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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黄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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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上官鹤罹难 安天寿伏诛
九月初三,清晨。
京城的清晨当然绝没有入夜的热闹,大多数的人都是习惯日出之后才起来。
上官鹤每一次离家却总是喜欢选择这个时候。
这除了空气清新,令他的身心舒畅之外,他还可以任意放马在长街上奔驰,而无须要担忧撞倒路人。
他是急性子,平生最讨厌的一件事就是等待,所以要做的事情无论怎样困难,那怕只得一分机会,只要他能够抓得住,他都会立即去将之解决。
这是他最大的优点,也是他最大的弱点。
没有人能令他改变,连龙飞也不能。
XXX
清晨风急,吹起了上官鹤的衣袂头巾,也吹入了他的胸膛,他精神大振,开始放马奔驰。
那绝无疑问是百中选一的骏马,更被装饰得非常华丽,只看那一身装饰,便知道那匹马价值不菲,亦不难想像得到马主人不是一个普通人。
上官鹤事实不是,他虽然是一个在路旁拾来的孤儿,但知道这卡秘密的人并不多。
在十五岁之前,他还是姓龙,是龙飞的义子,但在十五岁之后,他便改姓上官,变成上官贵的儿子。
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当然更少。
上官贵徒有贵名,富而不贵,也大概是这个原因,他特别喜欢与当时显贵往来,虽然他并没有功名,却是京城的首富,所以不卖他的账的人还不多。
做了上官贵的儿子之后两年,上官鹤便开始跟随这个父亲周旋于王公大臣之间,与那些王公大臣的儿子混在一起。
那尽管是胡混,上官贵非独没有阻止,而且在金钱上全力支持,那些王公大臣的儿子虽然要比上官鹤身娇肉贵,金钱方面却远没有上官鹤的宽裕,很多时候,也实在乐得有这样的一个朋友替他们打点。
上官鹤从来不与他们计较,也绝不吝啬,而且处理得很好,那是他们最快慰的一件事。
上官鹤以有他们这班朋友为荣,他们也一样。
很多人都说,上官贵所以肯花这么多金钱,目的正是在替自己儿子铺路,好使将来平步青云,光宗耀祖。
上官贵亦从不讳言自己已一大把年纪,只有寄望于儿子的身子。
他真正的意图就正如他们父子的身份一样秘密。
只可惜,天下间并没有永久的秘密。
XXX
长街一片静寂,一个行人也没有,这看在眼内,上官鹤不禁有些感慨。
他实在怀疑,京城中实在有多少人知道早起的好处,而能够充分利用这一段时间。
长街两旁都是富贵人家的府第,大门紧闭,只有从高墙上伸出来的树木颤抖在西风中,飘下了片片枯叶。
健马铁蹄过处,那些落叶不少又被践得飞扬起来,更觉秋意萧瑟。
鲜衣怒马,上官鹤一骑很快便奔过了长街一半,也就在这时候,一骑从那边街口转入,向他奔驰来。
两骑相距还有十丈,马上人已喜形于色,挥手大呼道:“上官公子。”
上官鹤应声收缰,坐骑仍然奔前了数步才停下,正好停在来骑之前。
来骑鞍上坐的是一个中年人,只看衣饰,便知道是达官贵人家中的总管。
上官鹤正是这样招呼:“邱总管,早哇。”
“也正是时候,邱诚若不是这个时候赶来,那还找得到公子?”
