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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一百万人与死了一只羊没有什么分别。
待他成为了西凉军副总管后。不仅拥有了一些权势,手中又有了些闲钱,他仍不肯放弃打听,这才打听到一些眉目来。却不料,燕京不久就落到了辽东土皇帝蒲鲜万奴地手中。这当然是陈同不可接受。恨不得率军攻打燕京。那日在黄河边遇到了史天泽,所有的悲伤与仇恨再一次交织在一起。
“令尊可还在世?”赵诚关心地问道。
“臣奉王命助罗总管戍守凉州经略青唐时,偶然听一个畏兀儿商人说,燕京城有一位经营粥铺的老者与臣长相神似,故臣心生希望。因家父有擅长熬各色米粥汤面的本事。”陈同奏道。
“陈兄弟,你不用担心,我等率大军北上围猎,将那燕京城一鼓而下,还你一个父亲来!”郑奇保证道。他甚至有些羡慕起陈同来,毕竟陈同还有着念想。
“末将愿担任先锋。若是拿不下燕京,末将甘愿死在陈副总管的刀下,如何?”史天泽连忙表着善意。
“拿下燕京城又如何?我父亲仍活着又当如何?”陈同怒目而视,“你们史家犯下地滔天罪行,将以何向天下无辜百姓谢罪?”
“这……”史天泽纵是有苏秦张仪一样地口才,也是百口莫辩,急切之下,他只有将目光投向赵诚。
赵诚心中也是极复杂,一边是有深仇大恨。这种恶行也是人人可诛的,也一向为他所深恶痛绝,一边是他极力拉拢的对象,万不得以才会使用武力剿灭,强行征服代价太大。史天泽看着他,张柔、严实等人也看着他。
王敬诚与何进两人相视了一眼,要说这种当奴隶的经历他们二人与陈同相似,都是曾被掳至蒙古草原,对那些参与劫掠的汉人豪强也从没有好感。可是眼下这个局面,却让二人抓狂。赵诚心中所想。亦是王敬诚与何进都能体会得到地。他们二人知道赵诚陷入两难的境遇。何进冲着王敬诚挤眉弄眼,示意王敬诚站出来说句话。王敬诚瞪了何进一眼,无奈地站了起来,这种恶人也只有他来做了。
君王也有自己的难处。
“唔,从之有何话说?”赵诚像是找到了救星。
“常言道,人非圣贤,岂能无过?”王敬诚道,“史老元帅当年做过的错事,当然令人痛心和难以原谅。但史老元帅其实亦不过是一件兵器,掌握在蒙古人手中的兵器,兵器可以杀好人,也可以杀坏人……嗯……关键在于那掌握兵器的手,只有斩断那只恶手,以至那只恶手地恶主人的脑袋,才可绝了坏事。”
“中书大人此言令末将难以接受。”陈同道,“倘若犯了十恶不赦大罪的人,都将责任推到蒙古人的身上,恐难堵天下人悠悠之口!”
“陈副总管想要如何?”史天泽道,“关于令尊之事,史某深表遗憾。我史家在河朔间崛起,并非以武力逼迫邻人,向以重义豪爽而团结一方百姓,蒙古人残暴天下人皆知,倘若家父当年不遵令行事,也会有他人接手。家父向来深感罪孽深重,不敢否认事实,所谓父债子偿,天经地义,陈副总管若觉得史某的贱命可以抵罪,史某甘愿以命相抵。”
说完,史天泽起身单膝跪在陈同面前,取下自己的衣冠,松开衣领,伸着脖颈。史天泽够种,以退为进,他这样做却让众人不知如何是好。大殿内寂静如黑夜。
陈同按着刀柄,手背的青筋暴起,却始终没有拨出来。他心知史氏掌握着不容小觑的实力,他若是真杀了史天泽,就乱了朝廷的大计,可是家破人亡之仇令他难以忘怀,又泪流满面起来。众人看着这么一个汉子像孩童一般大哭,恻隐之心油然而起。
赵诚道:“陈同,如今真定史氏是我大秦国地臣子,岂能任意击杀?孤已经准备北击蒲鲜万奴,先取燕京,定会让你得偿所愿。今日你旧仇难忘,孤命你在刀枪上与史元帅讨教一二如何?”
