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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寒和段轻痕,世间公认的两个绝世男子,隔着河面摇摇对视。
一样的修长挺拔,只是一站一坐。
一般的俊美脱俗,只是一个冷寒似冰,一个温润如玉。
一样的气质高雅,只是一个王气四溢,一个高贵典雅。
不一样的风采,一样的优秀。
优秀的男子就那样对视着,脸神色都是淡淡的,只是彼此眼底深处都是含着暗涌的敌意。
“东方流光!”百里寒忽然淡淡开口。
段轻痕猛然抬头,一双星眸紧紧望定百里寒,眸中闪过一丝惊异。他倒是没想到,百里寒这么快就知道了他的真正身份。他的身份一向隐秘,他是如何打探出来的,玥国宁王,真不可小觑。
不过惊异也只是一瞬间,他很快恢复了淡然的表情。
“还请阁下将本王的王妃放回!”百里寒冷声说道,冷寒的声音带着肃杀之意是那样明显。
“你的王妃?”段轻痕眉毛轻挑,眼波微转,轻笑着问道,“此船上没有宁王的王妃,只有在下的师妹!”
段轻痕说罢,修指一拨琴弦,一阵婉转的琴音逸出。
琴音悠悠,清调潺潺。邀明月,沐清风,一派旷达之意。采残荷,撷红豆,一番浪漫旖旎之情。
百里寒被他的琴音搅得心头烦乱,流霜为何不出来?难道她真的连赎罪弥补的机会也不给他吗?
月光如水,投射在他的悠悠白衫上,泛着冷幽的清光,透着寒冷与孤寂。
琴音忽然变低,段轻痕淡笑着说道:“宁王,流光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百里寒眼瞅着一面大帆徐徐升起,眸光一寒。伸手从侍卫手中接过一面大弓,手里搭着一只燃烧的火箭,瞄准了正在升起的船帆。拉弓一射,但见一道闪亮火线划破了迷蒙的夜雾,向船帆直去。
段轻痕淡笑着忽然拂袖一拍,河中波浪被袖风所激,溅起几道冲天的水柱,燃烧的箭从水柱中穿过,射向大帆时,早已没有了火光。
水柱冲到制高点,化作豪雨绵绵,纷纷落下。
点点水珠映着月色,是那样晶莹剔透。
百里寒面上虽然淡定,心中却已怒极,更让他内心煎熬的是,流霜竟迟迟不露面。
他抬手又是一箭,那一箭带着破空的锐气,带着肃杀的冷意,激射而出。这一箭却不是射向风帆,而是直取段轻痕的面门。
段轻痕伸袖一扬,一声金铁交鸣的锐响,拔掉了百里寒的箭。一击不得手,百里寒连眼睛也不眨,顺手拿过三支箭,搭在弓上,三箭齐发。
段轻痕已拍琴桌,琴自桌上飞起,如同一面盾牌,挡在了段轻痕的面前。只听得噗噗噗三声,三支箭皆没入琴身,从另一面飞出,却早已失了攻势,自行落到地上。
紧接着又一支箭袭来,一支紧接一支,带着呼啸的风声,不断袭来。
段轻痕伸手一拨,琴面便似活了一般,在空中旋转着,挡住了一支接一支的箭。
不过片刻功夫,琴面便被蛇成了刺猬,眼尖的百里寒还没有意思放手意味,一支箭射出,又搭上一支,一支快似一支。
段轻痕面上浮出了一丝忧色,就在此时,舱门打开,一袭白影走了出来。
百里寒握弓的手一颤,那支将要射出的箭便无力的掉落在地上。
流霜淡淡凝立在船首,夜风卷起她的长裙,宛如一朵盛开的莲花。船后的夜空,繁星点点,她的敛水双眸也似天幕中的寒星一般,遥远,清冷,疏离,冰寒。
百里寒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心头漫过不可抑制的轻颤。
“霜儿,外面风大,你病还未好,快些进去,否则会感染了风寒!”段轻痕丢下瑶琴,过去扶住流霜,在她耳畔低语道。
百里寒在岸边,看到段轻痕温柔地搀着流霜,脉脉低语。只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酸楚和苦涩漫过心田,令他有些站立不住,只有扶住马背,才稍稍稳定。
“流霜,跟我回去!”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嘶哑和苦涩,传到了流霜耳畔。
流霜漠然摇了摇头,淡淡道:“百里寒,你的心里,永远都只有代眉妩,从来没有我的一席之地。你来追我,这又是何苦呢。我已经说过了,我们之间的缘分已断,你无须强求。你——放我走吧!”