上官鹤一怔道:“是你家公子……”
邱诚道:“我家公子原约了上官公子在夫子庙见面,但昨夜他喝多了酒,今早起来他发觉有些不适……”
上官鹤一笑,道:“安兄就是贪怀,不过不要紧,改天见面也一样。”
邱诚道:“公子虽然不能够赶来,却吩咐了小人将东西带来给上官公子。”
上官鹤好像现在才看见邱诚左手环抱着一个锦盒,邱诚随即将锦盒捧前。
上官鹤道:“这么大一个盒子……”
邱诚道:“小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公子也没有多说。”
上官鹤笑笑,道:“安兄也是,迟几天有何要紧?”伸手将盒子接下。
邱诚接一揖,道:“没有其他事,小人告辞了。”
上官鹤随从怀中取出一大锭银子,道:“这是给你的——”
邱诚一笑,道:“这个,这个怎可……”口里尽管这样说,还是伸手接下来。
也就在这时候,天地间突然多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就像是有无数条爬虫从四方八面游窜过来。
上官鹤一听,面色一变,但邱诚却什么表示也没有,只顾将银子放进怀中。
上官鹤目光转回邱诚面上,一怔道:“这是什么声音?”
“声音?”邱诚好像到现在才留意。“什么声音?”
话声末已,无数兵士从四方八面出现,他们都是从横街窄巷中奔出来,迅速将上官鹤邱诚包围在当中。
这些兵士一个个衣甲鲜明,从行动的迅速,更可以肯定受过严格训练。
他们一面移动,一面盯稳了上官鹤,手中赫然都捧着一盒弩箭。
没有阳光,但移动之间,箭镞仍闪动着寒芒。
邱诚大惊失色,脱口道:“这是什么回事?”
话才出口,兵士已然分成三列,前两列都是弩箭,后一列刀盾长枪相间。
上官鹤右手不觉已按在剑柄上,这种场面,他还是第一次遇上,难免有些不知所措,到他想到要离开这地方的时候,已实在太晚。
一阵急遽的蹄声接着从前方传来,当先斗骑如飞,冲进长街,鞍上一个中年将军,手执丈八蛇矛,相距还有二十丈,便自将马勒住,后面八骑紧接奔来左右排开。
“希聿聿”马嘶声中,大群兵士随即涌上,在九骑左右雁翅般暴张。
邱诚一见这个中年将军,又是一怔,惶然接呼道:“江将军——”
江将军面色一沉,断喝道:“大胆邱诚,竟敢私通外人,盗窃安大人的传家之宝!”
邱诚大呼冤枉:“江将军,哪……哪有这种……”
“住口!”江将军截喝:“你交给上官鹤的是什么?”
邱诚怔住,上官鹤立时将箱子打开,放在箱内的,赫然是一个缀满了珍珠的马鞍。”
那刹那之间,非独他,就是上官鹤亦知道坠进了一个可怕的陷阱。
“那可不关小人的事——”邱诚叫了起来。
江将军大喝:“大胆邱诚,证据确凿,还敢抵赖?”
邱诚面无人色,上官鹤倏的一笑,道:“江将军,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比我们都清楚。”
江将军断喝:“上官鹤你要怎样?”
上官鹤道:“不怎样,随你江将军回去就是。”“拍”的将盒子盖上,上官鹤策骑欲奔向江将军那边。”
江将军即喝道:“犯人要走,弓箭侍候,大人有命,如敢违抗,格杀勿论。”
那些并不是弓箭,是弩箭,早巳全部向着上官鹤,应声齐一紧。
上官鹤一看这形势,心念一动,已知道对方目的在杀自己,当机立断,手一挥,箱子落地。
江将军同时喝道:“大胆犯人,竟敢拒捕,射——”
上官鹤箱子脱手,立即一把将邱诚劈胸抓住,旋即飞骑冲向前去,
无数弩箭立时飞蝗也似从四方八面射来,破空之声夺人心魄。
上官鹤原是准备以邱诚在挡箭牌,但一看这种来势,便知挡也挡不住,一声长啸,一推邱诚,从马背上拔起身子。
一拔两丈,弩箭从他的脚下射过,邱诚惨叫声中,被射成一只刺猬也似,那两匹马亦在乱箭中悲嘶倒下。
第二批弩箭紧接向上官鹤射来。
上官鹤应变也不可谓不迅速的了,身形半空一滚,长剑出鞘,一片剑光护住整个身子,头下脚上,身形同时飞坠。
