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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百里寒倒不是没有怀疑过代眉妩,他只是不相信一个人肯这样糟蹋自己的容颜。谁会将自己的脸弄成恶鬼的样子,纵然是嫁祸了别人,这样残缺的容颜,自己这一生岂不是也毁了。
“王爷,你不要错怪了王妃,是眉妩命苦!”代眉妩拽着百里寒的袖子,苦苦哀求着,一双明眸荡漾着水雾。
到了此刻,她还在苦苦为流霜求情,倒称得上是“宽宏大度”了。
百里寒望着代眉妩幽深凄迷的双眸,眼前忽然浮现出母后的那双明眸。自从他有记忆以来,就没看到母后开心地笑过,她的眸中,总是有着化不开的哀愁,就和眼前这双明眸一样凄楚。
代眉妩的凄楚和无助,无疑是一把火,烧得百里寒理智尽失。
他凝视着流霜淡定无波的眸,做了那样的事情,她还那样无动于衷冷眼旁观,好似原本不关她的事一般。
趋步上前,一把将流霜拽了过来,一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极具威胁性地在流霜的脸上按压着。
疼痛导致了视线的模糊,流霜看不太清百里寒的脸,只依稀看到他眸中闪过一丝痛苦的冷寒。
他要杀了她吗?
为了代眉妩要杀了她吗?
流霜痛苦地想着,就见百里寒修眉微凝,他缓缓张口,吐出的话语没有一丝温度。
“既然你这么狠毒,那我不介意让你也尝一尝毁容的滋味!”
尖利的指甲从流霜脸上滑过,堪比锋利的刀刃,温热的血从伤口渗出,在流霜白皙的脸上漫流。
疼痛的感觉蔓延到全身,凝聚在心里,流霜感到彻骨的寒。
他说她狠毒,她在他心里竟然成了毒妇。
他竟毫不吝惜地毁了她的容。
“霜霜!”她依稀听到百里冰惊恐的大叫。
一股大力冲了过来,百里寒终于放开了流霜。
百里冰的黑眸中燃烧着痛苦和懊悔,他一把抱住了流霜,颤巍巍地问道:“小霜霜,你没事吧!”
流霜靠在百里冰的怀里,清眸中一抹决绝。
她忽然冲着百里寒笑了,带着满脸殷红的血笑了。
不再是淡然温婉的笑,而是一种妖娆清媚的笑,那是痛到极致的笑。
百里寒凝视着她那抹笑容,就好似看到了暗夜盛开的罂粟花,竟是那样悲凄而夺魂。
“想来,王爷绝不会将我这样狠毒的女人留在府里了。”流霜淡淡说道,“我真怕自己一不小心再次做出对不住眉妩姑娘的事情,王爷不如将流霜休离?”
“休离?”百里寒再也想不到流霜会说出这样的话。
本来以为她会痛苦的大哭,抑或是大声的质问,却不想她会这样淡淡地要求休离。
是,清高如她,怎会在他的面前哭!那样就不是她。
可是她却口口声声要求休离。
她这样不在乎王妃之位,为何还要伤害代眉妩?
