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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江齐楚也只穿过几次轮子鞋,仗着身手敏捷,下了场,滑行姿势还算好看,便鼓起勇气来带葛萱。葛萱在江齐楚面前是有些逞强的心理,总觉得他都能做到的,她不可能对付不了。两个湿漉漉的掌心叠握,葛萱如同生锈机器人,关节功能失效,江齐楚拖着她蜗行,被其他同学赶超了一圈又一圈。
她紧张得把他手背都抠破了,凝起一层细痂。可总算这第一次滑旱冰,一跤都没摔过。葛萱为此还向许欢好一通显摆。许欢不屑,说那是小孩儿游戏。算起来,刚流行滑旱冰的时候,许欢已经高中毕业了,葛萱疑心他根本没滑过。结果他玩得极好,原来市里为数不多的那几个旱冰场,有一家就是他亲戚开的。想想也是,这种时兴,许欢不可能没接触过,他是个对潮流敏感的人,很多东西他都玩很久了,才开始流行。比方说时下热门的歌曲,葛萱听到他随口哼哼的调子,往往是几个月以后,周围才开始传唱。比方说电脑,她们才刚刚听说这种玩意儿,他已经能当这科的老师了;近日班上男同学如痴如狂地去网吧玩的游戏,葛萱一看人物和场景,这不是许欢两年前的电脑桌面吗?
滑旱冰也是,葛萱还在为不摔跤而沾沾自喜的程度,他踩着两排小轮子,就跟穿普遍运动鞋一般自在。滑到场地中间的一座小小拱桥前,横面跃过,在葛萱担心的低呼声中落下来,卖弄地转了个大圈,反剪着两手,一脸的笑。
葛萱记得那次演出,正是在这个旱冰场。
桥面上,一些高手们凶猛地滑上滑下,也有滑到桥上失足掉下来的,噗嗵声惊人,尖叫四起。好在这家是木质地面,比理石面摔得要轻。葛萱看了半天,也没有像许欢那样横起飞跃的,心里很是骄傲。
江齐楚扶着横栏停下,顺着葛萱的视线看过去,不太赞成地挑起眉,“你要滑那桥?”
葛萱不答反问:“江楚,你能横着蹦过去吗?”江齐楚现在滑得比以前好多了,只是仍然不太快,过那桥很轻松,不过也是顺坡滑的。
江齐楚摇摇头,“没蹦过。”
葛萱在地上用力蹬一下,抬起脚,看鞋上轮子飞转,表情玄秘。
江齐楚心生不安,以为她想尝试,警告道:“你别想不开哦。”
葛萱这下笑出声来,松开了栏杆说:“带我倒滑。”
他接住她双手,推着她在人少的大外圈练习,眼顾身边动静,免得有人撞过来。一个同学经过,大声奚落,“葛萱,你这么永远也学不会倒滑。”
另一个搭腔,“你懂什么,人玩的是情调,像你呢,傻转傻转一圈圈,跟驴拉磨似的。”
前者被挤对得恼火,“靠”了一句,扑身去揍他,两人踉踉跄跄滑远了。
江齐楚看葛萱的反应,试问:“你自己滑滑看?”
葛萱根本不敢松开他,“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江齐楚很乐,“你轻点儿抠我。”
葛萱嘿嘿憨笑,翻过他手背看一眼,“咦?以前你揭下去的那些痂疤,现在真没留下印儿噢。”江齐楚对伤痂看不顺眼,总也等不到它自行脱落就给揭去,留下凸起的深红色疤痕。
“不说了么,这种印过一个伏天就看不着了。”下意识打量她的脸,“你这比我的浅多了。”
葛萱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忽然一怔。
练倒滑,肯定一进一退面对面的,可葛萱从来都是盯着脚下步伐看,到今天才发现两人的距离有多近。
莫名地有些局促,掩饰地松开一只手,指向场地中央,“你看谭鹏,戴个红围脖嗖嗖的,好像哪吒。”
谭鹏是个小圆脸的矮个子男生,红毛线围脖是女朋友给织的,旱冰场这么热,也没舍得摘下去,滑快了有如混天绫翻飞,很有脚踩风火轮的三太子范儿。江齐楚看得哈哈笑,心说葛萱的比喻总是非常形象以至到了搞笑的地步。
就是这么一个松懈的功夫,葛萱的手还没收回,一支排龙快滑的队伍乱脚,突兀地斜栽过来,撞开了她和江齐楚。江齐楚大惊,伸手去拉她,却被陆续倒地的人绊住,险险才站稳,眼睁睁看着葛萱脚下没了节奏,双臂乱抓,抓不到重心,滑出去好远,重重摔下去。
人声嘈杂中,清晰地听到她的痛呼。
江齐楚从那一堆人叠成的桥上跳过去,现在能回答葛萱刚才的提问了,他能横跃过那座桥。可惜她肯定是没心情欣赏的。
葛萱整个人趴在地上,不用看这知道这种跌法多丢人了,难堪得她很不想活着回应头顶的呼唤。
江齐楚扶她坐起来,一干同学也围过来,蒋璐哭笑不得,“你怎么溜着边也能摔成这样?”
