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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兆熊应声站了起来。
朱汉民及时又道:“还有,我已跟灭清教主订有清明会晤之约,一切维持原令,没有我的话,不许采取任何行动!”
乐兆熊又应了一声是,大步出门而去。
望着乐兆熊出了后院,聂小倩问道:“民儿,你有什么打算?”
朱汉民道:“民儿准备今夜到总督府探查一下!”
美姑娘霍玉兰连忙说道:“民哥,带不带我去?”
朱汉民眉锋微皱,含笑说道:“兰妹,你知道,这种事,人越少越好!”
霍玉兰眨动了一下美目,道;“不要我替你把风么?”
朱汉民失笑说道:“我又不是去挖墙撬门做那梁上君子,何用把风?”
霍玉兰笑了笑,未再说话。
这位姑娘永远是那样温柔,固然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但是她绝不任性,绝不刁蛮。
在朱汉民眼中,这就是汉家女儿与满旗女儿的不同处!
※潇湘书院扫描、独家连载
大鼻鬼OCR※
第二十五章
小楼春色
夜,三更!
在辽宁秦惟河,夫子庙一带,正是笙酿处处,灯红酒绿,翠袖飘香,红衫流媚的当儿。
但在江宁的另一角,却是沉寂,空荡,十分宁静!
这一角,是两江总督府的所在地。
这总督府中,这些日子来也跟往日大不相同,那广宅大院的丈高围墙四周,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站的全是挎刀持枪的旗勇标兵,在那丈高围墙之内,那广大深邃的院子里,明处是挎刀的亲兵,暗处则是总督大人的贴身亲随。
戒备之森严,不下禁宫内苑。
休说是个人,就是只飞鸟,要想进出只怕也不太容易!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道极其轻淡的白光划空射至,一闪而没入前院那株合围的巨树茂密枝叶内。
枝不动,树不响,神不知,鬼不觉。
前院寂静、黝黑、没有灯光,只有后院一座小楼上有灯光透出纱窗。
纱窗并未密掩,而是微微地开着半面。
由那微开半面的纱窗内,除了透射出灯光外,还传出阵阵的银铃娇笑,与其说是娇笑,不如说是媚笑、荡笑,因为那笑声听在人耳朵里,真能令人热血沸腾,心猿意马,骨蚀魂销。
那笑声,又充满了戏谑意味,好像是那位发笑的她,在玩弄着一只爬伏裙下脚前的哈巴狗,看着那哈巴狗摇头晃尾的驯服样儿乐得发笑。
这笑声传到前院,前院中有很多人不自在,可是没有一个敢动,没一个敢出声,仍是那么静。
那没入巨树枝叶中的白光,又飞射出树,投入后院另一株巨树上,仍然是枝叶未惊。
这株树,就在小楼的对面,距小楼约有十余丈,停身在这株巨树上,由那半开的一扇纱窗内望——小楼内春色无边,一览无遗。
那白光,自然就是朱汉民,他一眼瞥进小楼,便即猛地一震直了眼,那并非是感于小楼之内的无边春色,而是惊讶于小楼内的两个人,那两个人,是一男一女,就是那个女的令朱汉民心头震动,几疑眼花。
男的,是个矮矮胖胖的五旬老者,着一身便服,抱着那长长的发辫坐在靠窗的一张椅子上。
那个女子,是个冶艳狐媚,风骚入骨的少妇。
她,坐在床上,乌云蓬松,衣衫半解,酥胸微露,还有那腥红的一角肚兜,红的刺眼,白的欺雪赛霜,一如凝脂,映着灯光,发出一种感人的光采!
她,娇艳酡红,醉眼儿半张,模样儿娇慵无力,偏偏玉手不时掠理云鬓,勾魂的流波妙目抛向那矮胖老者。
单就这一付模样,这少妇堪称一代尤物,较诸那惑君祸国的褒姒、妲己、赵飞燕、杨玉环等毫不逊色!
也并非这尤物殊色令朱汉民意动神摇,而是那少妇湿润鲜红的否唇边的那颗美人黑痣。
这位该是和坤如夫人的少妇加上那张脸,这少妇竟会是那邬飞燕!