难道是他错怪她了?望着流霜脸上那道血痕,心开始缓缓软化。
但是,当看到紧紧抱着她的百里冰时,只觉得一股酸意猛然在心头流窜。
“休离,休想。五弟,你放开她!”他冷声咆哮着。
百里冰本来在一边冷眼旁观,只待矛盾升温后,在适当的时候出手为流霜解围。然后,再劝三皇兄将霜霜休离。
他从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眼见着皇兄眸中的痛苦和怒意,他知道,他的皇兄还是极在意流霜的。只是,因为中间横了一个代眉妩,还一时还没有看清自己的心。
这与他而言,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皇兄,事情到了这步,我看你还是将霜霜休离为好——”
“我的事情,还轮不着你来管!”百里寒冷声截断了百里冰的话。
百里冰皱了皱眉,忽然眨了眨眼。
正在痛哭的代眉妩忽然痛声说道:“王爷,你不要那样待王妃,都是眉妩这张脸惹得祸。”说罢,忽然起身,低头向着桌角冲去。
这一下变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代眉妩的速度极快,百里寒一时没拉住她的手。
只听得“砰”得一声,代眉妩额头绽开一朵灿烂的血花,接着身子缓缓软倒在地。
百里寒飞身上前,抱起代眉妩,眸中纠缠着痛苦。
流霜没想到代眉妩会这样做,这一招倒是高明,只是寻死觅活这样的伎俩,流霜从来不屑于用。
“快点止血吧!”流霜冷冷说道,百里寒不信任她,她是不能再出手救治了。但,说话还是可以的。
百里寒一边忙乱着为代眉妩止血,一边痛声道:“眉妩,你为何这么傻。为什么要这么做?”
代眉妩孱弱地微笑着道:“眉妩只是一个苦命的人,不想因为自己让王爷和王妃反目。眉妩的脸已经毁了,这一生是再也嫁不出去了,不想再拖累王爷!”说罢,挣扎着还要起来。
百里寒紧紧攥住她皓白的手腕,下了决心一般,一字一句温柔地说道:“眉妩,谁说你嫁不出去了。本王早就对你一见倾心,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本王都是爱你的。待你的伤养好后,本王就正式迎娶你为侧妃!”
百里寒的话,一字一句传到了流霜耳畔,心中顿时空落落的,好似心已被掏走了一般。
一见倾心!他一见倾心的女子始终是代眉妩啊。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本王都是爱你的!
这样的情话,流霜也曾一度梦想着听到。
她没想到,真正从他口中听到时,却是他向着另一个女子表白。
他说了爱!
他爱她!
他记得他向自己表白时,说的是喜欢。一个人,可以喜欢许多人,但是却只能爱一个人。
爱和喜欢,何止差了万千。
百里寒抱起代眉妩,冷声吩咐着侍女们快传御医,然后便飘然向外走去。
经过流霜身边时,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淡淡扫了她一眼,便急急走了出去。
裙角被他急急离去带起的风荡了起来,飞舞着。
望着他冷寒的背影,流霜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一滴泪珠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就让她最后再脆弱一回吧!
百里冰望着流霜的泪水,冲去了脸上的血痕,一时间,鲜血和泪水交织着。
他从没见她哭过,没想到,她的泪水有这样大的威力,竟然让他心痛如绞。
她的泪水,更坚定了他的心。
她在皇兄身边是得不到幸福的,只有他,才能让她真正的幸福。
所以,他一定要断了他们两人之间的情愫,让霜霜彻底断了对皇兄的痴念。
第五十七章 师兄来信
黄昏,窗外的漫天红云,如血一样悲凉凄艳。
室内的光线,幽幽暗暗,铜镜里的那张不算绝美的面孔上,多了一道幽深的伤痕,蜿蜒着从脸颊绕到下巴。
这是他留给她的伤口,很深、很长、很痛。
可是,她的心,更痛,因为那里也一道伤,比这道伤口更深、更长、更痛,或者一辈子也不会痊愈。
她拿着干净的湿毛巾,仔细将伤口处已然凝固的鲜血擦去。没有血迹的脸,愈发苍白如纸,伤口看上去也愈发的深。
一直知道他是冷情的,却没想到他会这么心狠。狠到对她下这么重的手。
道是无情却有情!