那群排龙的也爬起来了,看葛萱的眼神歉意十足,“对不起对不起,摔坏没有?”
葛萱很尴尬,连连摆手,红着张小脸不好意思抬头见人。
这地界摔跤比打喷嚏还小儿科,那几个男生是借机不走,蹲在葛萱身边关心个没完。江齐楚看得明白,不言不语搀起葛萱到休息台子上。留下那伙人相觑惋惜,好不容易撞着个漂亮的……四散了寻找下一目标。
葛萱的五官皱成一团,江齐楚帮她把旱冰鞋脱掉。脚肯定是崴着了,脚踝迅速肿起,脱鞋都有些费力。如果只是扭伤还好,就怕骨折,瞧这肿势也说不好,她刚那一下摔得确实重了点,又完全没有自我保护的动作,十来个同学担心得没了玩兴,纷纷切问伤势。
有对外伤稍微懂行的,蹲下来捏了捏她脚踝。葛萱感觉痛得异常,强撑着说没事,想哄他们回场地继续玩。
那半吊子跌打大夫说:“你起来试试,要是骨折了根本就站不起来。”
葛萱从没骨折过,以为他所谓的“站不起来”,是指骨折了之后,骨头没有支撑力,一起来就会软软跌倒。而她不但站得起来,还溜溜哒哒转了几圈。江齐楚见状安心不少。
其他人也都乐观地猜测她只是皴了筋,结束旱冰场的剧烈运动,提前进行下一环节节目。
江齐楚心知葛萱被人劝人两句肯定又会跟着了,自作主张说送她回去。接下来的计划是去蹦迪,她伤到脚也不能玩,大家便没再劝她跟去,适时又开起了他们俩玩笑。
与他对面的那种不自在感作崇,葛萱自己拒绝回家。
蒋璐说:“活动活动再回去也行,现在这都不太敢动弹的样儿,让二姨父看了更惦记。”
江齐楚一听也有道理,没再多说,去换鞋结账,回头看葛萱,正听话地在原地活动踝关节。一个男同学拍拍他肩膀,揶揄道:“一会儿我们都去跳舞,你正好跟她黑灯瞎火的……”话到这里自动省略,眨眨眼,暧昧地,“啊——?”
江齐楚听这话,并没什么反感的,换作往常,会还以善意微笑。此刻却没什么心情应付。并不是担心葛萱的伤势,她看起来也没多严重,而且自打她有一年,突然穿起厚底子松糕跟鞋之后,崴脚都成家常便饭了。江齐楚的心烦意乱没有来由,想了一下,归结于这次她受伤,全因自己照顾不利,所以心生不安。
一场小意外,就这样被草草处理掉了。
没人看出来葛萱疼得厉害。她每走一步,背上就渗出一层汗,成流往下淌,整个背都湿了。焐在薄绒衣里的汗散不去,粘腻烦人。期待地望向江齐楚,他眉头深皱,自责的样子,又有些心不在焉,也没注意到她的异样。
34混乱风雪夜
去迪吧的路上,经过药店,江齐楚敲开了夜间售药的小窗,买了消肿的药油和镇痛喷雾剂。葛萱嫌药油味道太冲,只喷了镇痛剂,疼痛被冻住,再看肿势似也消了不少。大家都跑进舞池发泄刚才没耗尽的精力,重低音轰响,令人心脏张缩没主见,不一会儿就与鼓点同步了。所以说这种环境里,心跳那么剧烈,你想不兴奋也挺难的。葛萱坐了好半天才适应过来,身边是江齐楚,从旱冰场出来他就郁郁着没说过几句话。
舞场里灯光变幻,明亮时能看见他眉心的褶皱,一瞬又转成低亮模式。
葛萱看得眼压升高,拿喷雾瓶子敲敲他的头,他将耳朵凑过来,听她大声问:“你不去跳舞吗?”