她的话,令他心头辗转难受,“不是那样的!霜儿,你听我解释——”
流霜悲悯地盯着他的脸,忽然轻叹一声,连再多看他一眼也不愿,转身进了船舱,厚厚的帘子落下,掩住了她飘逸的身影。
“不!我绝不会放你走的!”汹涌而复杂的感情,混合着说不尽的愧疚、伤悲、悔恨和绝望,向他袭了过来。
“百里寒,你这是何苦呢!”
段轻痕淡淡说道,言罢,转身也进了船舱。
大船起锚,一路顺风顺水,直下而去。
第七十四章 痴狂
转过一道弯,河势越来越宽,大船行的也越加快了。
细碎的波浪拍着船舷,耳边皆是哗哗的水声。
流霜坐在舱内的卧榻上,面色苍白,神色清冷,手中拿着一卷书籍,正在凝神细看。
挂在窗边的琉璃灯,将橘黄温暖的光芒笼罩在她的身上,透着淡淡的朦胧和悠远。段轻痕在舱门边负手而立,淡蓝色衣衫被帘间的微风吹得飘然若絮。
夜色之中,水声之外,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呜咽的洞箫声,低回婉转,从风里悠悠飘来,是那样虚无缥缈,极不真切。
流霜凝神细听,却又听不到什么,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正要低头继续看书。箫声忽又响了起来,这次声音似乎比方才大了些,也真是了些。在她耳畔缭绕着,如同魔音,如泣如诉,袅袅不绝。让她的心无端涌上来一阵烦躁。
段轻痕微微皱了皱眉,忽然抬手挑开了窗帘,向外望去。刹那间,他清亮的黑眸登时变得极是幽深。
窗子一开,幽咽的箫声愈发真切了,缓慢悲凉,带着无法言语的忧伤从窗子里流泻而入。
流霜不禁抬眸望去,透过窗子,看见外面一望无际的河水,看到更远处黑沉沉的远山。眸光忽然一凝,停留在河岸边的一处高岗上。那里,伫立着一匹皎洁的马儿,马背上坐着一个孤傲清逸的身影,他双手持箫,脉脉箫音从他唇间流泻而出。
明月就在他身后,又大又圆,明净的令人的忧伤,清冷的令人心碎。他的身影印在明月之上,明月似乎是为了陪衬他而存在。
一身白袍在风里舞动着,好似和月光融在一起。长长的墨发在风里飘扬,带着一丝痴狂的意味。
箫声就像是一张网,网住了朦胧的夜雾,网住了漫天的星辰,世间的一切都在这脉脉箫声中缄默了。只有水声,哗哗地流淌着。
是他,百里寒。
他竟然一路追了过来,也不知他是怎么到那个高岗上的。
流霜的心,有一瞬的震动。
他,何苦如此啊。
船向下走,愈走愈远,那座高岗很快隐没在夜色里,箫声也飘忽不见。
船舱里静了下来,流霜淡笑着对段轻痕道:“师兄,放下帘子吧,我困了!”说罢,躺在床榻上,翻身向里,闭上了双眸。
然而,才刚躺下不久,箫声又响了起来,悠悠扬扬,缠缠绵绵,如魔音一般。
段轻痕惊异地“咦”了一声,正要掀帘,流霜忽然说道:“师兄,不要看了!”
段轻痕的手顿住了,但是他的眸却转向流霜,深深凝视着她。他知道,流霜心内定不是平静的,不看也罢。他只是诧异于百里寒,那是什么人,什么马啊,竟然赶上了他的大船。
然而,他们虽然不看,舱外的惊奇声却不断传了过来。
“真是稀奇啊,这人莫不是想追到黄河里去!”