陈同没有说话,那就表示默认了。
“史元帅,你意下如何?”赵诚又问仍跪在殿内地史天泽。
史天泽不敢异议。
“禀国主。刀枪无眼,未接敌却自伤两位将军那就不好了,不如用木刀?”何进奏道。
“准!”赵诚点头道。
当下有人送来两把训练用的木刀,陈同与史天泽各持一把,陈同怒视着对方。万千怒火都要发泄在这场比试上。史天泽掂量着手中的木刀。此木刀自己并不惯用,又心知赵诚这是变相地让陈同得到发泄的机会,同时也让自己有个台阶下,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让对方赢得痛快些。但自己又不能太过承认,否则会让对方觉得是侮辱。
“比试开始!”何进喝道。
“杀!”陈同嗷叫着向史天泽冲了过去,纵上一跃,凌空当头劈下,势不可挡。史天泽见其来势汹汹,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避无可避,只得举刀格挡,当下觉得虎口发麻,木刀几乎脱手而出,心中骇然。史天泽一向对自己的膂力十分自信,当下打起精神来,认真对待。
一个如受伤地猛虎,攻起来如暴风骤雨,另一个如大山雄立。防守起来密不透风。那陈同并没有被怒火控制住心神,见一时奈何不了对方,改变战法,围着身高八尺地史天泽忽上忽上忽左忽右地游斗,又忽而近身递着险招,令占了身高臂长优势的史天泽险象环生。史天泽见对方极难对付,却临危不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偶尔抓住机会反击,将陈同逼退数步。对方逼他使出了真本事。
殿中不下百位将校。个个都称得上武艺高超者,也都被这场比试吸引着。陈同是全力施为,招招狠毒,史天泽也是全力抵挡,并不忘抓住机会反击,双方都使出了在战场上练就的杀招。
秦军系地将军们感叹史天泽并非浪得虚名,而张柔诸辈也感叹秦军中不乏武艺高超者,纷纷将自己与场中斗在一起地两人相比较。
“咔!”一声暴响,两人手中厚重地木刀早就伤痕累累,再也抵挡不住两人地全力施为,在一声暴裂巨响中,木屑四处飞散。
两人并未停止,同时扔掉手中的光秃秃的刀柄,赤手空拳打斗了起来,拳风劲烈,呼喝充斥着殿内的四壁。两人似不知疲倦的野牛,你来我往斗得天昏地暗,将众人地心神完全吸引住,引得此起彼伏的叫好声。史天泽脸上布满着汗珠,拳脚上不敢怠慢,心中却在飞快地思索着,心知对方是挟怒与自己相斗,战力发挥了十成十,而自己心有牵挂,在气势上落了下乘,寻思着还是找个机会落败,让对方发泄了怒气,又不让自己太失面子。
一颗汗珠流入史天泽的眼睛,令他的眼角模糊并吃痛了起来,只觉得一只拳头带着呼呼拳风,冲着自己的腹部击了过来。
“不好!”史天泽心中大惊。
史天泽来不及避让,陈同那只铁打的拳头结结实实地击在了他的腹部,史天泽魁伟的身躯倒飞了起来,落在了严实的席案上,将席案上所有地零碎连同席案打翻在地。严实惊得跳了起来,让到了一边,动作倒是不慢。
史天泽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他捂着腹部在地上痛苦地扭转着,一小半是夸大了腹痛,另一大半却是真的不好受,他觉得腹中如翻江倒海,喉间各种滋味涌了上来,他强忍住要将腹中酒食呕吐出来的欲望。
“比试倒此为止,今日孤大开眼界。此战,陈同胜!赐酒一壶!”赵诚及时停止了比赛,又道,“扶史元帅入席,也赐酒一壶,另给严元帅换上新酒具!”
