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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圣明!”阿虎带拍着马屁,“宋人眷念故土,当然不愿,所以宋秦两国交涉来往,又有临安太学生传言,宋人欲占归德、陈、蔡、毫、颖等地,还有汴梁,却又不肯多出力。”
“哼,宋秦两国皆无耻,他们想要哪里就要哪里,以为我大金国无人?”完颜守绪又一次怒道,“我大金国虽不复当年胜景,然并非鱼腩,任人宰割!”
“陛下息怒!”完颜承麟劝道,“于今之计,秦宋两国必会结盟,欲对我朝不利。不管如何,我朝还应继续修甲整兵,训练精卒,等待将来大用,御敌于国门之外。另外,臣以为不应放弃与宋人交好,应再修国书,将其中利害说给宋主知道。”
完颜守绪虽觉得这是无用功,但是因为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当即又亲书了一封国书,还是唇齿相依的那一套说辞。尽人事,听天命。
“阿虎带,你再往临安跑一趟,将朕之国书交给宋人!”完颜守绪命道。阿虎带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接了过来,并表示一定努力不负皇命。他心中却在想,这次恐怕只会是入宋无门。
第七卷 朝天子
第五十四章 秋风紧㈠
九月九,重阳节。
人们都在这一天,呼朋唤友登高宴饮、赏菊祝寿。大秦国在这一个佳节更是举国欢庆。丹桂仍在飘香,而金菊正在盛开。登高远眺,风轻云淡,天朗气清,人们的胸怀也因为辽阔的天地而变得迂阔起来。只是秋风紧似一天,这美好的日子人们总嫌短暂。
野地里,百花开尽,唯有野菊花次第开放。它们虽无华丽的外表,又是躲在衰草与灌木之中低调地生长,几乎默默无闻,然而它们临寒绽放的姿态却令人钦佩。有诗云: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贺兰之巅,大秦国枢密副使、开国郡公、中将军郭德海,亲手将自己父亲郭宝玉的坟墓上的杂草除掉,用炭黑将碑文再一次上色,然后在碑前摆上果蔬以为祭奠。他恭敬地在碑前叩了三下,心中虽有淡淡的悲伤,更多的却是感慨。
他感慨陕西华州郑县郭氏的渺小,感慨乱世之中一个人总会或多或少地被命运所控制,或受愚弄以至身死异乡,或随波逐流沦为草芥,或者咸鱼翻身以至出入将相,又或者是受上天垂青,做出一番伟业来。
唯有不甘寂寞者,才能扭转乾坤,使日明同辉,令仁人志士找到归宿,违背命运的安排。然后,自古成功者鲜有,而失败者众。坟前是一片菊花地,金色的花苞迎着秋风摇摆,在深秋之中傲然挺胸。如满地的黄金。唐末时地黄巢曾狂言要令菊花与桃花一起盛开,然而他是个失败者。秦王赵诚无疑是少数成功者的一位,尽管他还未称帝,也未入主中原。
可叹东篱菊,茎疏叶且微。
虽言异兰蕙,亦自有芳菲。
未泛盈樽酒,徒沾清露辉。
当荣君不采,飘落欲何依。
郭德海没有李太白怀才不遇的忧愤与桀骜不驯,更没有陶渊明不逐俗流的高洁之志。乱世之中,他起初随波逐流。从来就没有怀才不遇过,然而内心当中的彷徨还在有的,直到他遇到了赵诚。郑县郭氏一门。又一次站了起来,堂堂正正地站了起来,封侯拜将,郭德海对此十分庆幸与感激。
郭德海跪在地上,将带来的一坛烈酒洒在父亲的碑前,一股浓烈的酒香在空气中迅速飘散。他站起身来,回首望去,群山之间。无数的赤旗飞扬,山下更是怒马狂奔。一片欢腾,那是秦王地大驾。