他是算准了第二批弩箭必然是紧接向在半空的自己射来。
那并非诸葛连弩,但一射也有三箭,包围着上官鹤的兵士数逾千人,即使一批弓箭手只得三百人,一射之下也有九百枝箭之多。
上官鹤反应虽然敏捷,但身形着地,亦中了十三枝箭,其中六箭穿透双脚,已根本不能够站立起来。
那些手执兵器的士兵不用吩咐,一声呐喊,四方八面冲杀前去。
上官鹤挣扎欲起,双脚的筋骨却已被射断,他看着那些士兵冲杀前来,突然大叫一声,左手一按,拔起身子,人剑一个光球也似凌空滚过。
剑光过处,七八个士兵浴血倒下,上官鹤左手往一面盾牌上一按,身形再拔起来。
江将军那边一骑如飞奔至,蛇矛飕地凌空飞刺向上官鹤。
上官鹤咬牙切齿,怒吼一声,剑一挥,硬挡一矛,身形借力拔起,一个翻滚,一剑当头往江将军插下。
左右八枝长枪齐上,及时将上官鹤的剑封住,剑光飞闪,五枝长枪被剑削断。
那八人都是勇将,一枪刺出,力道又何等惊人,上官鹤这一剑可见得如此凌厉,他是存心将江将军击杀,这一剑已拚尽全力,五枪一断,他连人带剑亦被震得倒翻了出去,江将军并没有错过这机会,马快手快,长矛猛一长,刺进子上官鹤的胸腹。
上官鹤发出了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手中剑方待掷出,江将军长矛已然一挥,他颀长的身子立时曳着一股血瀑脱出了那枝长矛,飞摔在地上。
剑同时脱出了他的掌心,“夺”地钉在墙壁上。
他虽然没有撞上墙壁,身子亦已如烂泥一般。
三骑紧接奔前,长枪齐下,刺向上官鹤的身子。
上官鹤那刹那陡然腰一挺,嘶声大叫道:“义父,你一定要替我报仇——”
叫声在“噗噗噗”三大异响中断截了,那三枝长枪一齐贯穿了上官鹤的身子,将上官鹤钉死在地上。
三骑立即退下,退到江将军身旁,江将军长矛已经对准了上官鹤,并没有刺下去。
上官鹤那句话就像是霹雳一样震撼他的心弦。
所有人都听到上官鹤那句话,但没有一个的感受好像江将军那么强烈,只因为他们并不知道上官鹤的义父是谁。
若是知道,他们纵然不得不出手,在上官鹤这句话入耳的同时,只怕已心惊胆战。
他们的动作仍然停下来,谁都看得出,上官鹤已气绝。
长街立时回复寂静,这种寂静更加令人心寒。
风吹过处,落叶又飞舞,江将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终于开口道:“清理这地方。”
懒洋洋的声音,懒洋洋的态度,矛一挥,旁边两个士兵,急上前接过来,扛下去。
其余士兵亦开始了行动。
一个武将策骑走近江将军身旁,道:“属下从未见过一个这样剽悍的人。”
江将军淡然一笑,问:“是么?”
“却是不明白,以他的本领胆识,怎么会与邱诚这种小人打交道,。而以他的家底又为何要染指珍珠鞍。”
江将军笑容一剑,道:“这些事情,我也不明白,我却不以为不明白有什么坏处。”
那个武将看看江将军的面色,仿佛已猜到江将军说话的意思,无言退下,另一个武将在旁边忍不住插口道:“不知道他口中的义父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江将军的表情很奇怪,道:“这与我们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
“对,我们只不过公事公办。”江将军目光急落,突然发出了一声冷笑,并道:“怎么,跃马沙场,冲锋陷阵你也不怕,现在不过围捕一个贼,你倒是害怕起来了。”
“属下只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寻常。”
“不管怎样,我们都只是奉命而为,即使他那个义父要报仇,首先要找的也不是我们。”将军的神态更奇怪:“除非他不堪刺激疯了。”
那些武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