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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中,其实有很多像我这样心怀秘密的女生。她们在大部分的时间里都双目发光,脚步轻盈。即使是有痛苦,也是一种乐在其中的享受。因成绩尚可却不爱说话,我算是其中隐匿的较好的一个,就连对我一向关怀备至的肖哲,也暂时没看出任何端倪。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开始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体内彷佛有一种迅猛的生长因素,慢慢成长出一个新的我来,直至将过去的那个我完全覆盖吞食。令我每天都有跃跃欲试的渴望,每天都又天地换新颜的错觉。
周末的时候,天气转凉。放学后我回到宿舍放好东西,就急急忙忙往校外跑去。我走到学校大门边上的时候还故意回头看了一眼,没看到肖哲。近日来,这个动作已成为我的习惯,他常常因此笑话我如果生错了年代,简直够资格做一个优秀的地下党。我用百米冲刺班的速度朝着“算了”的方向跑去。直到看到他靠着那可曾被宝马装过的树,嘴里叼着一根烟冲着我微笑。
我走过去,取下他的烟,替他灭掉。
然后他往前走,然后我跟着他。
他多半不会再带我去“算了”。但我并不关心他会带我去哪里,能见上面,哪怕就是一句话也不说,跟在他后面绕过几条街,彷佛也是一件顶顶幸福的事。
和那些校内的“地下情侣”不同,我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最多的时候也就是一周见过两次。除了周末,我们通常是周三的下午或者周五的中午见,具体地点都是短信或者电话确定。有时候他明明确定了一个地方,到了那一天又临时修改地点,我就不得不更换策略。
总不是次次都能有借口溜出校门,所以,有的时候,她会偷偷跑进学校里来。他穿着不知道哪里借来的校服,我们往往在校门旁边的小卖部里互相淡漠地望一眼,然后到假山后面去呆一会儿,或者去花蕾剧场的拐角装模作样地吵一会儿嘴,再听他跟我说甜言蜜语。比如——“我逛遍天中,找不到一个女生比马小卓更惊艳。”
我总是穿着灰扑扑的校服,旧球鞋,背个黑书包。头发长了,也没时间修剪。但他夸我美,我就觉得自己特别不一样了似的。那天他给我带来了一个特别的礼物,一副红色的娃娃手套。
“走在街上一眼瞄到,觉得特别适合你,就买下来了。”他说,“天冷了,用得着。”
我接过来,听见晚自习的铃声已经远远的传过来。
“去吧。”他说。“这个周末带你去个好地方。”
不要乱花钱。“我拿着手套低着头说。”
他用力拍我脑袋一下,拍的我生疼生疼。然后他说了一句让我特别不安的话,他说:“放心吧,不是偷的。”
我想去捂他的嘴,告诉他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但他已经转身,大踏步地走远。我没有把握他是不是生我的气了。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其实我对他扑朔迷离的脾气没有做到了如指掌。
我带着红手套跑进教室,肖哲递给我一个花型的小透明袋,黑黑的笑着说:“试试我的新发明,不插电暖水袋,看看好使不好使,我准备去申请专利,然后交给颜舒舒去卖。”
“谢谢。”我说。
他提醒我:“手套取了啊,带着怎么试?”
“哦。”我说。
“你有心事?”他问我。
“没。”我赶紧笑笑说,“中午没睡好,有点累。”
那天我们分开后,一直到晚上,他都没有给我发短消息。我担心他是手机没电了,趁课间打了一个去试探,发现他是开着机的。我发去短信问他在干嘛,他也没回。男生的自尊真是一个奇奇怪怪的玩艺,稍不留神,就会被打击的稀巴烂。
我不容易找到机会在给她打电话,手机关了。
无从猜测他在哪里,和谁在一起在做什么,在前赴后继涌上心头的“歪歪”中,我第一次因这份感情感到了严重的不爽何不安全感。
周五终于和他同上电话,他告诉我他那晚有事,约我周六下午三点去技校。我忍不住问他:“你有什么事呢?”
他笑。“管起我来了?”
“是。”我赌气般回答。好不容易盼来了周末,我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事比见我更重要。
“明天见面再说喽。”他好像真的很忙,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这个周五的夜晚,阿南也不在家。我过的极为纠结。不过我维持着我的骄傲,没有再给他拨电话过去。门铃响起的时候我以为是阿南回来了,打开门才发现竟是肖哲,手里抱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自顾自地挤进门来说:“马卓同学,我来和你商量一下,兴许再改进一下,我的暖水袋就可以保温长达四十八个小时了!”
可是,这种事,他为什么不去找颜舒舒?
难道他真的不明白,夜里八点钟闯进一个女同学的家,是极不礼貌的行为么?更何况这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在家里!
“嘿嘿!”他把那包东西往我家沙发上一扔,搓着手说,“我有预感,今晚一定能成功!”
我吓丝丝地问:“你打算在我家做实验?”
“和你切磋!”他说。
“可是,我要睡了。”我委婉地下逐客令。
“什么?”他看着墙上的钟大叫,“你睡得这么早?”
“我累了。”我说。
“哦”他又把沙发上那堆鬼玩意儿抱回自己的怀里说,“那我回学校去研究吧,又好消息第一个告诉你哦。”
我送他到门边,他突然转头对我说:“马卓,对不起。”
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自己飞快地说道:“我看你这几天心不在焉的,以为你又出了什么状况,我真不该怀疑你,实在是对不起!”
