰冷如野兽般的眼眸,他的心就是一揪。
若是可以的话,他并不想再次看见这个男人,只是瞧见兄长欢喜的样子,这些话他怎么说得出口?
※※
请客的地方是个没听闻过的小屋,布置不但不美轮美奂,还带着一点久未清理的怪味。桌上的菜色平凡,除了一个小僮倒酒之外,就再也没人来招呼。
根本就看不出是有诚意请客的态度。
没有排场、没有女色,甚至连多余的喧闹都没有。
封天炬身为主人,甚至于客人前来他亦不起身迎接,只是淡淡的说一句:“坐。”
印山居只要能看见封天炬,他就喜上眉梢,但是印残月眼看是如此破落的排场来相邀他们,脸上的神色不禁难看了些。
想到封天炬如此冷漠的待客之道,他心头的火一下就窜烧了起来。
这个可恶的男人自以为家财万贯就可以把他们当成乞子般的捉弄吗?连普通人家都不会用这种菜色来招待客人的,他这样算什么?
见兄长要坐下,他拉着他的衣衫轻声道:“我们走,哥,他是来捉弄我们、看我们笑话的。”
“残月,别得罪他。”印山居轻声回道。
“哥,他不是好心要请客的,一个势力雄厚、家产万千的人,绝不会用这种方式来对待客人的。”
印山居知道弟弟的执拗,但是偏偏封天炬是他们惹不起的人,就算人家只是恶毒的开他们玩笑,他们也要当成不知情的吃完这顿饭。
印山居只得拉开椅子坐下。
他既已坐下,印残月也只好无奈的坐下。
僮仆倒了酒液,印残月才刚喝一口,就差点吐了出来。
那味道简直可怕至极,连酒都是这样,更不用说桌上的菜是如何的下等了。
印残月无法忍受的生气了。
“封天炬,请恕我们兄弟告辞。”
“残月,坐下来。”唯恐惹怒了封天炬,印山居拉着印残月要坐下。
“不,我绝对不坐下。”
封天炬冷冷的道:“有求于人,不该是这种态度吧?胭脂水粉的生意想做,就得禁得住别人的羞辱。”
他这话摆明他一切布置都是故意的。
这个男人简直是人渣!
印残月拍桌大怒,他这一辈子从来都没对谁这么的生气过。
“你这无聊的恶棍,你有钱是你家的事,我不需要受你的羞辱!”
“现在还装作不认得我?宝儿,你的胆子越来越大,我封府养的一介下贱私逃奴仆,架子倒端得比我这主人还要大;你给我跪下,我还没用家法整治你呢!”
第二章
现在是怎么一回事?办这种筵席欺辱他们还不够,竟还口口声声说他是他们封家的家仆?
印残月怒不可遏,他清俊艳丽的脸庞气得涨红,难言的愤怒化成了熊熊怒火,虽然是怒意明显,但美艳难以形容。
他口不择言就骂了起来:“封天炬,你仗着你有钱有势就要这般欺压人吗?瞎了你的狗眼了,我哪个地方像你家的奴仆?折辱人也不必这么过分!我印残月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这位是我的兄长,名叫印山居,我们祖籍江南,你有本事就去查一查,我印残月是否是你们家里的奴仆,是的话我二话不说随你去!”
骂得不过瘾,印残月虽没掀桌怒吼,却已扫掉桌上不少的酒菜。
“若我是你家奴仆,我从我家里一步一叩的拜到你的别馆,求你大少爷原谅我这大胆奴仆,竟敢冒犯你!”
说完后,印残月拉着印山居就要走。“哥,我们走,这种烂人的生意不做也罢。”
印山居什么事都好谈,但是一侮辱到他弟弟,他的脸色也霎时铁青了不少;封天炬竟敢指称他的宝贝弟弟是私逃的奴仆,他也脸色难看的说出讽刺的话来:
“封少爷,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对待你家奴仆的,但是我弟能琴善书,古文还能琅琅上口,你封家奴仆若是有这么大的文才,那倒是跟别人家的奴仆都大不相同,真是今人啧啧称奇,怎么没听过你家奴仆中了几个状元呢?”
兄弟俩互相拉着手就离开了,离去前依然是怒气冲冲。
“少爷……”在旁伺候的小僮被他们争吵声吓得脸色苍白。
桌上杯盘狼藉,在印残月激动的拍桌下,有几点菜汁喷到少爷的脸上,小倢僮急忙奉上白巾。“少爷,擦擦吧!”
封天炬的表情是一贯的冰冷,他没接过白巾,只用衣衫擦去菜汁;把玩着印残月饮过的白玉酒杯,他轻触着那遗留下的唇印。
起先是非常轻的抚摸,但一想到最后印山居牵起印残月的手的那一景,他冰冷的眼神一滞,酒杯霎时被捏碎;他几乎没有表情的面孔冷冷的抽动几下,“竟敢让别的男人牵你的手,不管你是不是宝儿,是我的就是我的。”
※※※
印残月气得一路回家脸上神色一直含怒,印山居更是搥胸顿足。
“残月,都是哥哥不好,我不该想要巴结这个人,我们好好做我们的生意,胭脂水粉生意不做也罢,反正我们老老实实过日子,照样能在京城里生活。”
印残月见哥哥说了句象样的话,含怒的眼神稍敛。“是啊!哥哥,即使那个封少爷那么多人想要巴结他,我们也不必靠他脸色吃饭。”
“唉!是哥哥胡涂了,都怪哥哥一心只想着你跟朱小姐的亲事,怎知会让你受这样的侮辱……你不要怪哥哥。”
印残月怒气消去,淡然一笑。“哥,你说什么傻话?我们兄弟一心,什么事业会做不成呢?你心里记挂着我的亲事,我也记挂着你在外头被人欺负啊!”
