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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遥却并不接过,而是看着手中帕子之上的鲜红血迹,淡淡的说:“搁着吧,我呆会儿再喝。”
“公子……”秋童还要再说,却被秋意遥挥手打断。
“先搁在桌上,我现在不想喝。”秋意遥转身仰望天际那一轮皓月,“你下去吧,不用伺侯了。”
“是,公子。”秋童无法,只得放下碗退下。
走到门边又回头看一眼主子,不知从什幺时候开始,公子变得格外喜欢欣赏夜空中的明月,总是喜欢对月吹一支无名的曲子,虽然那一支曲子美妙无双,堪称人间绝响,但他依然不希望公子吹奏!因为每吹一次,公子都会吐血一次,然后就这样望着夜空明月出神,显得那般孤绝寂寞,让人看着心酸心痛,却无可奈何!
“不知魂已断,空有梦想随。除却天边月,没人知。”秋意遥长叹一声,倾尽泠水接天月……镜花如幻空意遥……倾泠……倾泠……不论生与死,你之于我,就如天际那一轮明月,可望而不可及!
秋意遥转身走至桌旁,端起药碗,看了看,然后走回窗边,伸手一倾,那药汁便全倒入窗外泥土中。
倾泠……倾泠……我只想快点与你相会,这些药啊,只会阻了你我!
忽然秋意遥眉头一皱,然后手一扬,手中药碗闪电般飞出,直直飞向窗前三丈外的一棵大树,碗飞入树丛中却如石入大海般,未见动静。
而秋意遥却轻轻一跃,跃出窗口落在院中,注视着那棵大树,似在等待着什幺。片刻后,忽听得“叮”的声响,似药碗破裂,接着听得一声闷哼声,似人忍痛而不小心发出的声音,然后只见碎瓷落下掉在地上发出“叮当叮当”的声音。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秋意遥看着树上淡淡的道。
“想不到秋公子竟然身怀绝技!”只见一条黑影从树上跃下,轻巧无声的落在院中。竟是一个全身黑衣,脸罩黑布的之人,从声音与身形上看是一名男子,只是右手手心一道伤口正滴着血,想来是刚才为秋意遥击出之药碗所伤。
“阁下夜探别馆不知意欲何为?”秋意遥盯着黑衣人,似想从身形看出来人是谁。
“秋公子能否就当没看到在下呢?在下保证此行绝无恶意,纯粹是好奇想来看看。”黑衣人似故意压低声音道。
“也行。”秋意遥竟然点头答应。
黑衣人见他竟这般好说话不由惊诧不已。
只是没想到秋意遥还有下文,“只要你拉下面罩让在下看一眼,你即可离去。”
“我若不愿意呢?”黑衣人不由反问道。
“我也知道你肯定不愿意的,所以我只好自己动手了。”秋意遥轻轻巧巧的说出,话音一落身形一展,若一束白电一般向黑衣人窜去。
“在下正想一开眼界,领教秋公子的高招。”黑衣人也不示弱的答道,身子动灵动异常,瞬间右跳,躲过秋意遥一击。
“哪里,是在下请教阁下高招才是。”秋意遥嘴里说着,但手下却毫不放松,左袖一挥,似白云垂天,看似缥缈,却蕴含无穷力道,直向黑衣人扫去。
黑衣人见之识得厉害,不敢硬接,而是身形一跃,跳起丈高躲过这一扫,然后半空中一个翻身,双足连连踢向秋意遥,招招劲道十足,若给踢中,怕不是一个窟窿。
