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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灰色的极朴素的衣衫,他们认得,这是崚军的军服。可汗的帐内怎么冒出来一个崚国兵士,他们有些怔愣。
暮野望着突然出现的流霜,一双深不可测的黑眸愈发幽深,眉梢眼角的笑纹也越来越深了。
“我倒是忘了,我们这里还有一个崚国的俘虏呢!”他的声音依旧是冷的,带着一丝戏谑的挑逗。
“暮野,你这样做,就不觉得对不起天下黎民苍生吗?”流霜冷冷说道。
一旁的侍卫闻言,走过去架住了流霜的胳膊,就要将流霜拉走。
暮野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放开。
这个土里土气的少年竟然出来质问他,暮野心中对他的兴趣大增,说实在的,放眼这个草原,还没有人敢直呼他的名字。而这个少年,竟然敢直呼他的名字,还敢质问他。
“黎民苍生?本王正是念及天下黎民苍生,才会有一统天下之心。你难道不觉得,如果天下统一,这个天下,会更安宁,更强盛吗!天下分裂已久,由分裂走向统一是必然的。我就是老天派来的那个统一天下的人!”暮野说罢,品了一口酒,极是狂妄地靠在了椅子上。
“更安宁,更强盛?”流霜咬牙,这个人,也太过狂妄了些。
“是的,我也曾到崚国和玥国去过,崚国王上久病,王后当政,国力日衰,国势不安,还有前朝余孽在企图早造反。玥国皇帝懦弱,朝风腐乱,在位者玩弄权术,寒门士子却报国无门。两国百姓生活具是苦不堪言。但是,你看我们天漠国,我们既秉承了族人刻苦悍勇的民风。这些年,我吸取了南方儒学的精华,励精图治,国力日强,放眼这个天下,没有国家能够于我们天漠国抗衡。所以,统一天下,势在必行!”暮野侃侃而谈,幽深的黑眸睥睨地在流霜身上扫过。心想,你一个小小的崚国药徒,还敢来质问我!
“统一天下,我看你是痴人说梦!”流霜恨恨地说道。
暮野霍地从椅子上坐直,手中杯子啪地放在桌案上,杯中之酒被振荡的溅在了手上。身边的代眉妩吓了一跳,脸色惨白地凝视了暮野一眼。但见暮野的一张脸此时已经遍布霜雪,这个崚国药徒,竟然如此胆大。
“痴人说梦,那你倒是说一说,本王哪里痴人说梦了,若是摆不出理由来,本王今夜就要了你的命!”暮野冷声说道,大手一捏,手中酒杯便咔嚓一声碎裂。他犹自搓了搓手,吹了吹,冷眼瞧着流霜。
流霜倒也不急,神色淡定,盈盈抬头,冷冷凝视着暮野,淡淡开口道:“可汗说崚国和玥国都已经衰落的不可救药。可汗不过是去过崚国和玥国一趟,便得出这样的结论,是不是太过武断了。且说崚国,本是王后当政,但是如今却是太子当政,肃清朝政励精图治,深的民心。谁说崚国就不能强盛起来。而玥国,虽然皇帝懦弱,但是朝政并不似可汗说的那般混乱。说实话,我也认为天下统一,确实是一个美好的前景。但是,依眼下形势,统一天下,还不到时候。古今治乱兴衰,讲究的是顺势而为,如今,百姓向往的是安宁和平的生活。而你却要挑起大战,置万民于水火之中,这便是违了民心。逆了天意,违了民心,你觉得你能够成功吗?”
第110章 野性的折磨
暮野的脸色,在流霜的盈盈话语下,愈加黑沉,简直可以用“黑云压城城欲摧”来形容。
帐内无风,可是他的黑袍却无风自动,身上肌肉在衣内流珠般走窜,,全身上下,每一寸都充满了强劲的爆发之力。
暮野愤怒了,他实在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药徒竟然有如此见解,他心内也不由得有些佩服。
但是,他暮野是谁?他是天漠国高高在上的王,怎么能容许一个小小的崚国药徒在众目睽睽下对他出言不逊?又怎么能容许他来诋毁他统一天下的大业?