忽然有人敲门,段轻痕打开舱门,暮夕夕如一阵风冲了进来。
“你们瞧见了没?那个宁王又追了上来!”边说边挑开了帘子。
流霜低垂着头,本不想看的,但终忍不住心头的悸动,抬头看了一眼。
只见船的前方,是一大片浅滩,白茫茫的芦苇好似拨浪般在风里起伏着。而那一人一马,就在浅滩里打转。马蹄疾转,惊起了一群群的流萤。
点点萤光环绕着他飞舞,那境况竟是说不出的绚烂美丽。
片刻的震惊后,流霜淡淡将视线移开了。
帘子放下,萦绕的箫声被关在了舱外。
暮夕夕冷眼扫了一眼流霜,悠悠凝视着段轻痕,到:“东方,我觉得宁王对他的王妃不是你说的那般无情无义,你何苦千辛万苦破人家的姻缘。何不将她送了回去!”
段轻痕神色一凌,黑眸中闪过一抹厉色,他冷声道:“公主,这事不是你想象的那般简单,你不要多管闲事,赶快回舱去吧!”
“我偏不,东方,我今天就要多管闲事。”说罢,忽然转身,面向流霜,问道:“你到底是否还爱着宁王,若是爱着,为何还要离开。受了一点伤算什么,你们中原人都是这么脆弱吗?”
流霜想不到暮夕夕会这般直白地问她,登时不知如何回答。
暮夕夕的话令段轻痕极是不愉,眉毛一挑,声音忽然变得凌厉起来:“暮夕夕,你若再这么无礼,别怪我不客气。”
他话里的寒意和凌厉令流霜心头一颤,记忆里,他从未见深沉儒雅的师兄这么冷狠过。
而暮夕夕,似乎也没想到段轻痕会这么对她。就那样愣住了,良久猛然抬眸,好看的深眸中隐有水光在闪耀,她一字一顿道:“东方流光,你是个卑鄙小人,你喜欢她是不是。就是因为喜欢她,所以才会救她的,是不是。什么她只是你的师妹,我看你们两人早就你情我诺了!可怜,我这个傻子,还有外面那个疯子,被你们耍的团团转!”
舱内因为她的话,登时陷入到一片沉寂。只听到暮夕夕急促的呼吸声。
段轻痕的神色虽然依旧平静,但是周身忽然似被冷意封结,一双深沉的黑眸也闪耀着隐忍的怒气。良久,他才切齿说道:“出去!”
暮夕夕一言不发,转身冲出舱门,甩帘而去。
舱内的气氛愈发压抑了,流霜因为暮夕夕的话,极是震动。难道。。。。。。难道师兄。。。。。。那是不可能的,若真是那样,为何,她从来没感应到师兄的感情。
正想寻机说点什么,来冲散舱内尴尬的气氛,舱外又传来一阵洞箫声。
段轻痕淡淡挑开窗帘,那一人一马伫立在河口处,是那样的清冷和寂寞。
此时,船已经到了黄河的入口,黄河里水流湍急,没有大船,是无论如何也跟不下去了。
“霜儿,你不看看他吗?这是最后了。”段轻痕淡笑说道,顿了一下,又道:“你若是此时后悔,还来得及!”他这话说得很艰难,字字句句都充满着涩然。
流霜摇摇头,道:“师兄,你难道不了解我吗?我说了不回去,就永远不会回去。”昏黄的灯光下,流霜清澈的眸中,一片决绝和坚定。
段轻痕眼见得大船行的愈来愈快,岸边那抹身影很快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渐渐消失不见。
他轻叹放下帘子,心底深处忽然无端悲凉。
爱情,或许是这世上最虚无缥缈的东西。但是,你一旦陷入到爱情里,纵使你多么理智,多么潇洒,终究还是忍不住深陷,一直陷到不可自拔的境地。
就如同他。
他凝神瞧着此时坐在榻上,神色自若的流霜。
灯光忽闪着,映出她微蹙的眉,清澈的眸,苍白的唇。就是这样一张脸,就是这样一个寒烟带露的女子,将他的心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