说完这些,他逃也似的下了楼。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幸亏……
可是听着他从楼道渐渐消失的脚步声,我却第一次没有对他的处心积虑的关心感到厌烦。至少在这个孤独的周末夜晚,能被人牵挂一下也算不错了吧。
那晚我失眠,阿南回来的时候应该是一点多钟,我还在辗转反侧,听到他跟人打电话说:“到家了,你也早点睡吧。今晚凉,记得关好窗。”
语气里不误宠溺。
看来他的恋爱谈得和我一样轰轰烈烈。
在绩效的科技楼那幢破破烂烂的负一层,藏着一个极其隐蔽的门洞,而他居然有钥匙。周六的技校空空荡荡,远远地看见他等在操场的那头,等我走近了,他故弄玄虚地掏出一条红布,说是要蒙上我的眼带我去个好地方,红布展开我才发现原来是一条红领巾,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这些古怪的玩意。他替我围上,牵我的手往前走,一直走了许久才摘掉我眼睛上的红布。我睁开眼,在我面前展开的,是一个极为宽广的场地,到处都是白色的柱子,柱子和柱子之间,竟垂着低低的黄色灯泡,照着洁白的墙壁都变成了陈旧的古铜色。他站在我的身后,影子在地面上变成一根细线。面前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他在我身后轻声问我说:“怎么样?是不是你喜欢的那种腔调?”
“这里哪里?”我惊讶地问。
“科技楼的地下室。原来想见停车场,后来放弃了。”他说,“我们一哥们儿奉献出来的,她跟他女朋友分手了,转让给我用。这里一般不会有人来,周末更不会。”
跟他在一起,偷偷摸摸成了习惯,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四下张望凝神闭气生怕有所闪失,公共场合遇见了,更是装作不认识。突然有了这样一个天地,着实令我欣喜不已。
“你叫一声。”他说,“大声叫!”
我就捂住自己的耳朵“啊啊啊”地大叫了。我听见我的声音在墙壁的四周回荡。尖利,刺耳。但是,没有人对次发出任何疑议。我的面前,只有微笑的他。
“我明年就从这里毕业了。”他说,“我得出去打工挣钱,回来娶你,你会不会想我?”
“不许走。”我说。
“为啥?”我要挣大钱,“我要给你一个真正的家。”
“反正就是不追走。”我说。
“橡皮糖。”他骂我。
“橡皮糖酒橡皮糖。”我说。
不知是因为墙壁太厚厚的连时光流逝都感知不到,还是周围太静静的分不清白天黑夜,尽管那一次我们在那里一直待到晚上七点,时间也好像一根牛毛,在皮肤上一扫而过,来不及回味就得告别。
不过,终于有了两个人的世界,多么好。
我心里却清楚地知道,那里不是仙境,是堕落的天堂。
从那以后,那里成了只属于我们俩的地方。他总是背着一个包,包里放着一件很大的旧T恤,到了见面的地方,就赶紧把它不再一张展开的报纸上,掏出我们的午饭,席地而坐。有一次,他叫我躺上去。
“干什么?”那件灰色的T恤上充满了许多不明显的污渍,我用手指尖抹过,全是脏兮兮的油腻。
“你说呢?”他不耐烦地说着,叼在嘴边的香烟燃了快一半,烟灰像雪花一样扑簌簌往下掉。
“门都没有。”我冷冷死推开他,他不服气,冲过来掰我的肩膀,我用力甩开。他却笑得像是岔了气去,拔下香烟,用力咳嗽这说:“让你坐上去,我来给你马杀鸡嘛。”
“什么马杀鸡?”我不解地问。
“靠,你听不懂英语啊?”他一边说,以便蛮力拔掉了我的鞋。我爹坐在那件T恤上,面脸通红。他捏着我的脚踝,竟然一只凑到自己的鼻子旁边使劲嗅了嗅,我真想大叫一声退回去。可是他真用力捏着我的脚跟,力道很足,我坏我一动骨头就会碎掉一半。他笑着说:“别怕,要来了啊。”
说罢,他用一只手捏着我的脚跟,另一只手按住脚底足弓的某部位稍稍用力时候,我才明白过来,原来他说的massage,是按摩的意思。
“舒服吗?”他问着,我刚要表示同意,他又轻轻挠了挠我的脚底,我全胜禁不住一颤,他得意地哈哈大笑。
“天中第一名,听不懂马杀鸡。”他摇着头说。
我故意问:“你给多少女人马杀鸡过?”
“很多很多,多得数不过来。”他说。
“你昨晚,是不是去跟什么人马杀鸡了?”
“没错!”他用力点头。
我立刻上当,分离吧交往会缩,一边缩一边喊着,:“放开我!”
他加重力道,咬牙切齿地说:“不过——你是唯一不收费的,可能,特使除了马杀鸡唯一一个没有要求附加服务的吧。不过谁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呢?”
无耻。
我装哭,他才终于放开我的脚,有一把把我用力揽在怀里,用手指轻轻按摩我头顶的一缕头发,说:“马小卓,要听话,知道吗?听话的话,下次我替你梳辫子。”
下一次,他果真带来一个古董一般的破旧银梳,非常破旧了,还缺了三根齿,他坚持地说,这是夏花的婆婆送给夏花的礼物,他趁夏花不在,他偷偷拿过来的,是夏家的镇家之宝。塔特我把头发梳成三缕,一个下午的时候替我换了无数发型,从马尾巴到维吾尔少女,从古典盘发到清汤挂面,他乐此不疲。
“你为什么什么都会?”我看着镜子里变来变去的自己,忍不住头发被他粗鲁地就成一撮撮的疼痛问道。
“这算什么。”她很冷酷地回答,“我还会烧满汉全席。”
就这样,我们每次见面都有事情做,如果是中午,他还会带好吃的过来。还带一瓶二锅头。有吃骂我们什么也不做,就是呆在一起,我眯着眼睛看他抽烟,看各种烟圈在昏黄的灯光下变换的影子,恍惚好像不在人世。偶尔我也会喝一两口,喝完后他一直看着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