“谢国主!”几人称谢。
史天泽往自己席位上走的时候,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强忍着腹痛,努力挺直了腰杆。
“陈副总管武艺高超,史某输得心服口服,史某愿敬陈副总管一杯,还请陈副总管赏脸!”史天泽不忘恭贺对手。
陈同再一次打量了一下史天泽,他虽然获胜,但史天泽能屈能伸,却主动向自己敬酒,他意识到对方比自己高明了不止一筹。得到发泄的机会,虽余怒未消,但他不愿再一次令这殿中所有人不满,闷着头将酒喝下,算是默认了对方交好的意图。
陈同却没料到,这一个插曲,却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这既表明秦王可以既往不咎,可以将史氏诸人像臣子一般对待,但又表明秦王并非忘记了豪强们的过去,就如同陈同这次“教训”了史天泽,如果他们不表现出真心诚服的意愿来,秦王的部下们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陈同不会忘记仇恨,难道秦军之中只有一个陈同?仇恨可以毁天灭地,史天泽等人心生惧意。
耶律楚材起身冲着众人说道:“私下争勇斗狠,并非真地勇士。今天下未靖,正是诸位将军们获取功名之时,何不将满身力气放在为吾王拼命奋战之上呢?赢得生前身后之英名!”
“耶律大人说地是啊!”太师兼谏议大夫梁文附和道。
“陈副总管当年以一人之力,招集乡勇,独抗蒙古精骑,救无数甘、凉百姓于危难之中,正是吾王之忠臣勇士也。吾王御下既严又仁,爱兵如子,假若陈父若是在燕京,何不将燕京拿下。纵是为一人举兵,大动干戈,也在所不辞!”宋平道。
田雄与郝和尚两人早在正月时,就从赵诚的口中知道未来地粗略计划,正要主动表现出自己的忠勇来,不料,却被史天泽抢了先:
“末将愿为先锋!方才臣已说过,臣仍愿立下军立状,以项上人头做保,拿下燕京城。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张柔与燕京最近,对辽东的威胁感受颇深,他奏道:“禀国主,燕京今已被蒲鲜万奴所占,又屡屡南下侵扰臣的治下,其人占据辽地数千里广阔之地,近年来趁燕赵兵乱之机,偏安一方,实力大涨,渐成尾大不掉之势。拿下燕京臣以为这虽不是什么太难的事,但大军出征,须有一个长远的方略来,取燕京不如取蒲鲜万奴的项上人头!万万不可让其在辽东站稳了脚跟,否则假以时日将成心腹大患。”
严实、张荣、王珍等人也纷纷表明赞成的立场。他们这才听赵诚提到将来好处的分配,个个情绪高涨,眼热不已,征辽之事倒有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势。
赵诚的目光注视着郭侃:“仲和的人马前锋已抵燕京,仲和以为那蒲鲜万奴的人马战力如何?”
郭侃起身奏道,“末将与其有过多番小战,其兵虽弓马娴熟,但斗志不足,一遇小挫便急退百里开外。据臣所知,其兵来源复杂,既有原金国官军,又有女真土著、蒙古部落,还有汉军、契丹军,互相之间亦有不和迹象。”
“举军征辽,孤酝酿已久,萧不离,如今大漠情势如何了?”赵诚又问萧不离。
“臣奉命进驻大漠,分化离间蒙古诸部,至今已有小成,尤其是与孛儿只斤氏有世仇的漠北诸部,皆听臣号令行事。我安北军又寻地屯田,军粮虽只一岁一收,但相信再过两年,就可自食其力。”萧不离想了想又道,“但诸部仍不肯屈服,屡有反叛,大战尚无,小战不断,臣不敢掉以轻心。国主若是想永久威服草原,恐要十数年之功才成。”
“嗯!”赵诚点点头,“此事暂且如此,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孤不会急于求成。如今蒙古人内斗不断,几个家族又各自称汗,正好为孤所利用。”
“安西军与朔方军要注意西边侧翼,河东与潼关、陕西军也不可调离,得留心金人动静。”何进道。
一直与金军交战的严实连忙高呼道:“何枢密此言甚是!”
李桢奉命带着大小武官,将一个巨大的沙盘搬了进来,山川河流无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