看来这小子是活的不耐烦了!
“你说我统一天下是逆天而行?你是活的不耐烦了!”暮野面罩寒霜,但是唇边偏偏挂着一丝笑容,那笑容中的冷冽令流霜心中一颤。
看来她是真的惹怒暮野了,此人的野心是如此之大,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说服的,但是,今日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岂可半途而废。纵然是他不认同她的想法,但是总是会在他心中留下一丝介怀的。
“是的,在我看来,你就是逆天而行。民族融合是需要循序渐进的,如今时机未到,如若你一味的要挑起天下纷争,只会令百姓流连失所,生灵涂炭。什么为了天下黎民百姓,我看你只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找的借口吧。你这样置天下百姓不顾, 还说是为了黎民百姓!”
流霜激昂的声音在室内回荡着,火光摇曳着,将她瘦弱的身影投在地面上,那小小的影子随着火光摇曳着,是那样单薄,仿佛风一吹便会消散了一般。
但是,她的人却是那么坚韧。尤其是一双清眸,明亮而莹澈,焕发出动人心魄的辉光。她的神情,冷凝中透出一丝飘然和慧黠。
暮野眉毛抬高,深邃的眸中掠过一丝幽光,内心深处不能说不是悸动的。其实,他自从登基,便致力于扩大国土。他经常说服自己是为了天下黎民。
可是,这个少年却说他是为了个人私欲。
真的是为了个人私欲吗?
连他自己也有些不清楚!他心内忽然很烦躁,他不愿去深想这个问题。
今夜这一场好好的宴会,算是被这个可恶的崚国药徒破坏了,看来他该给他点厉害看看,不是吗?
他拿起桌上酒杯,一仰头,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咪咪笑道:“来人!”
一旁侍立的两个 走到暮野面前深深施礼,道:“属下在!”
暮野摆了摆手,道:“把我那匹狮子驹牵到帐门口。”
“是!”两个武士答应一声,便疾步从帐内走了出去。
流霜不知暮野要做什么,但是内心深处却浮上来一股无边的恐惧,她知道暮野是不会放过她的。却不知他想出了什么法子折磨她。
暮野冲着流霜魅惑地一笑,忽然转首对代眉妩道:“妩媚,酒足饭饱,我们出去瞧乐子去。各位将军,跟本王出去走走如何?”
代眉妩笑脸盈盈半掩着唇角道:“可汗,瞧什么乐子呀?”
暮野轻勾了一下她的琼鼻,冷冽的目光扫过流霜,淡淡道:“出去你便知道了。”
不知为何,他的目光从流霜脸色扫过时,流霜竟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寒战。
乐子?什么乐子?
看来是和她有关的了,不会是找一帮人,将她强暴了吧?不过,她现在可是男人的身份,应当不会。想到这里,流霜有些放心了。除了这个,别的她都还可以承受。
待暮野和一众将士出去后,有两个武士过来将流霜驾了出去。
凉夜如水,月色正浓,无比的墨色草海浩浩荡荡地在夜风中起伏着。
草海之上,一匹马儿凝然而立。那马通体雪白,长长的鬓毛在风里飞扬着,看上去极是张狂。
这马应当就是暮野所说的狮子驹,流霜虽不懂马,但是也能看出这是一匹难得的良驹。而且,看那马昂头挺胸的神态,应当和他主子一样,也是一个张狂傲气的主儿。
暮野大步走上前去,极是亲昵的轻抚那马的鬓毛,显然极是喜爱这匹心爱的马驹。
他忽然回身将依偎在他身边的代眉妩抱了起来,代眉妩嘤咛一声,半羞半迎地任暮野抱着。暮野抱着她,飞身越到了马上。
黑袍飞扬,红裳飘飘,一黑一红坐在雪白的马儿上,颜色分明,倒是说不出的艳丽。
流霜正在欣赏,却见暮野朝着她一努嘴。心头登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果然,他是不打算放过她的。
那两个武士在暮野的示意下,拿出一条绳索,走到流霜面前。
“你们——要做什么?”流霜强压着心头的恐惧问道。
那武士并不说话,抓起流霜的手腕,用绳子缠紧勒住。然后牵着绳子的另一端,缚在了马鞍上。
这是做什么?