他摇摇头,“我歇会儿,让你吓得一点劲都没有了。”
葛萱举了举啤酒,“那喝酒吧,喝酒活血,对消肿有利。”
江齐楚捏起酒瓶同她碰了一下,“你真能瞎掰。”他正嘴里泛苦,冰凉的麦香味液体入口,即贪婪作饮。
葛萱仰脖才喝一口,看到他的喝相,目瞪口呆,“你……一口清了?”
一个气嗝回应她。江齐楚看看空净的小瓶,自己也诧异了一下。冷酒灌进肚,没两分钟又口干舌燥,从酒盒子里再拎出一瓶开了盖。这东西他越喝越渴,没留神脚边已经四五个空瓶了。心知这么下去要醉,可是不喝,又感觉胃和食道都燎疼。指尖压着突突乱跳的眼皮,莫名其妙地慌。
葛萱眼见他一口紧跟一口地喝,戒心大起,伸手抢过他刚打开的一瓶,“你干吗啊江楚?”啤酒受震动起泡溢出,溅了她满手。
江齐楚被抢得一愣,倾身在桌上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
葛萱把酒瓶搁在一边,擦着手,担心地望着他,“我怎么瞅你坐立不安的?”
江齐楚要知道为什么坐立不安,或许就不会这么坐立不安了,舔舔嘴唇,他说:“热。”
脱得就剩一件衬衫了还热?葛萱又气又笑,“你火烧膛啊?”
他揉着胃,里面好像真有一把火在烧。
闪灯下,葛萱看不清他脸色,猜测道:“是不是晚上那碗狗肉汤喝得闹胃了?”他肠胃善良,荤腥的多吃几口就有情绪。蒋璐就总说江齐楚还是适合当农民,只吸收地里长出来的食物。
可江齐楚不舒服的不仅仅是胃,正想向她形容自己的症状,一曲终了,大部队陆续回巢。几个男生大呼小叫,“靠,你们俩这会儿功夫干进去这么多瓶?”
蒋璐捡起不知谁喝剩的半瓶酒,灌了一口,抹着嘴笑道:“江子你是不是没安好心拼我姐喝酒呢?”
眼前攒动的人影,让江齐楚心烦愈厉,起身说:“我去买罐可乐。”
有两个女生也要喝,嘱咐他顺便拿个冰盒过来。
葛萱盯着他背影嘀咕,“不说热吗?去吧台还穿个皮夹克……”
江齐楚蹲在迪吧门口透气,冷风吹不凉闷热的脑子。他想回家,又放心不下葛萱,他不在,她一贪玩去舞池乱蹦,那个扭伤再大发起来。他肯定她并不喜欢这种嘈杂,可那家伙性格实在诡异,好像就没有自己的喜好,总之,好多人都玩的,她就一定要跟着玩。
“恋群。”他总结道,不觉发笑。定定地看雨檐外碎小的雪花,想着葛萱,心情奇异地平静下来。
地表尚未达到零度,雪落下来,一下就融化了,晕开圈圈点点黑色水渍,潮气肆意泛开。江齐楚绒衣脱在了迪吧里,只穿衬衫罩件皮夹克,又敞着襟,刚才是心火旺盛不觉冷,这会儿才感到寒意。打了个冷颤,正欲起身,一根烟突兀出现在眼前。光线被一个大个子挡了大半。半仰起头,看到一双眸子,被霓虹映得光影满溢,并不陌生。
单眼皮弧度淡漠,又有浅浅成份的笑,说不出的神色复杂。
江齐楚浓眉微敛,“是你?”
“你认识我?”他明知故问。
“你不认识我,给我烟?”
他笑笑,在江齐楚身边蹲下,“看你这样好像是犯了瘾,抱个膀蹲着直哆嗦。”递出去那根烟叨进自己嘴里,拉着衣领避风点燃,剩下的一整盒都递给他。
江齐楚犹豫着,取出一根,于指间夹拈,却没有点火。
“你叫……江楚?”
“江齐楚。”
“哦。”
有人进出迪吧,大门开了又合,劲爆的电声骤起骤消,更衬得周遭静默怪异。江齐楚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