心神略定之后,朱汉民打心里叫了起来:“不可能,不可能……”
那确实不可能,他离开北京的前夕,邬飞燕曾尽释前嫌地在月下小亭,摆酒饯别,他一出北京便听说和坤的如夫人已经到了江南,如此,和坤如夫人的出京,少说也早在他十天半月,而那邬飞燕明明又为他惜别饯行,怎会一下变成了和坤如夫人在此出现?
那只有一种可能,这少妇并非和坤的如夫人,而是邬飞燕,她起他沿途的耽搁,以非常速度,赶到了前头。
但,这唯一的可能立即又被推翻了。
推翻了这个可能的,是那传自小楼的话声中。
那是矮胖老者带着颤抖的苍老话声:“夫人……”
那冶艳美妇由琼鼻里“嗯”了一声,妙目流波,用眼角的勾魂媚光瞥了那矮胖老者一下,嗲声嗲气地道:“鲍总督,你忘了?叫我玉娘,夫人是当着和相及下人们面前叫的,可是如今这小楼中就你我两个呀!”
这话,证明了这少妇就是和坤的如夫人。
难道说邬飞蒸就是和坤的如夫人,不,她叫玉娘!
难道说天底下真有长得这么像的人么?那几乎又有点不可能,相貌或可长得相像,但哪有那么巧地会在同一部位,在那要人命的唇角上都生有一颗美人痣?
同时,朱汉民也认得那双勾魂妙目,那长长的妙目,那勾魂的媚荡眼光,分明就是那个黑衣女子所有。
而那黑衣女子却又明明是邬飞燕!
朱汉民糊涂了,整个人糊涂了……
只见那位总督大人低下了头,可是他那一双尚未昏花的色迷迷老眼,却仍贪婪地望着那微露的酥胸上。
那少妇笑了,是得意,充满了媚荡:“鲍总督,叫呀,我叫宓玉娘,玉娘,快点嘛!”
于是,那位总督大人一身痴憨的肥肉猛抖,脖子都憋红了,头上见了青筋,用足了力气憋出了颤抖的两个字:“玉娘……”
“这才是!”和坤如夫人格格地笑道:“再叫我夫人,你就永远别想……”
那位总督大人猛然一阵急喘,想要站起来。
和坤夫人宓玉娘拍手一指,水葱般的玉指上还涂着蔻丹,她娇声又道:“鲍总督,你不怕和相知道么?”
那位总督大人如冷水浇头,机伶一颤,刹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瘫在了椅子上,未答话。
宓玉娘却吃吃一笑,又道:“瞧你这窝囊样儿,怕什么,有我呢,下人们不知道,我不说,他一辈子也别想知道,馋嘴的猫还怕鱼刺扎了嘴么?”
那位总督大人猛然又挺直了腰。
但是,宓玉娘接着又道:“鲍总督,我的事儿,你考虑好了么?”
那位总督大人嗫嚅说道:“卑职不是已经把他安插在身边了么?”
宓玉娘娇臂地摇了摇粉首,道:“这还不够,一宗好处换一件事,第二件事尚未点头,你就想第二宗甜头了么?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那位总督大人道:“只是,只是卑职斗胆动问,那,那是和相的意思么?”
宓玉娘又摇了头,道:“不是,是我自己的意思。”
那位总督大人道:“那么,卑职身受皇恩,这点前程……”
宓玉娘那眉宇间的媚态忽敛,代之而起的是一片懔人的狠毒凶煞,她又笑了,娇躯乱颤,但这回听来怕人:“皇恩?前程?鲍总督,没有和相的提拔攉升,你会有今天?你信不信,我照样能摘掉你的顶子要你的脑袋,你可以打听打听,我一路所经,有多少人丢官失命……”
那位总督大人机伶一颤,肥肉直打哆嗦。
宓玉娘檀口绽开,一笑百媚又生:“逆我者死,顺我者生,不但可以生,而且还有说不尽的好处,你难道不想要么?”
那位总督大人又迷糊了,痴痴地点了点头:“卑职想,想……”
宓玉娘一阵格格荡笑,道:“那么,你想通了么?”