赤旗迎风高高飘扬,健儿骑着健马争相攀登,更有无数的百姓跟在秦王大队人马的后面,往山上进发。人欢马叫地场景并不令郭德海感到格格不入,相反这种欢腾的场面令他感到全身心的愉悦。斯人已去多载,只与巍巍贺兰同在,而世上活着的人要继续活下去,追求美好的生活。
郭德海感到骄傲,他是受天青睐的人。在连年的战火与没完没了的黑暗之中。他找到了一个真正地明主,即便是恢复先祖的赫赫威名也是指日可待。他整理了一下衣裳。大踏步地奔往另一个山巅,混入欢呼雀跃地人群。参加秦王举办的野宴。
秋天既是丰收的季节,又是行猎的最佳季节。在这泰安八年的秋天,大秦国中兴府、各省、路及各地驻军,纷纷组队参加在贺兰山下的秋赛,既有射箭、长跑、负重、赛马,还有蹴鞠、马等比赛。所有参赛者无论胜负,均有资格伴驾秋猎,当然总少不了有人上书,称上天有好生之德,劝赵诚少生杀戒,赵诚一笑了之。
天公作美,重阳登高这一天,万里无云,碧空如洗,赵诚要在贺兰之巅宴请百官与心腹们。秋色怡人,站在贺兰山上,放眼望去是贺兰山脚下的牧场与良田,远方还有一条巨龙般的黄河迤逦北去。
见此秋景,武人心生豪迈之感,而文人则会对酒临风而知雅意,王敬诚、耶律楚材、高智耀与刘翼等人纷纷开怀畅饮,唱诗应和,却个个均无古之诗家的悲意,在他们的眼里如大秦国地牧人与农夫,只有丰收与希望,无半点萧瑟之意。
秋日地阳光显得暗淡,群臣脱去了官服的浮华,各穿家居便服,席地而坐,全无上下之分,俨然如得天地纯朴之意。酒食并不华美,全是秦王与健儿行猎地野味,再添些干果与野菜,但君臣的兴致倒是极高。
“太师!”赵诚端起酒杯,“重阳敬老,孤敬您老一杯!”
梁文连忙应道:“多谢国主厚爱!臣不过是一个老家伙罢了,臣寻着着,阎罗王已经在召唤我了。”
他口中这样说,脸上却堆着无穷地美意。
“梁太师可别这么说,吾王还未称帝呢!”王敬诚笑着道。他这话倒是勾起了群臣的心思,赵诚虽有皇帝之实,却迟迟不愿称帝,虽然是因为胸有大志,不愿被现有的权势所约束之意,但是这成了臣子们心病。
耶律楚材的长须在秋风中飘动,若是远远看去,颇有道风仙骨之意。这些年他也越发显出了老态,已经年过半白,那美须早已经从乌黑变成花白,只是脸上的气色还算不错。
“今国主拥兵数十万,囊括四海,东西两万里,南北又有万里之遥,王令所至,莫敢不从,兵锋所指,莫敢阻挡。而国主怀柔天下,与民休息,兴学校,倡文学,开科举,举贤才,斥小人,修水利,奖励生产,百姓皆服,就是比起古之贤主,亦有过之而不及。试问天下,还有什么可以阻挡吾王称帝?”耶律楚材道。
他既是对赵诚说,又是对群臣说话。引得众臣纷纷说附和:“是啊、是啊!”
赵诚微微一笑,称帝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名份问题,他的志向仍未完成,华夏神州仍未统一,现在称帝总觉得不十分完美。国王地名号比起皇帝的名号当然要差了些,臣子们当然想看到赵诚在他们的面前登上帝王,开一代昌隆盛世,这既是士大夫们平生的最大愿望,也是武将们最乐意看到的。///因为帝国的强大,与他们的努力是分不开的,赵诚的伟业就是他们的伟业。所谓修身、齐家、治国与平天下也。
“诸位有心了。今女真仍踞中原,不肯屈服。而蒙古大漠与辽东仍有少数人顽固不化,不服王化,孤之江山必须一统,少了一块,孤也不觉其美……”赵诚说道。
“这有何难?”陈不弃未等赵诚说完,便起身说道,“只要国主一声令下。我大秦将士就扬鞭中原,饮马汴梁城外。即便是国主欲在杭州城中检阅大军,亦有何不可?”
“哈哈,陈将军喝醉了!”何进接话题道,“我大秦与宋国乃兄弟之邦,岂能刀兵相向?”