“好一个连环鸳鸯腿!”秋意遥一声轻赞,然后大袖一展,竟化为雪刀,砍向黑衣人双足,飘忽不定,却快疾如风。
黑衣人被他飞袖追击,连环腿再无用武之地,正想跃下,谁知秋意遥却似想将他困于空中,双袖连飞,招招不离他双足。
黑衣人这下是脚忙脚乱,眼见即要中招,忽地他左脚在右脚背上轻轻一点,竟直直升高三丈,然后空中一个转身,潇洒轻巧的落在大树之上。
“青云梯!原来是武当高手!”秋意遥见他这一招不由惊异道,“这样我就更想知道你是谁了。”足下一点,也向大树疾飞而去。
黑衣人见之,赶忙飞跃而起,想向院外逃去。从刚才的交手,他自知讨不到便宜,况且本就无事,因此心生退意,只是才跃上院墙,眼前白影一晃,秋意遥已追赶而来,大袖一挥,似一堵白色墙壁,挡住了黑衣人去路。
黑衣人见去路已绝,只得后退,跃回院中,秋意遥也跟着从墙头跃下。
黑衣人不动,秋意遥也不动,两人静静对恃。
“阁下还是不肯让在下一睹庐山真貌吗?”秋意遥从袖中取出玉箫,看着黑衣人,语气温和,如向一位老朋友轻声问候。
“公子何必强人所难。”黑衣人也语气轻松,似乎并不在意眼前可能被抓的危险。
“也罢,你走吧。”秋意遥忽道,然后双手背负,让开道。
黑衣人见之不由惊诧,但见秋意遥已让开道,自己若不走,岂不让人小看了,因此脚下移动,但依然小心翼翼的防备着,经过秋意遥身边时,却听得秋意遥一声轻语,“小心脚下。”
黑衣人一听,以为他要偷袭,因此还真的全神贯注着脚下,谁知眼前一花,只见秋意遥左手一挥,大袖已扫向面门,竟是要扫下他的面罩,他马上伸手去挡,却只觉腰间一麻,然后全身一僵,再也不能动弹,竟是给点住了穴道。
“你……你……”黑衣人看着秋意遥,眼中又惊又怒。
“这招叫‘兵不厌诈’,平常和哥哥过招时他经常用,想不到今日竟派上了用场,而且还挺管用的。”秋意遥右手收回点住黑衣人腰间的玉箫,微微一笑,只是笑得有几分狡黠,把他那一身儒雅若仙的气质破坏了几分。
“你……你……”黑衣人实想不到他这样的人竟然也会骗人,因此此时是又急又气、又羞又恼!虽然哑穴并未点住,但也气得说不出话来。
“嗯,还是先让我瞧瞧阁下的真容吧。”秋意遥却并不在意他的恼怒,玉箫一挑,挑开了黑衣人的面罩,一见之下,不由也是一惊,“水公子?”
原来这黑衣人竟是日间所见的水家七公子………水落云。
“是我。”水落云见面罩被揭,也不抵赖,反而坦然承认,反正已被揭穿了嘛。
“你可以走了。”秋意遥玉箫再点,解开水落云的穴道。
“走?”水落云闻言不由惊诧至极,这别馆虽是他家的,但此时已作宜王行宫,无允许是任何人都不得擅入的,何况他还是夜间私闯,这人抓住了他,竟不审问他来意,也不治罪,反而叫他走,叫他如何不奇怪。
“夜深了,意遥不再挽留公子,公子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秋意遥说完转身回去。
“喂!就这样?”水落云见之离去不由叫住他。
“不然还要怎样?”秋意遥回头反问,“难道水公子还想让意遥请你喝酒不成?”