那位总督大人将头连点地道:“卑职想通了,卑职情愿为夫人死……”
宓玉娘眉目生春,又扬荡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还当你是个多么了不起,铁石心肠的硬汉呢,原来也是个受不住的软货……”
那位总督低下了头,但目光仍舍不得离开那个所在。
话锋微顿,宓玉娘接道:“死,用不着,也没那么严重,将来事成之后,你还是我的元勋功臣,那万户侯等着你呢……”
那位总督大人忙道:“谢夫人恩典!”
宓玉娘摇了摇头道:“不必谢我,那张东西在桌上,你打个指模就行了!”
那位总督大人应了一声,伸出颤抖的手,从桌上拿起了一张白纸,然后用右手拇指在桌上一个盒子里按了按,接着那拇指又按在白纸左下角,白纸左下角立刻呈现一个鲜红的指模。
打好了指模,那位总督大人伸出双手把那张白纸通向宓玉娘,宓玉娘含笑接了过来,看了看,然后抬眼送媚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知道进退是高人,行了,鲍总督,从现在起,你鲍总督就是我的人,在这儿我先跟你打个招呼,到时候你要是撒赖不听话,我凭着这张纸就能要你满门的性命,懂么?”
那位鲍总督剧抖着,连声答应。
宓玉娘娇媚地笑了笑,把那张纸贴身藏好。
那位鲍总督颤抖着嗓门儿,道:“夫人卑职,卑职指模已经打好了,夫人,夫人……”
宓玉娘送过媚荡一瞥,道:“我会给你好处的,鲍总督,别老站在那儿叫夫人呀,傻子,把窗户掩上,把灯媳了……”
那位鲍总督一声是,连忙关上了窗子。
他刚关上窗子,树上朱汉民看得清楚,那楼下暗隅中,突然窜出一人,是那石冲,只见他仰面叫着道:“禀大人,属下有要事禀报!”
楼上灯未熄,却听鲍总督怒声说道:“混帐东西,谁叫你擅进后院,天大的事儿也等明天……”
随听那宓玉娘带笑道:“鲍总督,对他要客气点儿啊,别忘了,真要论起来,他比你职位还高,你要事事听他的!”
随又听那鲍总督发了话,话声已然柔和了不少:“是石护卫么?
我马上就下来。”
一阵楼梯响动,那鲍总督抖着一身肥肉走下来,那石冲微一哈腰,道:“见过大人!”
那位鲍总督竟然连忙拱手还了一礼,赔笑说道:“石护卫,有什么事?”
石冲趋前一步,在那位鲍总督耳边恬低低了几句,那位鲍总督满身肥肉一抖,立时脸色大变,点着头一连地应是,道:“请石护卫服侍夫人,我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说罢,他步履匆忙地走向了前院。
望着那位鲍总督转入前院不见,石冲脸上浮起了一丝诧异笑意,身形一闪,没入楼中。紧接着,那楼上熄了灯,一片黝黑……
朱汉民静观至此,他明白了那楼上少妇是谁,也明白了这位和坤如夫人的真正身份。
至此,他也不必再待下去,当即身形一闪出树,腾起半空,向东大街方向飞射而去。
回到了客栈,聂小倩房中灯光犹亮。
显然聂小倩与美姑娘霍玉兰都在等着他返来。
在房外,他轻轻叫了—声:“娘!”
房门倏然而开,开门的是美姑娘霍玉兰,她一见朱汉民,连忙迎出门来,喜孜孜地道:“民哥回来了!”
朱汉民含笑点了点头:“兰妹还没有睡?”
霍玉兰柔婉地道:“娘还没睡。”她也叫了娘。
由这一句,显示出美姑娘到底是知书达理,深谙闺训的汉家女儿,跟那满旗女儿家大有不同。
跟着朱汉民进了屋,美姑娘为朱汉民倒了一杯热茶,亲手端给了朱汉民。
朱汉民连忙伸手接过,道:“谢谢你,兰妹!”
美姑娘霍玉兰粉首半垂,轻轻说道:“这不是我应该的么?民哥!”
朱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