她忽然想起抽到的那个姻缘签。
真是可笑,她看不出那情在那里,看来,签卦还真是不可信的。
红藕和轻衣纤衣站在门边,默默看着流霜清理着伤口。
她的表情极是平静,那双眼睛,在夕阳映照下,幽黑一如最黑的夜。
清理完毕,她开始在脸上抹伤药。
她要将这伤痕消除,不是为了美,是为了消除他留给她的痕迹。然后,她拿出金针,向自己腕上那抹月牙形的伤痕刺去。
那也是他留给她的印记,这么多年,她没有舍得消除,今日她要彻底将它抹掉。
金针蘸着红墨,将她腕上的伤痕刺成了一朵冷艳的红梅,在她的腕上,灿然绽放着。就如她的人,冷傲而清冷。
第二日,府里便开始热闹起来,因为百里寒定了纳侧妃的日子,是三日后。
一时间,府里的佣人都开始忙碌起来。
张灯结彩,张贴囍字,垂挂红绸。
说不出的喜庆,道不尽的热闹。
只有听风苑,依旧是一片寂静。因为位置偏僻,所以那些热闹喧嚣并没有传过来。
流霜静静坐在廊下,书中拿着一卷医书,正看得入神。摇曳的树影洒在她身上,使她看上去那么沉静。她似乎根本没有受到百里寒纳妃的影响。
红藕悄悄走了过来,左右观望,看到无人,便从袖中掏出来一封信笺,放到了流霜膝上。
流霜疑惑地笑了笑,不知红藕在搞什么鬼,这么神神秘秘的。
待打开信笺,看到师兄那特有的飘逸洒脱的字迹窜入眼帘。她心中一热,眼泪差点流了出来。
师兄的信大概意思是,他已经知悉了百里寒纳侧妃的事情,正在赶回来的路上。知道百里寒此举定会伤透流霜的心,所以,如果流霜决定要离开的话,他会派人接应她出府。
日子就定在百里寒纳侧妃的那日晚上,因为那时,府中比较热闹,人来人往,闲杂人比较多,较易行事。
看完了师兄的信,流霜心内一片雀跃。
她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离开这个伤心之地,离开这个令她伤心之人。
既然他把她的感情弃之如芥,那么她也没必要对他留恋。
她自小的愿望便是行遍天下,为天下所有的病者解忧,让这一身医术有用武之地。
她不想将自己的余生困在王府这座金丝牢笼里。
她想要踏遍千山万水,看遍人间最美的风景。隐隐青山,茫茫雾海,是她一直向往的梦。
如今手中捏着师兄的来信,她似乎感到了自由的风声向她呼啸而来,一双清眸不禁波光潋滟,在日光下,透出极亮的光来。
流霜惊喜的样子,让红藕心中一喜,她知道自己这次是作对了。眼见得百里寒伤害小姐,她却帮不上一点忙。她知道药叉一直奉命保护小姐,所以便暗中将百里寒纳侧妃的消息传了过去,没想到这么快便得到了段公子的信。
可见,小姐在段公子心目中,还是极其重要的。
“小姐,你决定要走了吗?”红藕明知故问道。
流霜点了点头,将信笺递给红藕,嘱咐她将其烧毁。
“这两日还要一切如常,不可露出任何马脚。免得被轻衣和纤衣看出来,她们毕竟是百里寒的丫鬟。”
红藕连连点头,虽说轻衣和纤衣只把小姐当作王妃,心中对小姐极是敬重,但真正出了事情,还是会站在百里寒那边的。
这一夜,流霜是带着笑意入梦的,梦里,她似乎看到了青山绿水在向她招手。
第五十八章 奉茶
三日的光阴,说起来不算长,但偏偏却那么难熬。每日里,流霜不是坐在廊下看书,便是在月下抚琴。心中怀着淡淡的期盼,期盼着离开的日子快些来到。
终于,百里寒纳侧妃的日子来到了。
一大早,王府里便开始热闹起来,就连流霜所待的“听风苑”也不再静谧,遥遥听见鼓乐丝竹之声。
虽说流霜被禁足在听风苑,不能出去,却也可以想象出这场婚事的排场,绝不比他当初娶自己差。因为在他心里,代眉妩才是他名副其实的正妃吧。
按理说,皇子纳妃,都是身家清白的女子,是绝不会容许一个青楼女子进门的。听说,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