“唔,这有何不可?”水落云忽走到他面前,拍拍他肩膀,“你若有好酒不妨拿出来。”
秋意遥闻言也是一征,然后浅浅笑开来,笑得欢畅明凈,若一湖秋水柔柔荡开,“若有酒,定与公子同醉,只是意遥此番作客,并无备酒。”
水落云看着他那若皎月破云的一笑,不由心生羡慕,羡慕月下这白衣如雪,淡雅出尘的人,可以笑得这般无忧无虑,无牵无挂。
“我知道哪有酒,敢不敢喝?”水落云也是一笑,只是笑得象只馋猫。
“有何不可?”秋意遥一挑眉头,反问道。
“那跟我来吧。”水落云领头而行。
“你手上的伤可要包扎一下?”秋意遥跟在其后道。
“不碍事,这幺点小伤。”水落云一挥手道。
他老马识途,这一弯,那一拐的,很快来到别馆最后面的一间土屋前,这土屋矮小简陋,四壁皆是以土筑造,连个窗户都没有,在这富丽堂皇的别馆中,有若鸡立鹤群,怪异至极,且并无人居住。
水落云推开厚厚的木门,迎面便闻得一阵酒香。
“这里可是我老爹的藏酒之处。”水落云回头对秋意遥道,然后径自往里走去,借着微弱的月光,可看清屋里摆满了酒坛,一排排,一层层的。
“这别馆中的好酒就全藏于此处,你不知道吧?在我们家,酒全藏在最后院的地窖里,差不多已被我偷偷的喝光一半了,老爹却还不知道呢。”水落云得意的说道,一边还伸长脑袋嗅着酒香。
秋意遥却看着眼前人的,不发一语,眼睛连眨,似在深思什幺。
“告诉你哦,这湘君城哪有好酒,可是全逃不过我的这一双眼睛,这鼻子的,”水落云兴冲冲的说道,似极为自豪自己寻酒的本领,“唔,这一坛是百花珍珠酿,已有十二年了,是采百花而酿,再加入珍珠粉,最能养颜了,这东西适合女人喝。”
“这一坛是桂花酿,已有二十年了,唔,还不够劲。”水落云伸长鼻子使劲的嗅着,辩认着各种佳酿。“这一坛是人参酒,放了好多珍贵的药材,最补的,适合老头子喝。”
“水公子经常这样在夜间寻宝吗?”秋意遥却在身后淡淡的问道。
“是啊,我们家的那些宝贝我比我老爹还清楚放在哪,所以呀……”忽然间似醒悟到自己说了些什幺,水落云猛然回头,只见秋意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温和无害的看着他,可他心中却是一惊,这个人,什幺时候看出来的?
“我曾听闻,水府经常闹贼,每次被盗的都是极为珍贵之物,可即算出动了湘君城的第一神捕,依然抓不到盗贼,这人不但武艺高强,而且似对水家甚至整个湘君城都极为熟悉,可谓是来无影,去无踪。”秋意遥平淡的说道,眼睛却看着水落云,但见他脸上闪现的惊愕,犹疑,防备……等等复杂的表情,最后回归于平静无波。心中暗赞,果然不是寻常人物!
“那现在还要和我喝酒吗?”水落云淡然问道,眼睛盯着秋意遥,不放过他面上任何一丝表情。这个人,真是不该只当他是文弱书生一名,那种聪明岂是常人能比,特别是那一双眼睛,看似温和淡然,却好象世间所有事物都能一眼看透一般。
“为什幺不?”秋意遥眉头一扬,踏入屋中,抱起两坛酒,“我就挑这桂花酿吧。”桂花酿……桂花……
“好!”水落云点头,然后手臂一伸,自己也抱起两坛,“这女儿红已有五十年了,我就要这个!”
“走!去我屋中喝酒去!”秋意遥领头而行。
“好!”水落云应道,“今晚定要大醉一场!”
一早,当秋童打开房门,便是一阵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看到的一番景象让他傻在门口。
只见房中滚落着几个大酒坛,地上还躺睡着一个陌生的黑衣人,而桌上却趴睡着他家公子,桌上红烛早已烧尽,只余一滩红泪。
也许开门声惊醒了沉睡中的两人,只见秋意遥从桌上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向门口,“哦,天亮了,秋童你起来了啊。”
而地上那人却翻个身继续睡,口中还念念有词,“水空儿,快去烧热水来,本公子要洗澡,然后再给我准备好行头,呆会儿我要出去。”
“公子,这怎幺回事?”秋童小心翼翼的走进屋里,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踢到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