流霜一时有些怔愣。
暮野回首,双眸在月色映照下深沉莫测的不见底,唇边却挂着一丝笑容,那笑容邪魅而迷人。但是,在流霜看来,却是地狱里勾魂使者的笑。
“怎样,你服输吗?”他冷冷的开口。
流霜摇了摇头,她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对暮野起了作用,不然他不会这么愤怒。所以,她绝不能服输。
在这场对峙交锋中,她或者没有险胜的机会,她可能不会全身而退,她心中也极其惶恐和忐忑。但是,她绝不服输!
“暮野,我不会服输的,就算你杀了我,我也还是那句话!你是在逆天而行!”流霜的声音冷冷的但却极其坚定。
她的话语令暮野眯起了狭长的鹰目,他的面色依然是平静的,但是,无风无浪的表面下,却暗涌着危险之气。
他忽然张口轻轻地吐出一个字:“驾!”
狮子驹一声长嘶,撒开四蹄,昂首挺胸地奔了起来。
流霜只觉得手中绳索忽然被拽直了,她情不自禁地随着马儿奔了起来。
马奔的并不算太快,好似在散步,但是,流霜跟在后面却极是吃力,她怎么可能跑的过一匹马!手腕被勒得很紧,不断有刺痛传来。
马上的暮野,一手环抱着代眉妩,一手拉着缰绳,身上的黑色披风在风中猎猎展开,他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张着黑色翅膀的恶魔。
他和代眉妩悠悠谈笑着,不时发出朗笑声,偶尔回首看看流霜惨白的脸。看到流霜发丝凌乱,但是一双明眸却清澈如水,在月色下,他隐隐看到她眸中那丝坚定还有一丝嘲讽。
心脏忽然不受控制地一缩,他的脸忽然阴冷起来。
流霜气喘吁吁地跑着,几乎精疲力竭,她感到两条腿已经不受自己使唤了。但是,她还是跑着,拼命地跑着。
但是,暮野忽然呼哨一声,马儿忽然疾奔起来。
狮子驹就是狮子驹,果然是一匹良马。疾奔起来,速度奇快,如云、如风、还是如电,流霜根本就不知道了。因为她的身子已经被毫无预警地摔倒在地,贴着地面向前滑去。
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惧从心头升起,流霜不是不怕的。但是知道那些人是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尤其是暮野。是以流霜咬紧牙关,合上眼眸,任整个人被那匹马拖着奔走。
流霜感到那柔柔的衰草从她的脸颊上不断滑过,她感到胸部和地面紧紧相贴,她感到衣服被地面蹭破了,她感到皮肉被地面蹭破了。
她感到了疼痛!
但是,那疼痛不断被新涌上来的疼痛覆盖,她几乎已经麻木了。
但是,她没有求饶!
暮野忽然一勒缰绳,狮子驹猛地停住了奔跑,似乎是不适应这忽然的停驻,马儿前蹄跃起,长长嘶鸣了一声。
接下来是一阵渗人的寂静,只听见风声从草地上掠过,只听见秋末的虫鸣声从无边无际的草丛中断断续续的传了出来。
暮野忽然觉得心内一片烦躁,他真想大吼一声。
缩在他怀里的代眉妩感到他的身子忽然僵硬了起来,回头看时,却见暮野一脸的深沉。
“可汗,怎么了?为什么不走了?”代眉妩轻声问道,都说暮野狠辣无情,难道是对这个貌不惊人的少年,心软了?
“滚出去!”暮野忽然大喝一声。
代眉妩吓得不知所措,脸色发白,自从来到天漠国,还从来没见过暮野发这么大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