印山居小心翼翼的看着印残月的神色,说话不无巴结之意:“页的不生哥哥的气?”
印残月一笑,笑容娇艳更胜花朵盛开。“我永远也不可能会生哥哥的气的,更何况过几天我还要去城郊观音庙替哥哥求福呢!若是页的生气,我才不会做这种事。”
印山居也展现了笑容,虽然容貌不甚好看,但那其心的笑也含满了溺爱。他牢牢的看住眼前比花朵更美的容颜,并握住了印残月的手,“残月,我就知道全天下就你对我最好了。”
“胡说!是哥哥对我太好,只急着我的亲事,自己的亲事反倒无关紧要似的,我心里真为哥哥着急。”
“呵,不急、不急!办完你的,再办我的。”
两个兄弟边说边笑的走着,刚才受辱的事已拋至一旁,不再想起了。
※※※
这日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城郊观音庙里参拜的人三三两两。
印残月虔诚的合掌膜拜。
先前他大病一场,兄长每日每夜陪在他身边照顾,他病好之后便跟随兄长迁移到京城开始做起生意,他也就更加敬爱这个兄长了。
但印山居做生意毕竟是生手,前一年是苦撑过来的,这一年才稍有转机。他忙∶印残月也跟着忙,只因印山居不懂帐款之事,大多由印残月接手;印残月不喊苦、不喊累,只要能让兄长开心,他也情愿陪着兄长累。
他一拜求印山居身体安康,二拜求印山居事业顺利,三拜求印山居亲事顺利。
兄长已在京城两年,却都还没有中意任何姑娘,他也颇为心急,不希望自己的兄长为了事业误了终身。
虽然兄长容貌不是顶好,但是他为人慷慨大方,又极为古道热肠,他只希望有个好嫂子来照顾他。
他拜完后,才刚出庙门没多久,竟下起了大雷雨。他虽赶紧跑到路旁大树下避雨,却也淋了半身湿。
拿出白巾擦着自己滴着水珠的发丝跟脸颊,他不由得抱怨起来:“怎么回事?明明刚刚还是大好天气,怎么一会儿就下起雨来了?”
若要等雨停,这雨看来没下二个时辰不会停,若要与人同撑一把伞离开,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时也等不到人……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旁边响起了声响,他侧头一望,冷不防望进一双深遂眼眸里……
他心里一悸。正是他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封天炬。
○○○○
两人同在一处,他又不能叫他在大雨时离开这树底下,让他淋得满身湿。虽然很想这么做,可是印残月也明白这未免太卑鄙了点,所以就噤口不言。
他想另找栖身之处,可是旁边的树都还青嫩,不像这棵大树还能避得了一时三刻的大雨,以至于他现在动弹不得。
“舌头被猫咬了吗?相见竟装成不识。”
封天炬冷冷的话传过来,印残月只得满心不悦的转身面对他。
知道得罪这个人只是让自己在京城待不下去而已,印残月勉强点点头,打了声招呼:“封少爷。”
“嗯!”
封天炬似乎也有点头响应,印残月不想注意看,将头又转到一边去。
两人都没说话,只不过封天炬高大的身影让印残月有点压迫感。
雨越来越大,眼看是不可能冒雨回去了,自己只能跟这个人在这里躲雨。
“将巾子拿去吧,你的巾子都湿透了。”封天炬突然道。
印残月当然是想拒绝,但封天炬已递到他手上来,他眉头一皱,不得不收下来,轻轻擦拭着自己肌肤上的雨水,嘴上轻声道谢。
那巾子的质地经软,吸水性却也甚好,看得出是上好货色。他们杂货铺里还供应不出这样的好货,若是能向封天炬请教是哪儿的货,他们也批来卖,说不定会造成京城有钱少爷、小姐的抢购。
但一想到对方的可恶之处,他是怎么样都问不出口。
“你还在气那日的事吗?”封天炬的话声非常低沉。
印残月说了违心之论:“没有。”
两个人又沉默了下来。
不久后,封天炬又开口:“这个巾子喜欢吗?是苏州来的。”
“嗯!质地柔软,花色不俗。”
“我派人送百来条到你们店里试卖看看,可好?”
印残月讶异至极,忍不住抬头看向封天炬。封天炬似乎比任何时刻看来都还要宏武迫人,他的心又是一悸,好象有什么感觉要浮起,却什么也捉不着。
他突然头痛欲裂,痛得剧烈而快速,他惨叫一声,不能自持的倒了下去。
封天炬骇了一跳,急忙伸手扶住他。
他痛得脸色发白,好象有什么影子在他脑里运转,却转得那么快、那么急,让他一个也捉不着;没一会儿,连他的胸口也像响应头痛似的痛了起来……他已经好久不曾这么痛过了。
“你怎么了?”
顾不得这个人是他最讨厌的封天炬,印残月抓住他的手臂,求救似的低喃:
“我头好痛、好痛!”
封天炬二话不说的抱起他,冒雨下山求医。
※※※
“这是哪儿……”
印残月醒了过来,眼前是个整洁清香的房间,他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封天炬轻道:“头还会痛吗?”
“我怎么了?”
封天炬盯视着他的面孔,低声道:“你头痛痛到昏倒了,大夫来看过,似乎查不出原因。”
虽然不太想多说,但是碍于对方总是救了他,印残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