赵诚对宋国地觊觎,只有少部分人才知道,陈不弃这样当着众人的面说,实在有些过了。何进这样说,只是劝陈不弃安份一些,以免泄露了机密。
陈不弃自知有些过了。连忙赔笑道:“末将真是喝多了。请国主恕罪!”
“孤恕你无罪!”赵诚当然不会治自己心腹的罪名,“尔等将士为国杀敌。功勋卓著,孤深知之。江山社稷。有尔等一份子!”
“臣等不敢!”照例是一片谦逊之辞,没人敢与国王共享江山。
“国主,安北军大都督萧不离上表称,其想回京师,不知国主有何圣断。”郭德海问道。
萧不离当然不是嫌大漠辛苦,他预料朝廷将要用兵中原甚至江南,当然想有机会获取功名,这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别地统兵将军也都是如此想,除了萧不离,铁穆、西壁辉、罗志、郭侃、陈同、凌去非等驻守在外的将军都纷纷上表要求调到汉地,赵诚在这件事上甚至觉得很为难。
“萧不离在大漠驻守多年,劳苦功高,理由替换。”何进奏道,“况且将来攻略中原,亦非三年五载之功,不如让诸将皆有份参与?”
“好,就如此办。孤先前已经答应要让安北军将士回汉地,将士们离家别妻,本就是忍辱负重,孤不想让将士们寒心。”赵诚冲着郭德海道,“郭将军负责此事,那些久离家乡之将士皆可回归。”
“遵旨!”郭德海躬身道,“臣不知国主是欲以一军置换一军,还是仅换将、校?”
“一军换防一军。”赵诚点头道,“宋平久经沙场,为人稳重,能服众,又不冒进。就令河东军与安北军整体换防,以三年为期。”
赵诚此言一出,陈不弃等人只能寄予宋平同情之心。赵诚有意将众人的心思从军国大事之中抽出,举杯与众臣豪饮,各地参加秋赛的代表纷纷上前敬酒,赵诚也一一温言笑纳。
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赵诚心情十分不错,文臣武将俱是忠贞之士,国势正蒸蒸日上,几乎没有是他不放心的事情。
贺兰之巅的豪饮,直到晌午太阳从最高点开始西沉之时才落幕,君臣这才恋恋不舍地下山回城。
在中兴府内万家***之时,赵诚骑着骏马走在城外队伍之中,有亲卫来报,此前奉命出使临安的太原郝和尚正巧赶回,正要入城见驾。
赵诚让妻子们先回宫,又令百官各自散去,自己则会同几位宰相与武将站在城外,宣郝和尚过来复命。
“臣郝和尚拜见吾王及各位大人!”郝和尚远远地跳下马匹,一路小跑地过来行礼。他这一路上风尘仆仆,昏黄的灯笼之下,他地脸色显出倦意,这是他第三次代表秦国朝廷出使回归。
“郝元帅辛苦了,这等差事不亚于沙场拼死,快把孤的元帅给跑断了腿!”赵诚亲自将他扶起,口中亲切地说道。
“谢国主!”赵诚地姿态,令郝和尚面露感激之色。
“郝元帅,说说看,这一趟是否有所收获?”王敬诚、耶律楚材、高智耀、吴礼等人关切地问道。
“回各位大人,宋人这次不再提非份要求,答应出兵出力。不过宋人对汴梁城视为心头肉,希望得到汴梁。”郝和尚道,“为此,宋人愿出兵十万,计划分别从京湖、淮东两处挑选精兵强将助战,并输粮三十万石供应我军。”
“要夺汴梁,宋人必先攻毫、陈、归德等府州,没有我军他们能攻下吗?”何进怀疑道。
“何枢使言之有理,那宋国朝廷上下既想占尽便宜,又对我朝心怀忌惮,唯恐我朝有加害之心。”郝和尚轻笑道,“正是如此,宋国不愿太让步,只云我朝先取洛阳、汝、唐、邓等地,一旦河南西部及西南各地战事纷起,宋人才肯出兵助战。料想我朝对金国威胁最大,如此一来,金人必举兵相救,令东南毫、蔡等地兵力必虚空,让宋军得渔翁之利。”